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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上门了,那么摆明了就是不给林黛玉夫妇俩拒绝的机会,毕竟他们是晚辈不是,合该是他们上门去舅舅家,给外祖母,两位舅舅,舅母们请安致意的。
可如今倒好,反而是贾府的这位继承人先上门了,倒显得黛玉夫妇傲慢不知礼,不将亲戚长辈放在眼里呢,荣国府对这位静孝县主可是有教养之功呢。
不过京中之人,谁的消息不灵通?
想想昨日在大明宫发生的那样一幕,众人看着贾府的目光就变了。
许多人甚至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被贾府人的厚颜无耻之态煞到的人真心不少。
所以众人在听说静孝县主夫妇已经上了马车,随着贾府的这位少爷一起回贾府时,更是错愕连连。
帝后也在讨论昨日见到的这小夫妻俩,
“梓桐,你昨日也见了那林氏女,你觉得如何?”
“蕙质兰心,钟灵毓秀。”
楚楚之姿,灵巧聪慧,又是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年纪,皇后也是实话实说,丁点儿不遮掩,赞誉极高。
“唔,确实,林如海有个好女儿。”
皇帝想想黛玉昨日在大明宫进退得宜的应对,点头同意道。
“陛下,难道您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好的孩子被人欺负?”
皇后对于甄家,对于贾家都没有好感,贵太妃,都一把年纪,人老珠黄了也不知道好好儿保养身子,时不时地手伸到老长,想要掺和一脚。宫中的贾氏,比她这个正宫皇后还端庄贤淑。
要说这贾氏年纪大了,所以不得皇帝宠爱,可是她这个快要四十的正宫皇后呢?
她与皇帝之间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走来,现在年纪大了,孙子孙女儿双全,皇后也不再争那些宠爱,可是对于权柄,哪怕是后宫的这点儿权柄呢,皇后看的也是极重,饶不得谁插手。
可是一两个的,都不安分,贾氏已然是贵妃了,摆着端庄范儿,难道是想要取本宫而代之?这样赤果果的野心,当自己这个皇后是死的呀?
所以皇后对于贾府能有好感那才奇怪了呢。
天然上,她对于黛玉这个被贾家人欺负了的小姑娘就好感,昨日亲眼见到了林氏女之后,皇后果然是喜欢极了。现在听着皇帝的问话,自然是极尽赞美之词,外兼给甄、贾两府上点眼药。
“虽然朕是皇帝,可你也知道这甄家,朕也有朕的难处呀!”
皇帝只怕比谁都恨甄家,恨不得将他们一巴掌拍死,可惜的是,上皇还在,许多事由不得这个皇帝当家做主呢。
“陛下,林家的那个赘婿如何?”
毕竟事关前朝,皇后不好多问,她的态度表达清楚了就成,复又问起了骆辰逸,毕竟是骆阁老的侄子,竟然去当了赘婿,这也是一桩奇事。
“唔,有些小聪明,不过毕竟年轻气盛,做事有些冲动,冲动,对呀!……皇后,朕还有事,先回大明宫了!”
皇帝想想骆辰逸,眼睛越来越亮,匆匆走了。
看着一股旋风一样的皇帝,皇后呵呵一笑,还说人家一个毛头小子冲动呢,看看陛下吧,似乎也不遑多让呢。
“戴权,去将骆辰逸的资料都给我找出来,所有的。”
皇帝回了大明宫之后,第一时间地吩咐道。
这头,对于一大早上门的贾琏,黛玉夫妇俩表现的很是平静,反倒是贾琏,因着江南的事体,略微地有些心虚,所以面上极为热忱。
“林妹妹,林妹夫,实在是叨扰了,若不是老太太催的紧,我哪里能这般失礼?”
