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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欢微微皱眉,与陈贤妃相见以来的一幕一幕相继在脑中回演。
第一次见她,陈贤妃脸上是一抹愕然,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在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这并不奇怪,李夫人初见自己,也曾在自己身上寻找母亲的身影。
而后来……
陈贤妃对自己也算和气亲厚,还主动提及生母之死。后来,在李夫人的要求下,又亲绘了狩猎场的地图,还有……母亲身亡那一日的情形。
除去她所说母亲临死抓着秦天宇的手臂之外,旁的话皆与秦天宇所言相合,并无疑点。
如果当年她没有目睹自己母亲身亡的经过,断断不会说的如此详细。可是,她却在紧要处撒了慌,是为了掩护杀害母亲的真正凶手,还是为了陷害秦天宇?
如果是前者,凶手是何人?
阮云欢皱眉凝思。
陈家,为帝京城中的世家旺族,虽不及靖安侯府,不及建安侯府显赫,却也是屈指可数的世家。而大将军陈洛书,是陈氏一族的长房嫡系,少年成名,当年在朝中,几乎与靖安老侯爷并称。
陈贤妃是陈洛书大将军的嫡长女,自幼养在深闺。十五岁那年,被指婚给当时还是皇子的淳于弘仁为侧妃。第二年,淳于弘仁登基为帝,被封为陈妃,其后连育二子,逐渐有了封号,直到爬到四妃之首,便是如今的陈贤妃。
如此看来,岂会有人,是隔了十多年,还要她堂堂陈贤妃花这许多心思掩护?
阮云欢眉头一跳。
那么……她在陷害秦天宇?
为什么?
秦家和陈家,同朝为官多年,又同为帝京城中的世家旺族,难道,这两家之间,有自己不知道的恩怨?
阮云欢皱眉。
但觉许多线索纷繁纠错,越想越是混乱,竟然理不出头绪。
正在这时,但闻帐外白芍声音道,“王爷……”跟着被淳于信一声轻嘘打断。
阮云欢回神,唇角不觉挑起,露出一抹笑意,却仍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
淳于信悄悄进帐,见阮云欢阖眸假寐,便悄悄行去,一把将她紧拥入怀,轻声笑道,“在想什么?”
阮云欢张眸,笑道,“怎么这会儿就回来?”坐起身子,替他宽衣。
淳于信轻拥着她,细查她的神情,低声道,“云欢,今日母妃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母妃什么话?”阮云欢扬眉,一双小手停在他颈下的纽结上。
淳于信垂眸向她凝注,但见她水眸一片诧异,不由笑起,俯首在她唇上一啄,笑道,“本王倒忘了,我的王妃犹胜男儿,怎么会在意些许小事!”
阮云欢身子向后一撤,纤眉微拢,说道,“王爷不曾说,怎么知道臣妾不在意?”
淳于信低笑,叹道,“便是今日母妃说你乱跑,她并无恶意,你莫放在心上。”
阮云欢眼珠一转,微微抿唇笑起,低声道,“有王爷替妾身出头,妾身得意的紧呢!”替他将外衫宽去,换上家常软袍,替他在肩背轻揉,轻声问道,“骑了一天的马,累了罢?一会儿我命丫鬟浇水,早些歇息罢!”
纤纤细指捏在肩上,轻柔却又不失力度。齐王殿下但觉通体舒泰,微微阖眸,惬意的轻哼一声,说道,“你今日奉了旨,便要依旨而行,岂能抗旨?”
阮云欢手指一停,诧道,“奉什么旨?”
淳于信唇角挑起,说道,“父皇命你早日诞育皇孙,你应了的!”
“你……”阮云欢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在他肩上一捶,嗔道,“你要讨赏,别扯上我!”说着将他一推,翻身便要下榻。
淳于信长臂一伸,一把将她勾揽入怀,身子一翻将她压入身下,喃声道,“云欢,本王想要孩儿,想要你给本王生个王儿,可是,却不是为了讨赏!”乌眸定定,满是认真。
阮云欢“嗤”的一笑,点头叹道,“我知道!”螦首微抬,在他唇上轻轻一触。
绵软温润的触感,顿时如一道电流,通过齐王殿下全身。淳于信身子一僵,瞬间俯首,将她樱唇噙上,霸道吮吸,寸寸攻掠。
阮云欢双手抵在他肩上,却不忍推开,意识迷乱中,好笑的想。这个人,可当真不能招惹。
呼吸渐窒,淳于信方恋恋不舍的抬头,手指怜惜的抚过她微肿的红唇,轻叹一声,又将她紧拥入怀,埋首在她发间,低声道,“云欢,你当真是个妖精,本王中了你的毒,只要与你一处,便处处小心,只怕你伤,怕你痛,更怕……你对本王不满!”
低沉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回声,娓娓而述。
阮云欢身子轻轻一颤,心头掠过一抹锐痛。这个男子,是以怎样的心爱着自己?上一世,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为自己舍弃江山社稷,与她亡命天涯。而这一世,他是威风八面,睥睨一方的齐王,在自己面前,却要陪上如此的小心。
是自己做了什么,令他如此不安?
