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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傅昭身体不好, 又骤然接连失去父母, 心内惶惶, 大病一场。他稍好一些,陆景行便奏请他继位。
脑子不大灵光的傅昭颤声问:“陆大人会成为第二个镇国公么?”
陆景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殿下放心,逼迫皇上禅位这种事, 臣绝对不会做。臣答应了大行皇帝,会好好辅佐殿下……”
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太子傅昭的父母是表兄妹,他生来体弱,又大受惊吓, 太医断言, 他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对陆景行而言, 他这所剩不长的生命, 已经够了。
十二月初, 太子傅昭继位。因为体弱多病,大小事宜皆由陆景行代理。
起初还有不少人想看陆景行的热闹,以为他空有一身武艺, 却未必有治世的本事,没想到他甫一掌事,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果敢老辣, 仿佛已浸淫朝堂多年,再无人敢小觑他半分。
吏部尚书穆晏早年以先太子的名义组织起来的势力, 被陆景行逐渐瓦解分散。至于穆尚书本人, 陆景行则依照先前的许诺, 封其为忠勇侯,而穆承志则成了忠勇侯世子。
对此,穆晏自然不甘心。他牺牲了自己的儿子,把太子遗孤抚养大,不是为了给自己养老送终,而是为先太子留下血脉,助其成事。——当然,或许当初做出狸猫换太子这一决定时,有一部分是要为太子留后,有一部分原因是对白氏的怜惜,而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隐隐知道真正的太子遗孤奇货可居。
如果他亲手养大的人继位,他将会是大大的功臣,青史留名,被人称颂。
而今陆景行扶持了傅昭继位,把持朝政,局势对他不利,比当年的镇国公更甚。好歹杨吉昌倒行逆施,惹了很大的民愤。而陆景行先是有在胡渚一战中立下的大功,后又扳倒了杨家,偏生他自己放弃皇位,拥立了傅氏太子,让人乍一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他若再一力支持穆承志上位,实力不够,而且也名不正言不顺。
穆承志知道养父为何而惆怅,他倒比穆尚书表现的要淡然一些:“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还能怎么办呢?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掌权的陆景行摆明了不承认,而且刚登基的新帝傅昭肯定也不愿意承认。
甚至坊间有传言,说是穆尚书妄图用亲生儿子冒认皇亲,说他其实是养父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里,穆承志对养父的行为也有了一些不赞同。为什么偏偏在羽翼未丰的时候跳出来公布他的真实身份?如此一来,他连慢慢蛰伏等待时机都很难做到了。说不定还会成为陆景行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之而后快。——毕竟他的真实身份也挺碍眼的。
但他也很清楚,这件事,不能怪到养父头上。养父为他已经付出很多了,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妻儿,而且如果真等新帝地位稳固,他再公开身份,也未必能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二十年都没集结太多势力,或许凭借他的本事,也不一定能扳倒杨家。
事实上现在的结果比他预想中的最差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杨家势力还在时,他没有暴露身份,没死在杨家人手上。相反,他以另一个身份光明正大活着,还有人替他报了仇。只是最后登上帝位的人不是他而已。
穆承志自我安慰,就算是他生父顺利登上了皇位,届时他也未必能真的继位……
道理他都懂,可他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 ——
杨家谋逆被诛,隆庆帝驾崩,陆景行扶持了太子傅昭继位,这些都明明白白写在了邸报里,跟周先生说的相差不大。
但关于太子遗孤的事情,陆潇潇却是从周先生那里听到的。
“哦,据穆尚书所说,当年他的儿子和太子遗孤在同一天出生,他用自己的儿子悄悄把太子遗孤换了出来,为先太子留下血脉,二十年含辛茹苦,教养长大。”周先生当时不在现场,说的也有些含糊,“不过陆公子没信,还拿出了象征太子身份的龙纹玉佩。”
而陆潇潇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谁拿出了龙纹玉佩?”
