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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客船上,船行一日,苏定文却还是没能收到下人传来寻找到璎珞的消息,他的心不由又凉了几分。
那样湍急的水流,又是这样的秋日,自己的女儿娇滴滴的就是个内宅娇养的玻璃人,落进水中,到现在都还没能寻到,多半真已香消玉殒了。
就像当时和她一起落入河水中的那两个丫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体格要结实的多,还不是一个被水溺死,一个虽是运气好,死死抓着落下去的马车残片,没能溺死可却断了腿,如今只怕还高烧不退,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难说。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又是容貌好的,加之最近这个女儿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再不是以前那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就这么没了,如何能叫苏定文不惋惜难受?
他想了想便怒气腾腾的往宋氏所呆的舱房而去,宋氏的舱房外两个婆子正一左一右的矗立着闲话,见苏定文过来忙各自请了安。
苏定文点了下头,推开门便进了房,屋中宋氏坐在靠窗的圈椅上正低着头做针线,听到动静连头都未曾抬上一下。
阳光透光窗户照在宋氏的身上,新生的白发极为刺眼,苏定文皱了皱眉头,直接开口道:“三丫头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宋氏依旧小心落着针,待苏定文又吼了一声,她才慢慢抬头,嘲讽地看了苏定文一眼,道:“你还没休了我呢,如今我依旧是正妻元配,你那娇娇女儿还是外室所出的低贱庶女,她出事了,你毫无证据,却直接来质问于我,苏定文,你这么嫡庶不分,尊卑颠倒,就不怕御史弹劾了?”
苏定文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宋氏才又低了头,淡淡道:“外面那两个婆子,包括伺候我的丫鬟都是你亲自安排的,自我回到府中你更是不准我见任何人,你觉得我如何能将手脚动到你那宝贝女儿的头上去?”
苏定文却沉声道:“既不是你做的,为何却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宋氏一声嗤笑,竟道:“我怕我会恶心的吐出来啊。”
苏定文顿时气的面色涨红转青,抬手指着宋氏半响说不出话来。愤怒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却听宋氏又道:“苏定文,枉费你还是知府,擅刑讯断是非,呵,六丫头出事儿你真以为会是四丫头从中作梗?四丫头养在我眼皮子下多年,虽性情冲动,瞧着胆大,可却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算计到六丫头的头上去。何况她这么算计六丫头,于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她讨好我这个嫡母多年,就因为六丫头当众斥骂了她几句便冲动的自毁长城?呵,也就你苏定文会深信不疑,蠢货!”
苏定文被宋氏一句满是讥嘲口气的蠢货骂的浑身发抖,只觉现在的宋氏简直不可理喻,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呆在这里,大步流星便冲出了船舱。
身后,宋氏将针狠狠扎进了绣棚上的猫儿眼珠上,冷冷一笑。
盛府的客船上,璎珞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子话,见太夫人神情疲惫微微闭着眼睛,已是打起盹来,便悄然起来身,金嬷嬷忙上前伺候着太夫人躺下歇下。
璎珞退出了内室,金嬷嬷片刻便绕了出来,道:“今日变了天,这舱房中冷飕飕的,早先船上也没准备炭火,太夫人这里人来人往还稍暖和些,姑娘今日一早便过来太夫人这边了,想来姑娘那屋子也没什么人气。要不然老奴伺候着姑娘就在这外头罗汉床上歇一歇?”
