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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傻娘
吴勇峰这时候两眼呆滞，整个人像是被放空了一般，木讷的看着自己已经没有气息的母亲。
赵斌叹了口气，知道这时候就算是批评呵斥也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人都已经离开，这时候说再多，也不过是马后炮。
只是赵斌和邱方立都是难以想象，按照吴母的身体状况，早就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坚持的下来的，却是硬生生的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凭借超强的意志力熬过了整整七天的时间。
他们却都不知道这位年老的母亲，把自己的儿子等回来之后，用最后一口气交代了一些什么。
只是吴勇峰一直跪在床榻前，像是一个雕塑一般，这时候也没有再哭喊，也没有再大闹，可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跪着，却让所有人心中都是感觉到一阵凄凉。
那吴建青则时候站在门口，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呵斥道：“正好啊，小峰，今天你正好回来，除了这事儿，我让村里的人过来，给你帮个忙，连夜把你娘给埋了吧。”
吴勇峰紧紧的攥着拳头，四肢这时候因为紧绷着而显得有些瑟瑟抖动。
但他依旧是没有说什么。
他掀开了母亲的被子，把母亲背在肩膀上，木讷的走出了房子。
这时候母亲身上的没一点汗水、污渍以及每一缕气味，都被他死死地印刻在了脑海里。
“小兄弟……”邱方立有些担心的看着吴勇峰。
之前那个腼腆、和善的少年，这时候变得孤僻、寡言，整个人都有一股阴冷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没有理睬邱方立，而是依旧像门口组曲。
他途径吴建青身旁顿了顿，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少年离开了屋子，吴建青则是在后面咬着牙叫嚣道：“瞪你个求！劳资好心照看你母亲，死了能怪我？”
少年也没有回应，就凭他这么叫嚣着。
离开了吴建青的家，赵斌和邱方立等人也纷纷跟在少年的身后，生怕他做什么啥事情。
这种人赵斌见得不少，越是那些沉默的人，一旦爆发，所产生的能量越是强大。
比如小北。
当年小北在知道自己父母妹妹被人杀害的时候，心中何其镇静，似乎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可就在所有人认为他就要这样沉默下去了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制造出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赵斌这时候有直觉，眼前这个少年和小北实在是太像了。
吴勇峰径直穿过了几道街，这时候到了傍晚，不少人端着饭碗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吃着饭，看着小北背着自己的母亲走过来都是笑道：“怎么？小北赚钱了？把自己老娘接回去？”
“他有个屁钱，傻不拉唧的把钱都送给建青家。”
“这孩子就是有点儿傻，跟他娘一样。”
众人的话仿佛万箭穿心，吴勇峰的母亲是一个傻子。
精神有些问题。
本来瞒着嫁了出去，但是那边的亲家发现之后，竟是又把吴勇峰的母亲赶了回去。
那时候就已经怀上了吴勇峰。
可能是在农村，对这种情况所有人都是避讳很深，被赶回来的女人说是带着晦气回来的，更别说还坏了孩子，那孩子也是孽种。
正因为这样，吴勇峰几乎是从小就经历着别人的冷眼和嘲讽之中长大的。
本来吴勇峰是一直很恨自己的母亲，因为他这个傻娘，让他从小被人骂，被人歧视，即便自己不傻，在那些老师和同学的眼中也是一个傻子。
不过小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情，吴勇峰记在了现在，也正是那件事情，虽然他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嫌隙，但却是不再避讳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了。
吴勇峰六岁那年，远房的一个亲戚找上了门来，因为没有生育能力，也知道吴勇峰智力和身体没有受到一串，还是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于是就告诉吴母说，与其让吴勇峰在她这里受苦，不如跟着他们回去过好日子。
如果是智力正常的人，自然会同意，毕竟谁都知道，吴勇峰跟着他亲生母亲，不仅受尽冷眼，而且甚至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所以即便是那些早就吴勇峰划清界限的那些亲戚们，也都是纷纷来劝说。
无他，因为如果那个远方亲戚真的把吴勇峰带走的话，他们这些人也是都能跟着沾光的。
可是谁成想，正常人都会心动同意的情况下，因为人傻，所以吴母就死死的抱着吴勇峰，甭管谁来说情，一句话没说完就是一扫帚、一铁锹拍过来。
吓得所有人都是喊了一句疯子之后，仓皇离开。
那远方亲戚在吴母家门前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道理，吴母依旧是无动于衷，最后的态度坚硬的没有丝毫动摇，谁想动她儿子，就先从她身上踩过去。
最后那远方亲戚没辙，骂了一句傻子之后，只好回去了。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吴母在吴勇峰的心里，便是一个顶梁柱，让他知道如果天塌下来的时候，是会有人替他扛着的。
尽管那个人是个傻子，是个被人嘲笑，谩骂的傻子，但终究是他的母亲。
这时候吴勇峰背着自己的母亲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依旧被人指指点点，像极了过去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每一天。
正因为如此，他想逃离村子，逃到没有人能认出他的地方，甚至不惜把母亲交给吴建青那样的人。
他有着对母亲绝对的孝心，同样的，也有作为儿子令人不齿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吴勇峰的家是在村西头的一处土瓦房子。
这里的瓦就没有吴建青家里的瓦那么光鲜亮丽，而是在土墙之上镶嵌着的残瓦断壁。寒酸的让人近乎想象不到这会是人住的地方。
门前杂草还是去年的到现在都已经枯了，似乎连野草也懒得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长。
大门是那种单薄的木门，很薄，厚度不过两寸。
门上挂着铁锁，但已经生锈，左侧门上有一个约莫半米高的洞，这是平常吴勇峰不在家的时候，吴母用来进出家的唯一门路。
她总是忘记带钥匙，也够不着上面挂着的生锈了的锁，她只能走这里。
尽管被人说是走狗洞，不过还好，她傻，她什么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