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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晟和白逸风一脸无奈,左右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往前蹿。
姜晚暴跳如雷,男女有别,还不能用力,一时间两个大男人被折腾得焦头烂额,满脸花纹。
白逸风终于忍不住:“宋晟你个坑货,姜大小姐这种大型婴儿,你想伺候你去伺候,下回别找我,要是再有下次,我,我和你恩断义绝。”
宋晟:说的好像只有他和十二连环坞有交情似的。
“下次我要再管,我就自己了断!”
宋晟也忍不住叹气。
姜晚更是要气炸了:“你们什么意思?还是我的错了?他们这般欺负人,诬陷林先生,你们管都不管,到还埋汰我?”
她气得眼眶通红,眼看林官和夏志明携着林云波起身要走,登时大怒,使劲去推宋晟:“还不去救人!”
宋晟:“……”
白逸风一个白眼翻出去:“皇城司办案,救什么救?又不是自己亲爹!”
就是亲爹,他也要考虑一下救援方法,反正绝对不能直接硬怼人家皇城司的人,那不是救命,那是蠢蛋。
“你们!”
姜晚大恨,就要破口大骂,宋晟干脆直接去堵她的嘴,让她一口叼住手掌,疼得差点变了脸色。
林官仿佛很着急,抓着林云波就向外走,刚走了几步,夏志明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转身间带着他向后退了七八步。
林云波也被林官带了一下,咚一声倒在地上。
门外一阵狂风席卷而至。
穆老连忙搂着自己的孙女往桌子后面退了几步,向外张望,神色很是紧张。
不光是穆老,宋晟和白逸风也都蹙眉,陡然间觉得手臂上汗毛直立,隐隐有些刺痛感。
姜晚也停下挣扎,眼睛提溜乱转,不知想什么。
随着风,大门砰一声打开。
一个人慢吞吞走进门。
他脸上围着围巾,看不清楚眉眼,却是身量不低,偏褐色的肌肤,腰身看起来极细,好似一折即断,身上的气势却如一柄出鞘长剑,杀气四溢。
他动作徐徐,每一步都仿佛很吝惜力气似的。
夏志明心里一咯噔。
林官牙疼,叹气:“安晏。”
“让开。”
安晏慢慢取下腰间长剑,又再一次道,“让开!”
夏志明心里有点难受:这混蛋杀了我们皇城司的人,不必经有司裁决,我们杀了他别人也无话可说,可我和林官的任务就是带他回去,咱们回去再处置,行不行?”
安晏沉默片刻:“让开!”
林官心里一动,小声道:“其实……”
“闭嘴!”
夏志明哪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这家伙有不守规矩的前科,有时候简直能把人气死。
“必须完成任务,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官闭上嘴,抬头冲安晏道:“你别拦路,咱们是自己人,把人赶紧弄回去,迟则生变。”
安晏轻声道:“我杀了他,回京自会向邹掌事请罪,不会连累你们。”
他顿了顿,“如果你们阻拦,那就别怪我不顾同僚情谊。”
林官看了看四周,苦笑:“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呆,好安晏,什么都能商量,咱们先回京行不行?你不就是想亲手杀了他,我保证,回了京,我们交了任务,一定让你亲自动手,谁不让,不必你动手,我们帮你打。”
安晏沉吟。
姜晚本来还以为是有人来救林先生,没想到又是一个想要人命的煞星。不禁大为恼怒:“你们皇城司好歹也是为朝廷,为皇帝办事的,怎竟如此没有规矩,杀杀杀,就知道喊打喊杀,以后说不得连死刑都没了,还杀呢,懂不懂律法!”
安晏一瞬间眉心绷紧,轻声道:“林官,善柔死了,他才二十岁。”
这话一出口,舌尖渗血,大痛。
夏志明和林官也皆沉默。
李善柔是京城书院出身,新入皇城司,和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比,并不是很起眼。
那是个名字取得女气,性子也很柔和的人,武功好,为人也踏实,做事认真,心地柔软善良。也是重点培养的好手,将来在皇城司,肯定能拥有很高的地位。
林官和夏志明是养灵司的,李善柔身在烈阳司,烈阳又名烈火,是皇城司的武装力量,双方经常打交道,自是相熟。
李善柔之死,他们怎能不痛心疾首?
