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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过去,有关怀瑜失踪的消息陆续传来。
大概怀夫人在怀府很说得上话,怀德水对于她的意见要求半点不反对,直接雷厉风行实施,所以反馈来的又快又具体。
当日楚家小宴,宾客尽欢,除了女客有些言语争锋,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很多人都看到怀瑜怀欣姐妹‘开玩笑’,看到她们分别在不同的桌子坐席。菜上齐后,两姐妹隔的远没再继续‘开玩笑’,大家视线方才转移,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此后大部分人都没再见到怀氏姐妹,与两姐妹同桌的女客表示两姐妹很早离席,之后再也没回来。照她们描述可知,怀瑜应该比怀欣早离席。
平日与怀瑜交好的女客都说宴后没再看到她,也从未接到任何来自于她的求助或请托……
怀氏姐妹不管出身如何,在家地位如何,出门不可能独自一人,身边都跟了丫鬟下人。怀瑜自小性子偏狠,不好伺候,身边下人两三年就要换一拨,现在跟着她的大都刚调上来没多久。
下人们供言,当时跟在怀瑜身边的丫鬟只有春儿一人,可惜春儿之后也不见踪影,怀家人以为她与怀瑜一起遇到了恶事,直到怀夫人与怀大人加派人手,张开大网细查,才在府外巷子里发现周身狼狈的她。
春儿被主家抓住,一点心眼都不敢使,把知道的事,包括此前打算,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怀瑜入宴后,一筷子菜没吃,只坐了一下,就要去官房,让贴身丫鬟春儿跟着。
而且只让她一人跟着。
她发脾气时,丫鬟们是要绝对听话的,不然后果会很难看,所以没人敢说话,让春儿一人伺候怀瑜去官房。
走到无人角落时,怀瑜突然说有些事要办,让春儿在角落里等她,不准叫人,不准乱说话。春儿不敢,可怀瑜以她家人以及日后前程相胁,她不敢不听,心惊胆战的目送怀瑜离开。为了不让人发现,春儿甚至不敢动,猫在旁边树丛里不敢现身,一心只等着怀瑜回来。
可直到园子里声音渐静,天色渐暮,怀瑜还没有回来,她吓的不行,悄悄跟着楚家进出下人离开,回到怀府,却没进去,在门外不远处小心打探怀瑜有没有回来。
在她看来,若她把小姐丢了,回怀府不仅自己要死,家人也要死;若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也‘出了事’没回来,那么她还是忠心护主的,家人不会有事;若小姐回来了,或者因别的事绊住脚,晚点才回来,那么她在外头等着,适时回府,做为替小姐遮掩的人,也不会有事……
可惜,她也不知道怀瑜主动离开,是去干什么了。
怀瑜对自己亲事的确有打算,她看上了从上京过来游历的谢氏嫡幼子谢谦。
施姨娘表示这很正常,姑娘家为自己前程忧心有什么不对,怀夫人却言语满含鄙夷,讽刺怀瑜异想天开。
谢氏是上京名门望族,传承数百年,朝野四外都有族人为官,不管嫡枝旁枝,联姻都很谨慎。别说怀氏这样的小门户,就算她上京娘家想与谢氏联姻,都要好生评估自家孩子的品性,怀瑜一个庶女,竟敢肖想谢家嫡枝嫡子,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谢谦做为上京谢氏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幼子,不令气质才华不俗,人也长的十分俊秀。他来西京游历,本地一众官家长辈无不心喜万分,琢磨让小辈结成佳缘的机会,可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无望,也都做罢,甚至话语间敲打小辈,不得无礼,不得起心思。
只有怀瑜总想创造机会自己上……
春儿把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怀大人非常生气,在他意识里,自己这个女儿的确有些娇纵,有些小脾气,但瞒着家里长辈,不要脸皮的自己谋姻缘,简直难以想象!
为此,做为教养怀瑜长大的施姨娘受了罚……
沈万沙看着怀夫人让人送来的消息信,拍桌子狂笑,“上京谢氏,她一个庶女也想肖想,哈哈哈笑死少爷了……”
赫连羽拍着沈万沙的背,给他喂水。
卢栎对怀瑜心思不做评价,他只觉得这件事更复杂了。
“小宴当日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怀瑜除了生怀欣的气,没有表现出更多情绪;没有向任何友人求助请托离开之事;自己主动悄悄离席……”她去见了谁?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导致了一系列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知道了!”沈万沙拍着手,挤眉弄眼神色暧昧,“是不是谢谦!谢谦悄悄过来参与小宴,被怀瑜给看到了?还是同样看上谢谦的姑娘要与她‘谈谈’,她去私会,结果出了差错?”
