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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薇就这么跟皇帝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但也找到了别一种快活的方式。
知薇这个人有点瞪鼻子上脸,给点颜色她就想开染房。跟皇帝处久了觉得他这人还挺好说话的,聊天的时候就没什么顾忌,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完全发挥了她现代人的八卦精神。
皇帝每每觉得奇怪时就会想起了悟大师说的话,也就不愿再去细究。
结果有一日不知怎么的,两人竟谈到了慧嫔。慧嫔之死在宫里讳莫如深,一直有许多零星的传闻,但具体情况如何却无人得知。
知薇被腊梅几句话挑得好奇起来,偏偏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厚着脸皮问皇帝。
可皇帝对这个事儿却不愿多说,只说是她病故。他说起慧嫔的时候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真是假。知薇想尽办法套了半天的话,最后也没套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把皇帝闹得有些不耐烦,直接用唇封了她的嘴。
吻过后他道:“既这般想知道,过几日便行册封礼,到时候六宫交予你手,这些事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皇帝不提知薇都快忘了。她倒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一旦封了皇贵妃,就不能日日在养心殿待着,得有自己的住处。想见皇帝一面要么她巴巴地过来,要么皇帝抽空去瞧她,反正怎么都不顺心。
皇帝看她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轻抚她的下巴问:“怎么,还是不愿担这差事?”
“不是,只是有点舍不得您。”
“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换个名头而已。朕身边如今的几个人年岁渐长,眼看着就要放出去了。往后朕的事还要你多操心。你每日去太后那里请过安便直接来朕这里,夜里也歇在此处,不碍着你瞧朕。”
他说得直白,知薇不好意思,把头埋他胸前:“谁要看你,多好看似的。”
“不好看你还整日看个不停?朕还记得有人当初夸朕漂亮来着,也不知是谁。”
知薇完全说不过他,只得耍赖。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半天,最后还是皇帝妥协,好话哄了一箩筐,这才熄灯睡觉。
知薇躺在黑暗里,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作女的潜质了。只是这皇贵妃,到底要怎么当啊?
皇帝第二日便把这事提上日程。按大晋的规矩,除了皇后外,册封余下嫔妃一般都由皇帝自个儿决定。若太后在的话,像皇贵妃这样的位份就由太后出面下懿旨,显得更体面一些。
这就好比对外宣称,这个儿媳妇不光皇帝自个儿看中,太后这个婆婆也是喜欢的。
知薇的册封皇帝并不想弄得太大。她这是个宜家宜室的小女人,太大的阵仗会叫她有压力,也会叫其他人对她有意见。更何况地动刚过,救灾事宜还未完全办妥,这时候大操大办也不合适。
皇帝去找了太后,想叫她下份懿旨,再在宫里行个仪式,事情就算办好了。
谁知道他去了后把来意同太后一说,原本并不反对的太后,却是突然矫情起来了。
皇帝和自己的妈感情还算可以,虽不说掏心掏肺,至少也是母慈子孝。太后就他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极为上心。成年后眼见有机会登鼎大位,太后从中出力不少。
所以皇帝对生母也极孝顺,尤其当了皇帝后,能给的封号尊荣一个不少,平日里也时时探望陪着说话。基本上太后提什么要求他都鲜少拒绝,除了上一回给傅玉和说那门不合适的亲事之外。
结果他想娶个老婆,当娘的却是反对了。
太后倒也不是反对他纳知薇。原本就是他的人,真当宫女放出去了也不合适,皇家脸上无光啊。可太后还是那个意思,晋位可以,但不能太高。
她有她的道理:“她入宫年数尚短,当年也就是个贵人。娘家如今也没什么人,又没给皇帝诞下一男半女。这突然从宫女提拔成皇贵妃,回头该惹人说闲话了。我知你心里有她,那就慢慢来,先封个嫔或是妃都行,但不能越过良妃宣妃她们。好歹是有儿有女的人,你这突然将知薇拔到这样的高度,岂不是在害她。”
