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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的谈话里藏着的火药味,观望着的萧卓世和孙逸轩怎么能感受不到?见情况不对,孙逸轩连忙抬手向江桥介绍上司,暗示其要注意分寸。这一提醒倒是有点用处,毕竟那是左多和自己的矛盾,连累到孙逸轩也不好。
见得两人大有剑拔弩张之势,萧卓世起身给江桥让座,却见得左多亦是缓缓站起。
“烦了”左多冷笑:“说得神神秘秘,我还以为你找了些什么人,一个二十不到一个高一辍学,这两人能干些什么?”这话与刚才对萧卓世的评论完全不同,除江桥外的两人自然听得出这番言论乃是针对江桥而来。
当事人默默不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里冒着凶光,但左多哪会因这点威吓就就范,见得这怒目圆瞪的表情,他反倒是笑出声来:“这装得还挺凶的,上次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因为自己的过失差点害死一条人命”
如果左多真的是重击六组的分组长,那他知道自己在卫毕舒的威胁之下失手放开夏塔拉·考文垂也是合理的事情,但此时此刻把这件事情拿出来批判一番,即便江桥知道这是低端恶劣的激将法,但心里那团火怎么也接受不了,拳头一攥肩膀便不由自主的向前靠了些,若不是一旁萧卓世眼疾手快,两只手臂直拖江桥右手,这拳头指不定就要飞哪去了。
孙逸轩笑容僵硬,但这种情况说什么也起不到和缓的效果,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左多看得穿江桥这一脸僵硬里冒着的邪火,但也只是冷哼一声,拾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揣进兜里:“逸轩啊…我对你还是期望挺大的,但你找的这位江同学,不可靠”
“…是,是”总之现在不能触及这家伙的雷区,孙逸轩只能声音低沉的这般应到。
“事情还是交给你来查”左多把靠在卡座上的文档递给孙逸轩:“这次,无论什么都不要让我再失望了,知道吗?”
孙逸轩拿着档案的手背到身后,四指指甲捏得发白:“好的”
左多回过头来,瞥了江桥一眼,便径自从他身旁走过,江桥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穿透挂在大门上的风铃,这才慢慢的沿着地面收了回来。
孙逸轩坐下,半身陷进沙发里,左手捂着额头,目光斜视地面。本来一切都考虑得好好的,怎么这一步就这么下歪了呢。
左多和孙逸轩搭上线是在夏区那一次追捕卫毕舒的过程中.在左多的提示下他才知道最终解决问题的人是江桥。
这点对于当时万念俱灰的他是意料之外的,也正是因为江桥身上体现出的这一系列几乎可以称为传奇的经历,让孙逸轩选中了恰好在依底安的他作为帮手。
而且,考虑到左多是亲眼见证了江桥把卫毕舒打趴在地的人,对他好感应当不少,反倒是比较担心同行的萧卓世。想来萧卓世这人也算是懂些交际手段,见得他识相,这人对萧卓世倒是略显赏识。
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没曾想问题却出现在他最有把握的江桥身上。
江桥的右臂肌肉不再僵硬,萧卓世也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双手。江桥打发开看情况不对而凑过来的侍者,坐在方才左多坐的位置上,一字一顿:“没想到你这人倒是挺会博上司欢心的”
这般听着,孙逸轩的心骤时凉了半截,虽说自己这做法也有这层意味在里头,但讲道理,他对江桥所言的那番话也绝对不是虚假的。
孙逸轩欲言又止,深知混杂着真相的误会到底有多难被揭破和化解的两人在此刻选择沉默不语。
坐回自己位置的萧卓世拼命的打起圆场,奈何这两人默默不语,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停下,无声的看着地板,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良久,孙逸轩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精巧的天花板木工落进他仰起头来的视线,但却生不出平日里那种感受到美好的喜悦来。
“你们也听到了。”孙逸轩视线拉回水平面,直视前方的江桥:“我上司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让你们帮忙了,你们也该知道我所调查的事情到底有多么机密,看在还有交情的份上,不要把这事捅出去,成吗?”