“琏二哥哥辛苦了,来吃杯热茶,是我和县主二人亲自炒制的,滋味儿还不错。”
这是山东的冬茶,稀少新奇的很,是以夫妻俩便亲自动手,尝试了一番制茶的滋味儿,因着业务不熟,所以糟蹋了不少,最后只得了半斤,轻易不用,今日却是拿出来招待起了贾琏。
贾琏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没觉得哪里难得,醇厚还不如自己往日里喝的碧螺春呢,那可是只供老圣人的贡茶呢。
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不过骆辰逸也没有揭穿的打算。和贾琏聊着京中的习俗,他是江南长大,第一次入京,所以看着京中什么都稀奇。
“林妹夫,改日闲了,二哥哥带你去逛逛,着实有几个好地方呢。”
这最后一句话,贾琏是压低了声音的,露出了一个男人之间彼此都懂的暧昧神情。
本来他是没想起来这茬儿的,可对比之前土包子的薛蟠,他觉得也许这位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林妹夫恼不得是第二个薛表弟呢?
总归是亲戚,且都是年轻人,彼此之前亲热一些,似乎也无妨。
毕竟都是年轻人,一旦有了那方面的交情之后,彼此之间相处就更融洽了,自己似乎也能减少心中愧疚一般,能让自己坦荡一般,是以贾琏极尽热情之能。
“那就劳烦二表哥了。”
骆辰逸不咸不淡地谢过了贾琏后,闭上了嘴巴,端起了茶杯。
“县马,贾少爷,县主刚刚传话,说是可以出发了。”
两人间的气氛正是有些微妙的时候,进来了一位肤白无须的男子,嗓音略尖,对着贾琏二人道。
贾琏听着他一口纯正的官话,再想想这是官家所赐的宅子,便猜出了这位的身份。
内务府出来的内侍。
“劳烦你!”
贾琏起身笑着道。
骆辰逸与贾琏二人先后出了花厅,黛玉已经上了车架,骆辰逸与贾琏二人也各自上了马车,前往荣国府。
毕竟这里是内城,不得跑马,在内城还是马车比较方便一些,也更加舒服。
“府上,果然富丽堂皇!”
听着骆辰逸真心诚意的称赞,可心中略略发虚的贾琏总觉得他这话带着一股子讥讽之意。
不过看着他满脸的真诚,贾琏复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黛玉被李纨、王熙凤两位年轻奶奶于侧门上迎去了内宅,骆辰逸便跟着贾琏的脚步去了荣国府的书房。
虽说骆辰逸是赘婿,又是晚辈,可他身上如今有县马的身份,又是骆阁老的侄子,是以贾府也不好太过怠慢,彼此之间商议一番,贾赦兄弟俩便在前院书房接待他,一旁有贾琏陪着,这也不算是失礼。
骆辰逸看着一脸酒色,萎靡不振的贾赦和精气神十足,一端方君子的贾政,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贾政是当家人了。毕竟这世人重皮相,果真相貌不过关,那么你即便是才高八斗,可想要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都难呢,而且破相者更是没有入仕为官的机会。
贾赦对于四书五经不感兴趣,文绉绉地东西听着就烦。不过骆辰逸与贾政之间的对答,他也知道这位只怕不是个草包。
贾赦却不甘让弟弟一个人出风头,所以插话聊起了金石一道,与古董上,骆辰逸毕竟年纪轻,见识浅,也不爱这些古旧玩意儿,不是陪葬品就是陪葬品,即便不是,他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还不如黛玉呢。
不过他收藏的扇面可着实不少,贾赦却正好此道,两人聊的大为投机。
听说骆辰逸收藏了两大箱子的古扇面邀他闲暇了一起赏玩时,贾赦已经喜不自禁,拍着他的肩膀,几乎要称兄道弟了。
这个大老爷,到底也算是性情中人。
骆辰逸不仅莞尔,这样的一位大老爷,可比端方虚伪的某些人可爱多了,是以两人之间越发地“投契”了。
内宅,黛玉在两位嫂子的拥护来到了荣庆堂,正经地拜见了老太太。
贾母看着越发飘逸,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儿,想起了去世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地大哭了一场。
“我的玉儿啊,玉儿啊!你可是要疼死我呀!”