璎珞却笑着摆手道:“我不累,不歇了,就在这里抄会儿经书吧。”
金嬷嬷见她面色红润,眼眸有光,便不再多言,吩咐丫鬟准备了笔墨纸砚,璎珞便移步书案后,翻了本孝经细细抄了起来。
璎珞练字时一向是极专注的,也不知过了过久,就听耳边传来轻声,“姑娘写了半响了,先歇歇用口热汤吧。”
璎珞抬眸,正是苏木将一碗鸡丝汤放在了条案上,正含笑瞧过来。璎珞这一停笔,也觉着浑身已经有些僵硬,放了笔,靠在了椅背上,捧起那白瓷红梅汤碗笑着道:“好香啊,谢谢苏木姐姐。”
苏木笑了下,低头将璎珞写好的那些孝经轻轻吹干一张张整理好,道:“姑娘的字写的真是好看。”言罢,她目光落在那未干的字迹上,喃喃念着上头的字,“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
见苏木神情莫名有些痛苦起来,眼眶瞬间红了,眼泪看着就要滴下来,璎珞吓了一跳,忙放下汤碗,抽出帕子给苏木拭泪,道:“苏木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这么漂亮的人儿,这一落泪,当真叫我瞧着怜惜惊慌。”
苏木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忙接过帕子擦干净了眼泪,嗔了璎珞一眼,道:“苏姑娘净逗奴婢,奴婢不过是想到了过世的母亲,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到是叫苏姑娘见笑了。”
璎珞见她已无碍,便握住苏木的手道:“逝者已去,苏木姐姐也莫要太过忧伤。”
苏木因璎珞的安慰却又微红了眼圈,道:“姑娘不知道,奴婢并非振威将军府的家生子,乃是母亲病重,父亲才忍痛将奴婢给买进了将军府,换了银钱给母亲看病。奴婢母亲的病症时好时坏,自从奴婢在将军府中领了月钱,有了银钱吃药已是好了许多。有一回奴婢发了月钱却忘了托人将月例银子送回家去,偏那一日母亲就突发了急症,父亲和弟弟背着母亲到医馆,却被黑心的大夫给赶了出来,就这样耽搁了病情,没撑过去……奴婢后来总在想,倘使那回奴婢能记得早早的将月例银子送回去,是不是母亲她便不会……”
苏木说着已是又淌下了眼泪,璎珞见她哽咽难言,满脸的懊悔伤痛,长叹了一声,突听内室中似传来衣衫的簌簌作响声,心思一动。
她拉着苏木强行将她按坐在了圈椅上,扯过帕子一面给她按着眼泪,一面道:“我前些时日看前朝宰相梅如海的自传,上头说这梅如海虽办事干练,才干出众,可相貌却着实有碍观瞻。这有一次,梅如海上朝时,便听到有人于身后大声地讥讽于他,道,这种陋颜丑态之人,也配为相,难道就不怕辱了圣人眼目?可梅如海却若没有听见一样不曾回头瞧上一眼。事后,一位大人听闻此事,定要帮他查出究竟是谁敢如此大胆。梅如海却阻拦了他,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知道是谁在如此指骂于我,因为一旦知道了是谁,那么我这一生都会放不下,以后还怎么处理朝中之事?”
见苏木听的认真,已停了哽咽,璎珞给苏木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中才又道:“就有后人评论此事,说这梅如海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名相,便是因为他具有能放下一切,懂得想开,看淡之心的缘故。这虽然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可却能看出梅如海的生活态度来。苏木姐姐,人有时候会心累,那都是常常背负了许多不该背负的东西,总是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不肯放过自己。”
见苏木捏着手帕,咬着唇不语,璎珞又道:“生活中总会有一些事情值得记忆,可也有一些是必须要放弃放下的,能够适时放下有时候也是一种大气,能懂取舍,该坚持时坚持,该放下时放下,不强求自己,才不会负重越来越沉,有一日将自己压的停止不前,倒地不起啊。”
她说着拉起苏木的手重重握住,目光温和,道:“就像苏木姐姐方才所说的事,苏木姐姐明明心里很清楚,你母亲的病逝和你没干系,乃是积年病候突然发作,即便没有那黑心大夫,即便手中有银钱,只怕也已回天无力,你为何还要强求自己背负着愧疚,不能学着放下释怀呢?我虽未曾为人母,可想想也知道,倘使我的儿女因我之故而常年背负沉重,我定不会开心,便是死了也难以瞑目的。”
苏木本被璎珞说的泪光点点,听到最后却忙自起身嗔道:“呸呸,什么死啊活啊的,姑娘可不准胡说八道。还未曾出阁的女儿家倒好意思提儿女了,姑娘也不怕奴婢笑话。”
璎珞便笑着道:“苏木姐姐会笑话我吗?我不过那么一说,未必便是父母心如此,想来离开的人若有英灵在天,心思都是一样的,都只会望着活着的人能好,能够释怀放下,过的舒心。夫君会祈望活着的妻子身体康健,儿女会祈望在世的父母不因自己的不孝而伤心太过……苏木姐姐说,难道你母亲在天之灵瞧见姐姐日日为她心怀愧疚,会感到高兴吗?”
