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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真服了!抢个鸡腿他妈的比我抢鞋还难!”
西城食堂小,每天中午来吃饭的人又多,宋尧为了打个卤鸡腿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到他这儿刚好没了,限量版大鸡腿售罄了。
白艾泽坐他对面,挑了挑眉毛问:“很难吗?”
“怎么不难,老子回回听完上午的培训就飞跑来排队,就没一次搞到——哪儿弄来的?”
宋尧瞥见白艾泽碗里躺着一个油光滑亮、香味浓郁、肥美鲜嫩的硕大鸡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羡慕得眼冒绿光。
不过刚也没见白艾泽挤着排队啊,他哪儿搞来这么个好东西?
“打来的。”白艾泽说。
“不对啊!”宋尧咂咂嘴,“你哪个窗口打来的?”
白艾泽抬了抬下巴:“3号。”
宋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3号窗是打冷菜的,白艾泽口味淡,基本顿顿都会去那儿要个凉拌木耳或者焯水秋葵,打菜的小师傅见他们朝这边看过来,脸颊一烫,立即羞赧地挪开目光。
“原来如此啊——”宋尧砸吧出了点儿不寻常的味道,意味深长地说,“那小哥看上你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可以啊你白艾泽,咱才来这儿几天啊,一星期没到你就俘获了人家芳心,还借着职务之便特地给你留了个鸡腿,还这么大个,妈的,我也要去后勤那边勾搭个小情人!”
“支持。”白艾泽点点头。
“凭我的风流倜傥,我迟早搞到比你还大的鸡腿!”宋尧正沉醉于自我陶醉里,转眼见白艾泽还朝着3号窗口的方向看,他一扭头,那小师傅果然也正看着他们这边,冷不防撞见宋尧的眼神,手里铁勺一抖,一勺子笋干抖出去一大半。
宋尧心说不妙,难不成老白真和这小哥看对眼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搁这儿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他和阿楚这才分了多久啊?
“哎我问你,”宋尧决定迂回地打探一下,“你觉得人家怎么样?”
白艾泽脸上挂着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看向宋尧戏谑道:“不错,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说!”宋尧放下筷子,正色道,“老白,我和你说,这事儿可是很严肃的啊,虽然说你现在吧理论上——我指的是理论上算是单着了,但你和阿楚你们俩......”
白艾泽嘴角一僵,把鸡腿夹到宋尧碗里,打断说:“给你的。”
宋尧眨了眨眼,小声说,“人家送你的,你就这么给我不好吧?”
白艾泽说:“不是送我的。”
“啊?不是送你的?”宋尧张着嘴问。
“让我转交送给你,”白艾泽朝他笑了笑,“他说看你在1号窗连排四天了,一次也没排到,特地从厨房给你留了一个。”
“给我啊?”宋尧看着碗里那个肥硕香嫩的鸡腿,突然觉得心情很是复杂,他扭头又看了小师傅一眼,人家勺子里的菜又抖掉半勺。
白艾泽失笑,敲了敲桌子说:“别看了,再看他手都要抖没了。”
“不看了不看了,”宋尧转回脑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自在,凑近白艾泽低声问,“你说他怎么想的啊?”
“不知道,”白艾泽耸耸肩膀,“对了,他让我和你说一声,也要多吃蔬菜。”
宋尧一噎。
白艾泽夹了一筷子木耳送进嘴里,微笑着说:“味道不错,晚餐你可以试试。”
嘴上耍流氓一级顺溜,实际上一次恋爱也没谈过的雏鸟宋尧同学哀愁地叹了一口气,心说怎么会这样,自己的魅力怎么会这么大,这世间怕是又要多了一个为他神伤的悲情少年了。
他和白艾泽边吃饭边聊天,最开始一起上了几天培训课后他们就分开了,白艾泽跟着刑侦走,宋尧则是去了物证那边,虽然在一处工作,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两个端着餐盘的同事在他们隔壁桌坐下,宋尧耳朵尖,恰好听见他们在议论这一届实习生。
听对话那两人是分管档案的,说今年来了个首警的神人,叫白什么的,第一名保送上来的,今儿上午刑侦那边搞了个考试,全国来了那么多尖子生,没一个能沾着他的边,管队长和得了宝贝似的在群里炫耀,还说这小子他定下了,毕业后直接过来西城,他亲自栽培。
他们不知道白艾泽就坐在身边,接着八卦了几句这位白姓神人的家世,又聊到首警好像是有另一个尖子生,也有争第一的实力,不知道怎么的没过来,也不知道派去哪儿了。
“说的是阿楚吧?”宋尧瞥了白艾泽一眼,状似不经意地带出尚楚的名字。
这么多天了,他一次也不敢在白艾泽面前提到尚楚。
那场高烧之后,白艾泽好像完全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强大、自信、自律克己、处变不惊,就好像他从来没去过那个昏暗肮脏的楼道,没敲响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更没有红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拨出那个不会有人接听的电话。
他表现得越是冷静,宋尧就越觉得反常。
“可能。”白艾泽淡淡应了一声,从清炖冬瓜里挑出一根葱。
宋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声问:“你还生他的气呢?”
