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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们两个一齐进了浴室,忙进去帮忙调好水温。两个小东西现在知道害羞了,每次都非要等我出了门才肯脱衣服洗澡,而且最近都是何连成陪他们洗澡,越来越像个男孩子。
我关好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隔着落地玻璃看着何连成在露台上的身影,他拿着电话背对着我,站成了一杆标枪。
露台上一盏小小的照明灯把光线打到他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微微的风吹过来,上面几盆绿植摇动着叶子。一切看起来,与往常的夜晚并没有不同,只有他站在那儿,我站在这儿都没动,就像两人之间真的莫名出了一道天堑,带着不可逾越的寒意把我们隔在了两端。
露台和客厅之间是一道落地玻璃窗,最靠右的地方开了一道门,门和窗子的玻璃都是双层真空的,隔音效果极好。
我站在一玻璃之隔的客厅里,能看到他嘴在动,时不时拧一下眉,偶尔口形张得很大,像是在努力解释着什么。
这一刻,我只恨自己没有学过唇语。
他打了十多分钟电话,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我凝视他的目光,然后就定在那里,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推开门走了进来,把电话放到桌子上,过来紧紧抱住我。
刚才我虽然听不到,也能猜得出来他同何则林通话的内容。我这样一个时常惹祸上身的女人,真不值得何连成这般重视和疼爱。
“他答应帮忙了吗?”我轻声问,刻意不问谈话内容,只问结果。不管如何,先找到刘天,接下来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共同面对。
“我到底是他亲生的,怒骂了一顿让我在家不要四处乱走,他想办法去解决。”何连成在我耳边轻声说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用坚定的声音说,“别担心,不都说好事多磨吗?不管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咱们一起面对。我希望在年轻的时候大风大浪放马过来,年老以后好好享受安逸。幸好这些破事来得早,要是到咱们五六十岁的时候再来,怕没精力应付了。”
他故意把语气说得轻松,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抚我。他声音里的坚定让我瞬间有了冷静面对的力量,而那些朴实无华的话让我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还有无条件的信任,心里更的感动涌了上来,眼角不由就湿了。
何连成这样待我,让我觉得老天待我实在不薄。
“好了,日子还要继续,我去给两个小宝儿洗澡。这一段时间我真不能往外面跑得太勤快了。老爷子说得对,如果有人故意做了这一切,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惊慌失措地去找刘天,自乱分寸。”何连成说完,在我肩上拍了拍,然后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收拾一下洗澡吧。”
他转身进了浴室,两个小宝欣喜的声音一子传了出来:“何叔叔,陪我们洗澡吗?”
何连成也笑着和他们两个说话,我听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声音,眼睛胀得疼起来。我不想失去这么温馨的生活,可偏偏有人处处作对。何则林说得对,他的阻碍已经不是阻碍了,来自其它的方面的骚动更加可怕。
我和何连成在一起,到底怎么了惹着别人眼疼了?!
好不容易与何则林拉近的关系,因为这件不得不求他的事,一下子又再次被踢开,那些天我辛苦下厨做的鸡汤鱼汤什么的,算是白费劲儿了。还有何连成在中间做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
五六分钟以后,一大两小三个冒着热气的土豆从浴室里滚了出来,何连成裹着宝宝的卡通浴巾,两个小宝穿着海蓝色的睡衣,个个红扑扑白嫩嫩,可爱得不得了。
何连成帮两个孩子擦干了头发,在两人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回房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幼儿园。”
“何叔叔晚安。”
“妈妈晚安。”
两个小东西礼貌地道了晚安,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客厅再次静了下来,他走到我身边说:“别挂着这么沉重的表情,说不定我们都想多了,也可能刘天的失踪与谁都没关系,他只是自己找个地方去静静心。”
“那天如果我没一个人去送刘天,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心里有深深的自责,不知如何排遣。
“和你没关系,和你怎么做也没关系。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不以这样的方式发生,就会以那样的形式发生,或许发生的越晚,事态越严重。”何连成神情装出故意的轻松,说,“我以为蓝华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关头我老爸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正式的结果没有出来,但**不离十。我们以为刘天的事很复杂,说不定用不了几天他自己回来了,安安全不少一根头发的回来。也说不定,医院的监控系统真的是出了问题,只是送回去简单维护了。”
我知道他在极力安慰我,于是勉强笑了笑说:“真希望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用大力抱着我说:“好啦好啦,不想了,说不定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我知道他在为我担心,其实他心里的压力并不比我少。于是点头说:“你先去睡,我简单洗一下就来。”
一夜无话,我们各怀心思的在床上睡不着,他终于忍不住把我拉到怀里说:“别翻了,睡吧睡吧,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怕什么。”
他紧紧搂着我,有力的心跳让我慢慢安稳下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有些神经质地关注着自己的手机,生怕错过刘天的电话或短信。当天晚上就把他从黑名单是拉了出来,标成了重点联系人。我时时刻刻都带着手机,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来自于他的信息。
三天迅速过去,毫无消息!
