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十年重逢

陌上山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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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的侄女?舅舅和舅妈?

    湛公子眼露不屑,毫不掩饰的嫌弃,飞快上下打量几人一眼,噗得笑了出来,他见过说大话,没见过这般不要脸,胆子肥到敢和皇后乱攀亲的。

    他指着江文南,冷哼一声:“眼前这位你们可认得?他便是吏部尚书府的南公子,当今皇后娘娘嫡亲的弟弟,妥妥的小国舅爷。”

    又指着江心锦道:“这位,刚从漠北回来,也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我们的国舅爷!”

    “在两位国舅爷面前,你们还敢冒充皇后娘娘的亲戚,胆儿肥了啊!你们今儿可是踢到铁板上了!”

    军哥儿听湛公子这么一说,终于记起江文南来了,难怪觉得他眼熟,却是和太子殿下有三四分相似呢!

    他正要开口说一声误会,张开芬却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

    “哎哟喂,你们是国舅,呐!”她把雨哥儿,满哥儿往前一推,又指了指军哥儿:“我们这儿还有三个国舅爷呢!”

    “他们都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可不是国舅爷!”

    大舅有些虚火,又拉了一把张开芬,脸上挤出笑,讨好的对江心锦三个说:

    “两位国舅爷,我们真的没有骗人,昨儿我们才到盛京的,如今住在将军府里,我是皇后的大舅,她是皇后娘娘的大舅妈,大家都是亲戚,都是误会啊!”

    晴姐儿害臊的脑袋埋下去,满哥儿和雨哥儿脸上也烧得厉害,军哥儿会看眼色,觉得尴尬羞愤,赶紧上前去说话:

    “国舅爷,公子,我们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你们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倩姐儿,你快给国舅爷赔礼道歉!”

    倩姐儿心里有些怕了,刚要道歉,张开芬拉了她一把:

    “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人挤人的,撞一下又能怎么了,又不是金子做的,我们那么远来到盛京,怎么也是客人,既然你是雪儿的弟弟,那我们也是一家人,就别那么见怪了。”

    江文南性格温和,今儿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眼前几个粗鄙之人的嘴脸实在让人恼怒,生厌。

    他抬头看向江心锦,江心锦拦住要为他们打抱不平的湛公子,扬起一个笑,笑不达眼,虽笑着,眼神依旧冰冷。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你们出来逛,府里没派人跟着吗?今日佛子讲经,人员混杂,你们多加小心才是。”

    见江心锦笑着关心他们,大舅松了口气,张开芬更加跋扈起来,满脸傲气。

    “这话你说的对,如今我们身份不一样了,也该找十个八个丫鬟小厮跟着。他爹,待会儿回去,就把这事儿给菊花提一提!”

    湛公子实在看不下,竖起眼睛就想骂人,江心锦拉住他,脸上依旧带着笑:

    “如此,我们就不耽搁几位逛街了,这就别过!”

    张开芬对江心锦印象很好,脸上堆起笑:“国舅爷,我们就住在将军府,你没事来玩儿啊!你们这几个国舅还要多联络联络才亲热啊!”

    “婶婶,你别说了!”

    满哥儿和雨哥儿臊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巴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张开芬却十分得意。

    江心锦拉着江文南和湛公子转身,隐约还能听到张开芬几人的争执,张开芬的大嗓门听起来特别刺耳。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怕啥啊,当初要没我们,雪儿早饿死了,还挡什么皇后啊!你看,那个什么尚书家的两个小子不也不敢对我们怎样吗?”