安晏比李善柔早一年入烈阳,两个人宿舍紧邻,搭档至今,关系非比寻常,他的痛苦,远在林官和夏志明之上,他们两个实在对痛失友人的……同伴,再说不出什么话。
“林云波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差一点就骗过了善柔,一看事情将败露,竟提前下毒,杀了善柔在内的三个烈阳,他们都很年轻,最年长的二十五岁,最年幼的只有十六。”
安晏猛地拔剑,“林云波必须由我亲手了结,以告慰善柔他们的在天之灵。”
林官轻轻握住夏志明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夏志明嘴唇微动,低头,只觉眼前寒光闪烁,剑尖直直地向林云波眉心处刺去。
姜晚失声惊叫。
砰!
窗外投入一酒葫芦,安晏手一错,剑尖擦着林云波的脸颊过去,在他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安晏毫不顾忌,回手又是一剑。
却见一人抬步进入,平平一挥手,林云波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椅子上坐下。他的人随即出现在安晏身前。
黑衣,脸色苍白如纸,看形容,似乎有了年纪,但双目黑得惊人,也年轻得惊人,一时到让人弄不清楚他的真实年龄。
安晏反应极快,剑也极快,一瞬间出数十剑,剑剑都在这人的周身要穴之上。
可是下一刻,林官就甩出扇刀,砸飞了安晏的剑尖:“别打了。”
安晏冷声道:“无论是谁,都别想阻止我。”
林官叹气:“今年咱们皇城司白白牺牲的人已经不少,你死在他手里,那未免太冤枉。”
安晏这才看林官,他也知林官是皇城司密谍出身,一向消息灵通:“是谁?”
林官冲来人拱拱手,才轻声道:“山河祭副祭司,燕忘川燕大侠。”
说完,他又对燕忘川道:“燕大侠要阻拦我们皇城司办案?”
燕忘川目光一直在大风酒肆内逡巡。
这座酒肆,是他新生的开始,每年,他都要回来喝一杯酒。
半晌,燕忘川才把视线转移回林官等人身上,轻声道:“镇国将军府的子嗣不多,如今,只剩下这一根独苗。”
林官蹙眉。
安晏深吸了口气,目中怒火蒸腾:“从今以后,镇国将军府再无子弟,林云波,非死不可。”
夏志明心头一跳。
这可是燕忘川!
邹掌事曾说过,山河祭收容了一群怪物,这些怪物里最可怕的一个就是燕忘川,一旦失控,整个大顺都要给他陪葬。
如此人物,谁能不怕?
皇城司这边也是知道,林云波自己不算什么,但是林家再是落败,也有燕忘川做靠山,所以,才让他们生擒此人回去处置。
否则诛杀令早就下了,哪有那么麻烦!
当然不会因为燕忘川就对林云波网开一面,但是燕忘川带来的压力,如夏志明,林官这样年轻的皇城司使臣,怕是承担不起。
安晏这般硬怼,大事不妙!
夏志明和林官两个齐齐站在安晏身后。
林官轻声道:“林云波修习邪法,以生人血气练功,杀人无数,罪大恶极,吾等奉圣命带他回京受审,若遇反抗,杀无赦!”
皇城司的使臣们手中执有御赐金刀,都有先斩后奏之权。
林官此话,说的也不算错。
林云波忽然抬头,眼眶微红,大声道:“我没有!我冤枉!燕伯父,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回神,我在皇城司这些人口中就成了凶手!”
“我相信林先生,林先生何等身份,如何会去做那等自掘坟墓之事。”
姜晚站起身,热切地看着燕忘川,“你是林先生的长辈?你也看见了,刚刚皇城司的人还要动手杀人,他们这般凶神恶煞,肆无忌惮,行为何等恶劣,您可不能让他们害死林先生!”
宋晟和白逸风已经没有力气生气。
白逸风喃喃自语:“我如果死了,你回去告诉我爹,赶紧送姜大小姐下来见我,到了下面我再收拾她。”
宋晟:“嘘!”
