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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柩前即位
雍王惊恐万状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脸都扭曲了,嘴里惊恐尖叫着:“皇兄!皇兄饶命啊!”
湖面上的黑白无常也飘飘荡荡过来了,四周恍恍惚惚也冒出了无数断了缺头断脚的鬼魂,发出悲惨的呻吟。
“还我命来……!”宋神宗飘荡在半空中,双手抬了起来。
雍王双手乱摆:“饶命!饶命啊皇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饶命啊……”
“说……,你为什么要用朱砂害死我……?”宋神宗的声音飘荡着。
“这都是……,这都是司马天师的主意啊……,我不想这样的,皇兄饶命!”
雍王眼睛惊恐地瞪得溜圆,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没想到已经退到坎边,两手撑空,一个倒栽葱摔下坎去,扑通一声摔在湖边的烂泥之中。
呼啦声不停响起,四周冒出了无数尸骨,伸出白森森的手抓向雍王。抓他的手,扯他的头发,咬他的肩膀。
雍王只吓得肝胆俱裂:“皇兄!我错了!我不该毒害你,饶命啊……!”
飘在半空中的宋神宗厉声长啸:“说……!为什么要害死我?”
“我该死!都是垂涎皇兄的皇位,所以才……,我该死,——这都是司马天师的主意啊!”
“你们是怎么害死我的?说……!”
“司马天师告诉我,说……,说他炼丹知道,朱砂吃多了也会死人……,但别人不会知道,让我在你药里加朱砂,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害死你……,我该死,我该死,听信了他的话,求皇兄饶命!啊……!”
雍王在泥浆里不停翻滚,呛着咳着,惊恐万状嘶喊着,声音凄厉惨绝人寰,脸上抓得一道道都是血痕,一张脸因为惊恐而扭曲变形,双手不停推攘乱打,跟撕咬抓扯他的鬼魂抵抗搏斗。
那些鬼魂扯着他往湖心里拉,他一边厮打尖叫,惊恐扑腾着,身子不断往湖心处移动。
眼看湖水漫过腰际,湖边小山上一人高声道:“快救人!”
立即,四周突然灯火齐明,亮如白昼,几个头面部带着防毒面具的护卫跑过来,从泥潭里将雍王抱起来,上了坎,快步跑到不远处的小山脚下。
雍王一身泥泞,大小便已经被吓得失禁了,屎尿齐流,淌得一地都是,臭气熏天,架他的几个侍卫带着防毒面具倒也罢了,那些小山脚下警戒的侍卫却没办法躲开这臭味,只能皱着眉却不敢捏鼻子扇风。
这时,小山之上,慢慢走下三个人来,却是皇太后、杜文浩和焦公公。
皇太后望着一身泥泞,兀自跪在地上惊恐万状望着天大叫救命的雍王,轻叹一声,道:“颢儿,想不到,你为了皇位,竟然毒杀你皇兄!”
这时,湖边的“宋神宗”走了过来,取下脸上的防毒面具,又脱下身上的黄袍,沮丧地躬身道:“母后,孩儿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谋害皇兄。真是……,唉!”
原来,这时杜文浩在他买的那座闹鬼的宅院里导演的一出戏。那宅院的池塘底部,每夜三更左右,会冒出一种能让人产生恐怖幻觉的气体,弥漫在池塘附近低洼地带。扮演宋神宗的,是曹王赵頵,嘴鼻带了防毒面具。湖面上的黑白无常,是用绳子操纵的纸人,在雍王吸入致幻气体产生恐怖幻觉中,这些都成了真人了。
特别是曹王假扮的宋神宗,本来亲兄弟就很像,即使带了防毒面具遮住了口鼻,但眼睛和身形,让产生幻觉的雍王还是产生幻想,认为看见的是宋神宗的鬼魂。惊恐之下,承认了用朱砂谋害宋神宗的事实。
杜文浩问皇太后道:“太后,刚才雍王爷说的司马天师是谁啊?”