    “你就歇歇嘴吧,别嚷嚷了……”

    “你们几个也是,没见过世面,怂货,咱现在有皇后娘娘撑腰,谁敢小瞧咱呢!便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好脾气的江文南脸都气红了,问:

    “四哥哥,她们真是娘娘的亲戚吗?太猖狂了,让人听了可不是丢了娘娘的脸。”

    自姐姐当上了皇后,母亲父亲,外祖母都时常叮嘱他,让他行事低调,切不可张狂,爱惜娘娘的名声,别给她拖后腿。

    江文南也是这样做的,在太学院和各府的小公子们都相交甚好。

    不想这堆突然冒出来的人,乱认亲戚不说,还在大街上要喝起来,江文南气愤不已。

    湛公子呸了一声,心中其实也颇为猜忌,但嘴上忍不住说:

    “什么大舅,大舅妈,我只记得皇后娘娘的大舅是蓝大学士府的蓝大人,娘娘的大舅妈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哪个疙瘩里冒出来的混人,也敢称娘娘的大舅,大舅妈。”

    沐雪当年是从青石镇找回来这件事,江心锦是知道的,料想也不会有人那么大的胆子和皇后娘娘认亲,故而,他倒是相信张开芬的话。

    他皱着眉,压低声音说:“说不定真是娘娘在青石镇的旧识。”不愿提亲戚两字,实在是这一行人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江文南抬头望着江心锦:“四哥,你的意思是她们是娘娘以前的娘家人?”

    江大太太对幼时弄丢了沐雪这件事一直愧疚不已,江文南从小就被她念叨着要和姐姐亲,和卿哥儿亲,要对姐姐好,对卿哥儿好。

    虽江文南比沐雪的儿子还要小上两岁,却一直想着长大出息了,给姐姐当个有力的靠山。

    沐雪小时候流落在外的苦,江大太太偶尔也会和他提两句,他倒是隐约记得自己姐姐小时给一户李姓人家养着。这便问了出来。

    湛公子接口道:

    “文南,你们江家才是娘娘正儿八经的娘家人,你瞧瞧他们那样,也配?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江心锦收了脸上的笑,招来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去娘娘以前的将军府寻吴管家,就说咱们在街上遇到了青石镇来的客人,身边并没有人跟着。”

    “是,公子!”

    吴管家收到江心锦的话,眉头一跳,娘娘对青石镇的人何等看重,三番五次交代了要好好伺候着。

    但国舅爷江心锦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且他才刚从漠北回来。

    他特意差人来送这么一句话,显然是黄家出去的一行人做了什么不妥之处了,国舅爷不好明说,才给自己提个醒儿!

    吴管家沉着脸,对身边跟着的小幺儿说:“去把明路叫来,让他带人亲自去寻黄家的老爷夫人一行人,好好看着,别出什么差子。外让他想法子打听清楚,黄老爷他们和国舅爷遇到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幺儿应下,赶紧去传话。

    吴管家心里发慌,咬着牙暗骂:官言官川两个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交代了让好生跟着,怎么办的差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过了几个月清闲日子,皮又紧了,若真出了事儿,看不好好替他们松一松皮。

    吴管家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提脚去寻珠儿。珠儿跟在娘娘身边那么多年,又是从青石镇带出来的,定然对黄家和李家诸位的脾气秉性熟悉。

    原本吴管家只想好吃好喝的招待青石镇一行人,又看李老爷忠厚,李夫人和善,两位黄家的长辈也慈祥,并没想过他们在盛京惹出是非来,如今看来,倒是他太过轻心了。

    面对青石镇来的这一大家子,吴管家也不好拿捏分寸,毕竟青石镇一行的身份尴尬,虽养了皇后娘娘一场,可与娘娘的亲生父母尚书府两位比起来,差别就太大了。

    偏娘娘心里一直念着李家,亲热得有些过了,江家和蓝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怕是有些疙瘩。

    早上的时候,江心琴和明哥儿去尚书府看江三太太,按礼李老爷和李夫人也该跟着去,毕竟两家结了亲,以前两家相隔千里,没机会照面,如今李家来了京里,亲家之间也该摆上一桌,热热闹闹喝上几杯才是正理儿。

    但这里面,李家老爷夫人又是皇后娘娘的养父母,江家尚书大人,大太太才是她亲生的爹娘,皇后娘娘作为纽带,不在跟前,李家老爷夫人去了江府,到底是去见江大太太和尚书大人,还是不去呢?

