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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薄雾散尽。
谢襄裹着大衣走在路上,昨夜的大火,好像是一场梦,就这样随着灰烬散去。从此以后,
山南酒馆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一片乐土。
长街上冷冷清清,偶尔路过的几个路人也都在低着头小声的讨论那场火灾,不过他们口中的火灾与山南酒馆却是毫无联系——昨夜位于市中心的利德饭店发生一起爆炸案,几名日本商会的高层人员与军方人员“恰巧”在那座饭店里商谈事务,突如其来的爆炸惨烈、火势凶猛,除了日本商会会长织田显蓉,双方人马竟再无一人生还。
这件事触怒了日军上层,宫泽中将向日本商会增派了人手,务必要抓住始作俑者。
谢襄猜测,在这个时候对金显蓉下手的,也就只有霍小玉了。像她这般至情至性的女子,定然不会让小六枉死,既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顺远,那她走之前必定会向金显蓉寻仇,计划几乎完美,可不知为何,独独让金显蓉给逃了。
谢襄猜到的事,金显蓉也猜到了,接下去的几日,日本商会的人马一批又一批的放出去探寻霍小玉的下落,大有一番找不到便不会罢休的气势。但山南酒馆已经人去楼空,令谢襄担忧的是,霍小玉这一走,曾在山南酒馆打过工的谭小珺便有可能被日本人盯上,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谭小珺事情的严重性,让她早做打算,最好是离开顺远。
“大姐!我跟你有仇吗?”
身后的争吵声光是听着就让谢襄立刻警醒。
回头看去,只见李文忠正站在花店前铁青着一张脸,天朗气清,他额前的头发却在滴着水,清晨的冷风一吹,估计是寒意深重,难怪他的脸这么臭。
“对不起对不起。”花店的老板娘安雯一边道歉一边拿出帕子为他擦拭,李文忠挥手推开了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谢襄眼睛一转,挡在了安雯面前,她仰着头冲着李文忠喊道,“喂!说话归说话,你可别动手!”
“动手?”李文忠板着脸,忿忿道,“我怎么会和一个女孩儿算了,你搞搞清楚!是她先动的手,泼了我一身水,第二次了!这是她第二次泼我了!”
“第二次?”安雯站在谢襄身后一脸的疑惑,“对不起啊先生,我不记得了。”
李文忠依旧板着一张脸,似乎还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谢襄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带到一旁低声道,“安雯小时候受过伤,撞到了脑子,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你不要和她计较。”
谢襄偶尔路过花店时会进来转转,也买过几束,一来二去和安雯熟识了,也发现了她经常忘事这个毛病,后来才知道了原委。
听到这话,李文忠的脸色勉强缓和下来,安雯仍旧是歉意的看着他,他不情不愿的向安雯走了过去,干巴巴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泼我,我真的会揍你啊!”
”对不起“安雯小声的道了歉,随后跑回了花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捧萱草,她将萱草塞进李文忠的怀里,”先生,这个送给你,放在屋子里浇点水就行,很好养呢!“
李文忠接过萱草,脸微微的发红,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孩子送花。
安雯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问道,”先生,你叫什么?“
李文忠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以为她是要去告状,”你干嘛?“
”我记性不好,所以要把重要的人和事记下来,下次我再把你忘了,你就提醒我看本子。”
李文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才接过本子,对面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瞳仁明亮,面容秀美。
李文忠心一横,刷刷的写下一行字递给了安雯,谢襄偷偷用眼睛瞥了一眼,上面写着:”李文忠少爷,很重要的人。“
谢襄忍不住偷笑一声,想不到在学校里飞扬跋扈、性子恶劣的李文忠,也会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什么叫做很重要的人啊李文忠也太自恋了一些,话又说回来,他不像是会买花的人,无缘无故来这边转悠什么,还这么巧就被安雯泼了两次水。
刚想打趣一下李文忠,恰巧谭小珺路过这里扬声叫她。
“良辰!“
小珺站在街对面冲着她挥手,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都埋在了围巾里,踮着脚,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看样子是要去上学。
谢襄忙和她打招呼,这里是从谭小珺家去新华女校的必经之路,果然自己一大早出门没有白费功夫,叫她成功堵到了人。
两人还没有说上话,一辆轿车就开了过来,急停在谭小珺的身边。
车上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人用手帕捂住谭小珺的嘴,另一人强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强行塞入了车中。
“小珺!”
谢襄大惊失色,她没想到金显蓉居然真的动手了,而且这么急,这么快。轿车飞快的启动,带起了一地的尘灰,谢襄当机立断,抢过一辆自行车就追了上去。
李文忠站在她身后呆呆的看着,这番变故太快,他惊得连手里的萱草都拿不住了。
轿车在大路上一路疾驰,谢襄骑着自行车从小路追赶。小路虽然不好走,但距离却足足比汽车短了一倍,谢襄骑着车一路从台阶上冲过去,渐渐地超过了汽车。
前方有一个下坡,坡的尽头便是那条大路,那是汽车的必经之路,想将车子拦下来,这是最合适的地点。
余光扫到停在路边的小推车,谢襄跳下自行车,翻身越到小推车旁,推着车冲下了坡。不过,这还不够,谢襄的目光在小摊上扫了一眼,顺手抄起了案子上的杀猪刀。
小推车摇摇晃晃的冲了过去,正好与汽车撞在一处,轿车向前拖行了一小段距离,终于停了下来。谢襄趁机抛出了杀猪刀,刀从敞开的车窗飞了进去,狠狠砍在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子的手臂上。霎时间,有鲜血从车窗喷出,惨叫声也跟着响起。
追过来的小贩和屠户看见谢襄如此生猛,一时吓傻了不敢再追。
车内的另外一人掏出了枪对着谢襄接连点射,原本已经快要接近汽车的谢襄不得不抽身闪躲,翻身躲在房后。
眼见着汽车重新启动,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谢襄握紧了拳,她不甘心,只能再另想法子。
扔下一把钱给两个受了损失的小贩,谢襄顺着梯子爬上洋行的房顶,在轿车重新启动,路过洋行的时候,她从洋行房顶一跃而下,跳到了停在了洋行旁的马车上,抓住缰绳试探着喊了一声“驾!”