白艾泽没有回答,专注地挑着碗里的葱花。
就在宋尧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白艾泽突然说:“阿尧,我没有办法不生气。”
宋尧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闻言反而一愣。
白艾泽抬眼看着他,淡淡道:“抱歉,但暂时可以不要提到他吗?”
“老白,我也气,”宋尧抿了抿唇,“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你——”
“要谅解,”白艾泽接过他的话,再次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我明白,但我目前还做不到。”
宋尧从他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控制情绪的办法,”白艾泽顿了顿,轻轻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接着说,“毕竟被抛下的人是我。”
难处难处,每个人都在说尚楚有自己的难处;苦衷苦衷,每个人都要他理解尚楚的苦衷。
他怎么不知道尚楚的难处和苦衷,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尚楚的处境,没有人比他更想要把尚楚从悬崖边拽上来,他都已经抓得那么紧了,他恨不能把整个人都剖开,甚至想把尚楚装进他的身体里,他舍不得让尚楚淋一点雨,尚楚磕破一点皮他都当作是天大的事情,但尚楚怎么还是要走?
叶粟说谈恋爱不是养宠物,白艾泽想了很多天还是没有想明白,因为他一想就疼。
“吃饭吃饭,”宋尧捡起筷子,拍了拍白艾泽的手臂,“不说这些,赶紧吃饭,凉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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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回了座位,隔壁实习生说老管让他去一趟,白艾泽点头说了声谢谢,那个实习生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咱们这拨一起进来这么久了,老管就只单独找过你,这都三回了,他这么器重你呢?”
敲门进了刑侦队长办公室,管齐平正在看一份刚递上来的尸检报告,示意白艾泽在一边坐会儿,要喝茶自己倒。
白艾泽点头,没出声打扰他,站到了在书柜边,看着玻璃橱窗里放着的奖状和勋章。
“艾泽,过来坐。”
管齐平快速扫了一遍报告,又给法医那边打电话问了几个问题,这才腾出手来招呼白艾泽。
“管队,您找我?”白艾泽问。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管齐平点了一根电子烟,“不介意吧?”
白艾泽摇头示意不介意,想了想回答说:“学到了很多新东西,队里的前辈们经验都很丰富,也很照顾我们。”
“嗨!”管齐平摆摆手,“要我说啊就不该太照顾你们这群黄毛小子!我早说了实习生拉来就是要做牛做马的,费那么大劲儿选上来摆在空调房里听课有什么出息?美其名曰培训培训学习学习,咱们干一线的成天照着ppt能学出个什么闷屁,弄去现场跟着比什么都强。就那群坐办公室的不让,说你们啊太年轻了,万一见到个命案现场被吓出个什么好歹,那真够咱们局里喝一壶的!”
白艾泽倒没想到这位队长画风这么粗犷,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于是没有说话。
“今儿找你就是说这事儿,有个外派任务,我想着让你跟你风哥走一趟,出去锻炼锻炼。”管齐平说。
“外派?”
白艾泽有些惊讶,他只是个毫无资历的实习生,管齐平能把这个机会给他,估计也是顶了些压力的。
“别慌啊,不是啥要紧事,也没危险,”管齐平笑了笑,翻了几下手边的一摞档案,“最近上头要完善失踪人口档案库,咱们这边就负责近十年被拐卖人口这块儿,这不前些年我们和南边联手破获了一起大案,有些重要资料在他们那儿保存着,这回就是过去办个交接。”
失踪案每年都要报上来不少,也是最让警|察头疼的一类案件之一,由于实在缺乏线索,最后往往都只能不了了之。白艾泽记得课上讲过,现在记录在案、目前仍然没有放弃寻找的失踪案有将近六十万件,其中人口贩卖占了将近五分之一的比例。
但拐卖案查起来不容易,往往大量耗时耗力后结果仍不尽如人意,因此相应的研究体系缺失,课本上讲的也只是寥寥数语,这次外派的确是一个深入了解这方面的好机会。
“好。”白艾泽点头说,“我去。”
“行。”管齐平早就料到他会答应,把手边的资料递给他。
白艾泽接过那摞材料,管齐平翻阅过后没把这些档案按页数摆好,第一页不是封皮,而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的个人资料。他粗粗扫了一眼,这是个男alpha,侧面照隐约能看到耳朵后有一块黑色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伤疤。
“你这几天先看着,下周末出发去新阳。”管齐平说。
新阳?
