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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阔剑黑衣人问申亿,面对百杀绝阵,你如何寻得生路。
申亿回答,我自己寻不到,所以我请别人帮我寻。
阔剑黑衣人因此又问,请谁?
申亿的回答是一个字。
“神!”
风飘飘,草漫漫,荒山野岭独日高。
刀煌煌,剑昭昭,九天十地仙影逍。
有风、有草、有山、有野、有日……
有刀、有剑、有天、有地、有仙……
那神呢?
神……来了!
申亿嘴角一抹上扬,身陷绝境的他面上不见慌乱,一个纵身跳跃,同时单手背到身后,取出一样东西。
或者说,是取回一样东西,替战棍取回。
战棍,在它还未显露战棍真身之前,本有另一个身份,纸伞的正中伞骨。
申亿自背后取回的东西正是那柄失去伞骨的纸伞,这柄纸伞失去了正中的伞骨……事实上也非全然失去,申亿定制纸伞时将正中伞骨的位置留给擎铁战棍,但战棍与纸伞之间必须有嵌合的接口,才能确保战棍在闲暇时肩负起伞骨的重任。
这嵌合的机关是自纸伞正中垂下的一个中空精铁圆套,战棍平时是嵌入这圆套中隐藏真身的,这个圆套虽不比战棍坚实,但足以支撑起除却战棍重量后,那鸿毛般的纸伞,因此严格来说纸伞并未完全失去正中伞骨,只是换了一副薄弱的多的伞骨罢了。
此刻,申亿一手握持战棍,一手却借着圆套为柄,将纸伞再度撑开。
这一刻,天有烈阳,云空无语,不需要伞。
这一刻,百杀绝命,幽魔夺生,打伞何用。
不需要,无用,但申亿倒地是打开了,纸上在阳光下熠熠生风,这股风来自纸伞上新画上去的那副娟丽图案。
那是一幕以浓墨勾画的郁郁葱葱,那是一片为心月峰峥嵘杨威的林中君子,那是一汪……
竹海!
竹是木中君子,君子如水,更如风。
那么,君子如神么?
不,君子非神……
但风如神!
风神!
“飞沙走石扬虚空……”申亿足临半空,口中朗朗念诵。
界音!
四名魔修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这个念头,申亿将要再出奇招了。
“……幽灵翻海玄冥同……”
第二句出口,阔剑黑衣人察觉异常。
“不对!界音的语速不会如此慢,不好!是咒语!”
“……识女四歌号前锋……”
第三句响起,同时下方四人有了动作。
咒语的作用是驱动术法,咒语既出,说明将有术法被启动。
四人纵身飞跃,阔剑、细剑、镰刀、双镰,五件兵器齐齐向申亿杀去。
战棍轮舞,灌注战棍之上的少羲内元,释放着当空烈阳般的光芒。
没有使用界音启动招式,但灌注内元的一击所释放出的力量,依旧不可忽视。
虽然这样的一击杀不了四个修魔,就连伤他们都困难,但这样的一击至少能阻他们一下。
够了。
当!当!当!当!
金鸣响起,四人兵刃与战棍交击,一股宏大巨力涌来,四人被这股力量迫退。
“……飞廉鼓舞长呼风。”
伴随着四人被震退的身影,第四句出口,接着……
风!
很多的风!
很大的风!
很急的风!
狂风降临,巨大的声势惊扰到在场每一个人,绝大多数人的视线下意识投来,只见此刻的申亿,一边流转着东来紫气,另一边腾涌着黄金耀芒,阴阳汇流,造化神奇。
恍惚间,申亿的背后出现一尊鸟头鹿身的神祗形象,伴随着这幕形象的诞生,爆起的狂风被其尽数吸纳。
眨眼间,天地恢复可怕的静谧。
既是静谧,更是静止。
可怕静谧只维持的短短一瞬,下一刻,无数风刃自鸟头鹿身的虚幻形象中喷涌而出。
十、百、千、万……风刃多的不计其数,所波及的面更非仅止于申亿这一处战场。
四处战场,乃至整个白山府君祠方圆数百丈,皆在其笼罩之中。
彭!彭!彭!
“呃呃呃呃——!”
彭!彭!彭!
“啊啊啊啊——!”
叮叮叮——!