“老祖宗,外甥女儿既然来了,那么日后就能长相处了,万不可伤怀太过,倒是惹的外甥女儿不安呢。”
今日的贾赦夫妇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社交技能尽数点满。邢夫人这一番话惹的人人望了过去,她也是越发地得意起来了。
今日的邢夫人,说上一句“妙语连珠”也不为过。
“可不正是太太之言呢,有了我这县主妹妹啊,老祖宗只怕是将咱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给扔到墙后头去了!我呀却是不服,林妹妹,你自己说说,论能干,论孝顺,我哪点而不如你了,为何老太太只疼你,只爱你一个?”
王熙凤在人前却是从不甘人后的,立即地接过了婆婆的话头子,嗔怪道。
“因为我面皮薄,不跟琏二嫂子似的,竟是跟巧姐儿一般,竟是厚颜争宠呢!所以外祖母才疼我,不疼你这破落户儿呢!”
黛玉的一张嘴自然也是不饶人的,笑着打趣她。
有了这多方的打岔,贾母总算是散去了伤怀,尽皆剩下了欢喜了。至于宝玉么,再看到了已然扮作了人妇的林妹妹之后,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钝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妹妹看,众人也知道宝玉的痴病,所以并不以为然。
至于黛玉,略略地蹙眉,极力地将宝玉给忽略了个干净。
这样的情形,贾母心中忍不住地长叹,王夫人却是庆幸不已,好在这林家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否则的话,难道要让自己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吗?
“来来来,我的玉儿,来外祖母身边坐,鸳鸯,昨儿得了宫中的酥酪和点心还不端上来?让你林姑娘尝尝,这和咱们家的味儿不同,尝个鲜。”
鸳鸯自然是早早地就按着老太太的吩咐备下了这些,此刻闻言,急忙地使人将宫中的点心和糖蒸酥酪给端了上来,自然不止是这三四样,还有各色的新鲜果子,因着这位林姑娘的身子弱,所以饶是七月的天气,也不敢有冰镇的茶果上桌,不过是用凉水湃过,去其凉意罢了。
黛玉也感念老太太的一片慈心,笑吟吟地接过了那碗酥酪吃了几口,一向脾胃弱,也不敢多吃了,生怕自己再受不住。
众人对于黛玉的这副样子也是习以为常,并不多惊讶。
唯独薛姨妈与宝钗二人却是第一次见,看她这副做派,甚是惊讶呢,这林姑娘的胃口,还不如小家雀呢。还是自己的宝钗好,体态丰腴,惹人疼爱,将来也好生养,这位静孝县主,身子也忒是单薄了呢,只怕不利子嗣,也恼不得姐姐不同意有这样一位儿媳妇。
宝钗对于黛玉这样的风姿也是吃惊不已呢,这样的一位人物,好在已经出嫁成家了,否则的话,依着老太太的偏心,饶是对自己有信心,觉得她不输这国公府的姑娘,可是面对这位林姑娘时,她还是忍不住地有些沮丧,好在现在母亲和姨妈已经约好了,将来,将来待自己嫁进了国公府……
薛家的那三十万两银子可真心不是那么好借的!
“啊?这毕竟是内宅。他一介男子,却是不好……”
“这怕什么?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有什么打紧?”
贾母想要见见那赘婿,对于黛玉的顾虑并不太当回事儿。该回避的回避便是了。如今的贾母身处尖子塔顶,再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呢。
“这……”
黛玉略略地有些迟疑道。
“鸳鸯,打发人去前面说,让琏儿陪着玉儿的女婿进来,说是我要瞧瞧那孩子。”
鸳鸯抿着嘴巴,对着黛玉笑笑,然后遵了老太太之意,转身出去了。
李纨,王熙凤等人急忙地带着几位闺阁女儿家避了去,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细细地问她关于扬州,关于姑苏的生活,可是有淘气不服管教的下人?可是有见钱眼开,思谋算计的族人亲眷?
