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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大夫人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来,便是看着郝连城深的脸这样说道。自然,她并非是不相信郝连城深的,毕竟郝连城深额头上的伤口犹在。而且,还这样的深……这虽然是最普通的苦肉计的做法,却也是最让人深信不疑的做法。
如大夫人一样养尊处优的女人,便是平日里被针扎到了手都觉得痛彻心扉,又何妨去拿这东西砸自己的脑袋呢?甚至是砸的眼冒金星,几乎露出了白骨的深度,怕是手再不稳一些,就要闹出人命了。
只是在这应猛心里,却早已经认定了此时乃是郝连城深脱不了干系,甚至这幕后动手之人便是郝连城深……
若非找到应璃,否则在外人眼里,便是自己这族长蛮横无理,对这二皇子横加指责,非但是养女不利,更是不懂是非,不为认错。
这对应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来郡主也是被人挟持了吧。”没想到,郝连城深竟给了应猛一个台阶下。
大夫人露出感激的神情,看着郝连城深。
“想来也是,郡主向来是温柔可人,从未会做出这些出格的事情,必然是被人带坏,或是被人挟持,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郝连城深尚未说完,大夫人便连连说道:“不错不错,必然是这样的,必然是这样的!”
“只是一日为婿,终身为婿,我是会对族长与族长夫人好的,这婚礼终究已经办成了,昨夜,我也与应璃郡主进了洞房,我原本与族长说的,我不会有一丝违背……”他话一说完,便是看着应猛,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天大的面子。
新婚之夜,新娘跑了,这是一件何等丢脸的事情,可郝连城深是如此的“深明大义”竟是一点也不追究,非但不追究,还并不违约。
若是这应猛在场,想来是感激涕零,不能自已了。可这有着应猛面目的男人,并非是应猛本人,而是陆廉贞。
陆廉贞看了郝连城深一眼,便是说:“如此,便多谢二皇子了。”
……
“我还倒是没想到,这郝连城深,竟然会摆了一道。”陆廉贞顶着哈图的脸面,拿着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而这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喜不忧。
只是靖榕知道,这陆廉贞为人,向来是只容于前,不容于后的,如今这郝连城深将他摆了一道,他如何能够罢休呢?
若是以前的郝连城深,确实不能将以前的陆廉贞这样。可如今的郝连城深却是能骗过了如今的陆廉贞,也不知道是郝连城深变了,还是陆廉贞变了。
实则,是两个人都变了。
原本郝连城深的心思,乃是退。
郝连城钰与他争,他便不争,郝连城钰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而退无可退的时候,郝连城钰却是拿着他心爱的女人做威胁。于是那个时候,他便只能争了。
一个不争的郝连城深已经够厉害了,而若是他争了,又如何呢?
而此时的陆廉贞,却是有了一些别样的感情。
他对靖榕,原本就是抱着养她成为陪伴她一身的人的,而他也一直这样做着。可不知哪一天,却突然跑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子,将靖榕全然夺走了,非但是靖榕的心,更是靖榕的人也没有一点留下,这让陆廉贞如何开怀的起来呢?
而陆廉贞内心的改变,便是从那一刻就开始了。
——就仿佛内人被人剜下了一块一样,原本以为一直会在那里的东西,却就在一个没注意的时候被人偷走了,陆廉贞一直无法正视这一种失落感与空虚感,而他问过许多人,甚至问过千缕,而他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大雪天将人救起来的时候吗?
是在一次次的悉心教授之后?
还是看着对方拼命搏杀时候那渴望着活着的姿态……
亦或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呢?
陆廉贞不知道,他从未为这件事情迟疑过,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他从来都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一次,他却迟疑了……
要将靖榕怎么样呢?
杀吗?
便是养了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是有感情的,又何况是一个人——这个比喻乃是极为不恰当的,可那时候,当陆廉贞自己问自己的时候,他心里的回答,便是这样一句话。
放吗?
