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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二人互相对峙地站着,火药味越来越浓。
二房的叶王氏平日里是惧怕叶秦氏这婆母的,可此刻叶蔓枝所送的礼物伤了她的儿媳妇,再者叶钟氏明显不愿善罢甘休,她也就打蛇随棍上,也好出出胸口的恶气。
四房的叶程氏想要做和事佬,急着上前双方都劝说几句,无奈她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人听她的,叶钟氏瞪视一眼,她立即会意地闭上嘴巴退到一边。
六房的叶田氏挺着个肚子靠近林珑,之前太多人往林珑这里挤,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上前,如今也不管那边的对峙,而是低声问了几句林珑的情况,反正无论是婆母还是长嫂,她根本就没有影响力。
林珑低声道:“好多了,倒是难为了弟妹。”她忙歉意地看向刚醒来的叶荣氏。
叶荣氏好脾气地笑了笑,“嫂子,我没事的,这蛇没毒。”顿了顿,“再说嫂子还怀着身孕呢,我当时离得最近。”
林珑眼里还是满含感激,对这叶荣氏的好印象更上一层楼。
正在互不相让之时,就有管家娘子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宫里的皇后娘娘给大奶奶赐了生辰礼物,这送礼的公公和嬷嬷还在外侯着呢。
叶钟氏忙看向林珑,“你现在还撑得住吗?”
林珑勉强起身,“无大碍的,婆母,我这就去会会宫里来的使者。”她的眼睛瞟向叶秦氏和叶蔓枝。
叶钟氏本来想陪儿媳妇出去会会宫里来客,只是现在她一动,这叶秦氏就必定要带走叶蔓枝,她可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遂只好让林家人和权美环小心侍候着。
林珑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婆母,这才匆匆去换件衣裳会客。
等她接了苏梓瑜赐的礼物后,忙又赶回来,结果这场对峙,因叶老侯爷的插手而终结,叶蔓枝暂时交由叶钟氏审问并看管,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至于叶秦氏,老侯爷有过交代,她不许插手此事,要不然就滚回庄子去。
叶秦氏不得法只好屈服,她如果现在回了庄子,那还有谁为叶蔓枝撑腰?打死她都不信叶蔓枝会暗中加害林珑,或许这孙女有这心思,但绝对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孙女的成长她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的。
最终她屈服下来,两眼看向叶钟氏,“大儿媳妇,我知道你对我这当婆母的有怨言,可这次的事情我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枝姐儿绝对是无辜的,你绝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定她的罪,从而毁了她的一生,”想了想,她咬牙切齿道:“你若有不满就冲着我来,枝姐儿还是个孩子。”
“你放心,若不是她干的,我绝对不会为难她;但如果查出是她的意思,我绝对不会轻饶。”叶钟氏面无表情地道,瞧这婆母说得大义凛然一样,她听得实在是刺耳不已,她是这等心胸狭隘之人吗?若果真是,还容得她再回府里来兴风作浪?