白艾泽指尖一顿:“要交接的材料在新阳?”
“对,在他们市局,”管齐平以为他觉得新阳太远,安慰说,“他们大队长叫谢军,是我好哥们儿,也是首警出来的一把好手,我和他打声招呼先,你过去了让他照顾着点儿。”
白艾泽垂眸看着手里那摞纸,一时间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了,我听说你们学校这届也有个去新阳实习的是吧?”管齐平乐呵呵地说,“你说这小子怎么想的,和谢军一个样,首警出来的谁不想留首都大展身手,这千山万水的,跑那么远个地方去,到底为的是啥呢,我呀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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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军泡了一壶茶,端在手里从茶水间往回走,在办公室门口又遇着了那小子。
“谢队,”尚楚逮着他就直接问,“我什么时候能出任务?”
手里的玻璃茶壶冒着热气,谢军用脚顶开门,尚楚跟着进去,又焦急地问了一遍:“什么时候给我派任务?”
谢军倒出一杯热茶:“那什么守则......”
“背好了,”尚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翻开了甩在他面前,“新阳市局规章制度、人民警察内务条例、公安机关纪律条令、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全学完了,笔记都在这儿,您随便抽背,哪条都行。”
谢军看了眼那个写着满满当当字迹的本儿,眼底目光微闪,有些讶异地想这小子还真认真学了。
这批实习生来这儿一周多,第三天起不少人来找他要任务,他打发了一句说先把那些个条令纪律学了再说,想着磨磨这些个小屁孩的锐气,不然还真以为他们这活儿谁都能上来就干。
谢军本来就不赞同让这群学生这么早就进局子,按照往届派来的实习生质量看,果然都是群肚子空空的草包,以为自己学了点理论知识就牛|逼上天了,让他们跟着出个外务就现原形,别指望做出点什么贡献了,不拖后腿都难。
果然,从第四天开始,来烦他的人渐渐少了,第六天起他办公室门口彻底没人了,就除了这个首警来的、叫尚楚的omega。
“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有事儿做?”尚楚又急切地问了一遍。
他来这儿将近十天了,实习过去了六分之一,愣是没出过市局一步,隔壁的实习生已经闲到开始玩起扫雷了,尚楚越等越心慌,尤其是每晚听宋尧说西城又让他们做了什么有意思的实验、办了什么挺真实的模拟练习,他就愈发焦灼。
这种焦灼感和烈火似的烤着他,他生怕自己就这么熬废了,这么下去,等到两个月后回学校,他还能赶得上其他同学的进度吗?
他本来就不如白艾泽,万一......万一彻底被甩在后面了怎么办?
离开首都之后,尚楚总觉得自己脚下空空落落的踩不到实处,好像哪里都是虚的,好像没有人再需要他、重视他,他迫切地希望抓到一个什么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去让自己感受到他是真实的还存在着。
“你想做什么事?”谢军放下水杯问。
尚楚双手撑着木桌,目光灼灼地说:“我想跟队出案子,我想去一线,我想破案。”
谢军淡淡一笑,这种答案他听得太多了,哪个新手不是雄心勃勃地说要破大案要案,像尚楚这样一腔热血的孩子,每年警校能出来大几千个,然而真正的重案一年能遇上几起?
他们预想中的警|察是直面最黑暗的罪恶,譬如杀人,放火,抢劫,拐卖人口,强|奸......然而实际上,大多人都是下派到基层,因为日复一日的琐碎工作和预期不相符合,最后雄心也死了,热血也凉了,烟瘾比职务大,学的最好的技术是泡茶,蹉跎着领着每个月的死工资。
“小尚,”他屈指敲了敲桌子,直截了当地说,“你想过没有,论经验、论能力,你现在凭什么到一线去出案子?”
尚楚十指扣着桌面,沉声说:“我是经验不足能力不够,但我可以学,我会好好学。谢队,你给我机会,我可以。”
谢军定定地看着尚楚,这孩子抿着嘴唇,驴脾气,够倔的。
他似乎从尚楚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不同于其他人的东西,沉思片刻后摆了摆手:“知道了,出去吧。”
“那我什么时候......”