皇帝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儿臣这趟出门,心里已是想明白了。这一世往后都只有她一个了,再不会有其他人。这么做,势必要惹人不快,故儿臣才想封她个高位,好让她往后在宫里行事更方便一些。若封得低了,旁人拿位份压她,她有多少委屈也只得受着。儿臣这一世只钟情她一人,身为一国之君,若叫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又谈何治家治国,岂不显得无能。”
“可你也要顾忌良妃她们的脸面啊。”
“朕日日同她在一处,她们若要记恨,不管知薇封什么都会恨。若不恨也不会嫉妒她得个皇贵妃的头衔。儿臣原本是想封她为后来着,怕她一时承受不住,所以先缓一缓,母后往后帮着朕多提点她一番,好教她快些明白宫里那些个规矩。”
太后目瞪口呆。原本觉得皇贵妃已是过分之举,想不到自己这个痴情儿子竟要立个宫女为后。沈知薇这样的身份,皇后的位子怎么也轮不上她。就算当年初进宫,得能个贵人的封号还是她从中促成的。
一个原本有婚约的女子,毁婚入宫嫁进皇家,这是她一世的污点。皇后是国母,岂能让这样的女子来当。就算是给良妃也不能给她啊。
太后在这方面有些古板,对尊卑和礼教看得重些。而且她并不认为从底层做起就爬不到高位。即便当不了皇后,若肚子争气生了个好儿子,以后的富贵还大着,何苦一开始就这么烈火烹油。
其实连太后自己都没察觉,她那小小的嫉妒和吃醋心里。一方面觉得儿子叫人抢了,从前并不将后妃放在眼中的皇帝,突然痴情成这样,她有种失落感。另一方面想到自己当年的处境,再联想知薇如今,只觉她太过好命。
于是一向还算通情达理的太后就这么拧巴上了。
“你要立她为后,这我绝不能同意,别忘了她当年是怎么进宫来的。如今这么抬举,叫旁人怎么看,背后又怎么议论你。你乃一国之君,为个小小女子被群臣甚至百姓评头论足,岂不因小失大?”
“这世上又有哪个人背后不叫人说?儿臣虽为天子,但寻常百姓家少不得提起来也会骂上一两句。田里收成不好要骂,赋税没减也要骂,像这回遇上个天灾,议论哪里少得了。总不能叫朕为了这些议论,反倒拘束了自己吧。”
“你也说了,这头刚地动过,外头还没太平,你就在这儿抬举一个宫女,多少不合适吧。要不再缓缓,好歹等她有了身孕再说。”
皇帝原本也觉得怀孕了再封也行。可知薇现在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能顺利圆房都说不好,怎么能一等再等。叫她当个宫女,却日日陪他睡觉,难听话只会更多。
皇帝想了想,终于祭出大招:“儿臣也是想低调行事,这才请母后懿旨。总比朕亲自下圣旨来得更好些。若朕真的下旨,那便不是皇贵妃,而是皇后之位了。到时劳民伤财,背后少不得有人骂朕几句,朕也唯有受了。”
这是在威胁太后了,若她不答应皇帝就要直接封知薇为皇后了。这可教太后气得不轻。果真是反了他了,都说儿大不由娘,她从前不觉得,现在却有切身体会。
皇帝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固执,拗起来谁都劝不回来。再说他现在羽翼丰满,想立谁为后朝臣谁敢多说一句。看看江南总督冯仲卿的下场,皇帝说杀就杀,一点情面不留。眼下这会儿朝廷上正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跟冯仲儿卿来往较密的,只怕都缩在家里不敢出来,哪里敢对皇帝立后放半个屁。
太后突然觉得头晕,大约是气着了,指着皇帝想骂又不舍得,到最后只得喃喃自语几句:“行行,到底是当了皇帝的人,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想想从前那些个事儿,如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皇帝有些头痛。太后什么都好,就是有什么好打煽情牌。从前两母子每遇上点什么事儿,她就要这么来一番。原是用来对付父皇的,结果这招使到了他的身上,叫他这个当儿子的颇为别扭。
他真怕太后又要忆苦思甜,说些从前不容易的话来,给他扣一顶孝顺的大帽子,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皇帝这回铁了心要抬举知薇,就不愿顺着太后的戏往下演,只说道:“您当初不也看好她,她入宫还是您做的主。后来朕贬她为奴,您几番劝我,说沈家对朝廷有功。如今朕要复她的位份,您怎么反倒不高兴呢。”
“那如何一样,沈家功劳再大,也没的把个宫女捧成皇后的道理。”
“您与她父亲从前私交不错,即便看在沈万成的面子上,也该允了我这一回才是。”
太后一愣,抬头去看皇帝。只见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细看似乎还藏了几分不屑。
