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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顾笙。瞙苤璨午没有那么浓郁的悲伤,没有任何人看出她的不对劲,包括陆子初。
陆子初正在接听电话,见她回来,在讲了几句话之后结束通话,拿着手机走过来:“不是回去拿东西了吗?”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眸色微闪:“东西呢?”
阿笙一下子也找不到理由,顿了顿才道:“都是一些旧物,思来想去,还是放在家里会比较好。”
若说这理由倒也不算牵强,陆子初并未多想,见阿笙去了卧室,便跟了上去瑚。
阿笙在洗手间门口止步,回头看他,嘴角带笑:“我要去洗手间呢!”
话音间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软,阿笙说话别有一番风味,尾音上扬,仿佛丝线缠心,说不出的挠人心扉。
陆子初先是笑了一下,眼睛很深,但很快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容隐淡下来:“怎么这么快又来月经了?”
阿笙心里也很乱,语气还算镇定,想必他之前看到了床单上的经血,并不瞒他:“不知道,月经不规律有很多原因的。铄”
陆子初短暂沉默,女人经期异常,是否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并不了解。他在想,回去后是否应该咨询一下这方面的专家医生?
今日的顾笙比平时愈发显得沉默,陆子初不说话的时候,她就靠着洗手间的门,默默含笑看着他,那笑很淡。
陆子初问她:“卫生棉买了吗?”
微愣,阿笙道:“……没有。”
阿笙有些尴尬,她一路心神焦躁,竟忘了这事。早晨来月经的时候,垫了厚厚一层卫生纸,原想着出去买的,谁曾想……
他无奈的摇摇头,似是早就知道她会忘了这事,越过她走进洗手间,拿起台面上的一包卫生棉递给她:“换上吧!如果肚子不舒服,要记得告诉我。”
厚厚一包卫生棉落入阿笙手中,明明很轻,却觉得那卫生棉很重,很重。
……
离开县城之前,顾城给阿笙打来了电话,在响了很久之后,若不是陆子初移眸看她,这通电话阿笙怕是不会接的。
顾城问她怎么还没回去?
阿笙说她们正在回T市的路上,至于那些旧物,让他们看着处理。说这些话时,语气是平淡的,挂断电话前,顾城问她春节是否还会回来?
阿笙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不回来了。”若是再回,必定是为了拜祭爷爷奶奶、父亲和依依,至于大院,却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忽然发现,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居多,她最想逗留的地方是老家,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这个地方灯火万家,却唯独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点的,既然这样,还回来做什么?
“舍得?”陆子初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阿笙知道,他说的是那些被她惦念却又抛弃在这里的旧物。
阿笙把玩着手机,慢慢道:“以前觉得有些事舍不得,但却忽然间发现有时候舍得只是一瞬间。”
陆子初扬眉:“没有舍不得的人和事?”
