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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侯丰叫了计划处的几个干部,大家一起来到会议室开了个小会,张逸夫没指示任何工作,也只让大家做了口头最简短的汇报,就表示一切继续,大家好好过节,后面一段时间自己要去周围考察一下,工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稠密汇报。
调职太突然,计划处的诸位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有新领导要来,急急忙忙打听过后发现是个实干派,年纪又这么逆天,大家都压力很大,觉得张逸夫来了指定要点三把火,大张旗鼓开始各种忙活。
现在一见倒好,相当识时务啊!干脆先甩手出去考察一段时间。
一切如常,是大家最喜欢的状态了。
张逸夫又跟大家闲聊几句,说了些笑话拉近距离后,便散会了,只留下侯丰说后面的事情,大意就是他已经跟马局长沟通过了,准备细致考察全省的电力资源状况,希望侯丰安排一下,他特意提出,不要惊动太多人,自己就是走马观花,不要搞那么多宴席出来,简单转转就可以了,自己真的喝不动酒。
侯丰肯定是应了,随后问想带谁。
张逸夫只摆手,谁也不带,给我台车子就可以了,司机都不用。
侯丰想了想,还是暂且应了,这就去安排,争取今天安排好车子,他考虑到春节期间张逸夫恐怕也想四处转转,车子早点落实了好,领导高兴。
就这么在办公室虚度了小半天,午饭过后,张逸夫实在扛不住了,询问侯丰安排情况。
其实无非三点。
车子、差旅费、打招呼。
侯丰这半天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差旅费年前也不好提出来,就车子准备好了。
那好说。招呼你后面慢慢打,差旅费我回来报,有车就够了。
工况所需,局里还真有一辆越野吉普,应对远途和不那么平坦的路,张逸夫很满意。拍了拍侯丰问道:“明儿就三十儿了吧?”
“对,明天中午开始放假。”
“那你盯着吧,bp机你也给我了,有事呼我。”张逸夫之前看到马局长都这么不避嫌了,自己也不必拘着,“明天开始我就准备考察,反正春节闲着也是闲着。”
“那……也好……”侯丰咽了口吐沫,张局长你这次旅游太值了,“我回去也跟计划处长说一声。马局长那边,我说还是你说?”
“我说吧。”张逸夫摆了摆手,接过车钥匙,“对了,这次考察怎么也得一个月,回来的时候宿舍应该也安排好了,我觉得酒店的房间,这两天就先退了吧。别浪费。”
“好……”侯丰后来想来想去,也知道张逸夫住那里实在不方便。主要是因为隔壁。
“辛苦了,谢谢啊。”张逸夫憨直地拍了拍侯丰。
“不辛苦……不辛苦……”
说是次日才开始考察,实际上张逸夫得到钥匙后,跟马局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人了。
这辈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虚度,一直以来的日子都充实成那样。在这个办公室里闲着简直如坐针毡。
干就玩儿命干,玩就死命玩,不适应温嘟嘟白开水一样的日子。
下午回到酒店,张逸夫取出外面买的几张地图,开始规划行程。人一闲下来,各种风雅和童趣也都来了,他单买了一个日记本,封面上写上了四个大字——
《云计划》。
此云非彼云,跟云计算没什么关系,“云”指的是滇南,说是游山玩水,但心中总要有些正事,那游得才有意义。
假设不考虑挡在滇南电力建设面前的三座大山,用现在的技术,将一切最后配置,会发生怎样的质变,这就是《云计划》的核心,其实张逸夫觉得应该叫《云童话》才对,因为这真的不太可能实现。
为什么有云计划而没有京计划,冀计划?
原因太简单了——能源。
电力行业的一个核心参考,即是能源构成与选择,一般而言,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换到发电这里,就是靠煤吃煤,靠水吃水。
毫无疑问,滇南是该靠水的,而且将来的趋势就是尽量别靠煤。
单论水资源的理论蕴藏量,就省市来分,滇南排名第三。
排名第一的,既不是三溪所在的千湖之省鄂北,更不是母亲河哺育的豫南,而是西蔵,这对搞水文水利的人来说是再基础不过的事情,但对外行来说这事儿挺难理解,其实只要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
我们看得见的河流,并不是水资源的主体,那些早已伫立在那里的雪山才是。
西蔵高原诸峰高耸入云,连绵不绝,每座雪山顶都顶一个湖,论这个理论蕴藏量,西蔵以17000亿度(每年)傲视群省,这大概相当于2003年全国的发电量,超出第二名很多。
可那毕竟是雪山,不方便用吧……用了也不合适吧?