她虽然话语说的隐晦,可黛玉心思灵巧,对于外祖母所问也不遮掩,挑了些开怀地诉说了一二,再问了她关于如何调、教下人,管理奴才的小巧思,惹的贾母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她从重孙子媳妇做到贾府老封君,对于这管家理事,料理下人方面自然是有属于自己的心得,之前因着玉儿小,并不想让她沾染了这些,再者她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也是有的。
她本来打算等玉儿再过几年,明事理了之后跟着凤丫头去学习,可谁知,林姑爷竟然这么地沉不住气,将玉儿接了家去,而且还招赘成亲,让自己的一番苦心成了东流水。
此刻的黛玉静心地听着贾母的指点,果然比起自己的处理更周全一些呢。
祖孙俩说的尽兴,将邢夫、王两位太太并着薛家的姨奶奶给忽略了个干干净净。至于进入了痴傻状态的宝玉么,众人都不当他是回事儿。唯王夫人,看着儿子这样子,心中大为不悦。
不大一阵子,忽有小丫头子传话,
“琏二爷并林姑爷来了——”
众人立即地回神过来,盯着门口看了,黛玉与宝玉二人顺势地站了起来。
骆辰逸进了荣庆堂,抬头望见的便是娇娇俏俏地黛玉,站在贾母左边,右边站的那位红袍少年只怕便是宝玉了。
“拜见老太太!”
毕竟是第一次见,所以小夫妻俩对着贾母敬了茶,行了大礼,贾母面上自然是欢喜不迭,急忙令人将两人给扶了起来,将自己早就备好的见面礼端了上来。
东西都是好东西,老玉的龙凤玉佩等等,都是成双成对的三四样子。
当然,还有邢,王两位夫人并着薛家夫人的见面礼。
不过邢夫人和王夫人能勉强受了他二人的半礼的话,那么一届商妇的薛夫人则需要对着黛玉夫妇俩行礼了,因是二舅母的亲妹子,年纪大了,又是沾亲带故的,所以二人尽皆避了开去,并不大喇喇地受了她的礼。
不过饶是如此,王夫人和薛夫人都带着几分强颜欢笑,早知如此,她刚刚就该跟着凤丫头一起回避了的,也省了自己遭了这样一番屈。
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薛姨妈如今心中再如何地后悔,已然晚了。
“这位是宝玉,是宝二表哥!”
“喔?如何府上会有两位二表兄,琏二哥哥也是二表兄,这位宝二哥哥,也是二表兄。”
听着妻子的介绍,骆辰逸略微诧异地问道。
这事儿黛玉却是从未深想过,自她幼时进了贾府便是这样的规矩,谁知道呢?
不过此刻骆辰逸提出来,她顿时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比她感触更深的却是贾琏呢,他上面也没个兄长,虽不是老爷的独子,可因着珠大哥哥,所以排行为二,可是等宝玉降生之后,老太太又说各房按着自己排,可自己这个琏二爷并未转正为琏大爷,反而是宝玉成为了宝二爷。
此刻的贾琏也只能呵呵了。
至于其他人,大家面面相觑,一向都是这么个规矩,突然这么问,也真心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呢。
“啊,不过是小门小户,胡乱叫着罢了!”
最后,还是王夫人出声,算是将将这一节给糊弄了过去。
“喔。”
骆辰逸似乎并未发现自己为难了主人家一般,轻轻巧巧地回了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闹的王夫人有些气闷。
王夫人的脸色不好看,贾琏的脸色不好看,至于贾母么,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果然不是个老实的,竟是一万个心眼子,林姑爷选了这么个女婿,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宝玉纯良上进惹人疼?
贾母心中将死去的林如海给埋怨了又埋怨,可惜的是,事情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性。且贾母虽然表面上轻视这赘婿不已,可内心里对于他却是提高了警惕的,毕竟他可是骆阁老的亲侄子呢。
想想宫中的贵妃和自己的心肝宝玉,若果真有骆家的支持,将来元春再一朝得了皇子。那么贾府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她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个主意,不过可惜的是,骆家对于贾府的倒贴竟是理也不理,贾母经历过繁华,自然是不愿意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是以两府之间并无多少的往来,一向都是不咸不淡的。
好在现在玉儿回京了,自己的玉儿又是县主之尊,难道骆家还能不给面子了?
