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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讯从天而降,扶意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神情,在大姐姐的再三叮嘱下,总算能一脸平常地离宫。
但在宫门外,遇见往宫里送东西的慕开疆,他见了扶意便笑道:“这一脸的高兴,皇后娘娘赏赐你什么好东西了?”
扶意忙收敛几分,反问道:“又给长公主送东西?”
开疆尴尬地一笑:“这不是,如今不能随便出入宫闱,她又迟迟不搬出来,怕她在宫里闷着。扶意,你今日见到尧年了吗?”
扶意摇头:“长公主陪伴太妃礼佛,我未能相见。”
开疆问:“她已经能去佛堂了?”
扶意颔首道:“伤势好多了,太医说可以出门走动,但搬出来还太早,皇上和皇后娘娘下令,不待太医说痊愈,不得离宫。”
开疆道:“也是,养好了哪儿去不得。”
扶意笑道:“原本祝镕建议长公主去平山温泉行宫养病,让你随驾保护。”
开疆睁大眼睛:“那小子能为我想这么好的事?”
扶意道:“我们谁不为你着想,你呢?”
开疆指着送东西进去的内侍说:“我可是费尽心思,每天都在搜寻好玩的物件,我”
他说了一半,看着扶意的神情,呵呵一笑:“我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些东西。”
扶意叹道:“不过,好歹你有心了,别着急。说来,最近很忙吗,也不见你往家里来了。”
如今开疆被归到兵部,授郎中衔,掌武库司,新君即位不久,各地兵力调配整肃,他也忙得不可开交。
“过几日我再来,你们家不也忙吗?”开疆道,“令尊快到京城了吧。”
扶意笑道:“家里接风宴,你来不来,不然再见面,要等放榜之后。”
开疆说:“我来我来,再不来,那家伙真要不理我了。”
扶意含笑道:“不必准备什么礼物,来见一见我爹娘就好,科考期间,就不兴什么礼尚往来了。”
开疆则关心道:“那你的事,伯父伯母知道了吗?”
扶意摇头:“反正早晚要知道,晚些总比早些强,我爹娘能看得开。”
二人别过后,扶意坐马车回家,原本为了大姐姐高兴的心情,因为开疆提起自己的事来,不免消减了许多。
如此也好,免得又露在脸上,大姐姐可是要瞒上几个月,好好看清朝臣们的嘴脸。
只是这日夜里,祝镕依旧晚归,不知忙什么忙成这样,扶意单独用过晚饭,到西苑照看过秦影,再返回清秋阁,还是不见丈夫的踪影。
扶意昨晚陪伴秦夫人和秦影,几乎一夜未眠,今晚实在撑不住,等不到祝镕归来,便睡着了。
然而隔天一早,醒来时,祝镕已经离家,她睡得太沉,没察觉到任何动静,若非身边的床铺乱着,都要以为丈夫没回来。
“姑爷用了早膳走的,说是知道不吃的话,您该生气了。”香橼为小姐梳头,哄着她道,“这新官上任嘛,难免忙碌些,您以前很大度的呀。”
扶意也不掩饰,说:“那是过去那个昏君当道,专叫他做些有的没的,如今正经当差,他不歇着,他手下的人都不歇着了吗,人家难道就没有妻儿?”
香橼说:“也就冲我嘀咕,哪里舍得当面怪姑爷?”
扶意不服气地转身,不小心扯了自己的头发,疼得她呲牙,刚好韵之进门来,见状道:“三少夫人如今实在悠闲,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才起呐?”
香橼向姑娘行礼,笑道:“二小姐,您替奴婢搭把手,奴婢去张罗早膳。”
“去吧。”韵之走来拿了梳子,故意说,“少夫人,我手笨,您最好别乱动,一会儿把头发揪下来。”
扶意瞪着镜子里韵之使坏的笑脸,恼道:“你们都欺负我。”
“疼还来不及呢,谁舍得欺负你?”韵之一把抱住,要亲她的脸,把扶意吓得不轻,两人嬉闹成一团,扶意心里的郁闷才纾解不少。
之后韵之陪扶意用过早膳,要先往西苑去看看秦影,可刚到门前,就听见平理的声音。
韵之一脸奇怪:“他怎么还在家。”
又听得里头传来怒斥:“你是不是傻子,你要死也别死在我家,我们家招你惹你了,就算我哥那婚事对不住你,你也犯不着这么坑我们全家。你有个好歹,你爷爷能善罢甘休,我弟弟还那么小,和你一个院住着,你忍心死在这里?”
