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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甘露殿。
李象的表情有些精彩。
他眼睛使劲的眨着,使劲的揉,但是眼前还是没变。
李承乾就坐在位置上,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绝对不是大病一场的样子。皇帝的眼睛,就那样毫无感情的看着李象,李象从李承乾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慌张。
他当然不用慌张,李象不是他皇爷爷李二大帝,李二逼宫,那是他掌握了大部分的军权,可是李象呢?他的掌握,不过是他自以为的掌握,跟随他的将士,放在外面,估计别人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长孙冲和独孤谋冷着脸站了出来,李象的心里,还稍微的宽了一点。这两人,已经表示了,他们肯定会支持自己,他们就是自己的尉迟恭!
但是立马,长孙冲说的话,就让他彻底的坠入了冰窟窿当中。
“来呀,将人拿下!”
侍卫齐上,锦衣卫猛然冲出,铮亮的长刀,不过一个晃眼,李象身边的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李象呆了,他觉得天地间的人都疯了。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在骗我!”
他如同疯子一样的叫,然后拿着一把刀,就疯狂的朝着锦衣卫劈砍,但是他那点武艺,怎么会是锦衣卫的对手?
只是一脚,他就已经被踢掉了武器,头发也散乱了,嘴角也流血了。
他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他想起了刘旭的话。
“李象,人,不能蠢到一辈子错两次!”
然后,李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几乎贯穿了整个太极宫。
“陛下?”
长孙冲站出来,这时候,是需要皇帝决断的时候了。
李承乾的脸色,缓缓的呼了一口气,他皱褶眉头,看着疯癫的李象,无力的挥挥手,杀了!
“陛下,可是皇太后那边?”
李承乾猛然转身,眼睛冷得可怕。
“杀!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人,谁乱,谁死!就算是朕的儿子,也不例外!”
长孙冲一震,随后,与独孤谋一起,躬身行礼,一人架了一边,将乱跳的李象,直接拉了出去。
李承乾遥遥的看着阿房的方向,他久久不能将心平下来,为了收束皇权,为了警告天下人,拿自己亲儿子开刀。他想么?但是这就是命,皇家的命!皇帝狩猎天下,总要打几个出头的鸟儿,谁让你这么蠢!刘旭都快明白的告诉你,这是一个陷阱,你还来!你真是,蠢到该死!
李承乾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但是,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他又想到了他的父皇,当年,他也多少次冲动的想要逼宫?他看着这个皇位,这个位置啊,害了多少人?天下多少人想得到它?
李承乾又坐了下来,说实话,冰冷冷的,绝对不如刘旭家里的躺椅沙发舒服。
想到刘旭,李承乾又苦笑着摇头。
“这次,你更不会出来帮我了吧?你是不是躲在家里骂我?你肯定会的,你会跳着脚,指着鼻子骂,李承乾,你就是个混蛋!”
自己是混蛋吧?以前听刘旭说,做皇帝的,都是坏蛋,只有坏蛋,才能统治天下人。好人是天下最可怜的,因为他们永远都活在社会底下。
是这样么?
