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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盛小姐来了。”
“哪位盛小姐?”杨谦蓝依旧挑选着请柬,就连头也没有抬过一下。
楚文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两位盛小姐。”
乔姜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她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呢。”
楚文话音刚刚落下,盛悦月和盛晚晚就走了进来。
盛晚晚刚一进来就看到了满桌的请柬,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看向乔姜,眼底闪过一抹怨毒。
“盛小姐,你来干什么?”
乔姜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盛晚晚不悦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的腹部,“我是来汇报工作的,昨天警务司送来一具尸体,我解剖了,而且,科长一直在一旁,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家里不谈工作,”男人语气淡淡的吐出一句,就连半点目光也没有在盛晚晚身上停留。
她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盛悦月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她缓步来到顾连翰身边。
“连翰哥哥,我……”
“盛小姐,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等盛悦月把话说完,顾连翰的声音便淡淡的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冷,很淡,像是没有什么温度一般,叫人莫名的脊背发凉。
盛悦月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起来。
她怔怔的看着顾连翰。
她的身份虽然不如盛晚晚那样显赫,可也不差。
她长得也好看,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赤裸裸的嫌弃过。
垂下眼睫,她手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连翰哥哥,我到底哪里不如人?”
顾连翰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看着这一幕,杨谦蓝沉沉的叹息一声。
不管是连城还是连翰,对待女人方面总是格外的冷静,或者说是没有什么兴趣。
如果连城不是遇到乔姜,恐怕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
看着顾连翰离去的方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能让连翰心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盛悦月红着眼睛跑出了顾家,盛晚晚叹息一声,也追了出去。
乔姜依旧躺在沙发上,神色淡淡的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然后轻哼一声。
“现在有些人啊,稍稍取得了一点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她就觉得自己特别牛逼,我就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做也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顾连城:“……”
杨谦蓝:“……”
楚文:“……”
三个人把她的话听在耳中,静静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儿,假装没有听到。
没有理会自己,她也不介意。
只是,最近人总是睡的不安稳,后背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腹部,不会是肚子里这个不安生吧。
可也不对啊,她感觉挺好的。
她躺在沙发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顾连城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宠溺,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而后朝着楼上走去。
他突然发现,余生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而他,愿意宠着他的乔小姜。
……
乔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此刻,她的手机正疯狂的震动着。
瞧着上面柏谨丞来的来电,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拿起手机,她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吐出一个音节,“喂?”
“雪球。”柏谨丞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夹杂着一种陌生的酸涩和沙哑。
乔姜的瞌睡瞬间醒了三分。
“怎么了么?出什么事儿了?”
记忆中,她从未听过他以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柏谨丞握住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
他抬眸看向夜空下的寂静无声的尸体,眼眶一片湿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有些事儿,尽管残忍,但终究还是要说的。
“柏谨丞?”
半点没有等到他的声音,乔姜不禁催促了一句。
柏谨丞深深的吸了一口起,吞下那些难言的情绪。
他说,“雪球,发生了一件事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千万不能激动。”
乔姜握着手机的手又是一紧,“什么事儿?说吧!”
“阿姨她,出意外了。”
“……”闻言,乔姜突然就静默了下来,她怔怔的拿着手机,在这一瞬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柏谨丞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许久之后,那边才挂断了电话。
仰起头,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瞧着不远处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他不知道是心疼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的离去,还是心疼乔姜的遭遇。
她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而且……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他认得他,他是顾天华身边的人。
所以,雪球的母亲的死是顾天华造成了。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以雪球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和害死自己母亲的人的孙子有任何的联系。
更别说,是嫁给他了。
不消片刻,乔姜便来到了现场。
她一眼就看到了江蕙燕。
她迈着沉默的步伐走了过去。
来到她身边,她轻轻的掀开了白布。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挫伤,那张脸已经被血迹沾染的看不清本来的模样了。
她掏出纸巾,慢慢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污血,至始至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一滴泪也没有掉,平静的叫人害怕。
柏谨丞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雪球……”
她仿佛没有看到柏谨丞一样,只是颤抖的掀开了那层白布,她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她全身多出骨头断裂,更不用说是内部器官了。
她抬眸看着这一片被夷为平地的小区,死因已经非常明了了。
周遭的群众议论纷纷。
“她就是执着,顾董事长都给那么多钱让她搬走了,她硬是不走。”
“是啊,我听说她已经出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折了回来,所以才造成了这场事故。”
“也是可怜,她都没有什么亲人了,就是赔偿也没有子女来拿了。”
“呵呵!”听着周围的议论,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她看向柏谨丞,“顾氏?”
柏谨丞赶紧的摇了摇头,“连城和顾夫人都不知情,这是股董事长自己的私事儿,他想以亡妻的名字命名游乐场。”
“顾天华!”