太后一下子明白过来,一张老脸瞬间没地方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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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年轻的时候,和知薇的父亲沈万成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旧事。
说是情或爱什么的或许太重,互相利用的成分更多一些。太后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就必要有强有力的靠山才行。
可太后家世单薄,朝中无人,在一步步往上爬的过程中与沈万成搅合到了一起。
皇帝本不知这些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那回听知薇谈起自己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景时,心中却在冷笑。
沈万成所谓的专一不过如此,沈夫人只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丈夫与当朝太后不清不楚。
但这些都是宫闱秘事,沈万成又早死,皇帝没有自揭老娘丑事的嗜好,事情便这么悄悄掩了下去。这一回若不是为了知薇,他绝不会提起。
只是这一提,就叫太后吃不下睡不着,只得去小佛堂念了一夜的经,才算平息了心头的那点子惶惑不安。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叫儿子揭破丑事,说出来确实丢人。太后想到皇帝那冷峻严肃的脸,心头不由一颤。儿子果然是大了,她是再也拿捏不住他了。
从前为了怕她为难知薇,不惜抢在前头将她弄进养心殿。如今为了一个皇贵妃的封号,又跟自己杠上了。太后既心酸又无奈,僵持了几日总算松了口,不情不愿下了懿旨。
旨意一出后宫皆惊,所有人都跟脸上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皇帝还在外头的时候,良妃就收到消息,对他和知薇的事情了如指掌。她那时候也怨过恨过,但更多的还是自我安慰。
皇帝既喜欢她也拦不住,于是打定主意待他回来后便大方一些,主动提出给沈知薇晋位份。
结果事有不巧,正好碰上京城大地动,皇帝忙得不停歇,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良妃便想过一阵子再说。
谁知这一拖二拖的,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皇贵妃,真是好大的面子。一个入宫不过四年,未产生一子半女还当了几年奴婢的女人,一下子越过她去成了皇贵妃。良妃就算再想假装大肚,这口气也是咽不下去。
她费了多大的劲儿,又是给先皇后养女儿,又给皇帝生儿育女,拼出一条命去疼得死去活来,也不过捞着个贵妃头衔。
和沈知薇一比,她活得简直凄惨。
而且看皇帝的意思,将来定是要封后了。还未有子嗣已是皇贵妃,只消她一怀孕,这后位稳稳当当便落到她头上。
良妃在宫里独大惯了,虽说并不受宠,可权势毕竟握在手里多年。眼看着如今的局面不稳地位不保,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急已是无用了。原本前两日去太后那里探口风的时候,她还偏心满满,觉得沈知薇最多也就封个妃顶天了。只要她还在自己手里,她就有的是办法折腾她。
可现在懿旨都下了,瞧太后那脸色显然是皇帝的意思,良妃突然有种大势已去的错觉。
她抱着刚出生的三皇子,默然地坐在延禧宫里,竟是想不出对策来。
其他人同她的想法差不多,不同的是那些没儿子的心里隐隐生出一股看好戏的劲头来。反正怎么闹也轮不到自己头上,良妃宣妃之流的嚣张久了,她们十分看不惯。现在凭空跳出个皇贵妃来,且有一场好戏看了。
若这皇贵妃再生个皇子,呵呵……
知薇却是烦心无比。册封给了她太大的压力,虽说皇帝已简略一切程序,皇帝这儿她只需走个过场,因没有皇后她只要到太后跟前行礼便是。
可即便这样知薇还是紧张。她当惯了小人物,头一回被委以重任,闹心得一连几天都没睡好。穿惯了自己的破衣烂衫,那套针工局连夜赶制出来的皇贵妃吉服,套在身上竟觉得沉得慌。
知薇吃不下睡不好,早起的时候还出现了呕吐的现象。如今已被派到她身边侍候的雪容和腊梅见了,齐齐对视一眼,显然都误会了。
知薇连连摆手,示意她们不是想的那样。可架不住这两人的眼神交流,看得她更是窝火。
早膳的时候皇帝陪她一道用,知薇喝了两口粥便歇了筷子,坐那里木木地出神。
皇帝有些看不明白:“朕还是头一回见人受封像你这般无精打采。”
知薇看他一眼没说话,皇帝便又道:“多大的事儿,不过走个形式而已。等从太后那儿回来朕叫你见几个人,保准你喜欢。”
“是谁?”