李承乾抚着额头想了半天,然后笑笑。好像还真是如此。一个皇帝,狠不下心来,那他就不是一个好皇帝,一个皇帝,没有一点御人的手段,那他更加不是一个好皇帝。这些,都需要皇帝去与大臣们勾心斗角。
“嘿,旭子,你该说,这朝堂里,没有一个好人就是了。你看看啊,那些个人,要么愚蠢到帮李象,要么,就如同长孙无忌一样,在幕后谋划着一切。但是我还是不能不遵循他的意思啊,毕竟,朝堂还需要一个长孙冲来平衡势力。”
他长长的叹气,然后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面。
侯怜儿端着一碗汤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跪了一地的内侍还有宫女,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挥挥手,那些人就赶紧退了下去。
李承乾睁开眼睛,就看见侯怜儿试着汤药的温度,那药一定很苦,因为她皱了几次眉毛了。
李承乾笑了一下,然后费力的起身,侯怜儿见了,赶忙过来搀扶。
“定是累了吧?将这汤药喝了,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李承乾点点头,又摇摇头。
“朕休息不得啊,父皇画下了偌大的蓝图,朕还要仔细的斟酌上色。辽东那边要开油田,咱们这边,又要开煤矿,当然,最重要的,是益州南诏那边,铜矿,铁矿,这些都需要的,现在青雀将火车再一次提了速度,长安到洛阳,洛阳再到岳州,岳州到苏杭地区,还要到益州南诏地区,你看看,单单修建这些铁路,朕就要仔细的每日查看,这是大决策,铁路就是一条链子一样,修好了,可以将咱们大唐,紧紧的捆在一起,兵力也能快速的运送。这样一来,大唐的国防,就更加巩固了。”
“当然,还有商人,如今的商人,是遍布全国,从遥远的西域,到更远的南海,辽东,这些都是商人的足迹。俗话说,饱暖思**,商人有了钱财,他们就想着,要更多的东西,比如权利,他们不急不慢的向朕施加压力,希望自己可以科举,可以做官,你看看,这些年以来,多少个朝廷官员的后辈,娶了商人的女儿,以前,你可敢想象?但是这些,朕不能阻止啊,这就是潮流,是趋势。朕能做的,只有好好把控好朕的官员,让他们不要太过的玩弄权柄,官商勾结!”
“大唐还要修建更多的学堂,医院,这些事情,都需要我去仔细的斟酌,到底该怎么做。前几天,辽东薛仁贵那边,又来了折子,说已经离去的倭国人,又在倭岛附近转悠,看来,他们是没争过南海的张仲坚了。”
“所以啊,你看,虽然大唐看似太平了,但是越是太平,事情也就越多,而且,这些事情,也越来越细,却又不能马虎,一个税率的高低,可能就能让国家损失几千万上亿的银子,这样,朕如何还能休息得了啊。唉,本来,我是能轻松一点的,但是刘旭这个混蛋家伙,躲在阿房镇,就是不出来一步。朕有时候,真想拿一根绳子,将这混蛋,绑到朝堂的柱子上面,让他天天看着朕上朝!我真是后悔啊,当时怎么会答应了他,让他享受清福呢?”
李承乾一口将汤药喝了下去,又猛烈的咳嗽几声,他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太坏,但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究竟能撑多少年,他也不知道,他眼睛总是盯着那地图,这上面,已经勾画了好多的线条,他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将这些线条都实现。
李二着急,其实他比李二更加着急,他没有李二的霸气,所以他需要收束皇权,来达到他的目的,李二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啊,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丢了他老子的脸吧,要不然,去了地府,他怎么见他老子,如何交代?
锦衣卫里面,那个去陇右传旨的内侍又到了李承乾的面前,一口牙被刘正敲掉了好几颗,说话有些漏风。
李承乾看着他,无奈的笑笑。这也是一种试探,李崇真忍住了,他大哥李崇义,却没忍住。兵围阿房镇的,就是李崇义和徐敬业。
“幸苦了,下去吧,朕自会赏你,不过,以后见了刘正,你得远着点。”
李承乾不想刘正知道,这人是自己的人,是专门派去试探刘正和李崇真的。刘旭不会造反,但是不代表他的儿子不会。刘家的三个儿子,虽然没有刘旭的本事,但是相比较其他人,却真算是出众了。
所以李承乾不吝将人心想得坏一些,有些试探,他是需要的。
“怜儿,小丫和刘正,也好久没回来了吧?”