“啊!这是什么!?”
唬唬唬唬呼——!
“啊!怎么回事!”
风刃锐利割宰声,无形之刃与兵器的交击声,受伤送命者的惨呼声,猝不及防着的惊恐声……霎时间,无数声音冲散了人,阻断了战,吞没了……
百杀绝!
风刃波及面极广,无论黑衣魔修还是其他三人,皆无法忽视这波遮天蔽日的风潮。
飞沙走石,烟尘四起,土崩石断,草催木折。
庞大的威力在地上割炸出一个个洼坑,仿佛九天烈阳朝地面喷吐了一波火雨。
黑衣魔修们被迫停了下来,勉强维持住最外围包围的他们,十分恐惧的望着那道中心处,翩然而降的身影。
身影的背后尚有残余的鸟头鹿身形象,这一刻的他仿佛天神降世,宣告着主宰现场所有人生命的无上威能。
沈万千、苏媚儿、以及那玄衣人自困险各自的战局中脱身,几个跃身来到申亿的身边,与他合流。
财神嫡传绝色无双的眉眼瞪着身侧的同脉师弟,娇艳欲滴的红唇数度开阖,经历了数次失败终于勉强抑制住自己语音中的颤抖,道:“你……你会术法?”
飞身落地的申亿面上洋溢着自信,淡淡的道:“经过方才,这一点还需要刻意求证么?”
确实不用,沈万千面露苦笑。
当今的修行界是武修的天下,这一点无可辩驳。
但亘古传承至今的修练体系,却非仅仅武修一途。
术者,专修心念神识,四体不勤,却能广域感应天地元气,万物灵髓,移山岳、召雷霆、策风雨、驱水火。
一名术者若正面较量,往往不是武修之敌,但若让术者有机会念诵咒语,完成其感应天地元气的仪式,单其所能引发的威力,便足以灭杀十倍于己的武修。
只可惜,术者不但修行比武修更艰险,即便修炼有成,也难以独对同级的武修,因为四体不勤的他们很难在与武修的对战中拉开距离,争取时间,制造出完成仪式的空隙。
因此时至今日,纯粹的术者一脉经过千万年的凋敝,早已不堪与武修并论。
对,纯碎的术者!
术者一脉并未灭绝,只不过当今的术者为了保命,往往需要另一个身份支撑保护。
武修!
因此现今的术者大多是术武全才。
单单武学一道已大海无量,难有登岸着陆的一日,更何况要兼具术法。
因此术武全才并不容易,甚至远远不止于“不容易”,这种人很稀少。
再不容易,再稀少,沈万千今日却是见到了一人,对于这人他本以为数日的相处已有些了解,但以今日这几个时辰显露的总总看来,他自以为是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了。
不止是沈万千有这种感觉,四周那些黑衣魔修,尤其是方才与申亿交战的四人,这一刻大有同感。
开战之初,他们认为申亿不过是力量出众,直到后来他们认识到申亿出众的不止力量,还有智谋,他们当时认为这就是申亿的极限。
毕竟他很年轻,毕竟他只是个养气期的低阶修士。
但这一刻,他们不得不更改自己的认知。
原来他们一直逼杀的少年,不但力强,谋高,更是一名术武全才。
申亿身边的苏媚儿同样万分惊奇的盯着申亿,她不但盯申亿,更盯着他手中那把伞。
此刻纸伞的伞面上散出淡淡的灵气,此前苏媚儿一直将其当做一把普通的伞,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把伞并不普通。
于是乎问题诞生了,它由始至终都不普通么?
还是说它曾经普通过,但后来却变得不普通了?