马儿冲了出去,谢襄驾着马车跟了上去。
汽车驶出了城外,谢襄虽不是头一回骑马,但真的是第一次驾驶马车,幸好驾驶马车和骑马有异曲同工之处,她渐渐掌握了诀窍,努力跟着轿车后面跑。行了许久的路,这匹老马已经没了力气,逐渐放慢了速度。远远望去,早已经看不见轿车的影子,谢襄只好勒住缰绳下了车,顺着土路上轮胎的痕迹一路跟了过去。
她心里焦急不已,早知道就再早一点通知谭小珺,若是谭小珺出了什么事,叫她怎么和小珺的父母交代。
前方一堵高墙出现在视野之中,脚步一缓,谢襄弓起腰,紧接着干脆伏在草丛中,仔细地观察着前方那警戒严密的建筑。
根据轮胎的痕迹判断,绑架谭小珺的那辆车应该就是驶进了这里,只是这里防守森严且高墙耸立,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仅以高墙外的那些荷枪实弹的守卫来看,谢襄便知其中的凶险,怕是自己刚一露头,便会被立即击毙。
因此她只能等,稳住心神,等待一个机会。
天色暗了下来,高墙内的射灯已经开启,在院子内转来转去的扫射着,墙下警戒卫兵换了班,继续持枪巡逻。
一辆卡车行驶过来,伏在草丛中的谢襄终于动了起来,她知道,机会来了。
猫着腰,纵身轻轻一跳,谢襄轻巧的躲在了卡车车底,卡车驶入院内,探照灯来回扫射,正扫向谢襄藏身的卡车,谢襄仓促间急忙翻身,抓住车厢上的绳子,整个身子贴在车厢侧面,射灯扫过卡车,谢襄紧张的手心出汗,手越抓越松,身子不断下滑。
不能松手她紧咬着牙关,如今她算是谭小珺唯一的指望了,就算是拼了命,她也一定要把小珺救出去。
手臂紧绷,谢襄觉得自己手已经握的酸软,探照灯慢吞吞转了回去,谢襄沿着车厢,又重新翻回车底。
卡车在大楼前停稳熄火,车厢后面的苫布被掀开,日本士兵拉扯着一名少年下了车。
少年被拉扯着向前走,不知是不是挣扎许久绳子松了,他突然转身就跑,却被一名日本军官用枪托砸中了脑袋。
颈上一痛,脑袋跟着发晕,少年登时便软了腿脚,摔倒在了地上。
他瘫倒在地上,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伏在车底的谢襄,同样,谢襄也看见清了少年。
少年的身材瘦小,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衣服已经被血迹与泥土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乌黑的瞳仁此刻正惊讶的看着车底,疑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谢襄紧张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少年得到授意,逐渐镇定了下来。
”救我!“唇动了动,他无声地哀求着谢襄。
很快,他就被日本兵重新架了起来拖着进了大楼。
直到看不见那群人的身影了,谢襄才从车底钻了出来,她弓着身子蹲在车边,谨慎的四处打量。
这里只有一座大楼,旁边却设了许多岗哨,士兵安静有序,行动迅速。
这让谢襄想起了吕中忻曾经说过的话,日本军方在顺远设有一个情报处,专门负责抓捕重要人员,以此获得情报。
想到这里,谢襄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情报处的手段,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要是小珺被抓进去谢襄摇摇头,将恐惧压在了心底。
谢襄贴着墙壁,避开巡逻和守卫,躲到了大楼的拐角处,探照灯闪过,谢襄连忙后退,脚下却踢到了一个盆子,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狗食盆。
一条几个月大的狼狗近在咫尺,凶狠地盯着自己,谢襄迅速的抽出了腰带,套在狼狗的脖子上,猛地一拧,狼狗便没了生息。
但即使是这般速度,狼狗还是发出一声短暂的嚎叫。
巡逻的卫兵被这声嚎叫吸引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襄冷静地将狼狗塞进窝里,摆成睡觉的姿势,缩身躲进排水沟。
守卫们在狗窝前停了下来,他们没察觉到异常,左右检查了一下,又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
谢襄这才从排水沟里钻出,刚走两步,鞋子就发出了吧唧吧唧的水声,排水沟里的水不算浅,只躲了这么一小会儿,她的全身上下都在滴水
谢襄暗道一声倒霉,只好脱了外套和鞋子,将这些都塞进了排水沟。她早就想好了接下去的路线,打着赤脚,穿着贴身的衣服,就这么顶着夜风,顺着墙梯爬上楼顶。
打开天台的小门,谢襄进入了大楼,大楼内环境幽暗,充满着刺鼻的血腥味,不管从何种角度看都透着股诡异的气息。她小心翼翼的边走边躲,意识到穿着这一身衣服根本无法行动,便找准时机打昏了一个去上厕所的工作人员,换上了她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