卢栎摇摇头,指尖轻点桌上消息信纸,“消息表明,谢谦在西京,是所有人头顶金灿灿的馅饼,但大家知道吃不到,没有缘份,不强求,所以怀瑜的追求道路,没有竞争者,没有阻拦者,她只会被大家看笑话,不会有人想灭了她或踩着她出头。”
“而且与宴名单中,并没有谢谦此人。这件事里怀瑜面对的困难,是家世门弟,是遥不可及的身份差距。丫鬟春儿供言,直到怀瑜失踪之前,她都未曾与谢谦说过话,谢谦本人估计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我觉得,在‘谋夫婿’这件事上,怀瑜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那此事岂不是仍然没有头绪?”沈万沙托着下巴,有些发愁。
卢栎无奈叹口气,“……我们得找更多线索。”
这件事很诡异。怀瑜现在生死不知,作案之人几乎完美制造了她死亡的假象,好像有预谋似的。
卢栎边想,边下意识轻言嘀咕,“当日在小宴,作案之人如何遇到怀瑜,是怀瑜自己找上去的吗?那人是小宴宾客,还是其它?制服怀瑜需要将其带走,小宴人多眼杂,绝对不可能有时间机会杀人,换衣,抛尸……此人若是宾客,会方便很多,因为主家不会查宾客马车,若是主家,则更方便……可是动机呢?怀瑜与主家相交甚少,宴上也没得罪谁到忍不了的地步,没有动机……”
卢栎指尖在茶盅沿上轻抚,眉睫闪动间,缓缓吐出最后一个疑问,“怀瑜之事,真的与小宴,或‘谋夫婿’有关么?”会不会是其它的,不知名的原因?
沈万沙眼底一片茫然,烦闷的揉了揉头,“少爷也不知道……”
“不如……我们去官府看看?”卢栎突然抬头,目光微闪,“府衙内常有各样案件,我们去问问,最近有没有旁的妙龄女子被杀案……”
沈万沙想了想,怒拍桌,“必须去!没准这又一个连环凶杀案!”沈万沙目光灼灼,眉眼灵动,“如果又是连环杀人案,我们只查怀家,关注小宴肯定不对,方向都错了还怎么找凶手!”
说做就做,两个人立刻分头行动,沈万沙拉着赫连羽去准备出行马车,卢栎去把赵杼找来。
正巧赵杼办完事回来,看到卢栎有些惭愧,“那日白塔寺中挑衅于你的中年男子,没有找到。”起先是没注意,后来想找,人已经消失,踪迹全无,赵杼本来没把这人当个人物,结果却找不到,他非常介意。
卢栎摇摇头,“没关系,只要日后他不再来纠缠,我们没必要与他死磕。当务之急,是怀府庶女失踪案。”
赵杼点点头,却不打算听卢栎的话。他会继续查,这人胆敢招惹卢栎,挑衅后又消失让他找不到,他一定要把人揪出来,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卢栎把与沈万沙的讨论,以及想去府衙打探些消息的事说了,“如果你没事,一起来吧。”
赵杼点头,必须一起啊!有事也得撂下陪媳妇一起啊!
自打遇到卢栎,赵杼就觉得自己栽了。
媳妇漂亮,手艺又好,简直太招人,被别人看两眼他都心疼,就想把媳妇锁屋里,只他一人能看!
外面虽然大部分都是愚人蠢材,可也有些面相长的不错能骗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媳妇看腻了他贪新鲜要体验花花世界怎么办!
就算卢栎表示了心意,他还是小心翼翼,纠结着不敢把身份说出来,更别说提旁的要求……
赵杼吊着一颗心,从来没觉得大夏国土内充满危险,生活如此艰难!
……
卢栎有仵作牌子,如果不干涉官务,只是问些模糊消息,府衙不好拒绝。
接待他们的,是上次白塔寺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刘捕头,听说他们为怀家庶女的案子而来,并未阻拦,带他们到了偏厅。
饮过一盅茶,卢栎浅笑问道,“最近西京可有与怀府庶女相似的,妙龄女子被害案?”