“什么?”周先生没有听清。
陆潇潇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她心说,如果穆尚书详细道明穆承志的身份来历,还提到了龙纹玉佩。那哥哥又不傻,十有八.九会猜到,他自己就是那个替太子遗孤去死的孩子。
他现在辅佐新君,大权在握,杨家的势力也已被摧毁。她不怕他有性命危险,可她不由地担心: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上辈子他从十四岁开始,就以为自己是太子遗孤,知道自己要为父母报仇,要扳倒杨家。为此吃尽苦头,数次险些丧命,后来入朝为官,在岳泰等人的帮助下,巧妙布局,扳倒杨家后,骤然得知真相,原本支持他的岳泰等人很快改而支持穆承志,兄长被迫将胜利果实拱手相让。
那时候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后来一直认为,他性情大变,与这些事情有很大关系。
稳了稳心神,陆潇潇轻声道:“我觉得,我得去找他。”
这个时候,她应该陪在他身边的,她必须让他知道,并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至少她对他是真的。
她心里明白,今生不同于前世,没有被错认那么多年,也不是在即将到达顶峰时,在一夜之间几乎一无所有。真相对他而言,可能没前世那么严重。但无论是谁,如果骤然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亲舍弃的,恐怕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上辈子他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时的场景,她只觉得心里发酸。
陆潇潇声音轻而清晰:“周先生,我想去见他。”
“嗯,正好。他也想见你了。”周先生似笑非笑,“京城那边局势差不多已经定了,他写了信,也派了人接你们进京。我今日来,就是特意跟你们说这些的。”
“啊?”陆潇潇微怔,继而点了点头,心说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陆景行派来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扬州。陆潇潇同父母商量去京城的事情。
何阳夫妇已经从周先生那里了解了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陆景行想要他们进京的意思。
钟氏有些犹豫:“你们虽然有了婚约,可还没成亲,现在过去,不太好吧?”
“可是,来接应的人都已经到了啊,再说,我也想去京城了。”陆潇潇轻轻晃了晃母亲的手臂,“娘,去吧去吧,咱们行的快一些,兴许还能赶上给外祖母过寿呢。”
她软磨硬泡,何阳夫妇到底是受不得她的痴缠,便点头答应。不过年关将至,他们一面准备祭祖过年,一面去官府办路引。过了初五以后,何阳夫妇将家业暂时交于何志远打理,带着女儿同周先生等人一起踏上了进京的路。
有陆景行派来的人护送,陆潇潇倒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想起上一次进京时的情形,她忍不住想,还挺巧,这两次都不是他们家人单独上路,竟然都有同伴。
当然,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想的更多的是哥哥得知身世后的心情。她不想他伤心难过,也害怕他会因此而性情大变。
细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见面了。
陆潇潇双目微阖,她发现,她是真的很想他。
何家这一行人行的极快,离京城越来越近,对京城中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近来人们纷纷议论京中新发生的几件大事,比如从杨家搜罗出了多少东西,比如杨家被发配边疆,比如朝廷的新政令……
陆潇潇听到不止一人夸赞哥哥。对此,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他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人。小时候在晋城,养父陆老四一直对他要求极高。后来在扬州,爹爹也请了周先生等人教导他。
听到旁人对他的夸赞,她不禁感到与有荣焉,心里也既甜又满,恨不得即刻就能到他身边。
不过,真等她到京城以后,她反倒没先时那般急切了。她先随父母回了何家在京城的宅院,打算沐浴更衣、收拾停当之后再去见他。
她对自己说,反正几个月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与其风尘仆仆的与他见面,还不如稍作打扮,美美地出现在他面前。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有两年了。她长高了一些,也长大了一些。她希望自己突然出现,带给他的是惊喜。
然而,等她出浴更衣后,正对镜梳妆,还未收拾停当,门就被人忽然推开,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陆潇潇下意识回头,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两年不见,他看起来比先时更加冷峻沉稳,幽深的眸中此刻漾起了笑意:“潇潇……”
陆潇潇低呼一声,也忘记了吉祥还在身后,她将手中的黛笔随手一扔,几步跑到他跟前,直接纵体入怀:“哥哥。”
陆景行毫不迟疑,伸手揽住了她。
陆潇潇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喃声道:“我好想你啊……”她忽然响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打算收拾好去见你。吉祥还在呢。”
她环顾四周,寻找吉祥,却不知吉祥在何时已经悄悄退了下去。
陆景行微微含笑:“听说你进京,我就过来了。”他细细端详着她,甚是认真地道:“收拾什么?这样就挺好。”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陆潇潇瞬间想起来自己方才还在对镜描眉了。刚描了一半他就来了,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挺好?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哪里好了?”她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镜边,指着自己描到一半的眉毛:“你自己瞧瞧。”
陆景行不看镜子,只盯着她,眉目含笑:“哪里都好。”
陆潇潇的脸腾地红了,心里满满的,胀胀的。她脸颊蹭了蹭他的胳膊,轻声道:“你在我心里,也是哪里都好。”
两人叙着别来之情,感情似乎比之前又近了一步。
陆潇潇猛然忆起自己进京这一路的担忧,当下心里便是一咯噔,那些浓情蜜意也在短时间内退去了许多。她拉着他坐下,小心翼翼问:“我在扬州,听周先生说了京城的事情,据说有太子遗孤的下落?”
陆景行眸光轻闪,收敛了笑意,良久没有说话。
看他的神情,陆潇潇心中担忧更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