一回来就出了这事,这让平静了许久的襄阳侯府内宅再度不宁,她绝对有资格怀疑叶秦氏是不是故意的?当然没有实质的证据,她也就没把这话说出来攻击叶秦氏。
叶秦氏脸上抽搐了一下,最后狠心地松开叶蔓枝的手,由侍女搀着回去。
叶蔓枝哭丧着脸站在当下,当真没有了半分主意,只能任人鱼肉。
没有一个堂姐妹上前安慰她,众人都站得离她颇远,一副深怕被她连累的样子,惟有同病相怜的五房的叶蔓玲投去同情的眼光,不过自己没有能力说句公道话,遂只好紧闭嘴巴。
依她看,这尧大嫂子绝对是不个不能招惹的存在,她亲娘叶彭氏现在还在庵里带发修行,每见面一次,亲娘都还会咬牙切齿地阻咒林珑,所以她对林珑这嫂子是既畏惧又不喜的,尽管上回她与叶钟氏这大伯母为他们姐弟说了句公道话。
叶蔓枝暂时被叶钟氏指派的嬷嬷带了下去,一场庆生宴结果不了了之收了场,谁也没有心思吃酒席,如今人人心情都沉重不已。
林珑坐了一会儿,之前因为要见宫里来人一直压抑着翻滚的胃部,现在显然是压不住了,当场又吐了一场,精神大为不振,叶钟氏担心她,忙让人扶她回去歇息,剩下的场面让她来处理云云。
林绿氏和权美环也忙劝着林珑先回南园,毕竟怀里的胎儿最重要。
林珑也没有硬撑着,最后点点头由这么多人簇拥着离开。
叶钟氏让人备了厚礼答谢叶荣氏,叶王氏这当婆母的忙推却,“大嫂,这怎么好意思?无须如此……”
“应该的,你且带回去给衍哥儿媳妇补补身子,二弟妹,你这回是真的娶到个好媳妇,当时若不是她挺身而出,我还真怕我那儿媳妇肚里的孩子有个闪失。”叶钟氏慈爱地拍拍叶荣氏的手。
叶王氏知道自家儿媳妇立了功,现在与大房的关系是极好的,眼珠子转了转,这可是好事,遂惟有装出一副难辞的样子接受了叶钟氏的谢礼,这回她小心扶着受伤的儿媳妇离去。
再送走叶程氏、叶田氏等人,叶钟氏这才得闲急匆匆地赶往南园去探望林珑。
林珑回了南园又吐了好几回,此刻整个人都毫无精神地歪躺在罗汉床上,身上的衣裳显然是刚换过的。
“怎么样?还难受?”叶钟氏忙坐在林琦让出来的位置上,眼里的担忧十分明显。
林珑自个儿揉了揉心口,勉强一笑,“还好,婆母无须担心。”
“都这样了,怎能不担心?”叶钟氏心疼地摸了摸林珑的手,尤其看到俩孙子都安静地挨着林珑坐着,就知道儿媳妇的情形不若她说的这般轻巧,毕竟孩子的感觉一向最灵敏。
“府医刚刚过来又诊了脉,说是害喜了。”权美环闷闷地道。
林绿氏没有生养过孩子,加之上回林珑怀双胞胎的时候害喜并不严重,所以也没有往深处想,还能安慰一句,“这怀孕害喜是常态,府医也给开了方子,回头按方子办事应该能减缓一些。”
“但愿吧。”叶钟氏顿时忧心忡忡,心想林珑这回怕是要受罪了。
本来林珑头胎孕相好,再怀这胎满三个月也没有见到害喜的症状,她还暗自高兴,哪知被这么一惊吓,倒是把害喜的症状都吓出来了,心里顿时恨不得想要把叶蔓枝千刀万剐,就算此事与她无关,她也脱不了干系,毕竟礼物是她亲生送上的。
林珑还想要安慰一下众人忧心的心情,哪里知道胸口一闷,她又拿帕子捂住嘴干呕了起来,肚里的东西早已是吐得没得吐了。
权美环忙心疼地给女儿拍拍背,让人赶紧送上清水漱口。
林绿氏亲自去催下人赶紧把府医开的药煎好送上来,看着自家闺女受罪,她也是心疼不已。
林珑漱过口后,这才轻舒一口气躺下来。
“娘……”
双胞胎本能地感觉到母亲的难受,都挨着她蹭着她的身子,小脸儿都皱了起来。
林珑伸手轻拍两娃的后背,“娘没事。”
“这叶蔓枝我真的饶不过她。”叶钟氏最终恨声道。
说到叶蔓枝,林珑一边安抚自家俩娃的情绪,一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婆母,我始终觉得枝姐儿不像是有心要害我,她的命运捏在您的手中,她犯不着拿自己的前程来开玩笑,想来应是有人借她的手想要害我……”
“谁这么用心险恶?”林琦睁圆眼睛道,这样来害人也太恶毒了。
“我若知道早就去揪出来出口恶气了,还容得她现在逍遥?”林珑看了眼妹妹道,“最毒妇人心,能与枝姐儿打交道的必是女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出去抛头露面,接触到的外男有限。”
叶蔓枝不似周芷晴或者孙思琪般大胆,从她近两年的时光在庄子里安份守己的举动可见一斑,这个年轻的少女的头脑清楚得很。
林珑这么一分析,叶钟氏的头脑冷静下来,倒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若不是她,还能是谁?能与她接触的也就是本家人或者下人。”心里渐渐有了头绪,抬头看到林珑紧蹙的眉头,忙又道:“你可不许给我费这心思,这事我自会去查,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好好地安胎,旁的事情不要挂心。”
“珑姐儿,你婆母说得没错,还是以孩子为重,依我看,最近就不要管这些杂事,静心休养才是正经。”权美环忙劝说女儿。
林珑看到两位长辈的意见立场一致,自个儿确实精神不太好,遂惟有妥协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逞能的。”