皇太后恨恨道:“是他府上食客。烧丹炼汞的道人,——小焦子,你立即带人去把这该死的司马道人抓起来,投入天牢,明日午时将他凌迟处死!”
焦公公急忙答应,带着大内护卫急匆匆走了。
曹王见雍王屋子跪在地上望空磕头,哭喊饶命,心中不忍,过去抱住他道:“皇兄,没事的,母后会宽恕你的罪行的。哎哟……!”
雍王已经完全被吓疯了。把曹王当做厉鬼,以为要来谋害他,惊恐之下发了狂,张嘴一口,正咬在曹王肩头。随即,雍王爬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赶紧把他拦住!”皇太后惊呼。
众侍卫忙冲上去抓住了雍王,把他架了回来。雍王拼命挣扎,又踢又打,嘴里嘶声喊着:“皇兄饶命!我错了!我不该谋害你!走开!你们这些厉鬼别过来!走开啊……!”
皇太后望着儿子垂泪不已,对杜文浩道:“颢儿这是怎么了?你快给他瞧瞧吧。”
杜文浩肚子里暗笑,眼见雍王被吓疯了,真是大快人心,求之不得,哪里还会给他治病。表面上却忙答应了,举步过去,抓住雍王的手诊脉,片刻,又换了一只手。
雍王不停挣扎,狂喊饶命。好在有大内侍卫两边把持,杜文浩才顺利诊脉完毕,摇头回来,道:“太后,雍王爷这是惊恐过极,致使气机沉降逆乱,阴阳失衡,气滞血瘀,蒙蔽心窍,上扰神明,以致疯癫。雍王爷因极度惊恐致使肝胆受损,疯癫之症甚猛,只怕不易医治。待回去微臣下个药方,让雍王静心调养,或许就好转也未可知。”
皇太后垂泪道:“也不用治了,他谋逆犯上,罪当处死。让他给皇上殉葬吧!”
杜文浩心里乐开了花,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曹王一听,大惊失色,尽管挨了雍王狠咬一口,但毕竟手足情深,给皇太后咕咚跪倒磕头:“母后,求你,绕过皇兄吧!他现在依然疯了,已经得到了惩罚,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皇太后瞧着疯疯癫癫不停朝天求饶的二儿子,垂泪微微点头,瞧向杜文浩:“你的意思呢?”
杜文浩当然希望斩草除根,哪能留下这个祸害,说不听那天疯病好了,反过来找自己算账,那可不是好玩的。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忙拱手道:“皇太后乃女中尧舜,明鉴万里,定有明断,微臣不敢妄言。”
“女中尧舜……,唉!”皇太后垂泪道:“生儿如此,还说什么女中尧舜!造孽啊……,唉!顼儿驾崩了,现在又不得不让颢儿陪葬,哀家这后半辈子,可靠谁啊……”
曹王不适时宜讪讪道:“母后节哀,不是还有我吗?”
皇太后袍袖一甩,怒叱:“滚!”
曹王吓得赶紧跪爬到一边。不敢吭声了。
皇太后眼泪汪汪对杜文浩道:“杜爱卿,你帮哀家出个主意啊?”
杜文浩明白了,皇太后打心里还是不想让二儿子死的。这也可以理解,看这样子,她是不会让二儿子承继皇位了,只要雍王不当皇帝,又一直发疯,那死不死关系都不大。不过,必须把这件事搞得众人皆知才行,把球踢给宰执们,让他们来说最好。他们应该会提出很适合的方案来的。
所以杜文浩躬身道:“太后,此事关系重大,微臣实在不敢妄进谏言,不如请宰执们商讨,顺便定下嗣皇帝,离天亮没多久了,得尽快商定,以免误了凌晨发引出殡。”
皇太后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不过你也参加!”