    若是见了,又要说些什么呢?

    地位门楣相差太大了,相与起来,双方免不得别扭。

    这思来想去的,李铁栓和黄菊花和黄姥爷,姥姥商量了就以下午要进宫,忙着学宫中的规矩为由,让江心琴和明哥儿在江家三老爷和三太太面前道一声不是,说往日有机会再去拜访,便没有跟着去江家,江家那边也没个动静。

    江大太太听说李家除了明哥儿上门,就没别人,顿时松了口气,也是怕见着了尴尬!

    却说江心锦和江文南回到江家,正巧江三太太带着江心琴来拜见江大太太,三人正在屋里说的高兴。

    看江心锦牵着江文南的手进来,江三太太拉着江心琴赶紧站了起来,笑着打趣儿问:

    “两位国舅爷凭得回来的这般早?”

    又看江文南脸色不太好,江三太太笑着问:“唷,谁惹到咱们的小国舅了?怎么耷拉着脸儿呢?”

    江文南喊了声三婶婶,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

    江大太太冲江文南招手,江文南走到她身边去,江大太太指着旁边的江心琴说:

    “南哥儿,这是你七姐姐,快来见礼。”

    江心琴嫁了人,与明哥儿两人情投意合,还留着一丝娇憨,笑着逗江文南:

    “小国舅,姐姐我这走了两三年,可还记得我?”

    “七姐姐还是叫我南哥儿吧,别喊小国舅。”

    江文南有些脸红害羞。

    “七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还给姐姐抓了一把大红枣呢!七姐姐难道忘了么?”

    当年江心琴远嫁,江三太太万分不舍,在花轿让拉着袖子哭得哽咽,特来送嫁的江心霖也在一边抹眼泪。

    跟着沐雪一起来的非卿便怂恿江文南去找丫鬟要了大红枣来,骗他说江心琴是怕嫁去了金陵没得大红枣吃,才哭的。

    江府的人都晓得,七小姐自小最喜欢吃红枣,枣酱、枣泥、枣糕,三房的厨房换着花样的做。

    江文南听了,深信不疑,当场就在丫鬟怀里的兜里抓了一大把红枣,蹬蹬蹬跑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心琴身边去,仰着脑袋,把红枣强塞到江心琴手里去,奶声奶气的安慰:

    “七姐姐,你别哭,南儿给你红枣,往后每年庄子送了红枣来,南儿都挑个儿最大的给七姐姐带去,好不好?”

    噗呲一声,哭着的众人都笑出了声。

    ……

    说起当年这桩趣事儿,大家都笑了起来,江文南有些难为情,往大太太身边靠了靠。

    大太太抬头笑着看眼前,笑得一脸温柔的江心锦,站起来,拉住江心锦的手,引着他到江心琴面前:

    “琴儿,你瞧瞧这是谁?”

    江三太太望着江心锦笑,中午江心锦回来,已经一去吃过饭了。

    江心琴才刚只顾着和江心南说话,没注意身边的江心锦,听言抬眼一看,惊呼一声:

    “四哥哥,是四哥哥回来了吗?”

    她还在家里当贵女的时候,江心锦就突然离开了家,去了漠北,此后再没见过。她成亲的时候收到了江心锦差人带回来一尊彩光流离观音佛像,怀中抱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娃娃,娃娃的眉眼刻画的栩栩如生,咧着没牙的嘴冲人笑,看得人心里发软。

    当初,太太们看了啧啧称奇,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送子观音呢!

    “四哥哥是什么时候回京里来的?”江心琴嗔了江三太太一眼:“娘也不写信告诉我,我这次回来都没给四哥哥准备礼物呢!”