何则林传回来一个不算消息的消息,医院的监控系统真的是坏掉了,存视频的服务器因为有病毒被重新格式化,然后才装了回去。
就在我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如何是好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阴柔的男声,他问:“林乐怡小姐吗?”
“我是林乐怡,您是哪位?”我问。
“您有东西落在我们店里了,是需要我们给您送过去,还是您过来取?”他在那头问。
“什么东西?”我眼皮一跳,直接想到了刘天。
“我不知道是该称它日记本好,还是称它记事本好。好像是您随手写的一些小东西,什么内容都有有,不好判定。”他在那边淡淡地说着。
我却一下子被他的话炸得定在原地,半天没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就像是平生第一次吃芥末,一不小心吃了满满一口,然后七窍全部打开,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天外飞着。这一次,只比吃满口芥末少了一条——眼泪鼻涕横流。
“你是谁?你们是哪家店?”我故作冷静地问。
我的记事本两个多月以前丢了,我早就放弃找回它的希望以后,竟突然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捡到了。
“我叫沈末,末日的末,我的店叫无名居,在后海的一线天胡同甲八号。”他在那边轻轻笑着说,“您是要亲自过来,还要我给您送过去?”
无名居?我听着有耳熟,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无名居不就是两个多月前,何连成为了向我道歉,带着全家去聚餐的那家不预约不能进去吃饭隐形餐馆吗?
那一段时间很忙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了三年多的记事本突然不见了,找遍了家里和公司都没找到,直觉得一定是丢了,没想到竟然丢到了那里。
细想一下,好像是在那间包厢里,我曾经从包里拿过湿巾给宽宽擦手,难道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我过去取,您今天在店里吗?”我想到这里,忙问。
“呵呵。”他轻笑了一声说,“我在,我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您要过来取吗?”
“对。”我这个回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的记事本上什么内容都有,一向随身带着,从来没想到它会丢。上面记的某些东西,何连成都不知道。如今,我最**的东西落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而且落在他手上两个多月,我不相信他会不看。
如果拿到这个记事本,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把它毁了。
它是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宝宝生活时,一个人怀孕何连成失忆时,我的精神支柱。有什么不开心的,想说的我都写进去。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倾诉对象,我没有发泄渠道,我只能把满心的疼和不忍,怒和不甘写进去。
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需要倾诉,否则会自己把自己逼疯掉。我找不到可供倾诉的活人,就只能用笔写下自己心里最隐秘的东西。
“一会儿见。”他在那边轻巧地挂了电话。
我拎起办公桌上的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晚去,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等一下你帮我去幼儿园接一下孩子,好吗?这是接送卡!”
许晚云把卡接到手里说:“你放心林姐,两个小宝儿我见过。可是接到哪儿去?”
“接回公司,你在这儿陪他们等我回来。”我说着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在去无名居的路上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有一个叫许晚云的小姑娘去孩子,老师在那边应下,我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都在想,见到那个叫沈末的男人,要说些什么,怎么把本子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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