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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周在车里。”
霍梵音并未瞒着,“我不希望您打扰她。”
聂舒滞了步伐,眼眸瞪大,“霍梵音?”
不敢相信,也不想。
瞅霍梵音几秒,她小跑过去,打开车门,空无一人。
再回眸,霍梵音眼神冷冽,夹着失望,薄情。
几人进屋。
舅舅开了瓶香槟,倒给聂舒,“姐姐,您大晚上来看梵音,不要这么严肃嘛。”
聂舒接过香槟,一饮而尽。
霍梵音扶着杯底,眸色幽邃,“有什么话,您直接说!”
聂舒自顾倒第二杯,“梵音,你不要把周周叫出来?我们聊聊?”
霍梵音斜倚椅背,“第二遍,我不希望您打扰她。”
聂舒‘呵’一声,冷嘲,“我是你母亲,她是你什么?”
霍梵音云淡风轻,默念,“她是我什么?”
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
舅舅撞他胳膊,“梵音,你今晚怎么了?”
霍梵音粗鲁起身,走至落地窗边,抽一根烟,点燃,“要是没别的事,我先上去。”
他将烟卷塞进薄唇,倏而转身。
宋阮芝略一忖,兀地过去抱住他,“对不起,我那天话说太重,不该为方海棠和你争执,更不该随意挂电话。”
霍梵音略勾唇,“软芝,你做的并没错。”
宋阮芝摇头,抬高双眸,“梵音,我爱你。我知道我小气,知道我很烦,可那都是因为我没有自信,我在乎你。”
霎时,她的泪夺眶而出,哭的像个孩子。
“对不起,能原谅我吗?来这里是我央求阿姨的,你要是怪,就怪我。”
霍梵音木着视线,垂立的手放她背上,慢慢摩挲。
宋阮芝顺势勾他脖颈,头狠狠埋着,“梵音,我受不了这种状态了,我心里很害怕,所以连夜跑来了。”
霍梵音卸掉口中烟卷,喃喃低语,“软芝。”
宋阮芝呼吸变促,吻他颈动脉,“不要生我气,也不要生阿姨气。”
她耳朵贴着他心脏。
听着它一下下,平稳,有力,跳动。
恍恍惚惚,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他,用尽所有勇气,终于,抱住了他。
她正暗忖,楼道处传来手机砸落的声音。
余光一瞥,宋软芝猛地贴上霍梵音薄唇,辗转吻他。
她豁出去一般,吻的缠绵,吻的侵略,吻的泪流满面。
经久,宋阮芝褪开,“你懂我的心意了吗?霍梵音。”
霍梵音欲回,楼道处脚步声扰乱他心绪,转眸,周周立在那。
脸上,痛着,泪着,忍着。
叫人,心疼的忍。
叫人,酸涩的忍。
她捏紧手机,“霍梵音,能送我回骁家嘛?”
这一句,显然突兀了气氛。
坏了一出‘浪漫告白’。
聂舒插嘴,“可以让钊厌送你回骁家。”
周周木讷点头,“好,谢谢。”
她步履羸弱,一步,一步,似幽魂,似鬼魅。
尚未走至舅舅身边,霍梵音已避开宋阮芝,先行握她手腕,“你怎么了?”
周周哑着嗓音,“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失败了,失败了……呵呵……”
猝不及防,周周倏地跪地。
就在,霍梵音脚跟前。
就在,他眼皮底下。
她拽着霍梵音裤子,“你能帮帮我嘛?我很累,真的很累。骁权刚刚打电话,说我姐姐减刑通知被驳回,你不是查骁权吗?你知道原因,是不是?”
他自然知道。
这事,是他安排拦下的。
这时,却不敢说。
为什么?
私心呗,不想她恨他。
一分一秒都不想。
事情未解决,他宁愿这么耗着。
于是,弯腰捞她起来。
周周拽的很紧,“能不能帮帮我?我走投无路了,霍梵音,我离你远远的,行不行?求你了!”
四人中,舅舅和霍梵音明真相。
聂舒,宋阮芝不明。
宋阮芝怄红了眼。
尤其,看到霍梵音如此关心周周,心如刀绞。
聂舒亦然,她怒火涌上眉稍,幸得舅舅拉着。
然,怒火最盛,当属霍梵音。
她一句‘我离离你远远的’惹到他了,原来,‘离他远远的’是交换条件。
呵!
三两番拉她,她不起来,霍梵音憋着怒,“就这么求?我要不答应,你跪一辈子?要是能跪一辈子,就他妈好好跪着。”
这是他第一次怒涛外露,纯粹而严苛。
也是他第一次公然说脏话,犀利而干脆。
聂舒傻眼了。
“霍梵音!”
