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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韦强踌躇片刻,说道:“主公,强以为现在非我部追击白马贼兵的时候。”
周澈饶有兴致,问道:“为何?”
韦强说道:“白马贼所以半途而退者,是因为我部已攻下了韦乡碉壁,地利归我所有,故此他们不战而退,而我部如若追击之,势必要与之野战,如能速胜,倒也罢了,如不能速胜,那么白马距韦乡不到二十里,韩力闻讯,必会再遣援兵合击我部。我部昨夜力战,尚未得歇,就算倾巢而出,或也难以速胜贼兵三千,一旦再被韩力合击,则将会陷入苦战,倘若再引来了濮阳贼兵,恐怕会要大不利於我。故此,强以为现在不是我部出庄追贼之时。”
他顿了顿,又说道:“再则况且说了,贼兵半途而退,焉知不是他们的计谋?也许他们这么做,正是为了引诱我部出庄呢?”
周澈听他说完,抚掌赞叹,说道:“昨暮攻庄,建博先登,复破碉楼,斩杀崔彬,战功赫赫,而今闻贼半途而退,却丝毫不以昨暮之大胜而自矜骄傲,深思熟虑,兵不轻动,智勇双全。好啊,好啊!”对诸将说道,“韦君所言,你们都听到了?昨暮攻下此庄,只是小胜,东郡黄巾贼数万,我部只六千,岂能因为昨暮之小胜而便就轻视他们?白马守将韩力,我等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焉知他不是一个多谋之人?就像是建博说的,要是他在半路给我等设下了埋伏,我等初来乍到,不熟悉韦乡、白马周边的地形,万一中计上当,怕会大败,待到那时,我等该如何才好?别说献给皇甫将军一份大大的功绩,恐怕连韦乡也保不住,没准儿会反被白马贼夺去。诸君,临战交锋固然勇者胜,可是战前却需小心谨慎,不可恃勇或胜而轻敌也。”
诸人受教应诺。周澈说道:“皇甫公给我等的军令是:先入东郡,拔韦乡,为主力开道。白马援军既然撤走了,咱们就不必理会他们,只管守好韦乡,静候皇甫公的到来就是了。”
众人应诺。
周澈六千兵马屯守韦乡,两千人在庄内,四千在庄外,成掎角之势。因他往日之善战威名,数日之内,白马、濮阳两地的黄巾军竟是没有一个来攻打他的,轻轻松松等候到了皇甫嵩主力的到来。
这时,已经是五月上旬,到了仲夏时节,天气渐渐炎热。周澈带了数百步骑,至濮水北岸迎接皇甫嵩。立在北岸,隔着濮水,远望对岸,只见两万余汉兵浩浩荡荡,旗帜如林,人马嘶鸣,卷起滚滚的尘土。到岸边不多时,即见汉兵开始渡河,观其旗帜,最先过河的是傅燮部。
周澈驱马向前,接到傅燮。多日不见,傅燮黑了一点,却是因渐入深夏,日头渐毒,被晒黑了。周澈下马迎之,笑道:“这才几天没见,司马有些见黑了。”
傅燮也下了马,按剑打量周澈,笑道:“别只说我,周度辽难道不自觉么?”
周澈问道:“怎么?”
傅燮笑道:“昔我在颍川初见君。君玉树临风,而今却不但黑了,也瘦了许多啊!”再又打量周澈一眼,复又赞道,“不过虽然瘦了点,黑了点,英武精悍杀伐之气却更胜往日了。”
周澈一笑,望向对岸,问道:“将军何时渡河?”
“将军令我部先渡,随后是北军,接着便是中军及各营步卒了,最后是三河骑士。”傅燮瞧见周澈的从骑手上捧了个木盒,笑指着说道,“我在路上听你送给将军上的捷报上说,你入东郡次日便打下了韦乡,斩杀了崔彬。这木盒中可就是崔彬之首级,准备献给将军的么?”
周澈点了点头,说道:“幸赖将军神威,韦乡守贼战无斗志,我方才侥幸一战克之,我部韦强率兵卒射杀了崔彬。”
傅燮赞道:“自任职军事于江东,再转战燕赵,复回颍川至汝南,周度辽无往不克,真是百战百胜!”
