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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街道里,江桥捡起碎掉的眼镜,用脏得要命的袖子擦掉脸上的血。
已经不能再回去孤儿院了。
孤儿院自小收留他不说,还供他上学。即便知道自己是个无能为力的高中生,但也已经到了知道不能再麻烦他们的时候。
留下一张外出打工的留言而离开,来到这片陌生城市是若干天前的事情,本以为即便不是月入五六千的工作也无妨,只要能现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什么样的工资他都能接受。
只是这样的热血很快被每小时十五元的工资所吹散。
在推动着比他本人还要沉重的单轮沙车往前走、享受着工头悦耳的环绕立体叫骂声时,他开始质疑自己放弃学业来到这处地方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的,随后的几天里,他竟然如他以往所看见过的那些农村没书读孩子一样的渴望着学校那令人安心到打瞌睡的课桌,提供的午餐虽然不好吃,但也不至于吃不饱,女同学难看的不少,也不乏有腿细脸美,身上透着未经世事清香的少女。
在四天前,他因为回忆着某位女同学身上那股莫名的香气,进入梦乡。你说白日做梦吧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偏偏那天他手上还拿着半根钢管。半梦半醒一个酿跄,竟然从手脚架上摔了下去。
也得亏的这是个基础设备良好的工地,索绳拽住了他,但那根插入地面一指多深的钢管深深地震撼了各位工友的心,在大家难得的团结抗议之下,工头顺应大局,以群众之名让江桥滚蛋。
走就走呗,江桥也不稀罕。拿了工钱走了,但这三千来元够在这座城市里做什么事呢?
还没等他精打细算,这笔钱便离开了他。
在路过漆黑的小道的时候,遇见了三个身材不一的人,一个还打了舌钉,甩着小刀要和自己索要钱财。
开玩笑,这三千来块可是自己差点杀了人换来的,怎么能说给就给。
对不劳而获的愤怒之情在对抗着三人的时候爆发,第一次打架,还是以一敌三,竟然微占上风,甚至还打趴了一个,不过自己也挂了彩,肩膀和衣服都被那打舌钉的小混混划了几个口子。
就在他惊叹自己竟然这么能打的时候,后脑一疼,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戴在脸上的眼镜也在和地面的摩擦之中粉碎。
“小样还挺能打?”听到这声音,江桥就知道自己被打了闷棍了。
这群人,不愧是小混混。
虽然没法动弹,但并不妨碍他在昏迷前的心中咒骂:打群架都不按照基本法,打戴眼镜的人就算了,还打脸。
等到足以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怀里揣的血汗钱不见了。
偷鸡摸狗的事情他肯定是做不了的,倒也不是说干不来,毕竟是个读过书的人,在孤儿院里还算是个高材生,总以知识分子自居,哪能做出这些让他理智难以接受的事情。
胃部连续三天没有感觉到午餐和晚餐的那个夜晚,他的理智就开始被面包店的老板娘引诱了。
面包店的老板娘可能只有二十岁,隔着一条马路都能感觉到她姣好的面容。正是让处于**最巅峰时期的青少年们为之痴狂的美少女。
但所谓饭饱思***饿的要死的人哪有心情看老板娘的黑丝大腿。
他观察到了一件事情,这家店的生意很好,而且有固定的供货渠道。在他蹲在地上无所事事的这几个小时里,他已经看见了几辆车来将柜台的面包带走。
但关键,不在这。
每当一车将面包带走之后,老板娘会向后转身往房间里拿出新的面包。面包店里只有她一人,这个过程大概有一分三十秒,如果江桥手脚够快,应该可以平安无事的拿走柜台上的钱包,并且成功的躲到一边去。
好吃好喝的日子就在这一分三十秒后!一般小偷的思路是如此的。
但是,江桥所瞄准的,并非是钱包,他滚动的喉结上方无神的眼睛,盯着的是柜台。
那载走面包的车辆,每次并非都会将所有面包带走。在第一次带走面包的时候,他们便留下了几个在店里。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江桥不知道,而作为一个概率学得不好的学生,他也不知道事情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分成成功和不成功,所以,一件事情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换言之,所有事情,都是五五开。
五五开。
当老板娘进入房间内的一刻,他腿部的肌肉力量一瞬间爆发,糖分脂肪蛋白质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猛地冲向了对街的面包店。在车辆行驶人的叫骂声中他抱头鼠窜,最终来到了面包店前。
