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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能听到他叫她一声小千金吗？
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听到了。
霍婧不打算这样束手就擒，江满月的话给了她一丝安慰，她还是决定不要这样放手，她要去赌这最后一把。
于是，霍婧回了南城。
她想，老太爷可能早就料到她会灰溜溜的回去。
但是霍婧不能不认输，她甚至疯狂的想要赌一把。
如果她愿意做霍家的大小姐，她愿意听从爷爷的命令嫁给陆家的小公子，南少宸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但回霍家是她必须走的一条路。
回霍家的这一条路，比她想象之中的更加难走。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也没有鲁莽的去找霍之洲。
她很平静的走到那座华丽的别墅门口，脸色煞白的看着铁门。
斑驳的阳光层层叠叠，落在她发白的脸上，天地万物都失去了声音。
枯寂的沉默，吞没了世间万物。
盛夏的阳光炽热而刺眼，照耀在她身上的时候，好像要把她的肌肤灼伤。
她卑微低下的跪在了地上。
她的背脊慢慢地弯曲，最后用那样卑微的姿态跪在了大门口。
她不要自由了，不要幸福了，也不要追求所谓的喜欢。
她只是以孙女的身份，求求老太爷救南少宸。
哪怕坐牢也好，只要他不死，她就从此不再欠他什么。
她连南墙都没撞到，就深刻的明白现实的残忍。
没有霍家，霍婧就什么都不是。
“不是说不想做霍家的儿女吗？不是想要追求自由吗？如今，你跪在这里是给谁看？你的骨气去哪儿了？”一身唐装的老太爷杵着拐杖走来，阴影瞬间就笼罩了霍婧。
老太爷平稳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弄和讥诮。
他这样胜券在握的姿态，让霍婧头皮发麻，她很想拔腿就走，哪怕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求他。
可是脑海里浮现出南少宸的眼睛，她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霍婧的呼吸顿住，膝盖跪在被日光炙烤得滚烫的青石板上，她疼得眼里弥漫出泪光。
“爷爷，如果我以后都听您的，您能不能救他？让他脱罪？”霍婧狼狈的跪行上前，纤细的手指拉扯住老太爷的裤脚。
老太爷眼里的光凝结成霜，心里怒意翻滚，面上却不动声色。
“原来你回来不是知道错了，而是想用婚姻作为筹码，交换南少宸的生？”
老太爷拉长声音，眼底盛满寒光。
霍婧面色死白，“是。”
如果不是为了南少宸，她不会回来求爷爷。
她的尊严救不了他，所以她选择放下自己的自尊。
但是霍婧觉得自己没有错，她追求自由的未来错在哪里了？
她喜欢了一个人，又是错在哪里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是回来交换筹码而已。
老太爷盛怒不已，眼里戾气浮现，他竟然是一脚踹向了霍婧的心窝。
“筹码？你的婚姻算什么筹码？你不想嫁，霍家想嫁的人多了去。你还威胁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老太爷的吼声划过耳畔，霍婧趔趄间就摔向一侧，心口那里是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样的绞痛。
霍婧痛得五官都皱在一起，额头漫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没办法呼
吸了，泪水在眼眶里盘旋，倔强的不肯落下。
“我没有威胁爷爷，我只是在用我的婚姻当作筹码，和爷爷交换南少宸的平安无恙。”
就当她是在还南少宸的救命之恩吧。
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反正未来都不是可能的，她还倔强些什么呢？
老太爷眼里满是怒火，“你还有脸说？”
霍婧卑微的跪倒在地，头都低垂到了地上，眼睛只能看到老太爷的鞋尖。
“爷爷会成全我的是不是？南少宸的死活对于霍家来说并不重要。爷爷何必要他非死不可呢？就像爷爷说的那样，一个戏子而已。死活有那么重要吗？”
老太爷怒不可遏，扬起手里的拐杖就砸向霍婧的肩膀。
沉闷的声音落下，霍婧只觉得肩膀一阵钻心的疼，她疼得叫出了声音。
“我看你是不知所谓，我且告诉你，陆家你是一定要嫁的。你这么苦心积虑的救他，又能够得到什么？就算他不死，等他坐了三十年的牢，你又能怎么样？”
话音一落，又是一棍子抽向她纤细的手臂，剧痛之后，她的手臂都麻木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不能如何，但是我甘之如饴。”
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莫大的决心。
人这一生，总会有毫无顾忌冲动的时候。
哪怕冲动之后，还是不能够改变他的结局，哪怕他坐三十年牢。
她至少努力过，至少没有看着他入狱而什么都不做。
她过得去自己心里这一关，她年少时有很喜欢的人，只是最后没能在一起。
她努力过，争取过，至少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
哪怕几十年过后，她也不会后悔。
她曾经那么拼命的去追逐过啊。
她曾经向着生命里的太阳奔跑，也曾拥有过地老天荒的温柔。