周澈逊谢,说道:“何及司马与将军!我闻司马与将军一路上来,在陈留郡接连攻破五六股贼兵,悉定陈留。”
傅燮哈哈一笑,说道:“你又不是没与陈留贼兵交过手,陈留贼远不如汝南和颍川贼,都是小股贼寇,亦多非黄巾道信众,不过是些趁机作乱的盗贼罢了,多则七八百人,少则只有两三百,这点贼寇便是再多来十股,也是不值一提。”
傅燮与周澈说了会儿话,告辞离开,去指挥本营人马渡河列队。
周澈在皇甫嵩军中多时,与皇甫嵩麾下的诸将大多熟悉了,每一支渡河过来的汉兵营,只要能碰上面,他都会和他们的带兵将校聊上几句。因为他周氏的出身、以往的战绩和皇甫嵩对他的器重,这些各营的将校对他也都客客气气,当然,其中亦不乏热情过度的。
近百艘小船来河水两岸繁忙来回,运送兵卒,傅燮、北军等营渡河完毕,该到中军。
皇甫嵩没有乘船,而是骑马从桥上过来。周澈迎上,拜倒马前,将盛着崔彬首级的木盒献上。
皇甫嵩示意亲兵接过来,下马前行两步,亲手把周澈扶起,满意地打量了他几眼,笑道:“我就知道只要派你先行,就必能完成我的军令,今果为我大军拔掉韦乡,扫清了入东郡的道路。做的好啊!”
周澈恭谨说道:“所以能侥幸拔韦乡、斩崔彬者,上赖将军神威,下赖兵卒死战,澈因人成事,坐享其成罢了。”
皇甫嵩笑道:“无须谦虚,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问他,“你先主力入东郡,至今已有多日,对东郡黄巾贼的底细详情可有了大概的了解?”
周澈说道:“澈自夺下韦乡,连日遣探马四出,刺探白马、濮阳的敌情,略有所知,正要报与将军知晓。”
皇甫嵩说道:“好,待各营渡过河后,我今晚就召开军议,你可在军议上把你了解到的东西给各营将校详细说说。”
周澈应诺。
两万汉军渡河,规模不比周澈当日六千人马渡河,从上午一直到入夜,方才渡河完毕。
河边不是扎营之所,皇甫嵩带全军北行数里,停驻在韦乡的东边,下令安营,与周澈早先在韦乡庄子东边扎下的营地连成一片。兵卒扎营,各营的将校聚於皇甫嵩的中军帅帐,商讨攻取东郡的战事。
皇甫嵩环顾诸人,说道:“周度辽先入东郡,对东郡之贼较为了解,诸君,军议之前,先听听周度辽说说贼情。”
周澈应命起身,说道:“吾部自入东郡,多方查探,所得之情报其实与诸君此前所知没有多大的差别。东郡黄巾贼的渠帅乃是卜己,这个诸君都已知晓。贼众约有三万余人,现今大多聚於两地:濮阳和白马,主力由卜己带领,屯驻濮阳,别部由韩力带领,屯驻白马,这些,诸君大多也已知晓。吾部经过这几天的查探,探清了这几地贼兵的数目,濮阳的贼兵约有两万,白马的贼兵约五千,余下的三四千贼兵则是分散在东郡东北边的各县,吾并遣人去濮阳、白马城外窥探过,此两城皆颇高大,贼兵防御还算严整。”
皇甫嵩问周澈,说道:“你先入东郡,与韦乡贼交过手,大致知其战力,又已知东郡贼情底细,以你看来,我军该如何才能破敌制胜?”
周澈说道:“回禀将军,澈攻韦乡一战,只用了三鼓就打下了庄子,之所以打下得如此迅捷,固有澈用计之原因在,可却也有东郡黄巾贼战力不如汝南、颍川黄巾贼之缘故。”
皇甫嵩说道:“噢?不如颍川、汝南黄巾贼?”
周澈说道:“确实不如,若将汝南、颍川黄巾贼的战力比作十分,那么东郡黄巾贼就只有至多六分的战力。”
傅燮说道:“东郡黄巾贼少,又连闻颍川、汝南黄巾贼大败的消息,因此胆怯没有斗志,缺乏战力也不足为奇。”
周澈说道:“正是。”
皇甫嵩若有所思,问周澈,说道:“你既已知敌情,那么可有破敌之计?”
