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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四青神色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朝他道:“怎么了?”
他笑了笑,如无痕清风,让我以为方才出现在他神色间的那一丝棘手是错觉,“没什么。”
我并未多想,扯住他的袖子打趣道:“明明是你提出来五年的元宵之约,可又是你迟迟不来赴约,你是不是去夜会佳人,将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
他面不改色的点了点我的鼻尖,眼角眉梢俱是温和的笑意,右手虚空拢了一把,青光翩跃间,一柄通体泛着银鳞光的细长软剑便出现在我眼前。
我自他手中接过来,新奇无比。
“我之所以这么晚来,是临时去拿了这把剑,这把剑的名字叫做诛缘,是上古神剑,亦是上古凶剑,诛心断缘,置之死地而后生。”四青的声音莫名郑重。
我摸了一把白亮亮的剑身,问道:“这剑什么来历?”
“盘古开天之后,斧刃化为诛仙四剑,可其中的三把剑相继归尘,唯余这最后一把诛缘剑,成为四海之独。”
我满面震惊的望着手中长剑,如此厚重的历史背景罩着,愈发觉得沉不能握,大瞪着眼望向四青,支吾道:“你,你该不会是信口胡诌的吧。”
四青被我的表情逗得一乐,慢悠悠道:“既然你这样以为,那我就将这把本来已经决定送给你的剑再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该不该送给你了。”
我双眼瞪得更大,看看他,又埋头看看见,如此循环个几回,方才理通他话间的深意,半真半假,半信半疑的反问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四方散仙,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宝物,就算这剑是真的,但上古时期铸造的神剑得天地灵秀之气,神识大开,须得自己选择主人,就算你强行将它送给我,以我这三脚猫的仙法,也不见得能降得住它。”
四青胸有成竹的笑着,“那可巧了,在下不才,虽是个游历四方的散仙,但曾受过闲人庄庄主青霄神君的恩情,特承了青霄神君的旨意,要为这把诛缘剑寻找有缘人,更巧的是,我偶然发现,你就是这把神剑的有缘人。”
我被绕得一头雾水,只一句‘青霄神君’听得分明。若依着他的意思来说,他只是个地位低下的散仙,自然是没有资格去参加蟠桃宴,但瑶池边那个给我扔来一杯酒的青衣神君又明明和他有着分毫不差的容貌,但现如今仔细一辨别,他们二人虽相貌一样,神情眼神又有许多不同。
瑶池边的那个青衣神君眼睛里有忧郁的温柔,而他的眼睛里却是温润如玉,平和如水。
如果瑶池边的那个人不是他,又能是谁呢?如果瑶池边的那个人是他,那他如此自贬身份的骗我,且又打着闲人庄的名号要送我一把神剑究竟意欲何为?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一时间思绪纷飞,我的脑袋都要炸了。
四青笑吟吟的抢走我手里的剑,“怎么?你是不想要这把剑,还是怀疑我别有用心?”
我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连连摆手否定,遂赶忙挑了个旁的话题问道:“哦对了,你是怎么偶然发现,我是这把剑的有缘人的?”
“你还记得你被四只山里精怪抓去山洞吗?”他问。
我点点头。
他修长的几节玉指划过锋利的剑刃,缓缓道:“那次我并不是偶然路过将你救下来的,而是因为你的出现催醒了被封印在山洞下数万年的诛缘剑,我有所感应,才赶去那里想要一探究竟的,却没想到正巧救下了你。”
我皱起眉头,疑道:“我一没身份,二没地位,为什么我的出现会催醒这把神剑呢?”
他挑了挑眉,眼如秋波的一眨,平添些许神秘兮兮的可爱,边笑边移步凑近我,直到将我贴上我脸上的肌肤,才顿下步子,阖上双眼,满脸惬意的在我一寸身前嗅了口气,良久才睁开眼,直直望着我,连眼睛里似乎都晃动着迷离的烟霞,“兴许,你身上有最纯粹的佛香,你的心干净纯粹,像是一碗能容纳百味,却有偏偏归于无味的白开水,无贪嗔,无恨念,只有你,能净化掉上古时诛缘剑所造下的无边杀孽。”
他说话时的语气深沉悠远,像是在讲述一段瑰丽无比的古老故事,令人听得心悸,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望向他的眼神也渐渐生出警戒。
他望着我的一步步疏离,脸上难掩失落神色,怔怔握紧手里的剑,似是委屈的低声道:“五年前的元宵节那日你跟我说过,你希望能有一把锋利的剑,你要用这把剑去恐吓欺负你的那些人,现在我将这把剑送给你,你怎么反倒和我越发生分了呢?”
我心下愧疚动容,想着当日里随口发的一句牢骚,难为他当了真,并当真了五年之久,现在还将我的一句玩笑变成了真。
“怎么会?”我夺过他手中的剑,气嗔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说的话,这把剑,我就收下了,多谢!”
他走近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温和舒缓,却似乎又有我看不穿的神秘感,“这样一来,我就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你了。”
我实在猜不透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句话是因何而来,更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凭的是何种心思,只觉得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听着很是难为情,遂低下头,心中百转千回,也想不出什么回应的话来。
他偏头望了眼昏迷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有一瞬难缠的愁思飘过,“我情急之下伤了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把剑我已经送到你的手里,就先带他回去疗伤吧。”他说着朝地上的男人走去。
待他搀起男人,招来祥云欲走时,我叫住他,终于将深藏在心底的一个问题问出口,“我隐约觉得,在上次的蟠桃宴上见到过一个与你神似的人,你何曾去过,何曾喂过瑶池里的红莲一杯酒吃?”
他不假思索的回我,“我一个身份卑微的四海散仙,如何去得了那样的宴席,你怕是认错了。”
我瞧着他不像是说谎,心中疑团更重,毕竟生着相同样貌的仙家是千古奇谈,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暂且作罢,又问,“你住在哪里,来日我能去哪找你呢?”
他笑笑,唇边挂着丝哂笑,似乎在感叹我的蠢笨,“天涯若比邻,不必找我,我时时刻刻都在陪你。”
这话似是而非,偏偏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借口,我气的想要跺脚,一回神发现他已驱着云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