“这会儿不能说,你先把这碗粥喝下,好歹将这册封礼给熬过去再说。”
说到这里皇帝自己也乐,他竟用到了“熬”这个字,可见他也受了知薇的影响,觉得这仪式确实有些磨人。
可这只是封皇贵妃,还特意精简了。将来封后可怎么办,她岂不是要担心死。
皇帝突然觉得,该想个法子给这小女人练练胆子。
该来的总要来,知薇原本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出来了,可事情摆到了面前反倒冷静下来,眼一闭心一横,照着嬷嬷吩咐的一趟流程下来,倒也没出错。
去寿康宫给太后行礼时,她是坐着辇去的。头一回在皇宫里头坐辇,那感觉着实不一样。她当年初入宫就生病,后来又不得圣宠,连这东西都轮不上坐。如今坐在上头俯瞰下面的光景,有那么点小小的虚荣心。
于是她想权力这东西果真吸引人,三两下就把自己给收买了。
去到寿康宫又是原先那一套,下跪、行礼、敬茶,起身后也不给座儿,就这么站着听太后温言细语地训话。
太后跟前知薇不敢打马虎眼,一直提着精神,到最后人都有些抽抽了。好在太后说的都是些空话,没什么特别的吩咐,她记个中心思想就行。反正就是一切要以皇帝的利益为先,要不争不妒,万事不能掐尖冒头,要低调行事做人。
最后还提意提点了她一番,暗示她要以祖宗江山为重,不能夜夜霸占着皇帝,得叫后宫雨露均沾才好。
这一点知薇觉得很冤枉,皇帝是天天和她睡没错儿,可这不是她要求的,是皇帝自个儿决定的。
可皇帝是不会有错的,他夜夜与她同眠疏忽别的女子,就是她的不是,所有的错处都得由她来背。知薇想想自己占着实际的好处,嘴上总要让人说两句发泄发泄,于是也就想开了。
总好过皇帝夜夜留宿她人那里,她只有背地里嫉妒咒骂的份来得强吧。
从太后处出来时已到晌午时分。知薇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已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上了轿辇后就让人直抬承乾宫。
这是皇帝给她定的新住处。虽说她每晚实际住在养心殿,可皇贵妃总该有个自己的地方。她还是头一回来这儿,听说这地方离延禧宫不远,知薇心里直发怵儿。
她一点儿都不想跟良妃打交道,最好大家各自闭门安静度日,谁也别理谁才好。
这承乾宫里就住了她一个主子,里里外外太监宫女几十号人,如今皆为她一人所用。知薇就跟土豪一夜暴富似的,晕得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结果这么多生面孔里,竟叫她寻着个熟人:小路子!
知薇异常惊讶,当初在苏州的时候,小路子收了宋姨娘的好处,跑到马德福前乱嚼舌根,害皇帝借题发挥吃她和傅玉和醋。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知薇着实难过了一阵。
小路子和锦绣是她最落魄可怜的时候,皇宫里仅有的两个对她好的人。结果为了几两银子,小路子就倒戈相向朝她捅刀子,她怎能不伤心。
结果今儿个在这里一见着她,知薇便都明白了。这个皇帝真是算无遗策,连宋姨娘都给算计了一把。银子白花还傻傻地陪着演戏,到最后连命都保不住。
听说冯仲卿已被皇帝革了官职判的绞刑,他族中的男子年满十四的尽皆处死,女子则卖为贱籍,多半也是没有活路的。
知薇本来觉得皇帝下手太狠,但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在这个皇权高度集中的年代,卖官鬻爵并不是最叫皇帝忌讳的,妄图颠覆朝廷才是最大的死罪。
冯仲卿勾结青鸟堂,在苏州的时候章公公差点要了皇帝的命,这罪算起来就是滔天的。皇帝没判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已是十分仁慈。一个绞刑,叫他走得无声无息,已是看在往日的君臣情份上格外开恩了。
知薇没办法用现代的眼光去评价这个事情,便只能不去想它了。
如今小路子来了倒叫她很是高兴。皇帝考虑事情还真是周全,知她从前跟小路子走得近,特意派他来侍候自己。加上雪容和腊梅,身边至少有三个熟识的人,她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她同小路子说过几句话后,便叫人传午膳。事情过去后她立马胃口大开,一连用了两碗饭,饭后没多久又吃了一碟子糕点,直看得雪容和腊梅瞪眼睛。
腊梅嘴快藏不住事儿,见状便悄悄问她:“主子,要不要请太医过来扶个脉?”
“什么脉?”
“喜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