刘捕头摇摇头,“近几个月基本没有年轻女子被杀,只除了日前白塔寺一案。可白塔寺案死者家境一般,系与人厮打后跌出白塔高坠摔死,与怀府案子……好像没什么联系。”
不同死因,不同经历,仅两具年龄相似,性别相同的尸体,的确不足以确定为连环杀人案。卢栎认同刘捕头的话,还是有些头疼,难道还是找不到线索?
卢栎思绪沉浮,一时没有说话,沈万沙便看着刘捕头,“白塔寺案可破了?”毕竟亲自经历,他还是有些关心的,那天的女尸实在太吓人了!
刘捕头面色沉肃,“尚未。”
“怎么还没破?”沈万沙说完这句话,察觉语气有些不对,马上摆手,“我没有责怪之事,只是你刚刚说,找到死者身份了?”
刘捕头点头。
“那死者的社会关系,生活习惯也查明了?”
刘捕头点头。
“寺庙里呢?”沈万沙追问,“可有问清僧人口供?”
刘捕头继续点头,面沉如水。
那还没头绪?沈万沙觉得很惊讶。因为那日卢栎分析过,现场痕迹明显,只要找出死者身份,社会关系,细查身边与其有隙之人,再得到寺里僧人所有口供,应该会有所得才是啊……
赫连羽见沈万沙好奇,看了刘捕头一眼,“若捕头不介意,可将案情说来听听。”他桃花眼微翘,声音平实,姿态安然,可刘捕头就是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压迫,下意识说起案情。
死者是城中匠户女儿,不算贫穷,也不富有,长辈有竞争对手一二,除了见面时有些言语不合,并没有太过分的事。做为平头百姓,死者自小生活无忧,比上不足比下不余,因长的漂亮,颇有些心气,平日里不与相貌普通的街坊邻居做耍。也因此个性,生活圈子里有大姑娘小媳妇看她不顺眼,可也都是小打小闹,没到杀人害命的程度。
死者尸体发现前一日,未时出门,到胭脂铺买脂粉,一去不回。捕快们顺着死者最后出现的线路查问消息,街坊们看到她出门,胭脂铺的老板娘说她独自一人来,又独自一人离开,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那条街极热闹,人来人往不断,死者许在那条街上失踪,所以没被人注意。
至于白塔寺,寺内规矩严格,来寺香客若有进香,添香油皆有记录,捕快们对着名册一人一人查了,没有异常,几乎所有香客都于闭塔前离开。
而白塔每日落锁,皆要经过检查,事发前一天当值的是个极细心负责任的僧人,说落锁时塔内无人。开锁钥匙被送到禅房,夜里有值夜僧人看守,言明未曾丢失过……
“都没有异常,难道死者和凶手是夜里飞上去的?”沈万沙睁大眼睛,死者的身份和交际圈子,不像有会武功的人啊……莫非是采花贼?可采花贼多有手段,不会想把姑娘掳到危险高处再下手吧……
刘捕头也很头疼,可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赵杼冷笑一声,“简单。”
“简单?”沈万沙眼睛瞪圆,怎么简单?
赵杼却不理他,看着卢栎。
卢栎斜了他一眼:就你厉害!
赵杼得意抛飞眼:这不是与媳妇心有灵犀么!
卢栎懒的看他,敲了敲桌子,“因为有人说谎。”
“说谎?”沈万沙惊讶,“官府查案,还敢做伪证?”
刘捕头也是眼睛眯起,眉沉目重。
“一切都正常,未有疏漏,结果就是死者不可能半夜出现,可既然死者出现,说明供言里,有人说了谎。”卢栎提醒刘捕头,“还是要留意落锁时检查的僧人,以及夜里负责看守钥匙的值夜僧人。既然寺规严密,那么怎么上塔这一点最关键。”
赵杼补充,“可细查寺里近来留宿香客,外来人员,以及到寺里潜修不久的僧人。”
卢栎斜了他一眼,点头,“正是。”
“多谢几提醒!”刘捕头神色有些激动,看起来的确有了思路。
卢栎摆摆手,神情并没有特别欣喜,他今日为怀瑜的案子前来,仍然没有收获……
刘捕头突然想起一事,“年轻女子死亡案件没有,失踪案子好像有几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卢栎眸色一闪,怀瑜的确是失踪了!
“有关系!”他直接站起来,“这里都发生过什么失踪案?”
刘捕头有些为难,“那个案子非我经办,了解不多,不过推官大人今日在,我可为几位引见。”
“推官大人?”