当看见空空如也的玻璃橱柜时,他才明白,自己的概率学得到底有多么垃圾。
除去一开始留下的,每一次搬运面包都是全部拿走,而留下来的那些,只剩下废纸篓里的垃圾袋。
老板娘你这就有点意思了,原来是留着自己吃的呀。
他把牙齿咬的作响,以此压住刚才无故消耗能量而多出来的饿意。
钱包放在橱柜上,从外观上就看得出它沉甸甸的分量,江桥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无法从这东西上移开。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外张望,只见远处百余米处,有几个男人坐着,喝着茶,面带笑容,朝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想来是刚才自己怒闯马路的举动太过显眼。
即便看不清楚也知道他们带着多大的恶意,仿佛江桥一定会把这钱包拿走一样。
江桥对于这种蔑视他人的目光是不太喜欢的,尽管这十八年来见过太多,但也不会因熟悉而喜欢上,开玩笑,又不是受虐狂不是。
但是,真的很厚。
里头放着的,有可能是江桥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
毫无意义的挣扎在江桥脑海中展开:凭良心讲,她是靠自己的努力赚到这么些钱的,又不是偷来抢来,自己就算是把自己当成侠也不能拿她劫富济贫。
但是,是不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公平呢?
二十出头的她,为什么可以站立在这处地方呢?在这种繁华的地方开店呢?为什么二十岁的她,就拥有足够开店的资本了呢?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她出生就掌握了比自己更好的资源吗?
江桥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这个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果再不动手拿,老板娘就会出来。
几乎是单膝躬身跪在玻璃橱柜面前的江桥,如同接受主神光辉的信徒。
这个内心的挣扎从一开始就是毫无意义的。
江桥怨恨自己般的咬牙低声骂道:管你公不公平,小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骂罢,正想离开,目光一转,落到悬在墙上装饰品上的小小神坛,上面所供奉的,是象征着正义和公平的唯一神------克拉莉丝。
在内心中花费一秒,奉上了‘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神,成为神的代行者’的祈愿之后,毫无虔诚之心的他一脚蹬地,翻身上低矮的玻璃橱,脚步虚浮但却还算稳妥。在三秒之内,便完成了自柜台跃起、拿到放置在神坛前的祭品面点、落地摔倒的大不敬之举。
听得声响,老板娘猛的掀开门帘,这才让江桥看见了他梦寐已久的黑丝大腿。
理得稳妥的裙装下那双细腿对任何男人都有诱惑力,即便对饿鬼的诱惑力减半,但他还是因为这美好的一瞬而停驻。
要活着!为了看见更多的黑丝大腿!
江桥收起‘不如干脆死在这双腿下’的念头,抱着面点和水果往上跳起,本想跃到玻璃橱上,趁着黑丝漂亮女老板没反应过来先行溜走,却因为脚步虚浮无力,一个酿跄直接摔倒,上半身借着惯性狠狠地撞在玻璃橱上,意志模糊,手里的东西也洒了一地。
身子任由重力往下拉,脑袋和地面相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嚷了句疼,留存在意识中的剧烈情感,只有对着玻璃橱柜的不解。
这难道是钢化玻璃做的?
再度醒来之时,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朝着陌生的天花板伸出手,发现自己的左腕插着针管,连着床头吊着的袋子,里头流动的液体应该是葡萄糖。
他喉咙干渴,便将针头拔了,挤着点滴袋子往嘴里送葡萄糖水,这行为却把推门进来的女生吓了一跳。
“你这干什么呢”那女生关切的快步走了过来,连忙把他手里的葡萄糖针管夺了。
显然是这辈子没见过江桥这种乡巴佬,被他这行为震惊到无话可说的女人看着他鲁莽拔掉针管而扩开的口子,皱起眉头。
江桥见有人夺了他的水源,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那面包店老板。
近处看起来,她比之前更漂亮。在刘海的间隙间看得见她额头小小的浅痕,皮肤虽然白皙,但刚才抓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生硬感,江桥确认是老茧无误,而且厚度并不比自己薄多少。
“我渴了”江桥指着自己的嘴巴,“忍不住”
听到这哭笑不得的理由后,老板娘眉头皱得更严重了:“那也不能拔了管子呀,你不要命了?”
