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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宁当然知道发给秦识的短信,客套成分居多。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他们仅仅相处一天,早上编辑那条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在屏幕上敲出那么……弯弯肠子的客套话!
总觉得不这么说,他会找她麻烦?
说了就等于有交代了,至少能扛一阵子。
秦识那么忙,新片开拍在即,哪有时间到她家玩儿啊!
到底是抱着侥幸心理的。
*
周末这天,纪宁宁回到家开始重新收拾。
比起隔壁文海那样的高级公寓,四合院虽然简陋了些,胜在房间多。
挪出两间堆放杂物,客厅和卧室一定要分开。
回家的路上,纪宁宁在ATM机上看过存款,精打细算后,给卧室那间装防盗窗和防盗铁门是没问题的。
自己至少要在四合院住三年,总想着将就,将就的结果只会越来越差。
下午的时候,沉忆和藤子在建材市场买来防盗窗和铁门,质量没得说,一根根实心螺纹铁条焊出来的安全感,那种中空的合金防盗窗根本不能比。
装门窗的师傅就是老板,半个多小时弄好了,听说小姑娘一个人住,又免费送了两把巨大的锁。
纪宁宁站卧室里,拉铁门缩上。
藤子站在外面,开玩笑说:“把你锁屋里,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沉忆差点把他耳朵拧下来。
藤子被收拾得龇牙咧嘴,忙又改口:“这样我们稍微能放心些了,你是不知道,小忆差点就搬过来和你住了!”
纪宁宁挺愧疚的。
真不想给谁添麻烦,就别让人家担心你的生活状态。
昨天在秦识跟前硬撑到最后,还是被摁住脑袋教训。
她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纪宁宁向来知错就改。
当然,知道错了和要不要在秦识跟前认……是两回事。
雨在昨天半夜停了,晾得小半天,太阳在四点多那会儿露了头。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铺洒在院里,驱散连日来潮冷的气息。
纪宁宁终于下决心撕掉窗户上的旧报纸。
光亮倾入,冲走阴霾,茶几玻璃下压着的老照片被点亮了。
那些人、那些脸孔,变得生动,有了鲜艳的色彩。
细小的尘埃欢脱的飞扬着,心情也愉悦起来。
有个声音在说:别放弃,生活总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
纪宁宁搬张小凳子,和沉忆藤子排排坐在院里,眯着眼发呆晒太阳。
藤子晒舒服了,懒洋洋地说:“老院子就是有老院子的好,独门独户,地段也勉强算三环内,上哪儿都方便,媳妇儿你说是吧?”
他媳妇儿根本不理他,拿着手机翻啊翻,不知在看什么,半天‘啧’了一声,不高兴道:“这乔欣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居然敢冒充我家宁宁!”
闻言,藤子和纪宁宁同时歪过脑袋去看她的手机屏幕。
显示的是热搜页面,新上榜就排在第十一位的内容格外惹眼:乔欣上了秦家的车。
所以,破案了?
纪宁宁盯着这条内容看了会儿,慢声道:“乔欣是我们学校的,跟我同届,表演系大一,长的挺漂亮,很早就出道了,我们小时候看的那个《鲜花与梦想》还记得吧?她演班主任的女儿。”
藤子恍然大悟,“这么说算童星了!”
“会不会抓重点?”沉忆分别给左右两边眼神警告。
点开这条热搜,全是一水儿营销号在推送,用的文字和照片都一样。
最骚的是,九宫格的照片里,有一张盖了八百层水印,糊得不行的新鲜‘抓拍’,拍到今天中午乔欣站在学校2号食堂门口。
她侧身对着镜头,穿的是白色连帽卫衣、羽绒背心,铅笔牛仔裤和平底系带靴。
那腿看起来也是又直又长。
拍摄的角度、距离都跟昨晚南影门口那张差不多。
粉丝一边假谦虚的帮偶像辩解‘没有实锤不要乱说,我们家不拿这个炒作’,一边又委婉的表示‘当然小乔的演技有目共睹,希望秦导新片给个机会’。
藤子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又抬起头去看坐小板凳上缩成一团的纪宁宁。
这姑娘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白色连帽卫衣,羽绒背心、铅笔牛仔裤和平底系带靴……
沉忆直起腰杆儿,一副‘我要开喷了’的键盘侠形容:“是不是臭不要脸?”
纪宁宁只觉得有点儿尴尬:“她那件卫衣好几千,我这件在网上买的,八十两件还包邮。”
平心而论,她比较喜欢浅黄那件,可惜昨天淋湿了。
沉忆快被她这没态度的态度气死:“乔欣冒充你,你一点都不在意?”
纪宁宁抠了抠脸皮:“我又不想上热搜,她是吃这碗饭的,能帮我转移视线,自己也能涨热度,一举两得,挺好的啊。”
藤子笑得背过气去:“媳妇儿你就别说了,她不喜欢秦识,谁蹭这热度都无所谓的。”
纪宁宁反应过来了:“所以如果我在意,你就会判定我喜欢秦识?”