“有啊!”阿笙笑了笑,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是知道的,总归是心里话,也不惧说出来是否会被身后下属取笑,言语倒是很直接:“舍不得一个叫陆子初的男人。”
“嗯。”陆子初镇定点头,嘴角笑意却一***扩散开来:“你可以说的再大声一些。”
……
回去的路上,阿笙忽然想到了那次束河“私奔”,若不是还有另外两辆车尾随,很容易就让人产生错觉感。
快到年末,广播频道专门做了一档节目,陆子初打开广播的时候,没想到广播员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阿笙和韩愈。
【2013年12月中旬,顾笙和结婚将近7年的丈夫韩愈正式离婚。2013年12月下旬,顾笙与自己的初恋男友陆子初首次在晚宴上公开露面。最近韩氏和鑫耀接连出事,韩愈在举步维艰之际提出离婚,网上说法五花八门,有人说韩愈离婚,来自于陆氏施压,也有人分析,可能是韩愈不想连累妻子……】
广播声戛然而止,陆子初手指重新搭放在方向盘上,表情如初,过了几秒,似是觉得车内太静,又打开了音乐。
钢琴声响起,舒缓柔和,阿笙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转眸看着陆子初,稳了情绪:“子初,当年我怀孕……”
“想为韩愈求情?”陆子初打断了她的话。
阿笙因为陆子初的话愣住了,她不是……
“不,我不帮他求情。”她说。
他看着前方路况,表情平静,“你若求情,我或许会真的放了他。”
“……”阿笙本来鼓足勇气要跟他说孩子的,却再一次被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若不想她说,有的是口才驳的她张不开口。
陆子初似是并不介意阿笙是否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条斯理的讲着话:“他照顾你五年,有些话只要你开口,我买你的帐。”
阿笙抿着唇,她可悲的发现,陆子初竟在试探她,甚至为了逼出她内心想法循循善诱,她在他的言语攻势下张不了口,也不能开口。
他现在巴不得她不说话。
“阿笙,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你。”话到这里,陆子初语气终于柔和了一些,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松开,前后不过两秒而已,快得很。
阿笙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为韩愈求情的试探似乎被陆子初掀翻过去,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声音:“孩子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说不提,你就不要再提了,彼此一身伤,何必。”
陆子初的话甚至还带着轻微的叹息,但阿笙却觉得那些话仿佛会咬人一样。看似温善,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告诫。
好,好,不提了,阿笙鼻子是酸的。
他停了几秒,接着说:“孩子,你和韩愈五年婚后相处,全都忘了吧!既然现在我们在一起,还是不要提起那些过往比较好。”
阿笙心开始往下沉,她点头,想来陆子初看不到,她又后知后觉的道了声“好”,她那么乖顺,但紧咬的唇却泛着淡淡的白。
陆子初知道自己言语太硬,会伤了她,但实在恨透了从她嘴里说出怀孕两个字来,原以为可以无视她的情绪,终究还是……
车速渐缓,陆子初伸手包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似是受了惊,手刚颤动了一下,被他察觉到,不动声色的松开了。
于是这一路上,两人便再也不曾开口交谈过。
中途收费站,阿笙前去洗手间换卫生棉,陆子初下车抽了一支烟,忽然觉得今年冬天似乎太冷了一些。
女厕里,阿笙撕下被鲜血浸湿沉甸甸的卫生棉,扔进纸篓时,忍不住又朝它多看了一眼。
那么多的血,藏匿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握紧自己的手,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
……
回到T市,已经是晚上了,陆子初把她送到家里,让陈厨给她准备一些吃的,就离开了。
阿笙知道,他去了公司。在路上他接了好几通电话,全都是工作上面的事。
虽说两人并不怎么看重节日,但今天毕竟是圣诞节,陆子初离开时,阿笙很想说一声:“我等你回来。”
这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不能说,说出来倒像是在催他回来一样。阿笙心里比谁都清楚,陆子初这次陪她回老家,把公事推到一旁,已经积压了不少工作。
就像他说的,有些话说不得。
这天晚上,阿笙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目光偶尔会望向客厅,陆子初忙,她无心,但幸好家里有薛阿姨在,很早就置办了圣诞树,放在客厅一角,上面悬挂着很多小彩球和小礼物盒子,彩灯闪耀,多少给空荡荡的客厅增添了些许节日气氛。
阿笙吃饭的时候还在想:明天,一定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薛阿姨端来一盘新炒好的菜,忍不住代阿笙抱怨道:“什么工作那么忙,非要今天晚上加班,就不能拖到明天吗?”
“工作忙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笙放下筷子,抬眸时,笑了:“薛姨,你能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吗?”
她不想一个人吃饭,尤其是今天。
……
这个圣诞节,有人欢喜,有人兀自挣扎徘徊,总之每个人都很忙。
鑫耀总裁办公室里,韩愈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恍如在看一场前尘旧事。
白日已经有人开始彻查鑫耀,事关韩愈未来,欧阳浨和任洋多少有些沉不住气,反倒是正主,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下午去了一趟乐山,拜祭了奶奶,随后又去看望了父亲,后来便让齐烈开着车在郊区茫无目的的游荡着,齐烈问他去哪儿,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目的地。
直到齐烈开口说话,韩愈才回过神来。
“韩总,您这是要去探望顾总裁吗?”
