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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丢脸面
这么做,元小满真的想好了吗?陆沉不在乎这么做会给别人产生啥样的影响,他只是怕元小满这个好姑娘难过。陈家老大出事儿必定会牵扯陈莲花,元小满那般在意陈莲花,到时候是否又会自责?
“陆大哥,在你看来束脩是啥?”元小满看着赵屠夫的背影轻声问道,这姑娘突然深沉,陆沉有些不习惯,还是认真想了想答道:“书本费和付给教书先生相应的工钱。”他不说啥“教书育人是为师者本分”,这种虚假的话他自个儿都不信。
元小满说得对,人活在世上,自个儿日子都过不好,谁还有心力去关心别人啥样的生活?人性这种东西最是经不得考验。这个道理元小满应该比他更加清楚才对,陆沉叹了口气,只听元小满说道:“钱钱钱,一份儿束脩把多少人家底儿掏空了。”
这种感觉元小满能够明白,当初她打听了学堂的束脩,更加坚定了要赚钱的念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他们就像是端坐在莲台的菩萨,只会眼含悲悯的看着世人艰苦,但从不会走下莲台,更不会明白那些给他上供之人的心酸苦楚。
“钱钱钱,说到底还是这玩意儿。既然和他们这些读书人谈钱,他们只会觉得你是满身铜臭,不可理喻,那不妨让他们也明白一下钱这玩意儿意味着啥。”元小满说到这儿轻轻一笑,也不知那个时候陈家大哥还不能露出那副高傲的嘴脸了,“我啊还是学不会吃亏,谁要是来欺负了我,我啊就不想轻易放过谁。”
也不知这样的性子是不是太记仇了些?元小满这般想着,陆沉拍着元小满的肩膀安慰她,说是他支持元小满的决定,也该让陈家老大那人长长记性。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元小满白天就在家里做点心,她找了新的供应牛奶的人家,立夏立秋年纪小,但在做点心这事儿上都格外认真,也能给元小满帮上不少忙。陆沉带着立春半天练武,半天做点心,晚上还教着元家几个人念书写字儿,日子过得倒是也充实。
陈家大哥来胡闹一通非但没有让元小满垮下来,这姑娘反而更加坚强了。元小满有空就去找赵屠夫询问情愿书的事儿,刚开始有点儿艰难,愿意签字儿画押的人没几个,只是想着这都是辛辛苦苦挣得血汗钱,要是能有机会要回来可不是一笔小数字。签字画押的人多了,闻风而来的人也就多了,过了五日,请愿书上已经有三四十人签字儿了。
一个村子才一百多人,光是签字儿就这么多人。元小满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早早给酒楼交了点心,带着请愿书去乡绅府邸状告学堂欠钱不还。
章宣看见元小满就头疼,她上门告状,他这个当乡绅的又不能置之不理,思来想去就让人问问元小满准备状纸了没有,要是没有准备了诉状再上门。
这样能拖一阵儿是一阵儿,不曾想元小满还真准备状纸了,还把准备好的请愿书一并附了上去,这下章宣就是恨不得把元小满赶出去,也只能放她进来。
讨要束脩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元小满这状纸写的条理清楚,分析的头头是道,章宣读下来没觉得有啥不妥。在他看来束脩那么点儿银子也不算多,学生要是没上几天课退回去点儿银钱也不过分。这么个事儿也不至于闹到他这儿,谁让人以前没退过银子呢。
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是章宣挑的人,人品还是学识他都好好调查过,读书人有几分傲气章宣还是能理解的,只是这做人傲气和做事儿蠢都不一样了。章宣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签名,学堂一年才能招收多少学生,这光是被退学的人都有这么多,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这么大个事儿咋也没人来告诉他?
说到底这学堂还是章宣祖上创办的,他对这学堂也有一定的监管责任。如今这么大个事儿闹到他这儿来,章宣心里也不痛快,暗自命小厮去喊来学堂管事儿的教书先生,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
“元小满,你可知道学堂的规矩?”学堂的教书先生还没喊过来,眼下这事儿还不能有定论。章宣先问问元小满,看她咋说。
元小满既然都能告到章宣这儿,自然是把该打听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她朗声道:“学堂是教化村中学子的地方,万千学子心中圣地。我身为女子虽未曾踏足过学堂,但也心生濡慕,对此知晓一二……”她把学堂描述的如此神圣,章宣听了也甚是满意。不过他又不是头一回和元小满打交道了,这元小满的嘴简直就是骗人的鬼!
说事儿之前先给人戴上几顶高帽子,把人哄高兴了,才说正事。章宣就是听了元小满再多好话,面上也不敢露出什么喜色,等着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学堂有明文规定,无故旷课者和不尊敬师长者为大忌,一经发现立即开除。这点儿从无例外,只是不知何时多加一条小考一次不过者,立即开除这条规定……”元小满说着叹了口气,随口说出了几个名字,说这些皆是小考一次不过便被学堂赶了出来,再无求学之路的可怜孩子。
章宣低头看看手中的状纸,再看看那请愿书,心中也是火气翻涌。这都哪儿来那么多劳什子事儿?都说有教无类,既然能进入学堂就不会是心智有损的孩童,怎能因为区区一次小考不过彻底断送了学生的求学之路?就算要退学,也好赖多几次不过。
他有气出不来,告诉自个儿不能生气,说不准只是元小满一面之词。然而这还刚开始,元小满还厚后话等着章宣,也就是她状告的重点——束脩。
“大老爷有所不知,学堂乃一村宝地,教化万千学子,收些束脩不为过。只是这束脩数目或许对于大老爷来说不过尔尔,但对于村里普通百姓来说却是一个重担。就拿村里的赵屠夫来说吧,他一个屠夫,名声好,谁家杀猪都去找他,猪肉也卖得好。一个小生意人,每日赚的银钱最多也有六十多个铜板……”元小满在别的事儿上或许说不清楚,但对于算账这事儿她可从不糊涂。赵屠夫一天赚多少铜板,一个月赚多少,赚多久才能凑够一个孩子的束脩,言之凿凿,说的恳切。
章宣听了都忍不住动容,一次束脩要花掉一个村民半年赚的全部银钱,他竟是从未想过这事儿。正当他要叹惋一声,元小满话锋一转,又开始夸学堂教学有方,教化出多少学子,如此圣地收这么些束脩也是应该。
“若真能在学堂蒙受教化,也是人生一大幸事,我相信这也是不少村民挤破头也想把孩子送进学堂的原因。只是若有些学子并无这段缘分,或者干脆是一块顽石,未能蒙受几天教导就被赶了出来,那交过去的束脩又用在何处?”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元小满总算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章宣明知跟着元小满的话绕一圈是个坑,他最后还是掉了进去。不为别的,谁让他就是这村里的父母官,要为村民做主的人。
只有元小满一人,章宣还能欺瞒自个儿说是个特例,这三四十个学子,牵连着多少村民,其中利害章宣应当清楚得很。等到教书先生来了,元小满便主动说了请求退些束脩的事情,那教书先生当场就不乐意,指着元小满骂她满身铜臭,退束脩这事儿从无前例,更别想为他破例。
元小满也改了口,说不退也成,那你把我交过去的钱花在哪儿了告诉我,看看是不是正经地方。
教书先生理直气壮地说都分给其他教书先生,元小满听了就落泪,只道:“收了我的银钱却不教导我家孩子,反而教导其他家孩子,用我家底儿成全别人家的好事儿。我非圣人,实在是难以做到,你还是退钱吧。”
这话一出,差点儿没把教书先生气死,他还想再妈,被章宣一声喝住,骂道:“你还嫌在我这儿不够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