申亿察觉到苏媚儿的眼神,少年眼神毫无懈怠的警惕四周,用淡淡的语气道:“还记得我说过么,‘相比起旁人,自然是自己亲手作上,才有意境。’……事实上有的不止是意境,更是效果。”
月狐星兽眼神一怔,流转的眼珠回忆着,申亿是在何时说的这句话。
她想起来了,申亿说这句话时,她和申亿正在奉仙城内闲逛,那时她们还未遇到杨筝,更未因他而去遏云楼,与沈万千同行,那时她们立足于奉仙城内渺水一处支流上的桥面。
桥下水静无波,桥上两人独立,桥旁却拥堵了大量因苏媚儿容颜而来,却又因申亿一身仙山服饰而不敢靠近的百姓。
苏媚儿想起了这一幕,更想起了申亿今日外出来此的目的,那个最初的目的。
他是来此采风入画的。
当时苏媚儿只是这么认为,但此时此刻,面对伞面上那幕成品,那一丝丝云绕竹间的灵气,她不敢这么认为了。
这不是一副画。
申亿来奉仙城的目的更不是为了取一处景,做一幅画。
恍惚间,之前离开那座桥时,申亿最后的言语浮现脑海。
“此处人声鼎沸,人太多了,景便会受太多干扰,若选此处入画,那这把伞终有一日,会重到不称手。”
当时申亿是这么说的。
不过一副画而已,他不嫌太挑剔了么?
当时苏媚儿是这么想的,但此时此刻,她明白了。
不嫌,绝对不嫌!
因为申亿要做的不是一副画,那是一道作为施法媒介的……
咒印!
那根根翠竹间,那笔笔落墨下,是一段冗长道门秘咒的隐藏,正是这段秘咒,才令原本平凡的纸伞变得不再平凡。
“风神飞廉咒!”
倏然,退至外围的黑衣首领道出这五字。
他没有认出隐藏伞面上画中根根翠竹内的秘咒,但他认出了申亿方才的那段咒语。
前望舒使先驱兮,後飞廉使奔属。
飞廉,上古传说中的风神,鸟头鹿身,行走如风,步云踏月。
风神飞廉咒是承袭自这位神祗的一种术法,此术发动时,先策动天地元气而成风,再吸纳万风而成刃,一旦施展开,风刃割斩四方,绝命六合,威力不凡,范围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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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飞廉咒,你方才使用的是风神飞廉咒,但是……”黑衣首领喃喃自语,只露出的半张脸不妨碍昭露他此刻铁青难看的神情,他的话半止而终,言语中大有转折之意。
但是。
但是什么呢?
黑衣首领足下又后挪一寸,似乎他自己的言语加深了他对申亿的忌惮,他忌惮接下来的言语,或者说……疑问。
“……你不过养气期初期的修为,如此实力的你,使出的风神飞廉咒怎可能有那般威力?”
对!这才是那个但是,这才是那个疑问,这才是令黑衣首领越来越忌惮的原因。
为什么?
不过养气期初期的修士,为何施展出的术法竟有这等威力,竟然强道能令风刃铺天盖地笼罩四方,甚至将百杀绝阵法都阻断。
这是黑衣首领心头的疑问,是阔剑四人魔修的疑问,同样也是……沈万千的疑问。
他看出申亿方才用的是术法,不过他没经历过之前桥上的那一幕,他没察觉施展术法的媒介是隐藏竹海画作中的咒印。
直到黑衣首领道破,他才知道申亿施展的是木系术法中颇为有名的风神飞廉咒。
不久前和申亿交过手的他,明白申亿如今是怎样的境界修为,他知晓申亿是一名养气期初期的修士,而方才申亿与魔修的战斗也再再证明了这一点。
以申亿如今的年纪,以他仙渺派的出生,养气期初期的修为不算太弱,但也算不上强。
以沈家万字辈的见识,以大明首富的阅历,沈万千知晓风神飞廉咒不弱,但也算不上太强。
不算太弱,算不上强。
不弱,算不上太强。
这样的两种东西结合,却为何竟能产生那般匪夷所思的威力。
沈万千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他与申亿虽是同脉师兄弟,但因为那番“你个头”的开端,更因为那唆使无知星兽少女闯入窥浴的过往,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
如此的关系,沈万千本是万般不愿求这个师弟,不过今日他已变相的求过数次了,再多一次……
似乎也无妨。
于是乎,他又求了,用眼神。
申亿察觉到那张绝色容颜间眼神的变化,少年嘴角春风般绚烂地微微勾起:“师兄,你难道忘了我有何不同么?”
显然是领会到了沈万千的眼神,申亿因此给出了答案,一个只有自己人才能领会的答案。
有何不同?
沈万千愣了愣,申亿有何不同?
这个自己曾经发誓不共戴天的师弟有何不同?
这个胜过自己一次的养气期修士有何不同?
倏然,一个答案浮现脑海。
太霄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