为此,我们又定义了“技术可开发资源”和“经济可开发资源”两个术语,按字面理解即可,技术可开发就是“老子想搞还是能搞的”,经济可开发则是更进一步筛选了一下,选出了有经济效益的部分。
如此科学分析过后,西蔵剩下的经济可开发水资源仅有不到400亿度,原先的总量的3%不到,复杂的地理地质环境,荒无人烟的地区,输电的困难共同决定了这个数字。
反观第二、三名,倒没受什么影响,凡是蕴藏的水资源,大部分都可以经济开发。
这两个省份有个共同特点,都正好在高原边上,雪山上流下来的水第一关就是经过这里,而且都有明显的地势梯度,水流势能高,流起来带劲儿,效率高。
这两位最后的经济可开发资源数据也相差不多,分别是泗川5300亿度,和滇南的4700亿度。
毫无疑问,泗川大家早盯上了,无数的大坝,高坝都在计划中,它也将在未来成为中国水电第一大省,可惜的是基本没啥光荣,主要就是被骂了,所以焦点真的不需要在三溪上,泗川更过分,单是一条大渡河,就安置了28级电站,河水刚被上一个电站剥削过没自由多久,就又撞上了第二个。
开发,是为了生产生活需求,总要迈出这一步。
过度开发,就没这么淳朴了,更多的是资源上的争夺与私欲。
泗川那些密布的水电站与此时滇南所谓的几千个水电站有本质不同,滇南这就是数量大,实际上都是在小支流上做的文章,大多也没有修像样的大坝,都是能带着小水轮机转就可以了的小电站,能供我们村电灯亮着就够。
泗川不同,大多都是拦江劫河的大坝,由于鬼都觉得这太过分了,后来的舆论也理所应当地将频发的地震归结在这上面,孰对孰错,各家自有说法。
而滇南相比于泗川,就和谐很多了,虽然多,但多数都很随意,江水虽多,我只取一小瓢,也有几个大电站,不过分布均匀,适可而止。
张逸夫此番想规划的,就是这个。
他知道自己没本事也没工夫去泗川折腾,这都是不可遏制的趋势,没有二战,人类也永远不会将战争的苦难铭刻在灵魂中。
只是滇南这么美好的地方,应该尽量美好下去。
水资源当然可以开发,但要选那些水流最合适的地方开发,有可能的话尽量让其松散、适度,让我们的水电建设投资用在刀刃上,不要过度开发。
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大水系,自然是主要考察目标,综合脑子里的相关技术资料,构建一套合适的开发计划,但愿有人能注意到吧。
云计划当然远不止于此。
风电,在滇南同样是一个有趣的事情,说法与政策总是在变。
首先要说的事就是风水互补,作为天然能源,难免受季节因素影响,河流的流量就分丰水期和枯水期,在丰水期之外,水电站全年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低负荷运转,或者关很多机组,而这个时候,恰恰是风电最佳的发挥空间,枯水期恰好是大风季!
滇南虽然林区多,地势复杂,但地广人稀,而且每年的流量有保障,完全有开发潜力。
不过这方面的决断,要更慎重一些,开发风力资源对城市和气候的影响是很直接的,比如雾霾、雾霾或者雾霾……
因为这些因素,也让后来的滇南风电政策不断的变化,一会儿大张旗鼓的鼓励,一会儿又突然全部叫停。
当然,基于环境方面的考虑是其次,最关键的原因还是云计划的第三大点——输电。
这也算是老大难问题,作为国家重点盯,部里重点抓的工程,在电站建成之前输电设施就必须到位,比如三溪或者北漠,都是恨不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而滇南电力开发基本靠自己争取,没了中央输电基建方面的大力支持,如此高昂的成本和费用,始终让滇南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少水电风电设施早已计划到位,甚至准备投产,却要面对输电没跟上的情况。
所以说,让一个或者一群脑子明白,学识丰富,有前瞻眼光的人来规划滇南的电力发展,该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惠及当代名声利益,同时避免自己借钱子孙还债,该是多么高尚的事情。
张逸夫摸着这本云计划,就像摸着自己的最后的童真与幻想。
加油啊,一定要让人看到你!(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