饶是骆辰逸也没有想到,这位老太太,老而弥坚,这第一次见面,竟已经在算计自己。
好在他并不知情。
良久之后,贾母肃着脸,对着两个年轻孩子道,
“既已经是夫妻了,那么就一起好生地过日子,万不可淘气生闲气,再让我的玉儿受了委屈,老婆子可是不依的。”
这话虽然对着黛玉夫妻说的,可其中的敲打之意却是冲着骆辰逸来的。
“可不是,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儿,自然是有我贾府撑腰的,却是容不得外人欺负了去的!”
贾母的话如果还略含蓄的话,此刻插嘴的王夫人说的便是赤果果的敲打了。
“来自亲人的算计才令人心寒呢,您说呢?外祖母。”
骆辰逸似乎是没有听明白王夫人之言,轻轻巧巧地回了这么一句,成功地令贾府众人变了脸,贾母气的面皮抖了抖,王夫人手中的念珠竟是断了,珠子滴滴答答地掉的满地都是。
落在骆辰逸耳中,“叮叮当当”似是琵琶之音,煞是好听!
至于贾琏么,毕竟年少,少了历练,所以此刻面红耳赤,倒是只些廉耻呢。
偌大的荣庆堂,似乎是坟场一般寂静!
黛玉眼中隐隐地闪过了泪花,想想自己夫妻二人在江南的那些艰难岁月,想想甄家的咄咄逼人,想想父亲出殡时甄家子弟的嚣张无礼,黛玉心中越发地酸涩,定定地怔在那儿,,并不出声解围,偏过了脑袋,对于贾母眼中的求恳来了个视而不见。
此刻的贾母心中悲叹,玉儿果然知道了,玉儿果然心中有了怨气,玉儿果然要和府上生罅隙了!
可她并不怨黛玉,只恨这赘婿!
骆家的小子,自己果然是小瞧了他。
“林妹夫这话怎么说?难道林妹妹竟是被林氏族人为难了不成?世人真真儿可恨,他们如何敢这般做?果然个个儿都是狼心狗肺么?”
今天压根儿就不在状态的宝玉却是一脸紧张地问道。
看着一脸纯真的宝玉,骆辰逸嘴角抽抽了两下,看着贾府人煞是好看的颜色,对着宝玉道,
“并非为族人所为,不过是江南甄家,竟是一点儿也不顾与老爷的同僚之情,竟是将家中祖辈的产业夺走了不少,倒也是我无能,竟是辜负了我们老爷的期待,护不住林氏的家产,所以才有这么一点子的感慨罢了。”
这话却是直接地挑明了,你们贾府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呢?与甄家的合谋,再加上甄家太太昨日到访,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敏儿,我的敏儿啊,若果真你还活着,断不会让……只可惜我的敏儿,命薄如此,竟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往日里贾母哭诉贾敏,都能让王夫人呕上几日,可唯独今时今日,她第一次觉得姑太太死的好!
此刻,黛玉勉强维持的笑容却是完全地收敛了去。
“外祖母,我们毕竟有孝在身,却是不能久待,日后方便了再上门吧!两位舅母,薛夫人,琏二表哥,宝二表哥,黛玉先行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骆辰逸却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跟着黛玉的脚步,迈步出了荣庆堂。
宝玉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为何林妹妹竟是生了这雷霆之怒?
至于贾琏,一脸的尴尬,急忙地奔了出来,唤道,
“林妹妹,林妹夫,且请留步,万万不可呀!”
“琏二表哥,什么万万不可?是你亲上甄家时还是来旺儿与甄府的管事见面时?我们夫妻年纪小,人又生的蠢笨,可对于二哥哥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怠慢,今日却要问上一句为什么?”
骆辰逸直言问道。
“林妹夫,林妹妹,我如何能有那样的心思,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既然已经被戳破了,贾琏也就没有什么可遮掩的了,苦笑道。
“好一句‘身不由己’,我体谅二表哥,二表哥也体谅体谅我夫妻二人,今日暂且告辞,来日放长吧。”
黛玉一言不发,听了贾琏的解释之后,冷笑道。
“二表哥留步,且向两位舅舅表达歉疚之意,且转告大舅舅,过上几日,我下帖子请他老人家过府吃酒,一起赏扇面儿!”