萧卓世压根就不清楚自己在搞什么东西,所以这人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江桥。他点头,起身,孙逸轩目光直看着他,话语平淡:“辛苦你,们了,帮忙的费用下午我会转给你们,有机会再。有机会再出来聚聚”
这种赶客的说法即使是江桥以外的其他人也听得出来。他点头,直道一声“谢谢”后便径自离开。萧卓世也不是那么愚笨的家伙,道谢过后的他收好东西,便径直追向出了门的江桥。
孙逸轩把冷了的咖啡喝了个干干净净,但在一瞬的顺畅后,喉咙却又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的感觉,难以吞咽。
插着口袋的江桥走得不快,听得萧卓世步伐声,他便有意的慢了下来,与他并肩走起来。
萧卓世倒是有什么东西想说,只是不知道应当怎么说起才好,走了大半条路也没见他出声之类的,反倒是江桥无奈的打开话匣:“不用在意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是。话是这么说…”觉着外头冷了些的他把军绿色的卫衣拉上,搓起手来:“但我觉得,孙哥不是那个意思”
江桥何尝不知他不是那个意思?自己的眼光还不应该差到刚才自己所考虑的那种程度。那些说起来伤人得很的话,只是被心脏的怒意憋到嘴边去,不说出来全身就燥热得肌肉生疼,于是便顺水推舟而已,心里当真是这般考虑吗?不至于。
“不过也是好事”江桥掏起耳朵,满脸无所谓:“我这人答应别人帮忙答应得太快,事后想起来呀,总觉得麻烦得紧”
“他倒是挺体贴人的,宁可自己苦点也不愿意拉着别人一起难受”
萧卓世怎么理解这句话江桥是不明白的,但对于他而言,这倒是心里话。
左多针对的人很显然只有自己一个,所以萧卓世是没有离开的理由的,不如说现在已经把萧卓世拖上船,半途把他弄下去风险太多,而且由他来补充自己的位置也是最恰当不过的。之所以把他也赶走,估计是考虑到江桥前些日子的请求吧。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状态下听起来有不同的感觉,就比方说冷静下来的现在,江桥便感觉得出左多那些话的故弄玄虚和恶意诱导,但在他走后这段非理性的空档里,江桥心里的感觉除去愤愤不已之外再无其他。
总归的,世上的人总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想法。
这么说傲慢之极,‘自己总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想法’这点才是比较合适的说法,但是,这么一想,便会把自己置身于群体之外,放置在包裹他人的盒子之外。这种独立于其他人存在的感觉,对于现在的江桥而言,很不舒服。
融入集体这件事情是江桥从未想过的,现在没想过,以前也是,未来也定当如此。
所以,对于这个完全无法捉摸的自己,他十分的害怕。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东缪音”江桥随口一说,萧卓世便听得耳根发红:“你说什…”
“这套垃圾的失聪主人公桥段就不要再用了”江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人说话声不够大,广播喇叭的声音应该够吧?”
威胁起他来没完没了的江桥在他的恳求里停下,往热奶茶的售卖机里投了几个硬币,一人一杯便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木椅上。
“倒是挺喜欢的”萧卓世仿佛下了许多力气一样,说得生涩无比。
“哦,是吗?”江桥的话锐利无比,听得刚喝下一口奶茶的萧卓世心脏漏跳一拍。
到了嘴边的恶意真相就要脱口而出,江桥用力的吸起空气,寒冷灌进鼻腔,喉头有些许渗血的味道。
捏着痒得要命的鼻子,他如同灌药一样的将半暖不冷的奶茶倒进口中,咽下,掏出纸巾擦去鼻子的分泌物,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在这种近乎自我虐待的行为里得到压制。
“…是”见得这行云般流畅的动作完成,萧卓世略没有底气的应了一声。
方才的反问乃是怒气上头的随口而出,到了冷静下来的现在,他绝不会以述说真实这一粗暴方式将东缪音委托给萧卓世,一考虑到刚才是真心的想用这种会伤害到所有人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江桥便觉得后背发麻。
“我也挺喜欢她的”良久,江桥这般说道,目瞪口呆的萧卓世手里的纸杯造出了奇怪的形变,这一切都被江桥看在眼里。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是不比你差的”
江桥如数家珍般的屈着手指:“如果你是高材生或者富家子我就没什么胜算了,但现在的你和我一样半路辍学,我好歹还比你多个师傅,而且女人这种生物大部分都会对年长者有心安的感觉,就算你与她相处久了,我也不一定会输给你,反而正因为相处久了你才要小心些,天降系一向都是碾压青梅竹马的。”
一通骚话震得萧卓世无法反驳,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冻奶茶,直到见底,他才停下了这机械而毫无感情的动作。
“听我这么说,如何?”江桥问。
“又如何?”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转过头,盯着江桥直看,话语里没有一丝理屈和畏惧:“你说的都挺对的,但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她对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这与你是谁你如何都没关系,我绝不会放手”
现在的年轻人说起这种话来也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江桥见得他这般严肃,便装出一副失落模样的把纸杯丢进垃圾桶,起身斜视了他一眼:“是嘛,那就看看谁能以自己的细致入微让她做出选择咯”
这般说着,他便插着口袋离开了,微微屈下的后背恰到好处,看不出演技上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