韩愈惊出一身汗,这才发现,再行几里,那里便是顾清欢的墓地所在。
“……掉头回去。”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去哪儿?”
“公司。”
来到公司,四周空寂,他一层层上楼,打开灯,在刺眼的光线下看着员工工作区,只觉得周身有着说不出的乏倦。
一梦35年,惶惶不可终日。
……
有些公事拖不得。2013年9月份开始,陆子初以商业信托形式和实行股份订制,拆售旗下连锁大型超市,市场估计集资额在30亿到40亿美元之间。
此举被业界称之为“撤资”,向露曾代表陆子初发表过声明,此举不能归类到撤资,只是公司内部一致做出的商业决定。
陆氏最近主力全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陆子初在圣诞夜当晚先是在办公室里接受了媒体采访,因为时间关系,只有寥寥数语。
“拆售,从某一层面来说,是为了变相提高陆氏现有价值,所得款项将会提高公司财政实力,以便接下来物色更适合收购和投资的目标。”
有人猜测,收购目标会不会是韩氏和鑫耀。对此,陆子初并未回应。
晚上商务聚餐,陆子初态度很明确,年初敲定此事,这么一算,人人都觉得压力很大,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陆子初不贪杯,但应酬场地,再加上过节,难免多喝了几杯。
看着一张张在商界圆滑的面孔,陆子初内心是有情绪的,什么情绪,说不上来,总归是不好的。
这时候格外想念阿笙,她这时候若是对他笑一笑就好了,定是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让人由衷觉得欢喜舒适。
陆子初想起车途中引起的不快,却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时动作太突然,惊得一桌人都不敢再说话。
“你们继续。”短短四个字抛给下属,人已拿着外套走远了。
陈煜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拿了外套跟了上去:“陆先生,您接下来要去哪儿?”
“回家。”陆子初走得快,一边走一边穿外套,声音里开始加了几分急切:“把车开过来,立刻回家。”
饭店外面适逢天际烟花绽放,陆子初抬眸望去时,只觉得年少没做过太多浪漫的事,都说女人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都是喜欢浪漫的人,若是买上烟花,回家拉着阿笙一起放,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露齿浅笑?
他这么一想,仿佛她真的笑了,于是也分不清是不是酒精作祟,总觉得一颗心热乎乎的。
陈煜把车开了过来,打开车门,陆子初上车之前,扶着车顶,对陈煜说:“打电话,让人多送一些烟花回去。”
“好。”
陆子初上车时,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花,阿笙喜欢向日葵,一起送回去。”
“好。”若是往常,陈煜绝对会觉得老板这种举动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心里打趣也说不定,但今天……
饭店一侧光线偏暗,在一辆汽车旁,有一位衣着时尚的女人,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看样子似是醉酒了。
陈煜终是迟疑道:“陆先生,您看那个人是不是楚小姐?”说着,手朝那边指了过去。
那个所谓的楚小姐,无非是楚楚了。
倒真的像是喝醉了,有男人趁她酒醉,正对她上下其手。
陈煜这边还在看,陆子初却已移开了眸子:“不用理会。”言罢,人已上车。
对于陆子初的反应,陈煜其实有些发愣,楚楚确实毛病很多,但毕竟相识一场……
“走不走?”陆子初声音开始不耐烦了。
有男人朝楚楚脸上亲去,楚楚伸手去推,但怎奈是没有任何力气的……陈煜叹了一口气,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了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从车镜里看到楚楚正被那两个男人带向一旁的私家车,忍不住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陆子初是不是被他的叹气声扰烦了,丢了一句话过来:“你去把她带过来。”
……
后来,陈煜本人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发善心了,楚楚自打上车见到陆子初,就跟八百年没开过荤腥,直往陆子初身上靠;仗着酒醉,言词多少有些肆无忌惮,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但凡多看我一眼,就会发现我比顾笙不知要好多少倍。