她淡淡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柏谨丞和她认识很久很久,他懂她,懂她的任何一个表情,或者是行为。
他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
“你别冲动,你的人生还长,现在你又有了孩子,你是法医,你不能犯罪。”
“是啊。”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神情悲怆而又凄惶,“我是法医,我为无数死者伸张正义,可是,谁来怜悯一下我?”
柏谨丞只觉得嗓子嘶哑的厉害,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他只能苍白的吐出一句,“雪球,你说过,犯罪是会上瘾的。”
以她的能力,她自然能轻轻松松的完成一场犯罪,而全身而退。
可她的手一旦沾染了活人的鲜血,她还会是雪球么?
他不想让她后悔。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她杀人。
更何况,那个人是顾天华。
她一定走出这一步,她与连城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那早已经没有生机的母亲。
在公众的眼里,这只是一场事故,不是谋杀。
可是在她这里不是。
这一夜,柏谨丞见识了她的冷静。
本以为她会和卫叔叔死的时候一样歇斯底里,疯狂大哭。
可是她却没有,她冷静的为她处理着后事,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可偏偏是这样的她,叫他无端的担忧。
也害怕。
她的反常让他一颗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他宁愿她大哭,大闹,也不愿意她是这番模样。
……
天亮的时候乔姜才回到了顾家。
此刻,顾家所有的人都坐在桌边静静的吃着早餐。
那样一场事故,居然只是匆匆带过,对于顾天华,对于顾氏,真是没有丝毫的损坏。
她静静的看着顾天华,唇瓣轻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原来,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竟然可以这么的大。
富人顷刻之间便能要人性命,最终还能安然无恙,只要钱给的到位,便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而穷人的世界,无人过问。
她顺手拿起解剖刀,朝着顾天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她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却又透着一种脆弱。
顾连翰无意间抬眸就看到了她此刻的样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这个女人不是在房间里睡觉么?
这怎么还从外面回来了,还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随着乔姜的走进,杨谦蓝和顾连城也看到了她。
俩人明显一愣。
还不等他们说话,乔姜便停在了餐桌前。
确确的说是停在了顾天华跟前,她抬起手,手中的解剖刀朝着顾天华的要害便狠狠的刺了下来。
顾连城瞳孔猛地一缩,千钧一发之际,他狠狠的握住她刺下来的解剖刀。
顷刻之间,鲜血便顺着掌心滴落,落在了顾天华的身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杨谦蓝猛地站了起来。
“乔姜,你这是干什么?你还不放手!”
她仿佛不曾听到,猩红的眸子狠狠的看着顾连城,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
“放手!”
男人摇了摇头,“乔小姜,出什么事儿了!”
“放手!”
她重复的依旧是那样一句。
似乎是想到什么,楚文立即走了上来,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
顾连城瞳孔猛地一缩。
他震惊的看向乔姜,“江女士死了?”
卫雪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死了?
“呵!”乔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是啊,你眼前这为道貌岸然的死老头想要人家的房子,她不愿意,所以他就将小区夷为平地,将人活活埋了。”
乔姜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犹如一道巨石重重的砸到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顾天华。
“爷爷,这是真的么?”
顾天华静静的坐在桌边,听到顾连城的询问,他这才放下了碗筷。
“这件事是个事故,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去而复返!”
“那是她的家,他没有同意把房子卖给你,没有要搬走,你凭什么这么做!”
乔姜一声惊吼响了起来,吼到破音,嗓子都沙哑了起来。
杨谦蓝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乔姜,你冷静点。”
仰起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已经很冷静了。”
“砰!”顾天华重重的敲击在桌上,他站起身子,怒视着乔姜。
“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顾家的媳妇儿,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在这这里发疯,该给的补偿,我会补给她的亲戚。”
顾天华的话气的乔姜整个人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她猛地用力,将被顾连城握住的解剖刀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杨谦蓝又是一颤。
还不等她反应就见乔姜再一次的朝着顾天华刺了过去。
“乔姜!”
顾连翰截住她的手,他眉头轻蹙,“你激动了!”
她双眸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她与这个地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手突然一松,解剖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酿跄的后退一步。
她将客厅里的请柬全部推到了地上,偌大的客厅瞬间一片凌乱。
家里的古董也被她尽数砸去,噼里啪啦的声响回荡在耳侧。
顾连城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她。
他狠狠的将她抱住,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乔小姜,没事了,没事了,你还有我。”
他不知道,她和卫雪的母亲到底哪里来的那么深的感情。
她闹的累了,也就不动了,任由顾连城抱着。
沉寂之后,她沙哑的声音这才轻轻响了起来。
“顾连城,我要顾天华死。”
男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乔小姜,我知道你和江女士感情好,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是一场意外,我们好好的,别为了别人……”
“别人?”