贾琏一路上赔情致意,可惜的是,并未能挽回这两人回心转意,最后上了县主的车架之后,骆辰逸对着贾琏道。
“林妹妹,林妹夫,好走不送!”
贾府只怕是要面临着大风暴了,他自身难保,所以如今的贾琏却是欲哭无泪!
黛玉气的浑身颤抖,上了车架,马车缓缓地开始前行之后,她再是忍不住了。
骆辰逸将她搂紧怀中,任由她捶打挣扎,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衫。
骆辰逸的脸色黑沉沉,自己的心,似乎是被浸泡在了这泪水中,生疼生疼的。
贾府,好样的;老太太,好样儿的!
回到了府上之后,骆辰逸直接让人将车马驶入了内院,黛玉哭成了泪人,甚至因着情绪太过激动,竟是隐隐地有些抽搐起来了。
“去,打发个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
骆辰逸对着林忠安吩咐道。
主辱臣死,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一回府就请太医,可见这趟贾府之行发生了不少事儿,所以林忠安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了。
“姑爷,姑娘可好?”
“快去请太医,越快越好!”
骆辰逸此刻也没有心思再说其他,直接地对着他吩咐道。
听出了姑爷言语中的急迫,林忠安也不敢再耽搁,快步地跑了出去……
骆辰逸将黛玉半抱着送进了卧室,安慰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恼了,呕了气,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又何必呢?”
“外祖母,外祖母……嘤嘤……母亲……”
黛玉已然泣不成声,一句完整之言也吐露不出来。
骆辰逸看着她这样,也不再安慰,慢慢地揉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
太医的脚步来的不慢,开了安神药之后离开了。
京中的小道消息传的最快,所以第二日一大早,黛玉病倒了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京城,甚至是深宫内苑也不例外。
所以例行地请安时,太后娘娘甚至都问起了元春,
“贾氏啊,我听人说,静孝那丫头昨日上门拜访了贾太君之后便病倒了,莫不是你娘家竟是仗着你的势,欺负了静孝夫妻二人?那丫头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我却是喜欢的紧呢。”
元春对于这样的宫闱消息自然也是深知的,不过她只故作不知,略略有些尴尬地道,
“臣妾并不知呢,家祖母最是疼爱去世的姑妈留下的静孝县主,断断不可能让她受了委屈的。”
元春却也只能这么说。
皇后自恃身份,一向懒得理会这些争宠之类的,可其他人并不如皇后娘娘这般大度,吴贵妃也是贵妃啊,竟然被一个宫女儿出身的给压在了身下,她能咽了这口恶气才怪!
毕竟这贤德妃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女罢了,且在宫中熬老了,竟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了贵妃,更可恨的是,她竟然是有封号的,妥妥地成为了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吴贵妃素昔便不是个大度的,争风吃醋,鞭打宫人,一向跋扈,如今得了贤德妃的把柄,如何能忍的住?
“是吗?贤德妃对于娘家倒是不大关心呢,据我这个外人所知么,贤德妃家对静孝县主可并不怎么好呢,据说静孝县主在贾家住了五六年,可一直住的都是碧纱橱呢,连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这可不像是贤德妃所言的重视呢!”
“可不是,听说是将静孝县主与府上的庶女们一起教养的呢!”
又有周美人也立即地站出来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
“是呀,是呀!”
又有无数人站了出来替吴贵妃,周美人两位佐证,众人一脸的义正言辞。
太后的脸色顿时不好看,皇后亦然,不过心中却是爽歪歪,一本正经地看戏,这美人儿面色发僵,一脸尴尬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呢。
这日的请安,贤德妃的脸面给人剥了,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太后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这才道,
“毕竟是皇帝封的县主呢,也算是我皇家之人,也不该太过怠慢了!”
虽然老太后的话语轻飘飘的,可是落在元春的耳朵里,却是沉重的很。
回到了凤藻宫的元春忍不住地灌了好几大杯凉茶,这才觉得心气儿顺了不少。
毕竟在宫中多年,这养气的功夫着实不错,贤德妃直接对着自己的丫鬟抱琴吩咐道,
“让宜人下月初六进宫吧。”
“好的,娘娘。”
抱琴如今也是二十四的年纪了,再过上一年,熬到了二十五,她其实是有机会出宫去的,不过她却是没的选择,自己是贤德妃娘娘身边的第一人,娘娘如何“舍得”自己出宫呢?
