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多多益善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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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师郑玄应蓟王所辟,出仕蓟国的消息,很快遍传长学山阳。

    有人欢喜有人愁。

    弟子们收到师命,立刻整理行囊,即日随同北上。一行人等将在蓬莱港登船,横渡渤海湾,逆入巨马水,泊在南港。那时,蓟王将亲迎。

    亦有不少人心生惴惴。恩师门下弟子众多,蓟王岂会不做区分,悉数收留。万一遣散大半,又该如何是好。

    比起疑窦渐起的长学门生。门下督郑泰,却意气风发,难掩得意。

    来时,主公早已明示,郑玄门下弟子,当多多益善。若能一锅端来,自是大功一件。

    所谓“名师出高徒”。郑玄门内弟子,能力如何先不论。品行自当无可挑剔。又谓“德才兼备”。即便身无大才,若怀美德,亦可称良才。对整个吏治体系的维护,大有裨益。

    孔夫子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亦不过得七十二贤。郑玄门内,堪称治世大才者,自当凤毛麟角。然众多弟子,即便皆为百石少吏,对蓟国吏治,亦是极大的补充。

    只因时下,礼法与道义,并行于世。

    须知,为助冀州六国主重整吏治,蓟国抽掉了大量基层少吏,奔赴六国。乃至国内官吏,捉襟见肘。能得郑玄门内补充,不啻为雪中送炭。

    蓟王用人,德才并举。有才无德,为祸更烈。心怀不轨,焉能与民秋毫无犯。“一只老鼠坏一锅汤”的案例,更是屡见不鲜。

    后世门阀垄断国政。国君唯有与门阀结亲,方能保住江山大位。如此便形成了,“结好一批,打击另一批”的畸形政治生态。轻则结党营私,重则党同伐异。权谋乱舞,祸国殃民。形成了后世皇朝,根深蒂固的“官本位”劣根。

    在刘备看来。此种手段,弊大于利,断不可取。此举,与“血洗一半去拯救另一半”的杀丁减口休克疗法,如出一辙。

    于是乎,姻亲联盟,门当户对,皆是些后世门阀的惯用伎俩。

    英雄莫问出处。

    女子拥有法定继承权,夫死入宫改嫁为帝后。开明如斯,又礼法森严的两汉。作为“实封制”最后一个皇朝的一位藩王。

    刘备断无需如此下作。

    在蓟王看来。需要区分的,唯有善恶、敌我。

    出身、学派、门第,乃至个人嗜好、信仰等,皆不应另作区分。

    为何?

    泱泱华夏,有容乃大。

    后世那些玩弄权谋的“官场变形术”与“官场现形记”,不应也不该出现在我煌煌天汉。

    如前所说。当重文轻武到极致,便会将儒学升级为儒教。彻底阉割国人的尚武精神。于是“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好孩子皆在寒窗苦读,梦想金榜题名时。再无闻鸡起舞,投笔从戎。遗祸千年。

    弱国无外交。切记。

    唯有强权才是仁政之基。正如明君方可行高薪养廉一般。不可本末倒置。

    后世皇朝之所以权谋盛行。正因只剩儒以文乱法,再无侠以武犯禁。

    在我大汉,纵舌灿莲花,敢挡利刃否。

    文武双全,方是王道。正如蓟王这般,两手都很硬。很硬。

    收到门下督郑泰,六百里传书。刘备大喜。

    郑玄何人也。

    说是汉末第一经学大师,亦不为过。有他出任上庠令,太学坛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许诺的千栋良宅,蓟王已命国中良匠细细修整。务必要在船队抵达前,诸事完备。千余弟子,拎包便可入住。以安其心。

    蓟王此举大有深意。

    若只为安置郑玄门徒,太学宿舍足可。何须如此铺张。

    赠与独栋良宅,便是诱其举家迁来。

    所谓“安身立命”。一旦举家迁入,出仕蓟国便成为不二之选。

    蓟王求才若渴,足见一斑。当然,此处亦得见,拥有一片稳固“基业”的好处。能为“大业”,源源不断提供人力,物力,财力,兵力,智力等,强大支撑。更让蓟王脱胎换骨,不再是历史上那个半生飘零,数遗妻子的刘先主。

    或说,同门千人,出仕蓟国各地,不怕结党否?

    不怕。除郑玄门徒,四少师门内,出仕蓟国亦不在少数。

    蓟国上行下效,吏治清廉。刺奸贼捕,闻风奏事。更有蓟王,明以照奸。德才并举,民心向背。便有少数奸佞,亦被雷霆剔除。蓟国宽法严律,蓟王爱恨分明,国人嫉恶如仇。又岂允许阴藏漏网之鱼。

    正因蓟王一视同仁。豪商亦有晋升之路。故才能最大程度稀释田地的价值。亦如先前所言。商人能承受十倍于农人的高价。发家致富后,豪掷千金购买田产,便成了封建时代,无法根除的劣举。当蓟王将拥有田产、房产的数量,与民爵绑定,又自上而下,公平执法。才让蓟国六石美田,未被少数人大量囤积。

    若要增田产、房产,对蓟国百姓而言,唯一途径,便是升爵。

    民爵与武爵,成为众多“少吏”与“寒士”的正向增益。毕竟,得食双俸,乃蓟人梦寐以求。

    其径有二:官俸兼爵俸,官俸兼宫俸。

    换言之。蓟国还有“三食俸”者。官俸兼爵俸再兼宫俸。传言,追随蓟王最早的一批宿吏,皆三食俸。

    虽只是风传。然以蓟王之豪,蓟国之富,当可信也。

    王国腹地,都亢秋成。由来已久,刘备并不担心。钟繇千里圩田,雍奴薮中收成几何,才是蓟王心中所系。

    命郑泰南下东莱。翌日,游麟号便出南港,入巨马水路,驶往雍奴薮。

    雍奴薮广袤千里。乃径三百里的一座大泽。单论面积,是为都亢大泽的三倍。换言之。只需钟繇圩田大成,雍奴薮米产量,当三倍于都亢粳米。

    还有径百二十里的文安大泽,及已全入蓟国境内的东、西掘鯉淀。

    皆是藏于白泽之下的丰镐之地。

    论种田,天下无人出蓟王之右。乃亘古不变之真理也。

    薮中北部圩田,已大成。新建诸城,水网纵横,支渠四通。稻田连片,再无水患。

    散乱薮中的几条暗河,皆被束缚于河道之内。大堤三面遍种苜蓿。又排建河港,以利漕运。

    蓟国因水而兴。九河下梢,航运便利。明轮舟船,轮浆如飞。畜力驱动,远胜人力。

    新式三体明轮船,刘备的新旗舰,亦在船坞内,做着下水前的最后预备。

    三体船的抗风浪性,毋庸置疑。且分设三体,亦大大提高了安置轮桨的数量。至于效果究竟如何,不日将见分晓。

    游麟未入渤海。而是沿蓟国渠,顺流而下。经安次、泉州、直入雍奴北薮。

    一路所见,沃野千里。

    与先前不毛之地,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