侯怜儿想了一下,然后笑笑。
“是挺久了,三四年了都。这次兵围阿房,他们想必都急坏了,若非刘旭去了信,命他们不可造次擅动,以他们的个性,估计早就赶回来了。”
李承乾笑笑。
“是了,刘旭这家伙啊,对于危险,就好像野兽一样的灵敏,父皇手里的时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躲了起来,父皇当时对他也是无奈得厉害,现在到了我的手里,好嘛,这家伙仗着我以前的诺言,直接归隐了。这次,更是借着机会,将手里掌握的最后一个砝码,都交了出来。这家伙啊,我是真没办法了。”
侯怜儿跟着笑笑。
“他也是没办法,如今长孙无忌弥留在即,天下唯一能制住他的人,如今倒下了,他能不赶紧收缩么?您不是说了么,这每个月啊,要是没有一封折子,是弹劾刘旭要造反的,你都会觉得不正常。”
李承乾愕然,然后唉了一声。
“他是知道朕这么做的用意的,他没办法阻止朕收束权利,他就只能放手了。行了,朕这药喝了啊,精神也好了不少,借着这时间,朕要处理一些公务了,你去将皇后叫过来,刘正这么大了,该成亲了,要不然,沐兰得养成一个老姑娘了,这事情发生在皇家,那可不是好事情。”
....
阿房镇。
长孙冲和独孤谋骑着战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绑的徐敬业和李崇义,李绩和李孝恭,两人拖着长长的胡子,浑身都在颤抖。一个王爷,一个国公,此刻就是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风大一点,都能将他们给吹倒过去。
刘旭坐在路的中间,刘以陌一身鲜血,敢靠近王府的人,被她杀得血流成河,刘旭皱了皱眉头,这丫头,看来是真的要砸在手里面了,小武你那什么样子,还骄傲?
长乐默默的看了半晌,然后无奈的进了府内,小武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想着继续看热闹,被刘旭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边只剩下换了衣服的刘以陌还有刘旭的时候,长孙冲和独孤谋,就下了战马。他们看看刘旭,又看看刘以陌,他们只能无奈叹气,刘家注定是没人能动得了了的。
“两位好手段啊,大唐平静了那么多年,一天之内,血流成河,血腥味,几乎将我这阿房镇都要掀翻过去,我久不经沙场,闻着这味道,真的想吐!”
长孙冲而独孤谋面面相觑,然后苦笑了一下。
“安逸王如此清闲,哪里知道别人的苦衷。”
刘旭哼了一声。
“是,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唐好不容易积存下来的脸皮,被二位呱呱的撕得稀碎!如今好了,天家无情,算是被你们诠释得无比清晰!”
长孙冲一震。
“好好好,天底下就你刘旭是好人,我们都是坏蛋,绝世的混蛋,可好了?”
“就是,你厉害啊,坐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能动你,自古以来,第一个不是权臣的权臣,刘旭,老子服你!”
刘旭也是怔了一下,随后轻轻的摇头。
“罢了,罢了,天下诸事,又与我何干,二位公务在身,刘旭就不留了,请吧。”
长孙冲嘿了一声。
“但是皇帝却说,这二人需要你刘大王爷的裁断!”
刘旭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如同死狗一样的徐敬业还有李崇义,又看了看旁边的李孝恭和李绩。
“好办,杀了吧。”
“杀了?”
长孙冲和独孤谋一怔,他们实在想不到,刘旭会这样说。
“杀了!”
刘旭确定的点头。
皇帝的儿子都死了,他们如何能活?他们若是活着,那就证明,皇帝要将这两家连根拔起!
所以,当刘旭说出杀了的时候,李孝恭和李绩,都对刘旭拱手,然后,两人就如同失去了所有气力一样,缓慢的离去了。
独孤谋和长孙冲,也明白了过来,然后,两人哼了一声,双刀齐出,两颗大脑的头颅,就在地上滚落下去,这一刻,眼睛都是闭着的。
阿房镇再次恢复了安宁,夜空下,一个老妇人,缓缓的敲响了王府的大门。刘旭一楞,然后伸手过去搀扶。
“您来得正好,我这里刚好炒了几个菜,准备吃个夜宵的。”
“呵呵,正好,我带了点酒,这酒啊,可是先皇与哀家,共同埋在梅花树下的,不多了,来,你尝尝,味道,可还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