“这就好。”叶钟氏放心地拍拍林珑的手背。
在林珑喝了药之后,她再待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林珑精神不振不能久坐,也不好留林绿氏、权美环和林琦下来,忙让人送她们出园子。
权美环却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我留下照顾你吧……”
“不碍事的,你还要忙琦儿的婚事,我身边的丫头婆子都不少,你且先回去吧。”林珑知道权美环事情也多,毕竟霍源开春后就要娶林琦为妻,筹备婚事的时间有限,这生母和林绿氏都还有得忙。
因而同样拒绝了林绿氏的提议,待把三人都劝了回去后,她把俩孩子交给辛大娘看着,因为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更担心俩孩子的安全,除了辛大娘之外她谁也不放心。
俩娃舍不得离开亲娘,林珑好一番劝说才让他们乖乖地让奶娘抱下去,待没了人后,她这才按不住地吐了出来。
其实喝下那药后她就一直想吐,只是在场担心她的人太多,她惟有使劲按下去,省得让人更不放心她。这一吐,她吐了个天荒地暗,只差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一众大丫鬟都面带忧色地侍候林珑到内室躺下来,显然府医开的药并没有半分效果。
林珑睡得并不安宁,眉间一直都是紧皱着。
此时的叶钟氏正在审问叶蔓枝。
“枝姐儿,别怪我这当大伯母的不讲情面,你老实跟我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大伯母,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暗害尧大嫂子的事情,要不然天打五雷霹不得好死。”
叶蔓枝为证清白当即诅咒发誓。
叶钟氏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说说,你这几天都见了谁?”
“我?”叶蔓枝不知道这大伯母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忙回忆了一下,“我回府的时间有限,没有出门见过客,见得最多的就是祖母,再来就是露儿……”
提到亲妹妹,她突然灵光一现,眼睛不由得睁大。
这次回来见到人当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妹妹,妹妹已近及笄之年,原本身上还有几分的天真浪漫,现在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间化不开的忧愁。
当时她见了份外心疼,还拉着妹妹的手道:“露儿,外祖母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照顾?”当时妹妹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随后就是一脸的控诉,“姐,你不知道那寄人篱下的滋味儿有多难受?刚开始的时候,舅父、舅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等人都还好,可是时日一长,真真是日久见人心……”
肖蔓露在肖家过得其实并不如意,她以前年纪还小体味不出来,现在渐长就能分辩出几位舅母时常是话里有话,听来份外不是滋味。再加上她刚开始不懂得收敛,不知道没有爹娘的庇护就要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为了一枝珠花或者一样小东西,她就与表姐表妹争了起来,这就让几位舅母更为厌恶她。
肖府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表面上也有她一份,可那都是别人挑剩下了才会给她,她抱怨几句,隔个两天就传到当家的大舅母耳里,大舅母就会给脸色她看,说她只是府里吃白食的,肖家养她是白养了之类的。
她气不过就与大舅母争辩,初时外祖母还会站在她这一边,时日一久,外祖母就嫌弃她时常惹事没得安宁,私下训话就渐渐重了起来,总之就是要她知道身份云云。
搞到如今,肖府上至主子下至仆佣没有一个人会说她好,更有甚者还会当面讽刺她,说什么落难的风凰不如鸡,她听了,心塞了好长一段时间,越发不爱与人接触。
至于她身边的近侍也渐渐地对她的命令爱搭不理的,她若是端出姑娘的架子来,她们就嗤之以鼻说她还是别生事的好,省得又要气着老太太、太太之类的混账话。
“姐,你是不知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年到头都是风刀霜剑,我巴不得随爹娘一块儿去了才好……”
妹妹的哭诉听得她当时心头猛跳,满心满眼都是怒火,这肖家人还是人吗?“他们怎么如此对你?当初祖父是连你的嫁妆也给了的,怎么叫在他家吃白食?”