皇甫嵩在召开军议,濮阳城郡府里,卜己也正与麾下渠帅、小帅们议事。
颍川的波才,汝南的何仪等是豪强地主的出身,卜己与他们不一样,乃是世代务农,不折不扣的一个农人他家在东郡东阿县,今年三十出头,多年前靠着张角的符水熬过了疫病,从此投入张角门下,因为坚贞忠诚,后被张角收为弟,是东郡太平道信众的领袖,两个月前起兵於东阿,一夫振臂,数万信众响应,不到一个月就攻取了全郡。
按他本来的计划是算接着西进,入司隶校尉部,攻取河内郡,兵锋威逼洛阳的,可就在他准备出郡时,却听到了皇甫嵩、朱儁击败颍川波才、入汝南郡的消息。
颍川一丢,汝南就是他的后方,汝南若再失,东郡将危,因此他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在东郡再看一看,若是汝南能守住,他就按原本计划攻河内郡,一则威逼洛阳,呼应冀州,减轻张角兄弟的压力,二则也是“围魏救赵”,间接得支援汝南——可以预料断定,当他杀入河内郡后,洛阳都城必会为之震动,从河内郡到洛阳只有几里而已,待到那时,汉帝定会急召皇甫嵩、朱儁回援洛阳的可惜,汝南彭脱、刘辟、何仪等人却不是皇甫嵩的对手,西华之败致使汝南黄巾的精锐主力尽数覆灭,余众星散时局变化得太快,没有办法,他不得不彻底断掉了攻河内的算,改为守卫东郡。
因为早年长期务农,风吹日晒,他面容黑黝,皮肤粗糙,放在案上的一双上满是老茧他今虽是一郡黄巾之渠帅,却没有改变往日的习惯,依然穿着麻布的粗衣,足上草履,腰上缠着粗布腰带,随便插了柄短剑,头上没有包裹帻巾,更没有戴冠,只梳理了一个椎髻,若是只看他表面,谁也想不到他便是鼎鼎大名、威震一郡的东郡黄巾渠帅卜己。
而相比他的寒酸扮,坐在堂上的东郡黄巾的渠帅、小帅们却一个个衣裳光彩,绣衣玉带,头戴高冠,腰插宝剑,有的小帅的剑柄、剑鞘上还镶嵌了珍珠宝石,珠光宝气,更有几个农人、商贾出身的小帅学着世家弟的样,在腰上拴起了香囊,悬挂起了玉佩,有两人甚至还在衣服上熏了香这也是农民义军的另一面官逼/民反,老姓起来造反是因为没饭吃,没法活儿,也正因此,他们造反后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杀掠豪家,抢来的东西自不会丢弃,好衣服、好配饰便都带在了自己的身上什么事情都有两面,黄巾起义固有其积极的一面,可也有它破坏的一面。
卜己是个宽厚的人,他虽然保持艰苦的作风,但对堂上这些渠帅、小帅的奢侈穿戴却也没有异议他蹙眉说道:“皇甫嵩已带汉兵主力进入了我东郡境内,他所部两万人马,精兵强将,先后攻陷了颍川、汝南两郡,无往不克,端得是个大敌按照我的方略,本是算以韦乡、白马为我外围,与我濮阳成鼎足之势,相互呼应,而现今韦乡已被周澈小儿攻下,能够与我呼应的只剩下了白马诸君,局势如此,各位有何妙计良策可以阻敌?”
一人说道:“欲要阻敌,需得先知汉贼下步的动向,这才好有的放矢”卜己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么以你看来,这汉兵下一步会有何动向?”这人答道:“以在下看来,汉兵下一步极有可能会击白马”卜己说道:“噢?此话怎讲?”这人说道:“白马在我濮阳之东南,汉兵从西南而来,欲击我濮阳,就必须要先下白马,要不然,他们的后阵就会落在白马的面前,皇甫嵩是个知兵的,断不会犯此错误”卜己颔首说道:“你言之有理”
又一人说道:“不然卜帅,以在下之见,这皇甫嵩倒是很有可能会来先击我濮阳”卜己问道:“噢?此话怎讲?”这人说道:“皇甫嵩用兵善谋,不可预测,也许就因为他觉得我等会猜测他先击白马,故此虚晃一枪,明着是去白马,说不定却就奔我濮阳来了”
先前那个小帅说道:“他若先击我濮阳,白马韩力必击其后当其时也,前有我坚城为阻,后有韩力之袭,汉兵虽勇,势将难支,皇甫嵩乃是知兵之将,岂会做这样的蠢事?”