苏木便长长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道:“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这一开解,奴婢心里好受了极多,以后不会再这般了。倒是姑娘,年纪轻轻的,怎生说话这般的老气横秋,倒像是活了几十年般通透。”
璎珞却伸了个懒腰,道:“这通不通透可和年纪没什么关系,有那人越老还越活越不明白,越活越爱钻牛角尖了呢,姑娘我就是那有灵性的。哎呀,我这坐了半响身子都僵了,苏木姐姐陪我去甲板上透透气吧,等下我们再去厨房,我给太夫人再做两道爽口的糕点尝尝。”
苏木笑着应了,两人出了房,内室中金嬷嬷笑着将侧耳倾听的太夫人扶着坐起,道:“难为这丫头了,这么隔着屏风,费尽周折的开导太夫人。太夫人瞧,小小女娃子都知道的道理,太夫人又何必非苦着自己呢,就像那丫头说的,太夫人这样老将军和少将军在天有灵也不会开心。更何况,如今将军府这般样子,太夫人若身子再垮了,这振威将军府可就真没了,太夫人便是为将军府也不该再这么下去了啊。”
十六年前,太夫人迫不住压力从盛家宗族里选了个男孩养在了身边,后来又将那孩子送到了军营去,也不算是过继,而振威将军的爵位也一直就这么空悬着,金嬷嬷知道太夫人不甘心,可这事真也拖不得了,不过继个子嗣过来,将军府可就真没了。
再说圣上也是感念当年老将军和少将军救命之情,护驾之功,这才到现在都没褫夺了将军府的爵位,可这当皇帝的心思都千变万化,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就生出变数来,到那时候太夫人才是真无法下去面见老将军了。
金嬷嬷的话令楼氏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道:“是啊,连个丫头都明白的道理,我为何要执迷不悟呢,不过是放下二字,岂知便如此之难……你下去吧,让我自己个儿呆会。”
金嬷嬷不敢再言,悄步退了出去,临出门回望着躺在罗汉床上,虚弱枯瘦的太夫人心下一阵酸涩,忙垂了眼眸。
半个月后,苏府的船终于到了洛城外十余里地的码头,岸上侯府早派了下人等了好几天,见苏定文一行终于到了,副管家程科祥忙带着人迎了上去,接了苏定文道:“三老爷这一外任就是十来年,如今可算是回来了,夫人都念叨三老爷大半年了,三老爷一路辛苦,马车早备好了。三老爷先和夫人小姐们上车,行李什么的老奴会看着他们仔细搬运的。”
苏定文面色有些不大好,只点了下头便打前去了,后头副管家见宋氏被丫鬟搀扶着下来,望去却是吓了一跳,简直有些不敢认人,愣了半天这才道:“老奴见过夫人,夫人……”
他话没说完,宋氏竟已扶着丫鬟的手越过他,直直过去了,神情木然的倒好似就没看到他一般。而其后的二小姐等人面色也都不大好看。副管家心下惊疑不定,眼见几个主子都上了马车,才忙扯了个小厮交代道:“快打听下,三老爷一家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快去!”