“太后,微臣只是三衙都指挥使,不属于宰执,按规矩不能……”
“规矩都是人定的,哀家让你参加,你参加就是。到时候哀家还有话说。”
杜文浩忙躬身道:“是,微臣遵旨!”
福宁宫侧殿。
天已经将近五更了,四周还是漆黑一片,由于黎明时分就要发引出殡,朝中重臣到时候要扶灵前往帝陵,几乎都没有睡,都在灵堂等候。所以皇太后懿旨一下,七位宰执全部来到福宁宫旁的侧殿里。
七位宰执分别是:左丞相(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行侍中事)王珪、右丞相(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行中书令事)蔡确、门下侍郎章惇、尚书左丞蔡卞、尚书右丞黄履、枢密院使(知枢密院事)韩缜,枢密院副使(同知枢密院事)林希。
七人进了侧殿,只见侧殿上正中偏后的地方,垂着一道绣帘。帘子后面软榻上,端坐着一身重孝的皇太后。
绣帘前面左侧,站着一个半大小孩,正是六皇子延安郡王赵煦。在侧殿左侧,站着的是雍王赵颢和曹王赵頵。曹王一脸阴霾,那雍王却是一脸惊恐,缩在曹王身后,不时偷眼仰起脑袋往上瞧,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大殿右侧,站着一人,却是新任三衙都指挥使,御医杜文浩。
七位宰执见状都很惊讶,首相王珪嘴角露出微笑,心中甚是得意。冲着杜文浩微微点头,然后当先向皇太后躬身施礼。其余六人也躬身施礼。
皇太后道:“众爱卿,有一件事,哀家要向各位辅臣告知。”
七人一听,知道这肯定是关系到未来皇上的承继问题,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太后顿了顿,才缓缓道:“皇上突然驾崩,十分可疑,哀家责成杜御医暗中调查,现已查明,雍王赵颢,在门下食客司马道人唆使之下,在皇上服用的药中下毒,致使皇上中毒而亡!”
这犹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七人都呆了,不由自主一起望向杜文浩。
皇太后续道:“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在,首犯司马道人已经就擒,对此供认不讳。雍王赵颢……,因畏罪而生癫狂,现已经神智错乱,汤药不治……”
刚说到这里,雍王赵颢似乎在为皇太后这话做注脚,嘶声尖叫,跪在地上不停朝天磕头,不住嘴地哀求着:“皇兄!饶命啊!我错了!我不该毒害你!饶命啊……”咚咚有声,额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七人骇然不知所措。
皇太后望着雍王发癫乱磕头,也不让人阻止,似乎没瞧见似的,拖长了音调:“雍王犯下如此重罪,罪不可赦!哀家之意,让他为皇上殉葬。众卿意下如何?”
王珪不知道事情发生竟然是这样,一时呆住了,他年岁已高,反应也慢,作为首辅,本应当先由他说话的,但他傻在哪里不说话,其余六人本不能抢先表态的,不过,这不比平常,不能以平常规矩办事,蔡确轻咳一声,上前躬身道:“皇太后,微臣以为,雍王与皇上手足情深,若非他人挑唆,断不会犯下如此重罪,尚情有可原,如今神智错乱,已受天谴,可免殉葬,另命他永为帝陵使,守护永裕陵,陪伴皇兄左右。”
皇太后微微点头阴冷的面色稍稍和缓,那六人官做到了这位置,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来皇太后对这处置比较满意,忙都随声附和。
这样的结果真是大妙,杜文浩肚子里乐开了花,这下好,让这小子替他皇兄守一辈子坟去,就再没机会来找自己麻烦了。这主意好!
他禁不住瞧了一眼蔡确,心想这老小子揣摩上意很准啊,而且心够狠的,雍王待他不薄,他竟落井下石,明知道皇太后不会真的舍得让雍王殉葬,自己得拿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不仅顺着皇太后的意思说了免殉葬,还想出这么个主意,那比流三千里之类的强太多了,而且处理十分妥当。
皇太后见左丞相王珪一直不说话,便淡淡问道:“王爱卿,众卿所言,你意如何啊?”