“我会考虑。”谢军说。
尚楚渐渐笑开,说了声“谢谢谢队”就跑了。
谢谢谢队?
听着就和绕口令似的,什么玩意儿!
谢军摇了摇头,从文件夹里翻出这届实习生的资料,找出尚楚那一页仔细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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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队长说他会考虑,当天下午就让尚楚跟着出了个任务。
尚楚一路上都心跳的很快,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到了现场一看,就是个偷共享单车的小贼被当场逮着了。
带尚楚来的是局里一个叫徐龙的,估计是得了谢军指示,出示了证件后就让尚楚上去处理。
尚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拱上架了,硬着头皮问:“你为什么偷车?”
“我没偷啊,”那人一看就是个小混混,嚼着口香糖狡辩,“警官,你看见我偷了?”
“监控拍到了,现场也有目击证人。”尚楚说。
“我怎么就成偷了?”小混混压根不拿正眼看尚楚,“这不是共享的吗?共享不就是人人都能用?”
“那你为什么不走正规途径扫码,”尚楚说,“撬锁做什么?”
“我扫不出来啊,”小混混哼了一声,又用下流的眼神扫了尚楚一眼,“小警官,你看着够小的啊,多大了?我看你这腰可够细的啊,你这长相、这身段,做什么警察啊,可惜了......”
尚楚不悦地拧紧眉毛,厉声问:“你知不知道偷车是违法的?”
“不知道啊!”小混混耸耸肩,“我小学没毕业,哪儿知道这些,对了小警官,留个微信号呗,咱交个朋友,我看着你我就喜欢,心怦怦跳啊我这!”
他东扯西扯的,尚楚耐心正式告罄,冷下脸说:“你的行为已经违法了。”
情绪一上来,omega信息素的味道不自觉地向外散了一丝,其实那只是很微弱的味道,由于尚楚常年打药,体质早就出了问题,本身的信息素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小混混恰好在易感期,又靠尚楚很近,闻见气味后眼睛一亮,故意把下|身往尚楚身上贴:“小警官,你怎么是个omega啊?那你早说啊!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你说你这么甜一个omega,哥哥最疼你了......”
“你他妈,”尚楚额角一跳,屈膝在他小腹,攥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掰,冷冷说,“找死。”
“警察打人了!”小混混一边叫痛一边嚷嚷,“警察打人啦!赶快拍下来发网上啊!这有个警察要杀人了啊!”
尚楚听他大喊,一时有些心急,往他膝弯踹了一脚:“闭嘴!”
“松手!”徐龙见状赶紧上去拉住尚楚,在他耳边低声说,“赶紧的!”
小混混拿挑衅的眼神看着尚楚,下流地伸出舌头做了个舔|弄的姿势,尚楚五指收紧,小混混嚷的更大声,街上渐渐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徐龙又说:“小尚,赶紧松开!”
尚楚知道轻重,冷哼一声后松开了偷车的混混,徐龙一挥手,一边等着的两个民警跟上,压着他上了警车。
“你再怎么样,”徐龙松了一口气,训斥尚楚说,“也不能对他动手。”
尚楚还是有几分不服气:“他是嫌疑人。”
“首警没有教你吗?使用武力要控制在必要的程度之内,”徐龙把“必要”两个字加了重音,“刚刚是必要的情况吗?”
尚楚抿着唇不说话。
这和他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不过是一个偷单车被当场抓获的小毛贼,何必要用到他们亲自出来解决?
这不是他要办的案子,不是他想上的一线,他想面对的不是一个只会油嘴滑舌的小偷,不是众目睽睽下做一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的场面。
这种案子办再多又怎么样,能有什么价值?
两个月后回到首警做汇报他要说什么?说他抓了个当街撬共享单车的傻|逼?还差点因为殴打嫌疑人被群众拍视频发上网?然后呢?然后别人会说还以为尚楚这逼|玩意儿跑新阳去真要做什么大事呢,原来就净干这个了,不愧是“警校历年来唯一一个omega”啊,实在是抱负远大,怪不得那么牛|逼哄哄。
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服气是吧?”徐龙见他一直沉默着,知道他心里不爽了,板着脸说,“是不是不服气?”
尚楚面无表情地回答:“是。”
“你倒挺直接,”徐龙笑了一声,又问,“什么不服气,说。”
“我......”
尚楚嘴唇嗫嚅,刚发出一个音节又卡住。
他能怎么说?
说觉得自己来这种鸡毛蒜皮的现场是大材小用?
操!这怎么说的出口!
