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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不急于这一刻。我们似乎有这种默契。
大厅里不少人已经喝得微醺,或站或坐地聚在一起,谈笑声也更放松。我没看到李硕的人影,这会儿不知跑哪去了。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好像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贺云翔把我带到人少的地方,看得出来情绪不怎么好,劈头就是一通数落:“你都在发什么楞?叫你来是让你干正事,不是让你来凑数的!”
我莫名其妙,挺挺背咳了一声:“那贺总您说,到底是什么正事?”
“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还要我说几遍?你是真不懂啊还是装糊涂!”
我咬着唇摇头:“领导有任务交给我,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可要我猜,不好意思我猜不到。”
他一口气差点憋在嗓子眼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伸出一根短胖的手指头指我:“你说这一晚上!你跟靳总搭上一句话没!”
“”
“不花心思好好维护跟客户的感情,不想办法把关系往更深一步发展,你说我要你干什么?请你来白吃白喝的?”
我哑然,一声没吭。
看我实在没言语,贺云翔憋了半天,才要断气似的憋出几个字:“好,好不跟你计较。一会我再找你。活动结束前别给我走!”
我呆呆立在那儿,这才悟过来,敢情他一直旁敲侧击,是想要我跟靳予城“联络感情”?在他眼里,抓牢客户大概就等同于让手下这群女销售不顾一切往人跟前贴说不定李硕被叫来,以及她刚才那些所作所为,也都是被他明里暗里的示意引导出来的。
这么一想,贺云翔这人还真叫人恶心。
稍晚一点,靳予城终于从另一扇门回来了,换了一条颜色相近的裤子。一进大厅,他又被想攀交情的人围了上去。我端杯酒远远站在一边,他的视线时不时会飘过来,不过也没机会靠近。
贺云翔不让我提前走,其实我也不想走。抿了几口红酒,夜越来越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开,会场变得空旷起来,可靳予城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我有些沮丧,直到肩上被人拍了一把,才惊醒似的回头。可惜不是他。
“秦宛!”贺云翔脸上像掺了二斤猪油似的放红光,“啪”把一个文件袋拍在桌上,大着舌头吩咐:“把这份资料送到楼上302室。刘总和几个客户在谈单子,急着要。”
“什么?”我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别说现在已经很晚,这儿酒会还没完,怎么就跑去谈单子?
“哪来这么多问题?不想干吱声。”
一句话噎得人如鲠在喉。
“我没说不想干”
“那就快去!”
我只能拿起那份文件,死死捏在手里。
刚转身,贺云翔突然长叹口气,又把我叫回去。
“小秦哪你也别在意。贺总呢是脾气急了点,有时说话难听,不过都是为你好,你得明白。”他端起杯酒塞我手里,一副既往不咎的姿态,“算了,喝一杯大家都消消气。帮个忙跑完这一趟你就回家吧。”
我咬牙,抓起杯子把剩下的小半杯一口喝完,拿着文件袋上了楼。
转过楼梯口,四周立刻清静许多,鞋跟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302的门是虚掩的,不过里面很安静。我敲了几下,站在外面候着。不一会儿,门被拉开,出现在眼前的竟然就是那个我整晚都想见的人
“靳总?”我很意外,和刘总谈单子的人是他?
看到我,靳予城眼里也闪过一丝讶异,低低叫了声:“秦宛?”
我有点恍惚,看到自己手里的文件袋,忙递出去:“贺经理让我把这个送上来”
他迟疑着接了,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叠纸,却都是空白。前后翻了两下,什么东西突然从里面掉出来。我低头看看。安全套。
还不止一个。五颜六色地散落在他脚边。
我呆愣着,脸上顿时烧得发烫。贺云翔让我送这个来是想?瞬间事情好像明了了。羞愧和恼怒一齐涌上来,血气冲得脑仁直疼。
靳予城看着我。我心跳得厉害,本想解释,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却蓦地天旋地转,腿也不受控制软下去。
“小宛!”
