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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冬根抬起头看了周氏一眼,又垂下头去,片刻,才应了声道,“能找个地方避开了这档子事也是好事,可,你们又有啥地方可去的呢?”
周氏没有娘家,在杨家人里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年年春节正月里头,其他的几个妯娌都有那可以走访拜年的亲戚,她却没有,当初她本是家境突逢变故,几经周折之下,为了躲祸,被家里的忠仆托付给杨老爷子手上,后来又因缘际会之下,嫁给了杨冬根的。
所以,这会子杨冬根也觉得,接下来家里定是乱哄哄的会闹出一场,自己闺女自然是能避开就避开了最好,他们虽是拿定了主意,但却也担心那些心眼子多的主儿,冷不丁的再使个绊子啥的。
说到底,时至今日,杨冬根对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屋里的其余旁人,已是打从心底的开始防备起来了,包括老太太戚氏,甚至还包括了杨老爷子。
可,杨冬根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个稳妥的地儿,可以让自己的妻儿去躲避的。
言语间有些无奈的感觉,却在这时,杨景出了声道,“不管去哪儿,只要离了这院子,就是暂时躲开了这是非地,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大房那边都已经出动了咱奶,又去给我爷做上了思想工作,想来不用一会儿,就得来咱们这屋行动了。娘还是快点动作起来,趁现在还没引起他们的戒备,赶紧带青儿踏出这小院去。”
话落,周氏就起了身,“景哥儿说的在理,这哪里没个避人的地方,只要离了这屋,咱们娘两随便在村里找个藏身的地方还找不着么?避过了今儿个上午,咱们再说旁的。青儿,快穿上鞋子跟娘走——”
周氏难得有这样雷厉风行的时候,拉着杨青就出了屋门,又转身对着屋里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子说道,“你俩就别出来了,人多了动静就大,别让他们引起了警觉——”
母女两个一路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院子门口,却不想那院门已是敞开着缝的,那中间的缝隙,恰好就够她们娘两侧着身子出去的,杨青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那苏氏提前给她们打开的院门,如此,倒也省了她们开门的动静声。
直到真的离开了老杨家的小院门口,母女两站在那里看着那高高围起的院墙,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觉,仿佛那小院里头时不时的,总会有些能够压迫着他们的东西,不光是算计,还有老太太戚氏的偏心,对他们一屋子的刻薄,加上日复一日的,与二房那一屋子形形色色的人,过招吵闹的鸡飞狗跳的生活。
杨青突然觉得,要是能离了这一处院墙,兴许他们一家子人更能生活的自在如意些。
“娘——,咱们去哪儿啊?”
此刻的村庄,夜色已是收敛了大半,月光不见,只等着晨光的到来,因此,路上更显黑暗,娘两紧紧的牵着手慢慢的走着。
周氏直到此时,那心跳还是有些噗通噗通的乱跳,这几乎是她生平活了半辈子的年岁里,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了,缓神了片刻,才听她发了话道,“去你肖姨家吧——”
杨青一听这话,就心里头表示了同意,她原本也是有这建议的,肖氏那人爽气又为人正直,且她是整个上竹村里,唯一一个与周氏关系甚好的闺蜜,也是周氏唯一与之走动的人家,且她家离得也近,还不妨碍她们娘两时不时的探探消息。
而,约莫一刻钟之后的赵家,肖氏看着自家男人身后的这一对娘儿俩,却是有些晕圈的感觉,她实在想不到,周氏母女两个这天没亮的,就上门来的缘故。
“你这是整的哪一出啊?难不成你们家今儿个要办喜事,突然半夜来亲戚了,家里头住不下了,要来跟我挤挤床铺——”肖氏睡意迷蒙的站起来,试探着问道,“哎哟哟——,这大清早的,咋把青儿也折腾过来了,闺女,快到姨床上来,地下多凉啊——”
杨青看了眼自己的亲娘周氏,见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便也没有动弹,肖氏见这娘儿两个这般神色,便猜测着里头有些内情,这睡意也是醒了大半,挥挥手就让她男人赵大有,去他儿子那一屋睡觉去,转头招呼着周氏母女两个上了床上坐着。
“说吧——,到底是咋了?”母女两沿着床边坐了下来,肖氏觑着周氏脸上的严肃,想想他们老杨家今儿个就要办喜事的,这娘儿俩个却没在家里头帮着张罗,反倒这时辰跑到自家来,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因此,这面上的神色也跟着正了几分。
周氏抿了抿嘴角,深吸了一口气,便不再隐瞒,将老杨家大房那一屋的龌龊心思,都说了出来,末了,又加了句,“他们那一步步算计的紧紧的,我要是再不带着青儿跑出来,可真就要中了他们的谋算了。你也晓得,我是个没有娘家的,在村里也没啥旁的交好的,只能到你这里暂且避一避了——”
“我还当是咋的了哩,看你那一张脸愁得,差点真吓到我了。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大房那一对公母的,面上斯文大方的,这内里竟是这般黑心烂肝的哩。
也亏得你性子好,要是换了我,可没这么简单,只带着闺女避开了了事,看我不闹腾个天翻地覆的,管它啥子华府还是杨家的,敢来算计到我头上,还顾念那许多干啥——”肖氏听后却是一副没什么的样子。
杨青很是欣赏她这副脾性,因此,平常就很乐意看见周氏与她交好,她娘啥啥都好,尤其是那性子最好,可,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人,却是不能那般好性的。
俗话都说,柿子专拣软的捏,在老杨家,周氏夫妻两个,可不就是那一堆硬柿子里头的,唯一一对软柿子嘛,所以,才会被算计欺负到这个份上。
真希望,有一天周氏可以向肖氏靠拢靠拢,借借她身上那股子泼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