黛玉确实病了,所以第二天县主府又打发了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因着从江南长途跋涉所致的疲累,因着前日在朝堂上的惊心动魄,因着昨日在贾府怄气,所以黛玉病的不轻,一直昏昏沉沉地,低烧不退。
骆辰逸倒是有些自责,都怪自己太过冲动了,他高估了黛玉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贾府在黛玉心中的地位,所以算计错误,酿成了这样的苦果!
可惜的是,现在再如何地怨怪自己都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祈祷黛玉能早日地好起来。
至于贾府,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他哪里舍得为了收拾一个贾府就将黛玉给搭上。
黛玉的身子一向不大好,自己这一年多来小心翼翼地替她调养,好容易长了些肉,可这一夕之间,黛玉似乎比往日里更瘦弱了,憔悴地令骆辰逸心疼不已。
不过太医对于她这爆发出来的病症并不担心,反而劝骆辰逸这是好事儿,毕竟如今一时爆发出来,仔细地调理,日后并不会留下病根。
听了白胡子太医之言,骆辰逸总算觉得心中没有那么郁卒了。
贾府两日却是没有动静,第三日,打发了贾琏夫妇上门,可惜的是,并没有见着正主儿,甚至是骆辰逸都没有出来见客。
林忠安一脸苦笑,说起了自家主子的病情,听着凶险的很,县马已经三日没有合过眼了,如今正不错眼地守着呢,怠慢了亲戚,实在是不该,可如今两位主子都是这样,也只能劳二爷,二奶奶多担待罢了。
自从前日骆辰逸将这称呼戳破之后,贾琏总觉得别人叫自己二爷时,是在嘲笑自己,浑身都有一股子地不自在。
王熙凤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仔细地问了黛玉的病症之后,放下了厚厚的礼单子,然后夫妻俩告辞离去。
还好没有带上如丧考妣的宝玉,否则的话……
贾琏夫妻俩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所以这倒霉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刚刚到家的王熙凤听说是宫中的娘娘打发了小内侍出来,简直要郁闷死了。
如今这府上银钱紧缺,自己又上哪儿去找上千几百两的银子去打发这小太监?
所以,刚刚卸下钗环首饰的王熙凤听说太太有请时,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这才带着平儿一阵风似的去了王夫人处。
至于贾琏么,此刻正在老太太屋子里回话呢。
可惜的是,对于贾琏夫妇这趟出行贾母很是不满意,一问三不知啊!
不行,也许自己该亲自出府一趟!
在听了元春的传话之后,贾母坚定了自己要亲自上门探望黛玉的心思。
毕竟元春是府上复兴的一切,她万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黛玉于半夜终于退热了,睁开了眼睛,看着歪在榻上的丈夫,心中闪过一股暖流,自己再不是一个人了,张开眼睛,永远都能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也许是前日她能在恼了贾府之后,转身就走的底气。她有自己的家,是永远都会有人护着的静孝县主。
“噫,你醒了?可是要喝水?还是要更衣?”
骆辰逸突然惊醒,睁开眼睛看着醒了的黛玉,一脸欢喜地问道。
“你扶我起来吧!躺的久了,我觉得浑身累的慌!”
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之后,黛玉说道。
“好,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捏捏好不好?要不然咱们去请了大夫过来瞧瞧?”
骆辰逸一脸紧张地问道。
“我很好,可千万别折腾了,这两日我听着大夫就觉得口苦。”
黛玉对着他道,单单这两日,灌了多少的苦药汤子下去,甚至因着圣人听闻她病了,所以打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入驻县主府,以示自己的看重之意。
“好,身上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沐浴换衣裳?要不然绞个热热的帕子擦擦身子也好的。”
虽然黛玉昏沉着,可并不是完全地丧失了记忆,想着他不假手于人地照顾自己,忍不住脸上一热,两颊飞红。
昏黄的烛光下,这样的黛玉美的惊人,骆辰逸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