    江大太太满脸笑意:“锦儿昨儿才和太子一起回来,怨不得你母亲没告诉你。”

    江心锦笑着说:“七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每日开开心心的,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瞧瞧,你家的儿子出去了几年,越来越会说话了,嘴巴就如抹了蜜一般,可不得了了。”

    江三太太笑呵呵的打趣儿,江大太太上看下看,怎么看江心锦心里都满眼,拉着他不撒手: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这遭回来,哪儿也不许去了,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原本今日你外祖家邀了京中各家贵女赏花,我有意给你选个可心人儿,好拴住你。”

    江大太太慈爱的看着江心锦:“后听说今儿琴儿回来,我便没去,等下中午你带着南哥儿去你外祖家一趟,去看看你外祖母去。”

    说是去看蓝老太太,可不就是让他去相亲去了么?

    江三太太拿帕子捂着嘴笑:“可不是呢,你外租母的眼光好着你,你早日把这桩事定下来,大嫂心里才能安稳。”

    江心琴听了也吃吃笑起来,江文南有些紧张的看向江心锦,怕他一成了亲,就把他这个弟弟抛到一边不理了。

    “母亲,今儿难得七妹弟远道而来,儿子理该留在府中陪着喝两杯。”

    江心锦笑着拒了:“说起来,儿子与七妹弟当年在将军府还见过几次呢,也是有缘。”

    江大太太见江心锦不乐意,想着来日方长,只要他人留在京中,相看还找不着机会么?也不想在这喜庆的日子逼他,叹了口气说:

    “罢了,罢了!如今我们都老了,你们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了,你带南哥儿去找你三叔吧!”

    “谢母亲!”

    江心锦看了一眼江文南,江文南赶紧走到他身边去。

    江心琴急急喊住他们说:“四哥哥,可不敢灌猛酒哦,下午志明还要去宫中拜见皇后娘娘呢!”

    江心锦回头,挑了挑细长的眉眼:“母亲,三婶婶,你们瞧瞧,七妹妹这就护上了呢!”

    江大太太望着走到门口又站住,回头望的江心锦笑道:“你也赶紧找个人,日后也有人这样惦记护着你呢!”

    江心锦笑了笑,拉着江文南出去了。

    两人走了一段,江文南突然开口问:“四哥哥,今儿这事儿不告诉父亲和母亲吗?”

    “即便告诉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又能怎样?”

    “可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打着姐姐的名头张狂啊。”江文南小声嘀咕:“这样丢姐姐的脸,像什么话嘛!”

    江心锦揉了揉江文南的头发:

    “南哥儿,这事儿你别操心了,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的。走,我们去找你七姐夫!”

    ……

    中午,皇宫,延龙殿。

    沐雪和穆楚寒正吃着饭,百灵过来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

    “娘娘,红鸾姑娘进宫来找国师大人,半道上遇着穆大人,两人吵了起来,快动上手了。”

    穆楚寒耳力好,扫了一眼百灵,百灵赶紧站直了身子,低着头。

    沐雪奇怪的问:“今儿是弥生讲经的日子啊,红鸾糊涂了吗?怎么找国师找到宫里来了,不是该去白云寺寻他吗?”

    百灵不敢抬头,小声回:“娘娘,国师大人好像并不在白云寺,听宫娥们说红鸾姑娘好似挺着急的。”

    沐雪噗嗤一声乐了:“她着急,能有穆大人着急么?”

    红鸾挑战小谷,屡战屡败,最后可能殷巫觉得丢脸了,勒令她哪儿也不许去,只能在屋里苦练毒技,就连每月一日弥生的讲经都不给放出来,这可憋坏了穆非钰,他是想见识红鸾一面都难。

    这日,可能是听说百里破风回来了,殷巫才开了恩,让红鸾轻快一日,穆非钰自然是要去堵她的。

    “百灵,让那些看热闹的都散了,他们两个打不起来的,别瞎操心。”

    百灵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沐雪,嚅嗫的嘴说:“娘娘,太子殿下也在呢!”