阮云欢心底微疼,双手自他肩头掠向颈后,环住他的颈项,轻声道,“傻瓜,你做何事,都不会令我不满,若我心里无你,又岂会费尽心计嫁你?”
“当真?”齐王殿下抬头,不确定的轻问。
“当真!”阮云欢点头,水眸对上他的乌眸,波光潋滟的眸子里,皆是满满的深情,轻声道,“齐王殿下,我阮云欢是你的齐王妃,你要做任何事,云欢都会跟着你,陪着你,助着你,绝不离弃!”清润的声音,一字字,一声声,低低而述,轻柔,却带着无比的坚决。
“当真?”狂喜掠上齐王殿下乌亮的眸子。这一瞬间,但觉胸口涨的满满,欢喜的如要炸开一般,颤声道,“云欢,有你这一句话,本王便是为你而死,也……”
话还不曾说完,已被一只绵软小手掩上,眸下,水眸露出一抹惊惧,阮云欢连连摇头,低声道,“不!不许说死!淳于信,我阮云欢旁的事都能由你,可是你若敢死,我阮云欢生生世世,再也不要理你!”
“好!好!不死!不死!”淳于信忙应,一手抓住唇上掩着的小手,俯首在她掌心一吻,轻笑道,“本王便陪本王的小狐狸活着,你若当真成了精,可记得提携本王!”
“嗤!”阮云欢不觉笑起,刚才心底掠过的惊惧却如一片轻飘飘的乌云,悄悄的,无声无息的,掩在她的心头。
自己终于与这个男子纠缠在一起,这一世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一夜纠缠,淳于信于寅时起身,精神百倍的前去御帐上朝,而齐王妃阮云欢却如一条被抽了筋的蛇,趴在床榻上许久,直到天光渐亮,才不得不懒懒起身。
白芍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轻声道,“小姐,昨夜琼丹果然去了五皇子营帐,只是不曾久留,隔了片刻便回来。”
阮云欢微微挑眉,问道,“红莲呢?”
白芍微一迟疑,低声道,“她倒不曾去,只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向那边张望几回!”
“嗯!”阮云欢微微一叹,说道,“不要惊动,多留意便是!”
白芍点头,替她将手上水迹拭去,重新戴上镯子戒指,这才将内务府送来的餐盒打开,在案几摆上。
阮云欢刚在案后坐下,但见红莲自外进来,气呼呼的道,“这内务府建的营帐,怎么如此不顶事?”
白芍扬眉,问道,“怎么了?”瞧了瞧她两只黑眼圈,问道,“你的营帐不暖和?怎么不曾睡好?”
红莲咬唇,向阮云欢望去一眼,狠声道,“倒不是不暖和,只是挡不住声音,一晚上吵的要死!”在阮云欢面前跪坐,皱眉道,“小姐,在府里时当真瞧不出,二小姐小小的年纪,怎么就……昨儿整整一夜,又是叫又是喊的,奴婢听着……”
想着与阮云乐一起的男子,数月前还与自己是何等的欢愉,如今却是看得碰不得,如隔着天涯,心头便觉一阵阵酸楚。
阮云欢微微挑眉,向她一瞥,说道,“这营帐自然不比府里,你若嫌吵,与旁人换换就是。”
红莲语结,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阮云欢也不再说,略略用了些粥点,便命白芍收去,说道,“昨日刚来,各府怕是有许多琐事还不曾安置,今日料想无事,你随我四处走走罢!”
白芍应命,随着她入屏风后更衣,问道,“要不要唤上白飞?”
阮云欢略想了想,说道,“昨日他似是想的通了,若一味看着他,反而令他难堪,你唤小丫鬟留心便是!”
“嗯!”白芍点头,替她将最后一件狐裘大氅披上,便出营向外行来。
立在营前,阮云欢目光越过大片空地,望向林中那已再次修葺整齐的看台。
十二年前,母亲就在那台前堕马而死。数月之前,秦天宇又在此处伏诛。而十二年前那一桩血债,仍然扑朔迷离,竟不知凶手究竟是谁。
“小姐!”身后,白芍低唤,说道,“十多年的旧案,如今要查,自然有些棘手,小姐不必心急!”
阮云欢点头,想了想,说道,“回头你打听一下御马监在何处,设法问问,那一年,可曾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白芍点头,刚应了一声儿,便见御帐那方小太监一阵飞奔,连声唤道,“太医,传太医,快!快传太医!”
阮云欢微一扬眉,快行几步,问道,“这位公公,出了何事?”
小太监匆匆行了一礼,说道,“柳贵人晕倒了!”说完,又飞奔而去。
阮云欢大吃一惊,拔步便向御帐奔去。守营侍卫认得她的齐王妃,忙躬身行礼,说道,“王妃,待小人命人通传!”
阮云欢点头,急道,“你只说我来探望柳贵人,不必惊动皇上!”
侍卫应命,扬手唤过个小太监,说道,“你快去禀,说齐王妃来探望柳贵人!”
小太监应命奔去,片刻即回,躬身道,“齐王妃请随奴才来罢!”说着转身在前引路,他瞧阮云欢神情急切,倒也行的极快,很快便将她引入一处营帐,向内回道,“皇上,齐王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