霍梵音敛着神色,抠掉周周手腕,把她抱起来,“想让我干什么?好好说。”
注意,他语气是‘哄着’的。
没人享受过这‘待遇’。
宋阮芝听的泪眼朦胧。
周周单手扒着霍梵音衣襟,咬着牙,遽然甩开他,眼里都是躁意。
霍梵音喘了口气,想碰她,周周手臂一挥,旁边装饰的水晶被一扫而下,碎片全落她脚边。
这一举措,惊呆了一屋子除霍梵音以外的人。
霍梵音捻了捻手,这场景,似曾相似。
那时,他去骁家问‘遗嘱’的事,也被如此对待。
骁合说,她有‘狂躁症’。
凝着她伤痕累累的脸,霍梵音淀着气息,“小心脚下。”
目光移至她脚下,心,提到嗓子眼。
怕啊,怕她一动,伤了脚。
这时,舅舅从后风驰电掣般抱住周周,把她抱离‘危险区’。
霍梵音顺手接过来。
周周在他怀里,并不安分,仰着头,“姐姐……姐姐……”
手一个劲揪霍梵音脖颈那块肉。
霍梵音一声不吭,顺着楼梯把她抱回房,“舅舅,放弗雷的曲子来。”
舅舅火急火燎,手机上搜弗雷曲子,船歌,Op37,点开。
音乐缓缓流淌,一室寂静。
无人吭声。
周周歪在床上,双目空洞,抿着唇,毫无生机。
约莫一个小时,她渐趋平静,“能把我送回骁家嘛?”
霍梵音给她加了个枕头,“明天再说。”
周周抿唇笑,闭着眸,“舅舅,能送我回骁家吗?”
舅舅,不敢回。
捺捺心绪,一时沉默。
周周晏晏言笑,不再吭声。
守至凌晨两点,霍梵音出去。
站栏杆边往下瞧,宋阮芝,聂舒,舅舅,皆坐在客厅。
霍梵音下至一楼,“都不睡觉?”
聂舒拧眉,“周周怎么了?像疯了一样。”
霍梵音冷笑一声,“疯了?她太累了,心绷的太紧,受不了。”
察觉他说话带刺,聂舒打量他两眼,不咸不淡,“我明天离开,软芝在这陪你,行吗?”
宋阮芝压低失落,“阿姨,周周的事肯定另有隐情,她一直叫姐姐,一直求梵音,怕是也不好受。”
看看,多体贴的话,多柔软的姿态。
把‘贤良淑德’诠释至极致。
一举一动,大气婉约。
这样的女人,谁不欣赏?
聂舒连连点头,“有你在梵音身边,阿姨放心。等梵音把事情处理好,阿姨指望着你俩回去办婚礼呢!你今天啊,真是勇敢。”
霍梵音掀掀眼皮,“要是没事,你们早点先休息,我再去看着她。”
哎,小佛爷!
您不是才下来嘛?怎么又想上去?
您这一颗心,到底拴着上面的,还是念着下面的?
谁能搞得清呢?
霍梵音一走,宋软芝立马愁云满面。
“阿姨,梵音为什么这样冷淡?”
聂舒笑道,“你知不知道,梵音定了个目标,二十八岁和你成婚,估计周周的事把他弄烦了,梵音认识她那样久,肯定不会弃之不顾。”又转眸看着舅舅,“钊厌,你和梵音关系好,解释,解释?”
舅舅微扬下巴。
不知如何解释!
今天,他看的很明白,霍梵音内心正在倾斜,倾向周周。
宋阮芝与周周相比,唯一优势便是时间。
可,过去不代表什么。
爱情,和时间无关,有关的是心。
舅舅看着宋阮芝。
多美,多年轻,光从外表看,足以睥睨一切。
可惜!这样的美或许是个悲剧。
他面无波澜道,“软芝啊,这世上的情啊,爱啊,变动很大,舅舅想说,假若有一天,真发生什么,你要看开些。”
彼时,舅舅这样提点。
他日,一语中的,宋阮芝却真想不开。
且,她的想不开造成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伤的霍梵音痛彻心扉。
现时,聂舒十分不快,“聂钊厌,你说什么呢?不要吓芝芝!”
舅舅摇头叹息,“很晚了,我先睡了。”
这世间的情啊,爱啊,要是能点,能劝。
就不会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霍梵音又守了一个小时,周周仍旧未睡,睁着眸,麻木,且倔强。
良久,她开口,“祝福你,软芝小姐开口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刺激她了。”
宋阮芝吻霍梵音那幕,像种子在她脑海发芽,怎么也拔不掉。
爱情,就是这样吧!
她是一个过客,是配角,一直在陪主角演戏。
这场戏,她演的够久,够投入。
是时候,该收场了。
霍梵音点点头,“谢谢。”
周周偏头,眸底闪出冷意,“你一直戴着面具活在我的世界上,我祝福你,霍梵音,好聚好散吧。”
散了,我便不会看到你幸福。
悲伤会少。
思念,也会少。
霍梵音手掌搭着床沿,冷漠道,“好聚不好散。”
周周一时怔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