离码头不远的一处高台上,叶宇轩穿着一身紫红暗金图纹的织锦圆领箭袖长袍,腰间扎着紫金镶嵌蓝宝石腰带,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鹿皮绣腾云花样的朝靴,手中缠着金马鞭正一下下敲着掌心,身姿站的笔直,望着不远处码头停靠的船只,俊美妖异的面上虽极力摆着清冷肃然,却难掩眸中兴味之色。
江风吹的他身后猩红绣玄色图纹的大氅呼呼作响,少年几月功夫气质更加出众,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些少年郎的稚嫩。
他身后不远处小白穿着江水蓝的绸缎襦袍,身上披了件藏青色素面斗篷,正坐在不知哪里弄来的破旧摇椅上,一边前后晃荡着,一边百无聊赖地用手中折扇拨弄着旁边桌子上的两个粗瓷茶盏。
见前头叶宇轩陡然往前走了两大步,小白一跃站起忙往码头那边瞧去,见果然是苏家的船到了,不由长长透了口气出来,心道总算是到了。
这都连着两天了,自打下头报说苏定文的船这两日到京,他家这位主子爷便一早就闹着到南山打猎,每次都是进山脚溜一圈马便嚷着无趣,闹着要来这码头看风景,这大秋天的,树都是秃的,山都是灰的,连水也谈不上绿,这码头能有个鸟风景可看。
虽然天还不算冷,可这码头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天天吹着江风也不是什么舒坦事儿,这回好了,苏家的船总算是到岸了,这若是再不到,明儿他都该被吹成肉干了。
小白瞪大了眼睛望着那边苏府的船,见上头的主子们一个个被扶下来上了马车,可着实没有苏家那位姑奶奶的身影,一时感受到身边叶宇轩身上气场不对,冷气儿一个劲儿往外冒,小白忙道:“爷莫着急,苏姑娘许是还在船上,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还没下船来,再等等,再等等,她不回京还能上哪儿去,这人总不能不见了吧,啊。”
可两人又等了片刻,眼见那边苏家主子们的马车已经都奔驰而去了,而这边苏府船上也开始往岸上卸行李,却依旧不见那个身影。
一时小白面色也不好看了起来,都不敢去瞧叶宇轩的脸色了,道:“这苏三姑娘难道是病了,停留在了后头?爷放心,她的家人都回京了,她哪里能不回来,是吧,属下这就叫人去探问清楚。”
小白说罢,忙转身就走,这会儿他只想躲的远远的,连哭的心都有了。
这位苏家的姑奶奶可当真是个害人精,遇上了就没有好事,这姑奶奶可千万莫是真嫁了,这若是嫁了……
小白回头又瞧了眼叶宇轩冷然的背影,激灵灵打了个颤。
叶宇轩此刻心里确实怒不可遏,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青筋隐显。心里有怒,有暴躁,竟还有一些连他都辨不分明的害怕和懊悔。
他和白广彦想到了一起去,原本便知道她的嫡母要将她嫁给个老头当继室的事情,可她那么狡诈多端,这婚事在他看来,她定然是难轻易解决的,可如今她的全家都回来了,却独独少了她的身影,她若不是生病了,就是……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和变故?可那刘望山被钦差抄家了啊,她能嫁到哪里去,难道她那个嫡母不死心,又给她找了一门亲?
她再是聪明能干,狡猾多端,可终究是个势单力薄的内宅少女,她那嫡母若铁了心摆弄她,她又有什么办法,也许当真拜托不掉被嫁掉的命运……
都怪他,怎么真就甩手了,一心以为她会有办法,一心觉得她那样的人,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万没别人算计欺负她的,全然忘记了,当初他刚见她时,她不就是被嫡母姐妹欺负的浑身是伤,只能自残反抗。
叶宇轩心里乱糟糟的,一时眉宇紧紧蹙了起来,想到那个少女说不得已经为人妻,他便觉得堵心堵肺的难受。江风吹在脸上,一时竟又觉得空落落,有些茫然起来。
而那边小白也已等回了打探消息的侍卫,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侍卫,重复道:“死了?你说谁死了,苏三姑娘死了?这怎么可能!一派胡言!”