后一个说话的小帅摇头说道:“不然,不然”
先前那个小帅问道:“如何不然?”
这后一个小帅说道:“白马韩力只有六千兵卒,又要守城,他能分出多少人马来援我濮阳呢?顶天三千兵卒,皇甫嵩大可在白马来我濮阳的必经之地上埋伏下一路人马,待韩力至,伏兵杀出此围城援之计也”
卜己听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细想之下,觉得以皇甫嵩的用兵如神,还真有可能会用此计,当即坐不住了,也顾不上正在议事,一叠声叫堂外的亲兵进来,当即令道:“速去白马,传我军令,若是皇甫嵩舍白马不击,先击我濮阳,命韩力不必急着来援我城,我城中兵马两万,足能坚守,待我与皇甫嵩部陷入僵持之局后,韩力可再带兵急袭皇甫嵩,但是在急袭之时却务必要当心注意,要小心皇甫嵩会在半路上设伏,不要大意中了皇甫嵩的埋伏,非但没能救下我城,反而将白马折了进去!”
这亲兵领命,自牵马出郡府,翻身上马,奔驰出城,去白马送此道军令
濮阳郡府堂上,卜己抹去冷汗,对出皇甫嵩可能会围城援这个看法的小帅说道:“幸有君在,幸有君在!要非君之醒,若是皇甫嵩真的先击我濮阳,韩力说不定还真会中了皇甫嵩的埋伏之计了!”这个小帅倒是谦虚,说道:“卜帅过奖,卜帅过奖”
卜己夸了这个小帅几句,复又问余下众人,说道:“若是皇甫嵩先击我濮阳,诸君可有御敌之策?”
一人说道:“凡守城,必先守野我军可遣一支精锐出城,在城外野地驻扎,与我城中成掎角之势,以此来阻汉兵之击”
又一人反对,说道:“当汉兵击西华之时,彭脱、龚都、何仪、刘辟诸帅不就是依此行之么?结果如何?汉兵先击破了分兵出城的刘辟营,接着又击破了西华县城”对卜己说道,“卜帅,以小人之见,咱们不可重蹈西华彭脱、龚都诸渠帅的覆辙,万不可再分兵去城外了!西华兵多,足有八万之众,分兵且败,况且我东郡兵少,濮阳城中只有两万人,又怎能再分兵去城外呢?这岂不是主动削弱了我城中的守御力量,给了汉兵各个击破的机会么?此策万万不可行之”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卜己皱眉苦思,想了多时,做出了决定,说道:“你说的对,我军兵少,没有西华兵多,确实不可再分兵了,也好,那咱们便就全部驻守城中,共御汉兵!”诸人应诺。
卜己又问诸人有没有什么别的御敌之策?
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说来说去不外乎加紧城防,如此云云
有一人说道:“周贼狡诈,我闻他昔破颍川襄城、郏两县,用的都是诡计,遣人混入城中,然后在城中内乱,以此破城我等当吸取这个教训,从今天起关闭城门,严守城池,不放一人入城,也不放一人出城,反正我城中储粮甚多,足够数万人吃用半年了”
卜己颔首,表示赞同,说道:“不错……,不过城中储粮只够数万人吃用半年却还不够这样吧,今晚你们就各派兵卒出城,趁汉兵还没有到来之际,再去周围的乡亭里抄掠一遍,一则收敛乡亭积聚,充实我城中谷粮,二则也算坚壁清野,汉兵远来,辎重运输不易,想来应是没有带多久的粮秣,我们多从城外抢掠来一点,他们后期就少一点补给,此损敌益我之计也”堂上诸人齐声说道:“卜帅妙计!”又一个小帅说道:“既然出城掠粮,不如也顺便再掠些青壮进来,这样等皇甫嵩击我城时,我等也可用这些青壮先抵挡一阵”众人又齐声说道:“妙计也!”卜己大喜,说道:“好,就按此行之”
军议完了,渠帅、小帅们各归本营,按这计策行事,分别遣人出城,去掳掠粮食、青壮
……
卜己独坐郡府堂上,又沉吟细思,皇甫嵩威名太大,自出征以来,连克两郡,斩获二十余万,他只有数万之众,越想越觉得担忧,觉得没有保住东郡的把握
这时候堂上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坐着,冷清清的安静无声,不觉甚是不安,又堂宇深深,浑身发凉,便起身走到堂门口,堂外的日光洒下来,身上为之一暖。
