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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是假的?”昭宣帝拧紧了眉头,眉眼里闪过一丝幽深。
“没错,”相反,冷长熙却是舒展了眉头,他冷冷地看了表情怪异的秦质一眼,转而看向秦玉暖的眼神却是柔情百般,“或者说,死的那个人,并非秦家大公子。”
“怎么可能,那死者分明是穿着秦家大公子的衣裳,身形也极为相似,就连背上的刀伤和秦家大公子游学期间偶遇歹徒意外受伤留下的刀伤一模一样。”仵作表示不相信,他验尸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差错,不可能在这条小阴沟里翻船。
其实对于冷长熙的猜测,秦玉暖是相信的,毕竟当时所见,司马锐明明让人将石块绑在秦临风的脚上沉湖而死,就算秦临风水性再好,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解开脚上的石块,至于这个冒充秦临风的死者,到底是谁弄出来的,目的又是如何呢?
“可刚才仵作你也说了,死者面部已经因为被池塘底下的岩石给刮伤,是辨不清容貌的,”冷长熙信心十足地昂了昂头,“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可以怀疑是不是用了人皮面具,比如上次皇上围场狩猎那次,更何况是一个面部都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呢?”
“冷大将军的意思是,犬子还活着?”秦质试探性地问道。
“我不确定,”冷长熙没有给秦质一个肯定的答案,不仅仅是答案,就连一个直视的目光也没有给秦质,“毕竟,想要你儿子的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殿内突然一片宁静,只有陈皇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可是问题是,冷大将军只提出了这死去的人未必是秦家大少爷,可是却没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死者一定不是秦家大少爷,若是冷大将军一口咬定这死者是另有其人,那本宫只想问问,这死者的真实身份到底又是谁呢?”
陈皇后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可是冷长熙却并不慌张,他看了看秦玉暖,忽而嘴角一挑,恰就在此时,门外的内侍太监突然来报道,说刘尚书跪在外头,说随他一同前来参加婚宴的小儿子突然失踪了,他听说了荷花池浮尸的事,担心和自己的小儿子有关。
昭宣帝蹙了蹙眉,只是挥挥手,让人将刘尚书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弓着身子,面容憔悴萧索,他老来得子,如今却……
“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爱卿不必多礼,爱卿急于求见,所为何事?”昭宣帝拧紧了眉头,像这样复杂的命案居然发生在了皇宫之中,怎能不让人心烦。
“微臣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来的,”刘尚书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流淌下来,忽而朝着昭宣帝一跪,“皇上,微臣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为国捐躯,死在了沙场上,微臣四十有三才有这么一个小儿子,却没想到如今无故在宫中失踪,微臣听到荷花池命案的时候,微臣的心真是心如刀割,还望皇上看在微臣替大齐效忠四十载的份上,让微臣看一眼尸体,也好让微臣断了念想。”
因为荷花池的浮尸的穿着打扮正是秦临风参加宴席时的打扮,所以人们发现的时候都自然而然地以为死的是秦临风,可是经过方才那一番探讨,这死者的身份确实又可疑了起来。
“大殿之上,有尸体这种污浊的东西怕是会冲撞了龙体吧。”陈皇后劝道,可是秦玉暖却是细心地发现,陈皇后的脸色已经开始不自然了。
昭宣帝看了陈皇后一眼,沉吟了片刻,突然果断地下令道:“让人把尸体带上来。”
皇上金口玉言,底下的人不敢不遵从,四个口鼻都用白色面巾蒙着的太监两前两后地抬着一个担架自殿前出现,担架上约莫是一个七尺来高的男子尸体,直挺挺地躺着,用白布蒙着全身,只是从白布下露出的衣角可以辨认出,这当真是秦临风今日所穿的衣裳。
尸体一被抬进来,秦质和刘尚书的脸上都露出一种悲哀的神色。
“临风。”秦质伸手想要去揭开尸体上蒙面的白布,却被仵作给拦下了。
“秦大人,死者面部全毁,极为难看,下官建议,还是不要看为好。”
“这是我的儿子。”秦质有些激动。
“父亲,这是在殿上,”秦玉暖冷冷地道,“就算你自己不害怕,也得担心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冲撞了皇上皇后吧。”