——我是最适合你的女人,为了能够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
——子初,陆子初,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长得没有顾笙漂亮吗?还是身材没她好,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陈煜起先也没在意楚楚的话,只当是女人发酒疯了,直到陆子初在后座咬牙唤了一声“自重”,陈煜这才朝后座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楚楚竟扯开了自己胸前衣服,虽说没有露点,但白皙的胸露出来却是真的。这还不算什么,她一把拉住陆子初的手就要往她身上摸:“你摸摸看,她不就是能在床上满足你吗?我也可以。”
陈煜直觉某人踢到了铁板,果然……
陆子初火大的抽出手:“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
楚楚被他这么一吼,脑子多少清醒了一些,但很快就被羞愧和痛苦覆盖,醉酒脑子不听使唤,话语完全不经大脑。
她抱着陆子初的手臂,任陆子初怎么挣脱就是不放,脸庞贴着他肩膀哭的嘤嘤凄凄。
“一个残花败柳,有什么好的?你别骗自己了,你能保留着她的初~夜印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骨子里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你忍受不了丝毫瑕疵,你每天晚上和她睡在一起的时候,难道真的可以忘记她曾躺在韩愈的身下……”
“闭嘴,我让你闭嘴。”
来自陆子初阴嗖嗖的声音,陈煜手指一颤,生怕老板会在盛怒下把手指放在楚楚的脖子上。
反倒是楚楚,若不是醉酒,哪敢这么胆大包天,这世上能惹怒老板的人不多,楚楚当属一个。
似是激起陆子初的怒气,让楚楚很得意,仿佛证实了自己刚才的话,楚楚再出口语气轻快了许多:“你生气了,你嫉妒了,你还说你不在乎,啊——”
伴随着楚楚一声尖叫,陈煜还没看清楚后座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老板声线阴戾,只差没有吼出声了。
“停车——”
陈煜吓得赶紧找位置刹车,车还没停稳,只听后车门啪嗒一声开了锁,陆子初一脚踹过去,车门大开的同时,他已抓着楚楚的长发,把她直接拖了出去。
陈煜赶紧下车,谁能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陆子初,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女子这般暴戾?他手劲大,楚楚被他扯着头发,疼的眼泪直流,但更疼的是后面……
陆子初把楚楚拖出车门后,楚楚几乎是在瞬间就栽倒在了地面上,周围是车来车往的大街,寒风吹在陆子初的身上。这次不仅仅是陈煜了,就连楚楚本人也注意到了,陆子初那么容颜惊艳的人,此刻浑身却透着浓浓的煞气。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在暗夜里撕扯猎物的凶狼,人见人怕,怎么会有人觉得他是心怀温情的良人呢?
但他毕竟是陆子初,在短暂怒火中烧后,终究还是平复了怒气,话语冷,但至少不再戾气尽现,或许在他看来,区区一个楚楚,还不足以让他大动肝火。
“这种天气倒是很适合醒酒。”陆子初原本要转身上车的,横竖也没那个绅士风度把车让给她,却在转身时止步,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几张人民币,蹲下身体的时候,把钱塞在了楚楚胸口:“拿去坐车吧!不用还了。”
多么温柔,但这样的举动却是最伤人的,她说顾笙下贱,他就通过这种举动让她连下贱也不如。
夜风中,她看到陆子初起身,感觉自己的睫毛扎眼的很,不设防间竟是一滴泪砸落了下来,然后在汽车驶离瞬间,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圣诞夜,楚楚在沿途车主的眼光中看到了另一个醉酒后的自己:她说顾笙下贱,其实某一程度上,执拗的喜欢一个人,好像离了他,她和别人在一起都只是最委屈的将就。
这么看来,最贱的那个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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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陈煜小心翼翼道:“陆先生,我很抱歉。”
“明天不要再让我看到这辆车。”黑暗中,陆子初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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