他倾耳细听,听到城中各处都是兵马喧闹的声响,这是各部的渠帅、小帅在点兵出城去掳掠粮食和青壮了,这兵马嘈乱之声,让他记起城上还有两万之众,这让他略微安心了点。
回想过去,他本是一个农人,因为信奉了太平道,成为了张角的弟,这才在乡中有了偌大的威望,如今更成为了东郡黄巾的渠帅,麾下数万之众刚起兵时,他所向披靡,一个月就下东郡全境,当时也是各地黄巾声势最大的时候,他见局面一片大好,也曾憧憬幻想:等推翻了这汉家的天下,立了黄天之后,张角登基为帝,南面称尊,那么他作为张角的弟子,作为东郡一地的黄巾渠帅,也就是开国功臣了,什么是开国功臣?如本朝之云台二十八将,那可一个个都是封了侯的,如果能被封侯,那可是真正的大丈夫,从此就步入贵人阶层了。
可是却不料,颍川、汝南黄巾那么大的声势却覆灭得如此之快,转眼间皇甫嵩就带兵杀到了东郡。
他远望天空,心道:“皇甫嵩连克两郡,今至我东郡,也不知是他胜还是我胜?”心中忐忑。
不过,尽管忐忑,他却没有丝毫投降的念头,转望西边,数里外就是冀州广宗张角、张梁兄弟在先败於卢植了一阵后,现正在广宗与卢植相持他心中想道:“听说卢植也是个知兵之人,不可小觑,如果皇甫嵩攻下了我东郡,必会转去冀州,与卢植合兵,这样一来,大贤良师所面对的压力势必将会更大了我死不足惜,但就算死,也要把皇甫嵩拖在东郡,为大贤良师减少压力。”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想道,“我起兵之前去冀州拜见大贤良师,大贤良师对我说,汉室昏庸,亲小人,远贤者,两次党锢,天下名族士死者众多,士多有怨言,而又任人唯亲,州郡之吏多被阉宦宗亲把持,贪浊不堪,待民残毒,如狼牧羊,天下姓民不聊生,如在水火,饱受倒悬之苦,怨声载道,就连被汉帝宠信的中常侍张让也与大贤良师有信来往,暗送秋波,汉帝可谓是众叛亲离,此正我道揭竿而起之时,说我等只要揭竿而起,必定响应者如云而从,也确实如此,我振臂一呼,全郡响应,旬月间就攻取了东郡全郡,可谓势如破竹,可是却为何在皇甫嵩、朱儁出京入颍川后,局势就为之顿变了呢?”
他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我起兵之后,对各县的士族本是有礼相待,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辅佐效忠,可却为何他们对我的招揽置之不理,不但置之不理,好多士族更聚众作乱,与我作对?使我不得不硬起腕,诛戮了一批,这才让余下的那些人老实这是为什么呢?汉室两次党锢,连我这样的黔首农夫都知道陈蕃、李膺这样的大名士死的冤枉,可为什么这些士族却依旧要保汉家的天下,不惜与我道作对呢?”
他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也就想不通罢。
他握紧腰中的剑柄,望向天空,心道:“大贤良师从来没有骗过人,若非大贤良师的符水,我早就死在了疫病之中,要非大贤良师的话,我也不会揭竿而起,有今日万人之上的威风大贤良师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那么这苍天就必是已经死了,这黄天必就是能够立起!皇甫嵩虽然连陷两郡,又如何?我必能将他阻在东郡,等大贤良师击溃卢植,就可遣兵来援我,等到那时,我两路合军,区区一皇甫嵩何惧之有?灭之易耳虽然汉兵攻下了韦乡,可又能怎样?崔彬之死十分可惜,可韦乡也只有二三千人而已。于我军数万之众,并无多大的损失,我还有白马,还有濮阳,还有东北诸县,还能与汉兵一战!就算挡不住汉兵也没关系,我大可北渡河水,有大河相隔,也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再至不济,我索性就东入兖州,或者西去冀州”
想到退路,他略觉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