侍卫垂首道:“确实是苏府的三姑娘死了,说是进京的路上出了意外,坠崖了。”
小白面色难看地道:“坠崖?好端端的怎么会坠崖?!既是死了,尸身呢?”
那侍卫不过这片刻显然也没打听到了多少,一问三不知。
小白回头望了眼远处的叶宇轩,只觉额头青筋乱蹦,急声道:“快进再去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叶宇轩却未曾回头,只等着小白回报。可他等了半响,只听到身后小白进进退退的挪步声,就是不闻出声。叶宇轩终是等不得了,猛然回头盯着小白,道:“说!”
小白抖了下,道:“我说,我说,我说了爷可要撑住啊!”
叶宇轩双眸微眯,道:“她生了重病?”
小白哆喏着唇却没啃声,叶宇轩见此,顿时面色便暴戾起来,一双桃花眼似能喷出炙热的火焰来,怒声道:“她嫁人?她竟敢给爷嫁人了?!嫁给了谁?是不是她那个阴毒的嫡母又强逼于她……”
叶宇轩这个样子,小白是真不敢再隐瞒下去,任他猜测了,几乎是颤抖着道:“爷,她死了……”
小白的声音立马就打断了叶宇轩的咆哮声,他像是半天都没明白小白的意思一般,纳纳地瞧了小白半天,面色蓦然一变,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笑,道:“哈?死了?你说谁死了?!好端端的人竟说死了,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吗?她是不是嫁了人,你怕爷因此寻她麻烦?白广彦啊白广彦,爷以前还真没瞧出你竟是这么一个怜香惜玉的,你说……”
“爷,属下真没开玩笑,她真死了!苏三姑娘她死了!死在了上京的路上!所以爷才没能瞧见她!”小白打断了叶宇轩的话,声音比方才放大了不少,咬字清楚的道。
叶宇轩脸色一下子便有些阴晴不定,整个人也不说话了,也不恼火了,就那么愣愣站着,眼神瞧着也有些放空,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吓人,小白瞧着他那样子,一下子心酸了起来,急地眼眶都有些红了,忙推着叶宇轩,道:“爷,您可别吓唬属下,爷和三姑娘真论起来也就见了那么两三回,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啊?爷您真不至于!那三姑娘也就是比寻常姑娘漂亮点,泼辣点,真没什么好的,真得了手也就那么回事!爷,真不至于!”
小白的话被叶宇轩冷飕飕的目光打住,见叶宇轩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人却瞧着恢复了正常,不像是方才丢了魂一般模样,小白才大松了一口气,还没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按回去,岂料叶宇轩已猛然抬步揪住了他的衣领道:“她是怎么死的?说!”
小白觉得这无妄之灾怎么就过不去了,屏息了下,道:“属下不知道,只说是上京的路上出了意外坠崖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是意外还是被害,属下真不知道。”
叶宇轩丢下小白,转身大步便往拴着的马儿去,小白忙紧跟之上,急声道:“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叶宇轩却道:“她那弟弟呢,爷去问清楚!这死了总要有个尸身吧,什么叫坠崖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白忙自抓住了叶宇轩的胳膊,阻拦道:“爷,那苏三少爷又不认识您,您这么闯进人家府里去问三姑娘的事儿算怎么回事啊,您不能让三姑娘人没了,还要背负恶名被人编排清誉吧?爷且和属下回去等消息可好?属下已经叫他们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真弄不清楚,明日属下再陪着爷登定安侯府的门拜访,成吗?”
小白的话令叶宇轩猝然顿住了脚步,是啊,她已经去了,难道自己还要叫她身后也背负别人的猜疑吗?