江桥皱起眉头。
话说回来,自己似乎是偷了她的东西,什么来着?
老板娘见他摸不着头脑,便告诉他是自己将他从店里送到医院来的,因为他营养不良所以就让医院给他调理,她说得轻描淡写,只字未提江桥无故闯入店内的事情,江桥也感觉不到对方有多生气。同样的,也不知道对方救自己的原因。
但是只有智障才会问对方:‘为什么救我’这种弱智问题,问这种问题的人真的应该被救吗?
为了不充当心里的智障,江桥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随后江桥说出了一段让他在几秒钟后觉得自己已经是自己所认为的智障的话语。
“你这么对我,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救我可能是不应该的,因为我是来偷你的东西的,我是饿得不行来偷你的东西的”
为什么要说这话江桥也不清楚,只是说出来之后,心里头就好过一点了。
老板娘听他这么说,反倒是笑了:“你肯定摔坏脑袋了”江桥也这么想。
“我店里什么东西都没少哦”她说,“钱包也在,电器也在,柜台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你肯定是摔坏脑子才会产生错误的记忆的”重复的恶毒话语里没有一丝的怒意。
她身上很香,但却不同于班级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女学生。
一股经历过冬去春来的气息。
“祭品呢?”江桥问出了另一个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白痴的问题,对方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自己却非要一个立定跳远飞身下楼,简直蠢出了新境界。
“我想想...被吃了吧?”她歪起脑袋,似乎在为找到合理的理由冥思苦想,“被克拉莉丝大人吃掉了”
江桥感觉她身旁的空气块都湿润起来,不然自己怎么会觉得眼睛难受。
江桥吸了吸鼻子,心里头也开始难受得很。两人的闲聊开始,但是江桥心中的不安在不停的增多。
那是一种被得到了高于自身评价对待时的不安。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先问问自己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吧。
“帮我打拳吧?”老板娘闻言,忽然说道。
“打拳...军体拳?”江桥思考了下,这种自灭满门的拳法好像自己不会。
老板娘不说话了,在交换了彼此姓名和套了江桥一些的人生经历之后,她第一次放弃了言语权的主导,让空气陷入了沉默。
她开始烦恼刚才的请求会不会太过突兀,是否会让江桥起烦恼,会不会有仗势欺人的感觉。
烦恼江桥是否可信。
浅色的眸子在江桥的脸上扫来扫去,搞得躺在床上病怏怏、本来就不好意思的江桥躲起她的眼光,斜视着起伏不大的胸口。
老板娘并未注意到他这猥亵的目光,反而是对他这躲避对视的举动弄得有些高兴。
“是虚拟拳哦”老板娘笑。
还没等江桥问,她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带上轻薄的感应服,利用电脑模拟自身素质产生的虚拟形象进行战斗,是时下很流行的战斗方式呢”
“如果赢了的话,排位会上升,每个等级的排位都会有固定的奖金,最低等级的奖金就等同于面包店一年的营业额了”
“而且本身很有趣哦”她说着,越发兴起,脸不停地往江桥的身边凑,江桥大气都不敢呼一口,生怕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引起她反感,只能红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老板娘。
“怎样,感兴趣吗?”看着对方因为说了一连串的话语而潮红的脸,江桥结结巴巴的说:“可我从来没接触过”
“没关系的,我在你身边呢!”她抓住江桥的手,如同捧着主神恩赐的信徒。
“嗯”江桥应了一声。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江桥现在还不清楚,比方说为什么老板娘要让他来打拳,比方说自己的父母到底在哪里。
比方说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但在这双紧握着自己的手掌的温暖、洁白,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沧桑的手中,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那就,打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