“嫁妆?”妹妹露出讽刺的表情,“我哪里见到它在哪儿?如今府里又有何人提及?也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给贪墨掉?”
“外祖母呢?这嫁妆当初就是交到她手里的……”
“肖家就是个空壳子,外祖母还要留银子当棺材本,谁知道她是自个儿留着还是交给她的好儿媳妇拿去填补府里的亏空?我一问这事,外祖母就说我没良心,还说当初我娘的嫁妆都被我爹挪用了,所剩无几……”
这些话听得她顿时感觉到一阵寒凉,果然人情如水,冷暖自知。
她原先以为自己在庄子里远离京城的繁华是过得最艰难的,现在才知道与妹妹相比,她至少还能得到叶秦氏这祖母的庇护,不至于沦落到看人眼色的地步。
“等祖母重新在侯府里站稳脚根,再让祖母出面让外祖母把这嫁妆还给你……”
“姐,你说得真好听,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守住自己的嫁妆?”
妹妹当时是用讽刺的目光看着她的,这目光让她感到一阵的不舒服,好半晌,她才道:“露儿,姐也没有好法子,我若是有了夫家出了阁要帮帮你还容易些,可如今我自顾不暇……”
摆明了就是让肖蔓露好自为之,她是无能为力了。
妹妹当时就站了起来咬着下唇看她,“为什么当初被送到肖家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姐,我求求你,劝劝祖父和祖母让我回来吧,我实在在肖家活不下去……”
最后,妹妹又苦苦地哀求她。
其实看妹妹这个样子,她是心疼不已的,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想也知道妹妹在求她之前必定先去求过祖母,祖母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肯定也没有答应妹妹的请求。
当初爹娘犯事的时候,用这法子掩护她们的身份也是想要她们不受牵连,如今那些个庶出的还在受流放之苦,这可比寄人篱下苦得多,还如何能拆穿这层身份?这给两家带来的麻烦会不小,正正因为这样,肖家担了责,方才越看妹妹越不顺眼。
“露儿,你且忍忍,等姐出了阁后就能借助夫家的力量来帮你……”
“你让我如何忍?等你出阁得等到猴年马月?再说你一无权势二无地位如何嫁得权贵之家?我们如今都是地底泥,你还只顾着自己,不想着拉一把妹妹,这世上还有比你更狠的姐姐吗?”
“露儿,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爹娘若在泉下有知你变成这样,得让他们多伤心,我们可是亲姐妹,你以为我现在就好过吗?我在庄子苦熬了差不多两年的光阴,这日子过得有多难不足以向外人道,这些你又知道多少?”