便是自己养了一条十几年的狗,突然见到它对别人摇尾乞怜,你难道不伤心吗——这亦是陆廉贞那时候我想法。
只是,便是再将靖榕抓回来,也是没用的……
她的心里,已经充斥了那个叫做郝连城深的男人,便是无法再让别人插足一步了。
因为太了解靖榕,因为太明白对方,便是知道将对方抓起来,关上一辈子的话,也是无法让对方的心里空出一个位置的。杀?若是杀了郝连城深,那靖榕,恐怕也活不成了。她是自己一手养起来的,便是太明白她的性子了,往后那几十年的岁月里,除非是万无一失,否则,一找到机会,靖榕便会毫不留情地了断自己的性命。
那往后要战战兢兢几十年,也确实不是陆廉贞的做派。
若是她不能爱,又便如何呢?
那时候,陆廉贞问自己。
而那时候,陆廉贞的回答是:若不能爱,那便恨吧。
于是,他找到了靖榕,禁锢了对方,让她十月怀胎,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而那孩子,却被自己夺走。所谓丧子之痛,莫过于此,便是在身上掉下来的肉,却被人硬生生夺取,如何能让靖榕不痛不恨呢?
只是当自己看着陆消那孩子脸的时候,对方那软软糯糯的小脸,却总是笑……
那孩子,仿佛是将阴霾全部散去的阳光一样,总是软着一张肉呼呼的小脸,笑嘻嘻的,嘴巴变成一个月牙,而两颊旁边,却是两个酒窝……
“真讨厌……”那时候陆廉贞看到靖榕孩子的笑容的时候,嘴里说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小七急急走到陆廉贞旁边——他以为陆廉贞会做什么。
却没想到陆廉贞只是看着那婴儿,一边说着真讨厌,可手上,却没有一丝动作。
“好讨厌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又像极了他爹……真是,真是好希望他消失啊……”陆廉贞戳着孩子那软软的脸颊,脸颊上的酒窝,这样说着。
可那孩子,却笑得越发灿烂了……
靖榕的孩子啊……陆廉贞想到这里,那如铁石一样的心,便是柔软了一块,可复又想到这孩子身上又流淌着一半郝连城深的血液,便不自觉厌恶了起来……
小七走到陆廉贞面前,对他比了比手势。
“名字?”陆廉贞看着小七一会儿,便是回答道,“叫陆消吧。”
于是,这孩子的名字,便这样定下来了。
怀着对靖榕的爱意,对郝连城深的爱意,这样奇妙而矛盾的名字,便安在了一个不到一月的孩子的头上,可那孩子,却只是傻笑……
而如今,这个让陆廉贞如此讨厌的孩子的父亲,却又摆了自己一道,这让自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
“爹爹可还记得与我第二个赌?”靖榕问道。
“这一次,倒算是你赢了……”陆廉贞脸上带着冷笑,这样回答道,“乃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以为这郝连城深是真心要娶郡主的,却没想到,也不过只是一个计策而已……便是为了这个计策,想来此时,他已经将郡主杀了吧……”
“若是真的杀了,那阿成,也便不是阿成了。”靖榕看着陆廉贞,这样回答。
“你以为那郡主还活着?”陆廉贞做事,一向心狠手辣,若是在他手上,郡主必然是必死无疑,只是郝连城深并非陆廉贞,可陆廉贞也知道,这郡主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郝连城深是一个成大事者也必然是会这样做的。
“爹爹有没有想过,为何阿成会用这个方法呢?”靖榕这样问道,“这办法原本有千千万万,要与应猛联盟的办法,也有千千万万,他用这个方法确实是最简便的,可却不是最简便的。若以杯酒释兵权之法,未必不可,只是阿成却用了这个办法……爹爹有想过为什么吗?”
“你是说……其中另有隐情?”陆廉贞这样问道。
自然是另有隐情的,只是陆廉贞却看不出来。倒并非是因为他太不聪明,只是人情世故,他也不过只是初初懂得,如何能看的通透呢?
“郡主走了,走前袭击了阿成……只是以阿成功夫,如何会被这柔弱的郡主所袭击呢?”靖榕问道。
“这原本就是郝连城深的自导自演而已,你我,都知道,便也不用多说多讲了。”陆廉贞听着靖榕的叙述,便是这样回答。
“可是他自导自演,又是为谁?”靖榕看着陆廉贞,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陆廉贞原本想回答是:为了他自己。
可这时候,他却隐约觉得,答案,并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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