洛京,定安侯府,老夫人马氏的福禄院,因一直外放的老三要回来,故侯府的所有女主子们一早便候在了老夫人处。
老夫人马氏却并非现今定安侯爷的元配发妻,而是续弦。侯爷发妻只为侯爷生了长女便血崩而去,马氏嫁过来后,抚育大了侯爷的长女,自己又生育了三位嫡子,一位嫡女。
另外侯爷还有一个庶子,两个庶女,庶女皆已经出嫁,只庶子因定安侯尚且在世仍旧住在侯府中。
马氏的长子苏定功去年刚刚请封了世子,娶妻白氏。二老爷苏定江,却是庶子,娶妻刘氏。而苏定文却是马氏的次子,在侯府中排老三,四老爷苏定武乃马氏幼子。
如今男人们都在外院等候,女眷们却集中在了侯夫人马氏的跟前,三个媳妇,四个孙女,打眼望去,满屋子的朱钗环翠,香风阵阵,异常热闹。
马氏如今不过五十出头,因保养得益,依旧是满头乌发,今日因次子要回来,马氏穿戴的极为喜庆,一身朱红色绣金银线福字长褙子,下套墨蓝色绣缠枝花卉的马面裙。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红光满面。
“三叔一家要回来了,祖母这一高兴瞧着一下子便年轻了十来岁,可见这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新给祖母缝制了一条抹额,颜色可不正配今儿祖母这一身朱红衣裳嘛,保管叫祖母戴了这抹额,起码再年轻五六岁,一会子三叔三婶见了祖母,一准要认不住祖母,只道,咦,母亲人呢?怎只见一位富贵端方的姐姐,你们把我的母亲藏到了哪里去。”
马氏的身边,坐着一个穿月牙白绣素蓝梅花短袄,系冰蓝银丝暗纹蔷薇织锦襦裙的少女,她容貌清丽,略施粉黛,耳边挂着两只八宝玲珑金镂空牡丹耳铛,一头乌发梳起挽着个惊涛髻,上头簪着几只简单的零星珠花点缀着黑发。
一身冷色调颜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冰清玉洁,美若仙子,简单的发饰又衬得她本就出众的面容更见神采,此刻她一脸娇俏,调皮地抱着老夫人马氏的手臂,眉宇间都是盈盈的甜笑,当真是人比花娇,惹人怜惜,正是长房的嫡长女苏瑛莺。
她说着,微微侧身便从身边站着的丫鬟手中捧过了一条暗紫色绣富贵竹中间镶嵌一颗明润大东珠的抹额,裙摆如水一荡,她站起身来,又道:“孙女亲自给祖母带上这抹额。”说话间眼波流转,愈发显得清丽若仙子临世。
苏瑛莺的话引得厅中众人都笑了起来,老夫人马氏极是喜欢这个长房嫡女,下人们也便捧着她,马氏的贴身大丫鬟迎霜笑着道:“三姑娘好鲜亮的活计,以后有了三姑娘的绣活天天孝敬着老夫人,老夫人这嘴都被养刁了,瞧见奴婢们这等粗鄙的做出的活计厌弃了,要打发了奴婢们出去,这可怎么办?”
马氏便大笑起来,回头拧了迎霜一下,道:“最是你这小蹄子嘴刁,倒嫌我嘴刁了。”
二夫人刘氏抚着掌笑的最是欢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三小姐这份伶俐劲儿,当真是母亲的开心果,也难怪母亲这般疼爱她,我的秋丫头笨嘴拙舌的,若是能学得她三姐姐哪怕一两分,我这当娘的也不必为她担忧了。”
苏二老爷庶出,刘氏作为庶子媳妇出身并不高,父亲不过是个举人,一直都不曾候到实职,刘氏平日里巴结着长房过日子,最是会逢迎拍马。
苏瑛莺是长房的嫡长女,一向是世子夫人白氏的心肝宝贝,更是得侯夫人马氏的喜爱,刘氏自然是怎么巴结讨好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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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失魂落魄:嘤嘤,我的女神去了
小白,泪眼朦胧:爷,您别这样,真不至于
素素:女神去了木什么,我发现你们俩才是真爱啊,我决定成全你们
小叶:滚,无良后妈
小白:爷,这日子没法过了,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