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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缪音的手柔弱无骨,跟她这个人一样,脆弱得很,被江桥粗暴地拉着。
生气是生气,但总归的,还是不希望她受什么伤。
东家真是多怪人,江桥心想,有个不能和别人好好说话的哥哥,偏偏还有个凡事只会憋在心里的妹妹。
她像一只陶瓷娃娃一样任自己摆布,抱起她越过高高的碎石堆也好,背着她走也好,让她自己走也好,如果江桥现在忽然精虫上脑,她估计也不会抗拒。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吗?一味顺应、不会拒绝地当个玩具,有意思吗?
江桥回头瞥她一眼,嘴角挂着涎水的东缪音在自己的拉扯下身形不稳的前进,像是没有灵魂、空有姿色的人肉娃娃。
像是被人玩坏了的玩具,但这样的她,却意外地勾起了江桥心中连他自己都觉得困惑的兴奋。
江桥眼睛睁得浑圆,一脑袋嗑在她头上,她往后退,江桥双手护着她后脑,这才不至于她后脑勺撞在墙壁上。
被撞得疼出眼泪的东缪音看着江桥,无神的眼瞳洒出眼泪作为回应。
江桥见她这般,只觉得越生气,他抽刀,刀尖抵在她已经有不少伤痕的脖子上。
江桥的脸没有表情,眼睛里透着仇恨:“你太碍事了,也帮不上我任何忙”
“我要杀了你,你该怎么做?”
东缪音被眼泪含糊的眼睛里没有光泽。
“问你话,你该怎么做!”
江桥刀子已经把她的脖子割出血痕。
“你要怎么做,你该怎么做,你可能怎么做?想死吗?想活着吗?想杀了我保护自己吗?”
“你希望我杀了你吗?”
“不要...”东缪音吐出简短的两个词语。
“不要什么!”
“不要杀我...”
“那你就反抗啊!”
无论是怎样的痛苦,怎样的欺压,会让对方获得怎样的喜悦和感受,不反抗就只能是别人的傀儡,别人的玩具,别人用来发泄别人在别人身上发泄的愤怒的愤怒。
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助长循环。
“你说了你自己来结束这一切的,那你倒是做给我看啊”
江桥的情绪激动到自己都觉得异常,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恐怖的一面吗?
“该怎么做,我不懂,我不懂啊”
东缪音哭出声来,沙哑的声音里混着绝望和痛苦,她动作极大的脖子被割出更多的痕迹,江桥收回了刀,离远一些看着她,又只是觉得她可怜了。
他松手,任由刀子从半空落下,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伸出,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缓慢的,缓慢的,如同要让她自己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一样的缓慢,双手轻轻地移到她的脖子。
用力,指甲泛白,她的身子被江桥举起,她仰着头咳嗽着挣扎。
涎水沿着嘴角滴落在江桥的手臂上,一滴,两滴,三滴。她悬在半空的手臂颤抖起来,无序的挥动。
“还没有人想杀你吧?”
江桥慢慢地说道。
“别人大概只是想让你感觉到屈辱,因为欺负你很有意思”
“玩一个不会反抗的人偶本身就有很强烈的满足感”
“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桥的瞳孔里毫无感情,声音冷得根本不像他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快死的感觉吧?”
“如果死了,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不用害怕来自别人的目光,不用害怕未知”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的人生已经坏了”
江桥盯着她微缩的眼瞳,如同读心一般地念出她心中所想。
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要拖着这样残破的身体活着吗?还要被人欺负多少次啊?明明只是想普普通通的活着而已,明明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啊。
为什么,是我啊?
“‘咔’一声,什么事情都会解决”
“但如果你有一丝一毫的反感,一丝一毫的不愿意”
“我不是开玩笑的。”
江桥看着眼睛快翻过去的东缪音,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他人即地狱。
江桥记得在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在某本文学书上看过这五个字,对于这个简单而明了的事实,江桥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做出了结论,直到遇见了颜平帆,严仲,伍左鸢,可芙香等人,他才知道,他人也可以是天堂。
别人给予好意就是天堂,别人给予恶意就是地狱,现在的东缪音看来,自己恐怕和魔鬼没有什么区别。
她在地狱中活了那么久,对于短暂的天堂,她不敢提出一丝要求。
虽然不及自己所说的那么喜欢她,但她对自己而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为数不少的、很重要的家伙。
她这样的活法,让江桥十分心痛,若是对生活的一切逆来顺受,没有任何的反抗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只能依附于别人吗?
依附别人,依附错了人,不就是造成现在的后果吗?
如果东缪音决心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江桥也只能放任,但若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一丝一毫能让她快乐地活下去的话。
“你自己活一次行不行?”