扶意和韵之赶忙进门,便见平理毫不顾忌地站在床边,榻上的秦姑娘被骂傻了,满脸的彷徨不安,双手没法儿抓起被子,只能下意识地交叉护着胸口。
“你疯了?”韵之闯进来,骂道,“姑娘家躺着,你怎么就进来了,快给我出去。”
她拽起平理的手就往外走,平理却还挣脱开,指着秦影说:“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们家不吃这一套,老老实实呆着养伤,别再给我们家添麻烦。”
“平理,越来越放肆!”扶意拿出嫂嫂的架势,呵斥道,“还不退下?”
平理狠狠瞪了秦影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到了门外又不知发什么脾气,呵斥丫鬟们:“我的东西呢?人呢?”
“好妹妹,别和他计较,你们从小认识,也算青梅竹马了。”韵之来到榻边,笑着劝说,“他就是个驴脾气,他也是担心你呢。”
扶意上前来,温柔地说:“吓着没有,回头一定叫你三哥哥,好好训斥他,改日再让他来赔不是。”
“多谢三嫂嫂,二姐姐,但不必了”秦影垂下眼帘,“是我不好,我也对不起你们。”
扶意笑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但再也不能做傻事,哪怕将来又遇到什么挫折困境,千万不要用性命做赌注。我且不说别的,难道你不念书,真的就活不下去?”
韵之笑道:“我还真想和你换一换,小时候念书可把我苦死了。”
秦影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和爷爷抗争的,不只是念书”
韵之不明白,问道:“那你争的什么?”
可扶意心里已然明了,这是韵之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苦与绝望,她被祖母兄长捧在手心养大,除了婚事上那短暂的波折,还有不可靠但也并不重要的爹娘外,她的人生里,哪里真正知道“辛苦”二字。
“韵之,让妹妹休息吧。”扶意说,“我们看看她就好。”
而韵之看着秦影可怕的双手,心疼又直白地问:“太医也看过了吗?怎么说。”
扶意道:“将来伤口愈合,皮肉可能萎缩,十指无法如从前那样自如伸展,但假以时日慢慢锻炼,还是可以恢复的,就是不能急。”
韵之呀了一声:“影儿对不住,我不该提起来的,扶意你也是,怎么当着面就”
秦影说:“嫂嫂说了才好,我心里有个准备。”
扶意笑道:“太尉大人可是请了我做先生的,等你伤口愈合了,就要开始学着认字写字,不能仗着有伤就偷懒。”
韵之啧啧道:“影儿啊,你去别家找先生不行吗,你别看她这会儿对你温柔体贴,我们家的姑娘,没有不怕她的,我奶奶都舍不得罚的宝贝孙女,被她管教得服服帖帖,你看她们都躲到靖州去了。”
秦影有了几分笑容:“二姐姐何苦骗我,姑娘们为何去靖州,我还是明白的,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韵之欢喜道:“好了好了,你还能笑,我们就放心了。安心养伤,在我们家什么都别怕,平理若再来欺负你,我就替你揍他。”
秦影的戒心少了许多,向扶意和韵之欠身,她们也不想打扰姑娘休息,很快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人后,她才掀开被子,被子底下藏着几本书,一些戏本子,还有手抄的认字书。
受伤的手,只能轻轻触碰,没法儿翻页,可她已经心满意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送书给她。
但是一想到,方才祝平理生气的模样,秦影脸上的神情又黯淡下来。
她的确做错了,即便不后悔与家人的对抗,可是平白无故把祝家的人牵扯进来,这院子里,还住着襁褓里的奶娃娃,她
“姑娘。”有丫鬟进门,又放下几本书,“呶,四哥儿叫我给您的,您说他发什么脾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