眼看要倒下,他一把抱住我。我只觉全身轻得没有一点重量。宽厚怀抱很温暖,是熟悉的气息脑子里很快只剩一片模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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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是在车里。
车窗外天空深黑一片,一闪而过的路灯很刺眼,晃得人头晕,我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醒了?好点没?”身旁一个低柔嗓音问。
我揉揉额头,车速慢慢降下来,行驶得很平稳。靳予城递来一瓶水,衬衫袖口挽在手肘,露着线条健实的小臂。手腕上表盘指针指在快十二点的位置。
我迟疑着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一口。想了半天,脑子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想不起来了?”他微皱着眉转过头,那张脸好看却也冷峻。
我愣愣盯着他,绞尽脑汁,才依稀冒出点先前的印象。
空无一人的走廊,安静的房间,还有掉在地上的套套脸不由立刻又红到耳根。
“我,是晕过去了么?”
靳予城点头:“姓贺的说刘总找我有事,让我去302等。没想到,等来的是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喝过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不该喝的东西?我心底一提,忽的想起上楼前的事。
“别的倒没有。只喝了贺经理给我的半杯酒”
话音没落,他猛地往方向盘上一把砸过去,低咒:“那混蛋是往里面下东西了吧?今晚还真是好戏连台。这帮人我看是烂完了!”
语气很冷,听得我脊背发凉。
除了贺云翔,大约还指李硕。确实,今晚一出出一幕幕的活像一场荒唐的闹剧!
贺云翔让他去302,又非要让我去送那些玩意,还往酒里掺东西事情再明显不过,几乎确凿无疑。他玩这些伎俩,大约想用这招巴结贿赂他。而且一连串行动驾轻就熟的,看样子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
车轮似乎碾过一个小坑,略微弹跳了一下,我下意识去抓扶手。身旁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一贯淡定的嘴角也抿成一条线。双眼暗沉得和车窗外的天空一样,不见半点光亮。
“报,抱歉”我偏过头,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愧对他。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该惭愧的应该是那个毫无底线的混蛋。”
靳予城很少这么直白骂人,看来是真生气了。
头仍有点疼,眼前也不时晕晕乎乎。我靠进座椅,瘪瘪嘴:“幸好,遇到的人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
他磨着牙根,握紧方向盘的手依稀暴起青筋。
确实,如果对面的人不是靳予城,如果是随便某个别的男人,恐怕我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以为贺云翔说的重视客户,顶多是让我去讨好奉承。万万没想到,他能直接给我下药,当场把我给卖了心一阵阵收紧、一阵阵后怕。这么大一家公司,身居高位的总经理竟然干得出这么龌龊的事!
越想,手心就越抖得厉害,又忿恨又委屈。
“小宛,你真的还要在那儿干下去?”
靳予城沉沉一句话问住我。
想到这些日子受姓贺的指使,被他压制,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一顿责骂,甚至还我确实不想再多待一天。可不要这份工作,又能去干什么?
再去依赖他么?
也许确实如他所言,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提供我需要的一切。可两手一伸跟他要钱,我一时半会好像还做不到。
“别干了,辞职吧。我——”
“靳总。”我抿抿唇,抬头望向车窗外不停闪退的一盏盏路灯,“我会考虑辞职的。不过不是现在。起码,得跟完你这笔单子”
“订单的事就别提了。”他看我一眼,微叹着声音低了点,“要不是你这么倔,我也不至于找上百德。说实话,这几百万我宁愿直接给你,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我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承认一切,支支吾吾说:“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要你的钱?”
“我就知道。”靳予城话音更轻,一只宽大手掌伸过来,覆上我的手背。
手指被他轻轻握住,我僵得不敢动。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拉着我,很久没松开。
车前行的方向是我的住处。午夜路上几乎没有车流,一路只有灯光陪伴。我们都没再说什么,车里静得只有引擎低沉的嗡嗡声。
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我们从没分开过,似乎还在延续那个雪夜回家的路。
到家。我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他侧过身看着我,这才沉沉吐出一句话:“交给我吧明天,让姓贺的给你个交待。”
我迟疑着,虽然完全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也还是点点头。
“交给我”三个字是耳熟的,他对我说过不止一次。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如今再听到这三个字,我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只知道此时此刻,我以为的那层冰面仿佛已经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