悬在半空中的手推了江桥的胸口一下,察觉到的江桥立马将她放下,以十分不娴熟而不规范的心外压和人工呼吸为她通气,直到她醒过来。
和自己差不多的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
江桥如释重负地坐在地上,眯起眼睛仰头,低下头时,东缪音正无神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揪痕以紫青的颜色留在她的脖子上,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起身,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但她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力量,暂时站不稳妥。
忽得,一种莫名其妙的加速度让两人站不住脚,见东缪音快要撞上石头,江桥一把揽入怀里,将她横抱起来躲进没有石块的安全角落。
这是换了个方向?
东缪音推了自己一下,嘴巴张合,却只能干咳几声,江桥见她指着某个巷道,看样子是想让他带自己去那,但江桥一抱起她,她就将手搭在江桥的肩膀上摇头示意放自己下来。
江桥明白她的意思,环视四周看见房门,一脚踹开,里头搜寻了一番,拿着两把手枪便跑了出来,他示意东缪音捂住耳朵,自己上了保险,听得外头炮弹连续炸响,便随意朝远处墙壁开了一枪,确定自己的步骤没有弄错后,便将上膛和退子弹的方法教给东缪音,自己则是拿起另一把,说一句‘等下再来找你’后,本想就这么离开,却停下脚步。
他将方才许伪丢给他的接近块又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块较大的放在她的手心上。
淡蓝色的黯淡光芒照着她手腕的伤口,她看向江桥,手臂移动,似乎想将它还给自己,但江桥摇头,指了下胸口戴着的小盒子:“我有这个”
江桥觉得还应该说一些什么话作别才对,他单膝跪在东缪音的面前,十分认真的说。
“对不起,你应该不会想和一个要杀了你的人做朋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很短,但我觉得是绝对正确的,所以希望你一定要听好”
东缪音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
“你自己选择了反抗,你是因为反抗而活下来的,所以要为了活下来,你只能够反抗”
江桥明白自己说的都是歪理邪说,玩弄语言,但哪怕只有一点,仅仅只是一点,这仔细思考就觉得是废话的词汇堆积能够有一点让东缪音察觉到自己想要表述的,江桥便愿意歌颂文字和语言。
东缪音沉沉地点了下头,喉头里发着咕咕的声音,但立马又被咳嗽掩盖。
江桥觉得她想和自己提一个什么问题,但他毕竟没有听见题目。
“我听不到...但我觉得”江桥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是非要你自己才能得出答案的问题,因为是你自己选择活下去的,我来给你的答案,肯定没有任何意义。”
说罢江桥便跑进了通道里。
东缪音看着漆黑的枪口,上了膛,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枪柄上,大拇指只要往前推一下,子弹便会射进自己脑子里,后坐力再怎么大,自己的脑袋也绝对会被打穿。
浅蓝色的亮光在掌心跃动,虽然黯淡,但并非没有,虽然弱小,但并非没有。
虽然悲惨、可怜,但并非没有,虽然难以捉摸,甚至数次在自己的手心溜走,但并非没有。
她没有扣下扳机,只是呆坐在原地,任由沉重的手枪从自己手中滑向地面,掌心将那光芒紧握。
在AI的辅助之下,就算是只能用一条手臂的近藤索罗门也可以操纵舰船,就是有些不熟练而已。
近藤村雨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仰头看去,天花板的一次次震动都会让灯光闪烁起来。
有些事情开始在他的脑中运转,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东西开始爬上他的后脑勺,扎在脑中的毒针,不停输送毒液,麻痹神经。
几分钟后,他忽得从椅子上惊醒,近藤索罗门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发觉自己竟是睡着了。
在这种紧张的环境里,在炮弹的攻击和摇晃的船身中睡着了?
眯了一会,起身的他感觉浑身轻松不少,走上前来,询问近藤索罗门的情况。
钻井平台外的巡逻船已经看得到,而那个平台也大概就只是十公里的距离,若是将舰船的能量屏障分配取消,应该能让速度提升一倍才是。
“一切都要结束了,高兴吗?”近藤村雨问。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这种垃圾一样的世界。
报仇已经报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也被自己玩坏了,厌倦的喜欢的讨厌的恶心的让人开心的一切,近藤索罗门全都把它们毁掉了。
“很高兴”近藤索罗门笑出声来。
“我也很高兴。”
一声低吼响起,近藤村雨反应甚快,扭头看去如同狮子回首,目光将那飞旋而来即将斩中自己的漆黑匕首揽入眼底,它就如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了轨迹一样飞往别处,直接插进了天花板之上。
就在飞刀飞翔的过程里,几声枪响也同步展开,这次倒是换近藤索罗门反应过来了,一按按钮,近藤村雨身上浮出淡蓝色的光芒,直接将子弹挡在屏障之外。
“你们两师徒性格恶心不止,连做派都差不了多远”
近藤村雨见是江桥,咧着嘴笑了起来。
眼中血丝遍布,气得下齿微露出嘴唇之外的江桥却没有任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