王珪刚才只是一时愣了,这片刻便已经想好,躬身道:“回禀皇太后,对蔡宰相等所言,老臣附议。另,老臣以为,为顾及皇家脸面,此事不宜外传,也不宜计入正史,对外只说雍王思念皇兄,自愿入陵陪护即可。”
皇太后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扫了一眼众人,缓缓道:“王爱卿之议,众爱卿以为呢?”
此刻侧殿上灯火亮如白昼,皇太后这满意的神情都瞧在了眼里,一起躬身道:“臣等附议!”
“好,既是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皇太后顿了顿,又道:“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发引出殡之时,引领皇家发引之人必须定下,众爱卿,有何建议啊?”
现在争夺皇位的雍王因为谋害皇上而获罪,永伴帝陵,又已经发疯了,总不能让一个疯子当皇上吧,自然退出了皇上的竞争,便只有六皇子延安郡王赵煦这个唯一的选择了。皇太后明知故问,显然是想用众人的嘴来说这个结果,更显大度威仪。
尽管这个结果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但大小也算拥戴之功,不过,这一次蔡确不好意思抢先了,毕竟他原先是力主让雍王承继大宝的,这一下转的太快了也不好,最好能让王珪先说,然后自己附议。
可以,他偷眼瞧向王珪,王珪却好像木头一样没反应。王珪也有他的算盘,他知道六皇子承继皇位已成定局,这时候拥戴定策的功劳早已经明确,就算这时候不说也不影响了,这时候,最好能让对方的人主动先说,这样原先的两派意见统一了,就更为妥当了。
蔡确见王珪不表态,而皇太后又盯着他瞧,只好拱手道:“臣以为,延安郡王乃皇长子,按照祖训,当承大统为嗣皇帝!发引出殡,以嗣皇帝为引领。事毕,乞皇太后效仿真宗帝刘皇后,听政权同处分军国重事。”说罢撩衣袍跪倒磕头。
蔡确原来是坚决拥护雍王继位的,是这一派的首领,如今倒戈转而支持六皇子继位,他这一边的韩缜等人自然也跟着走了。纷纷表态表示附议,也跪倒磕头。
这个结果让王珪非常高兴,也撩衣袍跪倒:“天下大器,唯延平郡王可承,此乃顺应天命;太后以太皇太后之尊,垂帘听政,定能国泰民安!”
赵煦是皇太后高滔滔的孙子,赵煦当了皇帝,高滔滔自然也就从皇太后升为太皇太后了。
皇太后瞧了一眼杜文浩,见他朝自己微笑点头,这才缓缓道:“既然众爱卿都一致主张延安郡王继承皇位,哀家也意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新帝登基庆典该何时举行,众卿家说说吧。”
王珪躬身道:“先帝治丧月余,国事一直由老臣与蔡宰相即两位王爷暂摄,诸事臣等都谨谨然不敢妄断,既然已定新帝,当及早即位为宜。以老臣所见,仿效西汉武帝之后诸帝,柩前即位,同乞请太后即行听政。”
皇太后道:“今天登基,会不会仓促了些?”
“太后请放心,这月余间,臣等已经将新帝即位大典诸般应用备妥,只等皇太后定策。”
“嗯……,你们想得挺周到,众位爱卿,你们的意思呢?”
蔡确等也躬身道:“臣等附议王宰相之谏。”
皇太后满意地缓缓点头:“即使如此,就依众位卿家所言,柩前即位。至于这听政嘛……,哀家性本好静,无奈煦儿年岁还小,众卿又力谏哀家听政,哀家想偷闲也不能,便依众卿所奏,权同听政。待将来皇上成人之后,哀家便即还政于他。”
新帝确定,众人都面现喜色,只是蔡确等人的笑颇为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