尚楚用力闭了闭眼,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是他心态不好,他明白自己急需调整,但他没有时间,他心急如焚,他迫切地需要证明他自己。
白艾泽太亮了,他不能接受在白艾泽身边黯淡的、毫无神采的他自己,所以离开白艾泽后他努力地发光,他要把铁锈全部磨掉,他要别人都看到他有多锋利,他还是那把光芒万丈的利剑。
他太想要那个自己回来了,他太想要让白艾泽看到那个自己。
“说不出来是吧?”徐龙看着尚楚,叹了一口气说,“说不出来就给我回去写检讨!两千字!”
尚楚没说话。
“听到没!”徐龙吼了一声。
“听到了。”尚楚应道。
回市局的路上,徐龙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让警车停在路边,对尚楚说:“局里接到报案,上龙街三巷,有个老人家的猫上了树下不来了,你去。”
“猫下不来树?”尚楚就和听了个什么笑话似的,“这也要去?”
“怎么?一个人搞不定是吧?是不是还要调个武|装队伍给你啊?”徐龙说。
“不是,这种为什么......”
尚楚刚想辩驳几句,徐龙拉下脸问:“这是命令,去不去?不去我就另外调人。”
除了抓共享单车小贼之外,汇报里又可以多一项救猫了。
尚楚自嘲地想着,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我去。”
“赶紧!”徐龙坐在车里对他说,“一小时内回来,超时扣分。”
尚楚皱眉:“这又是哪里来的规定......”
“计时开始。”徐龙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了八秒。”
“操!”
尚楚低骂了一句,转过身拔腿就跑。
“小兔崽子!”
徐龙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才说:“开车。”
“哥,”前座随车的警员小李说,“人可是首警的高材生,我看过他档案,成绩一流,以后是要奔着大案子去的,你就派他干这个?怪不得人孩子不服气呢,我都替他不值了。”
“你懂屁,”徐龙往椅背上踹了一脚,“这孩子吧,戾气太重,不磨不行。”
“戾气?”小李疑惑道,“没看出来啊,这不挺有冲劲的吗?”
徐龙摸了一根红塔山在嘴里叼着,一边点火一边说:“不一样,看他眼神就知道,谢队也是这意思,丢出去挫一挫他身上那股子煞劲儿,才能看出内里究竟是什么材料,是好是坏都不一定。”
小李没明白:“怎么可能是坏的呢?这是首警出来的优等生啊!再说了,有谢队和你带着,他还能变坏不成?”
“看他自己了,”徐龙吹出一口白烟,“苗子是好苗子,往天上长还是往地里钻,全看他自个儿。”
小李还是没明白,挠了挠脑袋又说:“对了,首都那边下周就来人办交接了,要不把这活儿给小尚试试?”
徐龙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西城说要来交接七八年前那个人口拐卖的案子,这么个小事儿让尚楚去对接也不是不可以。
对了,当年那个嫌疑人好像交待过他不是第一次犯,二十年前就干过贩卖omega的勾当,不过时间太久,细节他早就忘了,只说是卖给一个姓尚的人。
姓尚?尚楚也姓尚,也是新阳人,就这么巧合?
干刑警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度让徐龙心念一动,问小李:“尚楚他爸叫什么?”
“啊?”小李嘀咕说,“这我哪儿知道啊,谁会去记个实习生他爹叫什么......”
“那他妈叫什么?”徐龙又问。
“哥你别为难我了!”小李讨饶,“不过我记得他妈好像早去世了,挺多年了都。”
徐龙沉思片刻,觉得估计是自己多心了,哪儿能有这么巧的事儿。
“行了行了,我眯会儿,到地儿叫我。”他冲小李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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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驶过鸿福路口时差点撞上一个闯红灯的男人,尚利军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朝车屁股吐了一口痰,提拉着拖鞋一步一步地往巷子里走。
他摸了摸裤兜,确认那张写着地址的字条还在。他刚才出去打听了一些事儿,问到了一个住址,他紧紧按着口袋,生怕那张纸条掉出来,像捂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藏似的。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得趁着死前这最后一点时间为他儿子做点事儿。
尚利军蹒跚地走进出租屋,扶着栏杆费劲地爬上台阶,上了楼梯发现家门口站着个人,楼道里没灯,看不见脸。
他以为是尚楚来了,喜笑颜开地说:“来了也不说一声,我都不知道你来了,赶紧进屋去,快进去......”
“军哥,还真是你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尚利军一愣:“你谁?”
“我听人说这屋子有人住了,我想着是谁呢,想不到还真是你!”
那个人缓缓下了两级台阶,尚利军抬头看上去,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男人耳下的一块黑色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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