她抬眸看着他,眼底是失望刺痛了顾连城的眼。
她慢慢的退出他的怀抱。
她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说,“可是,她是我的妈妈啊。”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所有人都不解了起来,面露疑惑。
顾连城眉头轻蹙。
他想要上前重新将她拥入怀抱,她却不停的往后退去。
“乔小姜……”
“顾连城,我是卫雪!”迎着他的眼睛,她无比平静的吐出这样一句。
顾连翰猛地一怔,他眸子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卫雪?
卫雪?
她说她是卫雪!
“乔小姜,别闹!”
顾连城心底在这一刻划过一抹巨大的惊慌。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不只是他,就连乔憧也怀疑。
卫振鹏死的时候,她那痛苦疯狂的模样。
还有她与江蕙燕的亲近。
当初,她在酒店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找的人也是卫振鹏。
过往的种种迅速的在他脑子里闪过。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将要彻底失去她的感觉。
“乔姜,你说什么胡话呢?”
杨谦蓝担忧的看着她,眉头轻蹙。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凉的让人脊背发寒。
她说,“你们有没有听过,死去的人会在机缘巧合之下以另外一种方式归来。”
“两年多前,我被何溪哲一场大火烧死于公寓,而乔姜也在同一时间发生意外,我的灵魂意外重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话荒诞而又没任何的科学依据,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人去怀疑。
这段时间以来她突然的改变,似乎是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
顾连城怔怔的看着她。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对她突如其来的熟悉,竟是因为,那个人,始终是她。
不管是卫雪还是乔小姜,她们都是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是惊喜还是惊吓,只知道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震惊的他不知道如何去反应。
他僵硬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真的,是你么?”
她凝望着他,吐出的句子残忍寒凉,“顾连城,有顾天华,便没有我。”
她一字一句,透着地狱般深入骨头的寒颤。
偌大的客厅此刻寂静无声。
顾连城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她的决绝仿佛毒药一般,浸入骨髓,也痛入骨髓,再没有了往日的旖旎蜷缩。
如今,他们之间除了她对他顾家满腔的恨意,到底还剩下什么?
又还能剩下什么?
“要滚就滚,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女人我们顾家不稀罕!”顾天华一声怒吼在屋内响起。
“让她走!我顾家不需要这样的媳妇儿。”
乔姜嘴角忽然就扯出了一抹笑容,寒意也跟着愈深,温温淡淡的眼睛敛着没有温度的暗色寒芒,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他。
“顾天华,你喜欢看史书,那你应该看过《东周列国志》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善盈而后福,恶盈而后祸。”
顾天华狠狠的盯着她,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处变不惊,与他对视,如一个在硝烟战火中就算拼死也要一搏,奋立站起的一名战败首领。
“哈士奇!”
乔姜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哈士奇便往外面跑了过来,似乎是看出她心情不好,它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闹腾,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脚边。
她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接过楚文递来的牵引绳将它牵上。
在她转身的时候顾连城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手。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两难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一边是不想放开的女人,一边又是自己的爷爷。
他知道,她的感情绝烈而偏执,如果她痛了,她必定会让他千百倍地痛。
“乔小姜,别走。”
他近乎祈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
她微微转身,眼角含笑。
“好啊,顾天华死我就留下来。”
她吐出的话,残忍就好像一柄见血封喉的钢刀,誓要将他的心房刨穿。
“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叫人窒息的沉寂中,顾连翰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乍一听,似乎是随意的音调,可是却让人从内心深处的觉得……暖。
乔姜与他对视了三秒,而后抽出被顾连城拽住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如果不闹一场,她怕会憋坏自己,她更怕在这里待下去,会,犯罪!
这一天,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她不要了自己的丈夫,也不要这个家,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只是带走了一只哈士奇。
顾连城怔怔的看着乔姜离开的方向。
她离开的背影太沉重,如一片薄薄的利刃在他本就脆弱的心瓣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子,经久不愈。
“连城……”
顾天华还想说什么,男人冷厉的眼神便朝着他看了过去。
“我以为,我的爷爷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你,真的不配!”
顾连城的话让顾天华酿跄的后退一步,胸口一阵疼痛,他差点就一口气没有上得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满脸痛苦。
杨谦蓝赶紧接过药给他喂了进去。
连城一直以来都是很崇拜他的,今天却……
顾连翰至始至终都静静的坐在桌边,对于顾天华此刻痛苦的模样他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他安静的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原来,那个女人是卫雪。
顾天华刚刚平复下来就见顾连城拿着箱子下了楼。
他甚至没有看到他一眼便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他狠狠的咳了几下,“站住!”
闻言,男人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来就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你?”
顾天华猛地一怔。
顾连城眼底的失望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杵着拐杖,痛苦的转过了身子。
难道,真的要用他的命来偿还那个女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