说起来她也是满腔愤怒的,从高高的神坛上跌下来的滋味,没有亲身体验过那是半点不知道。她有时候还会想到以前在姐妹间还笑话林珑是破落户,如今轮到自己了,方才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况且她还没有林珑的好运道,能得到大堂哥这样一个事事维护娘子的夫婿。
正在气头上,她拿起绣篮中还差几针没做好的插屏在妹妹面前扬了扬,“你看看,为了绣这个我有好几夜都不成眠,就为了到时候送给那尧大嫂子当庆生礼,好改善缓和与她的关系,让那可恶的大伯母照拂照拂我,我也与你一样要做小伏祗的,露儿,并不是你一个人在受苦。”
妹妹当时失神地看着手中未完成的插屏,她当时相当自责,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重?她好歹还有为个为她着想的祖母,妹妹在肖家当真只有一个人,严格算来比她要凄惨得多。
她又把插屏扔下,伸手抱住妹妹,“姐发誓,有朝一日姐姐能再过上好日子,必定会帮你筹谋的……”
妹妹那会儿是什么表情?她此刻竟是想不起来。
随后妹妹很勤快的回来看她,并且不再提那天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还殷勤地给她未完成的插屏配线,两姐妹似乎又回到了昔日一起做针线的无忧日子,她以为妹妹是终于打开心结,心里还高兴不已。
在插屏终于做好的那天,妹妹还一脸赞赏地道:“尧大嫂子必定会喜欢,姐姐的针线做得真好,看看这针脚多么齐整……”
“不管她喜不喜欢,反正我是表了心意,只求她不暗地里害我的姻缘即可。”她轻抚着插屏笑道。
妹妹抬头看她,“相信她不会。”
当时姐妹俩对视一笑,她当着妹妹的面郑而重之地将插屏小心地放在锦盒里面,然后又把盖子盖上,那时也没有想到会有当下这一出,所以她也没有刻意挂怀。
现在回想这一段,她不禁汗湿背脊,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她拒绝自己往这方面想,妹妹不会这般害她。
叶蔓枝的神情一变,叶钟氏是看在眼里的,嘴里咀嚼着“妹妹”二字,是肖蔓露,对于这个三房的嫡出次女,她没有多少关注,也只记得三房未出事之前这丫头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不过世事能让叶蔓枝学会藏拙收敛,肖蔓露就不会改变吗?这可未定。
她再厉声审问,无奈叶蔓枝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绝对不提亲妹妹,显然是有几分包庇的意味,倒看不出来这个叶蔓枝还是个好姐姐,她眼里终于有几分赞赏。
离开这关押叶蔓枝的屋子,她就看向匆匆赶来的管事娘子,“如何?”
“太太,老奴去问过门房,前几日那肖家姑娘来得十分密切,这里还有她进出的记录。”管事娘子把手中的薄子奉上,同时还道,“太太,老奴刚刚也审问了枝姑娘身边的下人,嫌疑不大……”
叶钟氏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薄子,莫非真是这肖蔓露所为?不但恶毒,这胆子也忒大了些。“对了,叶旭凯那边如何?”
除了这肖蔓露有嫌疑,她还怀疑上了叶旭凯,这个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太太,老奴已去暗查过,二爷正在养伤中,似乎并无可疑之处。”管事娘子不敢打包票,话说得有几分模糊,这二爷是个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可难说,知人口面不知心,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安过好心肠。”叶钟氏不相信叶旭凯,这个庶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主,又没有什么眼见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去,把他身边的人都给我传来,包括那几个叫什么汀什么的大丫鬟。”
“是,太太。”
一众下人应了声,立即往叶旭凯的院子而去。
叶钟氏这边的举动,还是有些风声传到叶秦氏的耳里,她也是管过家的,前思后想这件无头公案,自然也发现了珠丝马迹。
送到肖家的孙女儿在她一回府之时,就来她这儿哭诉过,求她这个当祖母的帮帮她,还说她在肖家过不下去了。只是她现在与老侯爷的关系正在缓和中,她哪敢到丈夫的面前去提接回肖蔓露的话来,万一再惹恼了丈夫,她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
所以她当时没有应下,只是拿话来敷衍这孙女儿,还让她好生安心先在肖家待着,等她缓过这口气必定会为她出头。
孙女儿失望的面孔,她到现在还记得。
这人狠起来,是什么事都做出来的,顿时她感到一阵的心惊肉跳,忙灌了一口冷水后,这才令自己的神思更清楚些,不行,她一定要让叶旭凯坐实了这罪名,表情一扭曲,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叶钟氏的下人强行进来带走他的可人儿,叶旭凯狠狠地发了一顿脾气,无奈他的伤还没有大好,只能砸东西来出气,可一个庶出的没有权势的二爷,又有多少下人买他的账?