    不仅仅在,而且还无所不用其极的煽风点火呢,这才把红鸾姑娘气坏了,叫嚷着要杀了穆大人呢。

    这些话,百灵不敢说。

    沐雪愣了一下:“太子,太子参合个什么劲儿?”

    这谁知道呢!或许太子殿下就是太闲了,故意使坏吧,好看热闹吧!

    见百灵不说话了,沐雪放下筷子:“去把吉木喊过来。”

    “是,娘娘!”

    吉木进来,给穆楚寒和沐雪行礼磕头。

    沐雪喊了他起,吉木便弯着腰,勾着脑袋,退到一边不远处的角落,既不碍着穆楚寒的眼,又能回沐雪的话。

    穆楚寒一言不发,慢条斯理的吃饭,看沐雪问话。

    “吉木,你说说,他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

    “回娘娘,其实也没什么,红鸾姑娘以为皇上留了国师用饭,便来寻他,走在御花园的回廊上,恰巧遇着了穆大人。”

    吉木声音不快不慢,不小不大:“穆大人便拦着红鸾姑娘说话。后来,太子殿下来了,三人说了一会儿,红鸾姑娘就生气了,叫喊着要杀了穆大人。”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沐雪给勾起了好奇心,红鸾性子虽活泼,但也不是那种随便喊打喊杀的人。

    并且,红鸾已经知道穆非钰爱慕她的事儿,即便不喜欢他,依着红鸾的性格,也肯定是躲着他,绝对不会喊着要杀了他吧!

    吉木摇头:“奴才不知。”

    “是不是太子过去之后,红鸾才生气的?”沐雪又问。

    吉木低着头:“这…。奴才也不清楚。”

    沐雪看了一眼动作优雅,挑着鱼丝儿吃的穆楚寒,心中猜测,红鸾突然暴怒,肯定是穆非卿在中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穆非卿这孩子,就是不能闲着,一闲着就要找事儿,一找事儿,就必定有人倒霉。原本沐雪以为他去了一趟漠北,经历了冷子愽这件事儿,怕是要沉稳许多,不想这喜欢恶作剧的嗜好,却是变本加厉了,就连和他关系要好的穆非钰和红鸾都捉弄起来了。

    看了一眼把头埋在胸口的吉木,和大气不敢出的百灵几人,知道他们不敢说穆非卿的一句不是,颇为无奈的挥手让他们下去。

    而后看着好似无事发生的穆楚寒:“爷,要不明日就依旧让非卿去太学院上学吧,他这样天天胡闹,你也不说管管。”

    穆楚寒给沐雪夹了个水晶丸子,说:“娇娇,非卿是太子,这个宫里,除了你我,就他最大,他想做什么只要不出阁,就由着他。你不是最疼他了吗?何必在意这些小事儿!”

    “小事儿?”

    沐雪望着穆楚寒:“非钰可是你亲侄儿呢,要是因为非卿胡闹,让红鸾与他生分,你于心何忍呢?”

    穆楚寒不以为意:“他要是连个女人都搞不懂,爷倒是为他感到羞耻。别出去说是爷的侄儿,爷丢不起这个人。”

    沐雪看自己和穆楚寒讲不痛,愤愤的咬了一口水晶丸子,唇齿生香,拿大眼睛瞪着穆楚寒,穆楚寒笑了:

    “娇娇,爷明日就要出京去南楚了,你不惦记着爷,老实操心别人作甚?”

    “爷在你心里,难道还不如北国那个小丫头重要?”

    沐雪狠狠嚼了嚼嘴里的菜,闷闷道:“哪儿能呢,在我心里,爷比谁都重要!”