她争取过，就不会后悔的。
老太爷气得脸色铁青，又要用拐杖去打她。
霍婧猛地闭上眼，浑身瑟瑟发抖，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隐约觉得小腹有些坠痛，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克制着小腹带来的疼痛感，她苍白的脸上浸出了冷汗。
好疼。
明明老太爷打的是肩膀和手臂，她的肚子怎么会这么疼？
渐渐地，她眼前的景象旋转不定，视线都在扭曲。
她的身体跪得不那么笔直，慢慢地往一边倒去。
而她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因有人在她面前，为她挡住了老太爷的拐杖。
霍婧虚弱的看向他，面前是霍之洲宽阔挺拔的后背。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掐住了，只言片语都发不出来。
她的肚子越来越疼，双腿间有液体漫出，慢慢地染红了她的裙子。
终于，她的意识逐渐恍惚，她像一张破碎的纸张，轰然倒地。
“爷爷，婧儿从小就没有求过你什么——”
霍之洲求情的话被打断，他倏地回头，霍婧已经躺在了地上，裙子上是一抹刺眼的血红。
霍之洲意识轰然炸开，“妹妹！”
他忙跑过去抱起她，霍婧越发觉得身体冷，眼皮已经无法睁开，呼吸都很微弱。
她倒在了他的臂弯里，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张小脸惨白如雪，失去了本来的光彩的鲜活。
她闭上了眼，意识深陷于漫长的黑暗
里。
耳边尽是嘈杂哄闹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她旁边说话。
好吵，真的好吵。
有人在哭，有人在喋喋不休的骂人，还有人在叹气。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昏昏沉沉里听到有人说了一句。
“不知道她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吗？”
“平时要多注意孕妇的情绪，她现在需要安静养胎。”
身孕
怀孕了？谁怀孕了呢？
那人的声音又远去了，那些吵闹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不见。
她耳朵里彻底安静了。
于是，她疲惫的再次睡过去了。
昏睡一天之后，霍婧从昏沉里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意识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天花板，鼻尖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她怎么会来医院了？
“你醒了？”突然，霍之洲的声音响起。
霍婧下意识的看过去，“哥”
她嗓音颤抖。
霍之洲眼底满是暴怒，反手就是一巴掌劈向她的脸，打得她脸颊偏向一边。
“孩子是谁的？！”
霍之洲脸上都是狰狞，一双眼睛快喷出火了。
她的嘴唇被咬破，耳膜里是嘶鸣的声音，脸颊疼得麻木。
孩子是谁的？
什么孩子
她忽然想到什么，瞳孔狠狠地一缩，惊愕的抬头看向霍之洲。
“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两个月了？这个野种是谁的？”
霍之洲步步紧逼，眼底是吃人的凶狠。
他逼近霍婧，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捏碎她的肩胛骨。
霍婧疼得脸色一变，殷红的血迹从唇边跌落，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怀孕了。
她竟然怀孕了！
两个月的身孕，她怎么不知道？
她虽然一向玩得疯，但她知道两个月前她和谁在一起。
那一晚的荒唐，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南少宸醉酒错认她，她鬼使神差的和南少宸睡了。
那是她的第一次。
一切的开展明明都是错的，偏偏她居然怀孕了？
她肚子里的，是南少宸的孩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就像一颗炸弹，把所有的一切都炸毁了。
她被打得措手不及，茫然无措。
霍之洲眼睛眯着，眼里是风雨欲来的阴暗和狂怒。
“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戏子的？”
霍婧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她吞咽喉间的哽咽，僵硬的扬起红肿的脸。
“他不是戏子。”
“不是戏子？霍婧啊霍婧，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你居然有了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会毁了你？南少宸要坐牢，要死了，你和你的孩子该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霍婧的目光是枯寂的。
她忽然就笑了，很冷很淡。
“他死了，我的孩子是他的。”
“他坐牢，我的孩子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