遂他砸他的,一干下人忙自己的,看那场面颇为可笑。
“她叶林氏过生日不顺遂与我何干?为什么把我的人带去问话……”
二爷的叫嚣都被叶府的下人当成了耳边风。
襄阳侯府发生的这桩事,苏梓瑜并不知情,在听到前去给林珑送庆生礼的人回来禀报后,她微微点了点头让人出去,转身就把小女儿抱起来亲了亲。
小太子看到老娘亲近妹妹,忙巴上来霸道地也要亲娘亲一个,看得苏梓瑜哭笑不得,惟有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记,这才让儿子满意。
皇帝朱翊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子仨亲热的一幕,眼里突然一热,在儿子扑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抱住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皇上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苏梓瑜忙让人奉茶。
朱翊抱着儿子坐下,任由顽皮的儿子玩弄着他龙袍上的图案,“没什么大事就过来看看你与孩子们,我们的宝儿乖不乖?”探头看向妻子怀里熟睡的小女儿,这丫头越看越讨喜。
“她现在不是吃就是睡,还不会让人发愁。”苏梓瑜笑着损了女儿一句。
朱翊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嫩脸蛋,似乎在印证妻子的话。
“对了,那周子爵府,皇上打算如何办?”苏梓瑜问道,“这一连发作了肖福林、端王爷,现在又轮到周子爵,臣妾怕朝中会人心惶惶。”
“有人来向你哭诉了?”朱翊皱紧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倒没有,只是我听到几个外命妇如此讨论,这京里的富贵人家哪家没点问题?她们会担心也在情理当中。”苏梓瑜本不想插手朝中事务,可那几个外命妇的话还是让她上心了。
皇帝的动作太大,势必会引起反弹,更何况这三起案子都与襄阳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自然会关心一二。
朱翊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这事朕有分寸,你无须担心。”顿了顿,“这些年京城的皇族和世家是越来越不像话,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龌龊事?有胆子做就得承担这相应的后果,朕正愁没有人能杀鸡儆猴刹刹他们的威风,省得无法无天不知道个死字怎么写。”
大顺朝走到他这一辈,早已没了开国时的锐气进取,渐渐变得暮气沉沉,当年高家的贪腐案倒是震慑了一下官场之人,现在风气是渐有好转,惟有皇族和京城世家不知警醒,还在为非作歹的路上一去不回头,这样一整顿正合他的心意。
本来他的心就不软,如今听到周子爵家还能求到人说话,顿时眼睛一眯,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些,以致有的人家还不知道个死字怎么写?看来接下来还要再狠些才行,他的心中暗暗思量。
“皇上心中有数即可,反正朝中之事不到臣妾多管。”苏梓瑜这才放下心来,“这周子爵府也是风评不好,恶事没少做,若是被削爵那也是活该。”
朱翊嘴一撇道:“别提他们来扫兴,还是说说我们的儿女更好些。”
如今他已介中年,对孩子更为在乎,等怀里的小太子长大他也正好老了,到时候倒是可以提前退下来好与妻子享享晚年之福,未来可期,他脸上的笑意渐深了些。
帝后之间渐生温情,倒也是两人之幸。
叶旭尧急着忙完手中的事情,记着今天是妻子的生辰,急着往家中赶,哪里知道,他一掀帘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妻子半躺在床上正吐个不停,小脸上全是苍白的神色。
林珑没看到丈夫进来的身影,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无力地道:“查出来这幕后的主使是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