    穆楚寒听了,心里妥帖,盯着她,勾起唇角邪魅笑了起来。看的沐雪心头一跳,赶紧埋头吃饭。

    午饭过后,小憩了两刻多钟,鹦哥进来说青石镇的人已经进宫门了,沐雪赶紧让百灵和红菱扶她起来,一番更衣梳洗,怀着激动欢喜的心情,来到正殿等着。

    “太子在哪儿?去把他喊过来!”沐雪吩咐下去。

    又过了两刻多钟,外面吉木的声音喊了起来。

    沐雪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殿门口。

    换上锦衣的黄姥爷和黄姥姥走在最前面,然后才是李铁栓、黄菊花两口子,再后面是沐雪三个舅舅,三个舅妈,然后才是明哥儿和江心琴小两口,军哥儿、满哥儿、雨哥儿、晴姐儿、倩姐儿,最后是珠儿。

    沐雪一看见李铁栓和黄菊花两人,眼睛一下就模糊了,好似瞬间回到了青石镇李家村,过往十来年的经历从脑海里一一划过。

    眼角酸胀,心中升起一种苦涩之感。

    黄姥姥一行人看着高高站在正前方的沐雪,看她穿着大红明黄两色相间的正服,衣服上绣着一直火一般艳丽高贵的凤凰,凤尾斐然华丽。头上戴着极其奢华耀眼的凤佩,眉心垂下一颗珠子,不知是什么,一直闪着光芒,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黄菊花在心里不止百次想象过和沐雪再见的情景,却不知是这样,还是那张脸,和十六岁时候一般无二,但她却明显感觉到她的雪儿离她特别远。

    “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

    “民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亲千岁,千千岁!”

    一行人都看傻了眼,最后在青云的提醒下,才赶紧跪下给沐雪行礼。

    “快,快起来!”

    沐雪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一些颤抖:“百灵,你们快把人扶起来,赐座!”

    一队十来个装束统一的宫娥,迈着碎步,裙子纹风不动,很快把软凳端了上来。

    又给每个人上了茶,在小几上摆上新鲜的瓜果,各色糕点。

    整个过程,只看宫娥们纤细的身体在大殿穿梭,听不到一点儿嘈杂之声。

    黄姥爷和黄姥姥等都被这架势给骇住了。

    大舅妈张开芬瞪着绿豆般的一双眼睛,四处看延龙殿,只觉得,整个大殿,比金子打造得还要奢华,看都看不过来,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倩姐儿之前以为将军府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如今发现皇宫才是真气派,也兴奋得左右扭动脖子到处乱看。

    沐雪看着底下的众人,慢慢坐回椅子上:

    “终于是来了。”

    五个字下来,眼角就流出了泪水。

    “雪儿…。”黄菊花看沐雪流泪,一时着急喊了出来,又觉得不妥,赶紧改口,局促的说:“皇后娘娘,你……”

    话说道一般,又不知要说什么,自己反而流了眼泪。

    青云递了帕子给黄菊花,笑着说:

    “娘娘这是见了各位,心里高兴呢!李夫人,你可快别哭了。”

    黄姥姥愣愣的望着沐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黄菊花哭了,慌了神,赶紧小声说:“菊花,别招泪了,娘娘怀着皇子呢,不能见哭声。”

    黄菊花听了,赶紧把眼泪逼进肚子里去,吸了吸鼻子,有些惴惴的看着沐雪。

    鹦哥也拿帕子擦了沐雪眼角的泪水,沐雪摆摆手,推开鹦哥的丝帕,笑着看李铁栓和黄菊花:

    “爹爹,娘,整整十年没见了,女儿甚为想念。爹爹和娘为何一直不肯来京看女儿呢?”

