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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子良依然不疾不缓地说:
“其实呀,我们的办公室在设计的时候,就有缺陷,私密性不强。你们想呀,一条过道从头穿到尾,关键的时候,难免会碰到有一些不开眼的群众和同事经过,脚步声都能影响到心情。
“我们别说那种办公室恋情的大事了,说小一点的,正好看个视频,玩个游戏啥的,忽然被惊扰,都是令人很恼火的事情。以后新建办公楼的时候,还是选择群楼结构好一些,电梯在中间,县长的办公室在左边,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在右边,谁也不干扰谁。
“再说,这样的话,安保措施也很好做啊,一个保安搬张椅子坐在电梯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些想闹事的群众就算削尖脑袋都上不去,这样才能彻底清静。你们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呀?”
罗子良讲完这一段话以后就慢慢喝水。
台下的官员们现在就算让他们笑,谁也笑不出来了,笑脸僵在了脸上。会场的气氛好像遭到西伯利亚的寒流吹过似的,冰冻了,一个个犹如泥塑木雕……
宝电县的众多官员们也终于知道今天紧急开会的原因,他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台上脸色煞白的蔡县长,关系好的,为他祷告;关系不好的,幸灾乐祸,心里爽歪歪。
时间好像静止了,也好像特别慢长,就看各人的心境了。
终于,罗子良又说话了,这次换了语气,不再调侃了,严肃地说:
“我们常常说,政府工作人员是人民的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各级领导们在大会小会说也是信誓旦旦这样那样,但实际上又是怎么做的呢?人民的公仆自己会躲起来和主人玩捉迷藏吗?能把主人拒之门外吗?
“当然,现在我在这里跟你们讨论主人和仆人的问题,你们肯定是不以为然的,觉得已经不合时宜,但我就想问,关于安装密码锁的事情上,你们就觉得妥当吗?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如果知道而觉得正常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的官僚主义,官本位思想已经相当严重。
“我们每天上班,坐在办公室里,是处于一种待命状态,随时为群众,为下级部门解决问题的,从这一点来讲,办公室是公共场所,而不是哪一个人的家,不是装大爷的地方。不是你想见谁就见谁,不想见了就装聋作哑!
“作为县长、副县长,在宝电县这个地方来说,就是高级领导干部,不论是知识修养,还是思想境界,应该算是比较高的,可是,他们却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清楚自己的职责,太令人遗憾了……”
罗子良的话说得很重,而且是当面打脸,简单是毫无顾忌,不留情面。
县长蔡金瑞坐在主席台上如坐针毡,几欲暴走。这跟批斗会有何区别?让人情何以堪呀。坐在下面人群中的几个副县长脸上也是色彩纷呈,阵青阵白。
县委书记岳承兵脸色也很难看,虽然罗子良自始自终没有提到他,但作为一把手,宝电县出的事情,他都负有领导责任,再说,县政府那边安装密码锁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罗子良说县长副县长不清楚自己的职责,无形中也在说他不清楚自己的职责。
说了这么多,罗子良也不想再说,直接下了处理决定:
一,鉴于蔡金瑞同志犯有严重官僚主义的错误,特给与严重警告处分一次;其他副县长分别记警告处分一次。
二,县委书记岳承兵同志负有主管领导责任,责令其向市委作出深刻检讨!并督促密码锁的整改,限三天之内完成,统一换成球形锁,封住猫眼。
别看这个警告处分和严重警告处分,可能体制外的人会说,不值得一提,一分钱的工资都不少拿,只是走过场,轻拿轻放;但体制内的人都知道,这个是很影响仕途的。
党纪政纪处分是有影响期的,警告处分是一年,严重警告是一年半,在影响期内,不得在党内提升职位,也不得向党外推荐高于原来职务的党外职务。
体制内的职位数是金字塔结构的,越往上走,数量就越少,竞争的人也就越多。别看只是短短的时间内不能提拔,但有时候,过了这个村,就真的没那个店了。
……
在回市里的车上,秘书孟恩龙感叹道,“罗书记,您今天的话说得太痛快了,宝电县的那些领导一个个呆若木鸡,尤其是那个蔡县长,今天晚上估计得做恶梦了。”
“哎,没想到下面的官员越来越过份,架子越来越大,问责一个两个的无事无补,不能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罗子良说。
“是呀,盘江市的领导班子接连出事,政治生态早就坏了,想要修复还真是费很大功夫了。”孟恩龙说。
“说得也是,不过,最主要的是,领头人没有选好。俗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果宝电县的县委书记岳承兵作风过硬的话,是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正是因为他放纵不管,睁只眼闭只眼,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出来。”罗子良沉思道。
“您今天讲话的时候,我观察过了,岳承兵经常转头看向蔡金瑞,有点仰其鼻息的意思,我分析过,这个岳承兵可能管不了蔡金瑞。”孟恩龙说。
“县委书记管不了县长,有点意思。”罗子良皱起了眉。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一种情况嘛,蔡县长在市里有强大的后台,岳承兵不能管;另一个就是蔡县长在宝电县黑白两道通吃,岳承兵不敢管。”孟恩龙分析道。
“呵呵,说得有道理,哎呀,你进步不小呀,思考问题很全面了。”罗子良不由得赞道。
“这些都是跟罗书记您学的。”孟恩龙不好意思地笑了。
“宝电县的事情,回到市里以后,你查一下这个蔡县长的来历,我倒要看看,问题出在谁身上。”罗子良说。
“好,我知道了。”孟恩龙认真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