“闭嘴!你这个不孝女!”秦质怒骂道。
而刘尚书则是默默地掀开了尸体手臂上的白布,颤抖而苍老的手战战兢兢地撩开了尸体右边手臂上的衣裳,定眼一看,却是一惊。
“怎么会这样,”刘尚书满眼的不可置信,“我的小儿子右手手臂上原本是有一个枫叶形胎记的,可是为什么……。”
秦玉暖下意识地想要向前,却被冷长熙拦下了,耳边是冷长熙温存的话语:“尸体太脏,不要靠近。”
“不可能。”刘尚书心一狠,又去脱尸体的鞋子,这尸体在荷花池里已经泡了一段时间,微微有些发涨,鞋子也极为难脱,可刘尚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将尸体的鞋子也扳了下来,看着这尸体的脚底板,突然猛地一跌,嘴里只是喃喃地念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刘尚书可是看仔细了?”冷长熙冷眼扫过跌坐在地上的刘尚书,刘尚书看过的地方冷长熙早已经检查过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令公子原本手臂上的胎记和脚底板上的黑痣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道伤痕,换做常人看,一定会以为这些伤痕也是被池塘底下的岩石也划破的,虽然伤口已经被池水泡发,可是仔细一看,却还是能辨认出,这伤口切端整齐,分明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残忍地将刘公子先杀害,再将其有胎记和黑痣的地方的皮肤剥下,伪装成意外受伤的样子。”
“所以……所以……。”刘尚书已经有些结巴了,在皇上面前如此狼狈是十分不得体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从地上坐起来。
“没错,刘尚书,我只能很抱歉地告诉您,躺在您眼前的这位死者是刘公子,而并非秦家大少爷,或者说,刘公子只是秦家大少爷的一个替身。”冷长熙说完,欠了欠身,虽然他素来不喜欢和同朝的这些老臣子们周旋相谈,可是刘尚书也算是朝中口碑极好的元老,冷长熙也是敬重的,只是他的性格让他说不出什么委婉的话,他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查下去。
年过六旬的老人,突然就在地上掩面而泣,嘴里不断地念着自己小儿子的名字。
秦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突然放松了,还是突然更加沉重了,他走上前,拍了拍刘尚书的肩头道:“节哀。”
“所以父亲,您现在还一口咬定杀人的是玉暖吗?”秦玉暖的突然发话让秦质一愣,“我和大哥不和你要污蔑玉暖玉暖有口难辩,可是如今已经确定死者是刘少爷,玉暖与他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带人在荷花池害他的性命呢?就算玉暖丧心命狂,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害比玉暖要高一个头的刘公子,还要剥去他的脚皮和手臂上的胎记,玉暖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父亲也未免太看得起玉暖了。”
“你不可以,可对于你身边那个叫冷霜的丫鬟来说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秦质冷嘲热讽地道。
“好,父亲如今当真是要一口咬定玉暖是罪人了,过往的父女情谊玉暖也不需要顾忌了。”
“哼,除非你能找出证人,证明你从未到过荷花池。”秦质冷眼看着秦玉暖,不像是看一个血浓于水的女儿,倒像是看着一个自己最大的敌人,“至于父女情谊,你回门那日我便说了,要将你逐出秦家。”
秦质话语刚落,殿外却突然响起朗朗一声苍老却又有力的声音。
“老朽能证明,宁王府三少奶奶从未到过荷花池。”
这一声让秦玉暖也有些略微的惊讶,看着上官逸突然出现在殿前的身影,秦玉暖心里也是不由得流淌出一种依托感。
“上官逸老先生。”看到突然出现的上官逸,昭宣帝的身子都是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眼神尽是尊重和作为晚辈的谦恭,就差起身相迎了,只是作为帝王的尊严让他依旧保持着雍容大度。
如谪仙一般,上官逸一身白衣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内犹如清风拂过,上官逸沿着殿内那十六根金光灿灿的铜柱徐徐走来,直到台阶下,对着昭宣帝行了个儒生之礼:“老朽,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还未等昭宣帝开口寒暄,上官逸已经是开门见山地道:“老朽可以替宁王府的三少奶奶作证,因为三少奶奶离席之后,一直和老朽在一起谈论诗词,还有三少奶奶的胞弟,我们三人一直在一起,直到命案发生。”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