    李铁栓是个老实人,激动地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后娘娘…。可不敢这样说…。不敢这样喊…。”

    黄菊花让自己努力笑起来,回忆着宫里嬷嬷教导的规矩:“看着娘娘平安,日子过得好,民妇就安心了。”

    三舅、三舅妈、小舅、小舅妈不敢随便插嘴,表哥表嫂和雨哥儿等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军哥儿眼睛贼亮,倒是大方的说起话来:

    “娘娘,上回草民来京里,娘娘是镇国夫人,今日再来,却已经是皇后娘娘了,草民实在为娘娘高兴!”

    沐雪看着越来越胖的军哥儿,想着他小时候那般讨人厌,如今却狡猾的狐,说起漂亮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混蛋狗蛋儿,而是镇得住一方的大东家了啊!

    再看雨哥儿、满哥儿,还是她亲眼看着出生的呢,满月的时候都送了银锁头的,如今听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成大人了。

    挨着表嫂乖巧坐着的晴姐儿,当初她离开的时候还话都说不利索呢,也成了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舅舅、舅妈们却也老了。

    黄姥爷和黄姥姥的头发都快白完了,就连她爹爹李铁栓,疼爱她的娘亲黄菊花也有了白头发。

    十年了啊!

    大家都变老了,时间一去不回啊!

    沐雪在看大家,大家也在看她。

    除了她那个显眼的大肚子,发觉她竟是一点儿未变,还是巴掌大的一张脸,雪白雪白。

    皮肤晶莹粉嫩,最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湿润润的,被泪水泡过,更加美丽动人。

    话还没说上几句,外面就有内伺监喊:“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回头,看一个唇红齿白,满脸人畜无害灿烂笑容的少年大步走进来。

    “儿子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沐雪抬头,笑意连连:“非卿,过来,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你李家外祖,外祖母…。”

    把人都介绍了一圈,穆非卿笑嘻嘻的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将过去,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长得比女孩儿还要好看的少年就是雪儿的儿子,当今的太子殿下啊!

    昨日在街上,人太多,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只黄菊花看了个正面,如今细细打量穆非卿,发觉他和沐雪小时候长得太像了,心里又喜又悲,激动不已。

    “都坐下吧,母后时常提起你们呢,如今你们总算是来了,母后也安心了!”

    穆非卿自己坐到沐雪身边去,也让大家坐。

    明哥儿也好几年不见穆非卿了,穆非卿和明哥儿相熟,穆非卿打了一周招呼,目光就停在明哥儿身上了。

    笑嘻嘻的问:“舅舅有了舅妈,就忘了人家了,都不给人家写信了呢!”

    明哥儿也笑:“殿下说的哪里话,草民一直记挂着殿下呢,倒是殿下,听说快要选侧妃了,到时候可就得给草民留一杯喜酒哦!”

    江心琴听了捂着嘴笑。

    穆非卿知道明哥儿不是有意的,但他真是烦听到选妃一事,今日在回廊,也是因为穆非钰拿此事调笑他,把心情搞坏了,这才报复回去,三言两语把他师叔红鸾给激怒了,很是闹了一场。

    想着二哥给红鸾闹的灰头土脸的样子,穆非卿就止不住偷着乐,现在听明哥儿又提起来,脸上的笑便淡了。转头伸手揪了颗葡萄放在嘴里嚼,不答话。

    沐雪大舅妈张开芬听了,突然问:

    “太子殿下要相看了?看的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她话一出,殿中青云几个的脸就不太好看了,明明带了嬷嬷去教她规矩,她却半点儿不上心,说话已经粗鄙不堪,什么叫相看?

    太子殿下还需要相看么?

    小家小气的!

    沐雪知道张开芬的性格,以往她没少坑他们,是个捧高踩低,爱财如命的,对她真没什么好印象,只是看在大家的面子上,还不得不应付,于是便说:

    “这事儿,还没影子呢!”

    张开芬眼睛一亮,接着扯着嗓子说:

    “雪儿啊,你看倩儿,今年恰好十二,比你家儿子大了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她话一出,什么意思太过明显了,吓得众人一跳!

    她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疯了吗?这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