沉忆退出微博,把手机揣进口袋,撇过脸去:“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行吧,那就待会儿再说。
纪宁宁双手放在腿上,掌心托脸颊,把自己当太阳花那么托着,视线直勾勾的定在院外那颗叶子掉光了的银杏树上。
风轻轻的吹,阳光照得她暖洋洋的舒服。
脑子里先是浮现出一个学院派的秦识,手里冒着热气的咖啡,散发着醇香的苦味儿,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鼻息之间。
忽然就有点后悔。
昨天应该喝一口试试的,也许她根本不喜欢那个味道。
正因为没喝,反而惦记上了。
“也不能说不喜欢。”
冷不防,宁静的小院响起纪宁宁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啥?你说啥???”沉忆以为自己幻听。
纪宁宁正色看着她的眼睛,“我说,我不讨厌秦识。”
沉忆脸上先是一抹诧色一晃而过,继而化作了然,“嗯,不讨厌就好。”
藤子搞不懂这些姑娘到底在想什么,但不难看出他媳妇儿和他发小在这几秒内迅速握手言和并产生某种共鸣,但不妨碍他为秦导嚎一嗓子——
“你不讨厌他,你还退他的婚!你说他是长的丑还是穷啊还是缺了点儿才华要被你退婚?完了你还来一句你不讨厌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唷!”
*
接下来是循序渐进的生活。
周二下午纪宁宁抽空把用电的事解决了。
原来家里一直都通着电,保险丝烧了才没反映。
换保险丝的方法是在网上搜的,按照步骤换好,预充两百块电费,当晚纪家四合院有了光亮。
高兴得纪宁宁买了床电热毯庆祝。
周四晚上郭茹来看她。
姜荣海也跟着来了,不过没进门,极其不自然的站院子里,看看这屋,瞧瞧那屋,长那么大没见过四合院什么样似的。
郭茹先做样子关心女儿这些天的独居生活,叮嘱她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接着步入正题,还是那意思,希望她能帮忙请秦家出手挽救姜荣海岌岌可危的生意。
这次纪宁宁连一丁点儿的难受都没有了,直言说已经退了秦家的婚,彻底断了郭茹的消想。
郭茹一扫这些年的软柿子形象,蓦地站起来凶:“你想逼死我么?!”
到底谁在逼谁呢?
纪宁宁不应声,连吵架都懒得。
虽然没什么感情可伤了,她嫌吵起来难看。
郭茹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走的时候,把纪宁宁打她卡里的三千块放茶几上。
别的话就再没有了。
纪宁宁盯着桌上的钱,一时间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翻出一只生锈的曲奇盒子,把钱放在里面,放进客厅电视柜底层的最里面。
除了这两件事,纪宁宁在学校里一切都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乔欣成功成为‘上了秦家的车’的姑娘后,炒势愈发凶猛。
这几天总有记者混进学校,逮着学生做临时采访什么的。
纪宁宁也不太敢穿那件卫衣了,就算穿,也绝不和羽绒背心系带靴搭在一起穿。
*
转眼到了周五下午。
舞美系的课程安排临时有变动,大一大二两个班被拢到阶梯教室,说有特邀嘉宾来讲课。
纪宁宁以为是国内外哪位舞美大师,特意以前半小时来占座,没想到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宁宁!这儿!”正在找位置的时候,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喊。
循声看去,乌小雅站在中间排最左端,笑眯眯的朝她手,然后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纪宁宁:“……”
乌小雅和纪宁宁是军训时候认识的,站军姿肩并肩,晚上睡觉背靠背,感情升温飞速。
按照乌小雅自己的说法,她的梦想就是做演员,可惜艺考连初试都没过,选播音主持是为了曲线救国。
所以军训结束,她立刻进了话剧社,跟着师兄姐们磨练演技。
乌小雅是个开朗的小胖妞儿,除了话剧社的活计,她还是艺术园区一个小有名气的民间话剧团的预备成员。
托她的福,纪宁宁给话剧团做过一次舞台设计、两次道具,因此小赚了几笔。
这姑娘消息特别灵通,一坐下,纪宁宁就问她了:“连你都来了,给我们讲课的是哪路神仙啊?”
“我们南影的本土神仙!”乌小雅塞给她一杯食堂里买的红豆沙,表情特别骄傲,“中午我回社团拿东西,听见社长说秦识一早就在为新片挑选人才,今天下午先拿你们舞美的开刀,过几天还会有主要角色的公开试镜!不是表演系的都能去!”
纪宁宁想起来了,那天秦识和傅雪苓在电梯里的对话。
……是有这么个事情。
也就是说待会儿秦识要给她上课?
他应该不会做那种故意点她名,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的事儿吧???
纪宁宁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蠢,就算被点名又怎么样,又不是没在课上回答过问题。
乌小雅在她旁边道:“你们这个月是不是出了个摸底测试?我觉得这个测试很可能是秦识搞出来的,不然你们舞美怎么选?当场出题考创意脑洞美术功底吗?对了那个测试你交了吧?”
纪宁宁僵硬的点了下头,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
乌小雅眼珠子都亮起来了,“要是你被选上,一定在秦导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演尸体演得贼好!”
坐在她们后面一排的同学也搭腔道:“学霸加油啊,你可是我们全村的指望!”
纪宁宁:“……”
为什么那种‘我会被选上’的感觉那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