没他们的事,别出声。
林云波面上皆是哀色,神情悲戚:“燕伯父,我林云波发誓,若我做出有损列祖列宗声誉之事,甘愿下无间地狱……”
林官登时笑起来。
“林公子这变化可够大的,前几日在青州,你还跪地求饶,哭得天昏地暗,求我们放你一马,现在到是装模作样地扮起君子?”
林官咋舌。
“小夏,你老觉得我会演,瞧瞧人家!我看比咱们书院那个小狐狸演技还要高明。”
夏志明深吸了口气,正色道:“燕大侠,此人命案无数,他杀死的孕妇,腹中怀有三胎,一尸四命!这般心狠手辣之徒,便是就地正法,以在下之见,也理所当然。”
林云波大急:“信口开河,何时有什么三胎孕妇……”
他一句话未说完,骤然停下。
林官轻笑:“的确,死者中的孕妇,被人剖腹取子,三胎的没有,双胎的也没有,这还要说,谢谢你手下留情?”
林云波神色变了变。
他一直提着小心,尤其对林官十分戒备,但是对夏志明,他却没太谨慎。
毕竟夏志明是君子,不屑用各种小手段,没想到,骗起人来竟也驾轻就熟。
不过,林云波只做不知,厉声道:“本就是你们危言耸听,这世间双胎孕妇都不常见,何况是什么三胎,一听便是你们虚言诓骗于我!”
林官冷笑:“你不要把燕大侠当成傻子。”
燕忘川沉默。
安晏骤然出手,一往无前地扑向林云波,将后心完全暴露,丝毫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他只要林云波死!
“叔父!”
林云波闭目大呼,“见竹叔父救我!”
最后一刻,燕忘川一掌击飞林官和夏志明,伸手捏住安晏的肩膀。
霎时间,安晏半边身体麻木,砰一声倒地不起。
姜晚大喝:“好!”
宋晟:“……”
白逸风叹气:“姜大小姐听不懂人话,也不是一天两天。”
他们都看不出林云波不对劲,但是对于姜晚眼瞎的情况,却也并不觉得很稀奇。
这种事,又不是头一次发生。
林官只觉肺里火辣辣,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晏强撑着不倒,浑身颤抖。
夏志明还能勉强开口道:“燕大侠,您也曾为我大顺征战沙场,也曾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您今日作为……”
姜晚蹙眉:“你们皇城司也太霸道了,不如你们意,就不算是大侠?”
燕忘川轻轻扬眉:“我从不是大侠。”
姜晚一噎:“总之,说林先生杀人,乃是你们片面之言……”
燕忘川叹气:“林云波罪大恶极,该死!”
姜晚:“……”
燕忘川平静地道:“他已娶妻,便是死,也该留下后嗣再死……既然你们等不及,便也罢了,后嗣之类,想来他也不在意,但我不能由他死在大风酒肆。等离开此处,我亲自出手,替林见竹清理门户。”
林官和夏志明一时无语。
安晏稍稍恢复,握紧手中之剑:“我现在就要他死!”
他猛冲上去,被燕忘川一掌击倒,又冲上去,又被击倒,一连数次,燕忘川终于下重手,安晏整个人横飞出去。
林官和夏志明大惊,却见安晏身体一顿,燕忘川的掌力瞬间消散,竟徐徐落了地。
从大沙漠而来,炽热的风,忽然变得凉爽宜人。
林官吐出口气,笑道:“我们好运气呢。”
他连忙特别狗腿地拿起扫帚,把地面上的灰尘都尽数打扫干净,才一躬身,恭恭敬敬地道:“有请欧阳庄主。”
砰!
老板娘一下子碰倒了酒壶,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老娘果然太没见识了,喜平镇再好,我也该出去走走。”
不为别的,就为外面的男人真让人心动!
现在酒肆里的男人们,已经出类拔萃,可此时进门的这一个,却是世间仅见,反正她觉得自己别说什么以前将来的,就是来生,也不一定能看到这么有气派的男人。
欧阳雪对各种视线早习惯视而不见,推开门,伸手护着杨玉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