“……嗯。”刘捕头面色有些忧虑,“推官大人铁面无私,向来不喜外人过问案件,因您几位与白塔寺女尸有关,我才敢将此案详说,换了旁的案子,比如这失踪案,就算我知道,也是不敢说的。所以……”
“所以推官大人很可能拒绝我们,是不是?”卢栎目光微敛。
刘捕头语气微沉,“是。”
沈万沙看看刘捕头,看看卢栎,再看看赵杼,突然眼珠子一转,嘴角一扬,得意的撸袖子,“交给少爷!”
卢栎狐疑,“你知道怎么……”
“知道知道,你放心,一回生两回熟,少爷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沈万沙亲热架往卢栎肩膀,眸底笑容神秘。
卢栎直觉好像有些不靠谱,可沈万沙如此积极……他还是不打击了,一会儿实在不行再想办法补救。
谁知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刘捕头禀告过后,几人被迎到正厅等候,推官一来,刘捕头严肃行礼,介绍卢栎四人,仔细道明原委。
推官姓崔,面目方正,眉目刚硬,不过而立之年,眉宇已有‘川’字纹,鼻唇间也有深深沟壑,显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听完刘捕头的话,他眉头紧锁,“想问失踪案之事?”表情明显不同意。
跟想象中的情形一致。
卢栎还未行礼寒喧,就见沈万沙倏的蹦了出去,刚刚好跳到推官面前。
少爷撸着袖子叉着腰抬着下巴指着卢栎,气势万千,“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崔推官眉间‘川’字更紧,“我应该知道么?”
卢栎一听就心下发紧,觉得要糟,快步上前,可没等他走过来,沈万沙已经大笑三声,“平王你肯定知道吧,这位可是平王爷的宝贝心肝小肉肉……”
卢栎额角跳着,箍住沈万沙肩膀,捂住他的嘴,僵硬的朝崔推官笑了笑,“他在开玩笑,大人有大量,别与少年人一般见识。”
沈万沙奋力挣扎着拉开卢栎的手,“我哪里开玩笑了,你就是平王未婚——”
卢栎紧紧捂住沈万沙的嘴,咬着牙在他耳边低声道,“不准乱说话!”
“少爷哪有乱说唔——”
沈万沙不会武功,可卢栎也是个手无缚鸡的瘦子,两个人谁也压不住谁,卢栎都想给少爷跪了:求不扯后腿!你这完全是在帮倒忙啊,没看到崔推官脸都黑了吗!
沈万沙一点也没觉得不对,事实上做为上京纨绔,他真的比较擅长用这种方式压人,在上京城里惹了事,放出名头一准管用!在他意识里,根本不存在绝对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买的人,真有那样的,也当不了官。
而且平王本人就在这里嘛,以势压人效果最快,为什么不呢?你看平王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像个大傻子似的,全上京,不,整个大夏估计也没谁能看到这副画面,果然还是少爷最威武!
所以沈万沙拼命挣扎。
“平王心肝肉……”
“谁都惹不起……”
卢栎气的掐了卢栎腰一把,“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
沈万沙这才做罢。
可他还是不开心,鼓着脸瞪赵杼,那架式好像在说,这王爷当的真没本事,连自己王妃都拿不下!
赵杼眉一挑,正想要不要一鼓作气,鱼死网破,干脆说出身份,就见卢栎从怀里掏出印着京兆府尹池秀私章的文书,“我是一名仵作,曾帮京兆府尹池大人破过大案,崔大人若不介意,我想了解西京府内的失踪案。”
赵杼一愣,卢栎什么时候有这个?他怎么不知道?
联想京兆府尹请宴当日,卢栎好像与池秀相谈甚欢,可池秀一把年纪,有妻有子,他就没多想……莫非那老头也敢觊觎卢栎!
赵杼盯着卢栎手上文书,杀气四溢。
崔推官一看文书,脸色立刻就变了,“原来你就是卢栎。”他神色还是很严肃,可眉眼间疏离立减,有了几分温和之意。
卢栎不解,崔推官便缓言解释。原来他与池秀是同乡,池秀对他颇为关切,时有提携之举,两人关系很近,常有书信往来,他对池秀非常信任。池秀信中曾提及一名非常厉害的仵作,他还感叹无缘相见……
“池大人对你颇为推崇,我也希望有机会能与你一见,没想到你来了西京。”崔推官立刻请几位上座,交待小吏上茶。
赵杼非常不满,为什么不给他表现机会!
事情突然变的顺利,平王爷赵杼端着茶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