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回府

夏苒苒霍景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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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的马车上,容钰和邵南烟把秀姐儿落水案说给容华听。

    容华感慨了几句秀姐儿小小年纪便不幸遇害,又夸容钰有断案的本事

    吴嬷嬷接道:“亏得小姐聪慧,否则秀姐儿便只能枉死了!”

    “那日奴才来告假,小姐便问起奴才,小河近来是否曾挖过河泥,奴才当时还不明白小姐为何发问”

    “直到见了小姐审案,奴才方才想明白”

    “镇外的小河新挖过河泥,所以,害秀姐儿的人鞋底上必会沾上夹有水草的河泥!”

    “这道理说来简单,可全镇的人,从官老爷到奴才这个做娘的,人人都未能想到”

    邵南烟钦佩地看着容钰:“钰妹妹,你连挖河泥这样的事都晓得,真是博闻广识”

    侯府小姐,怎会知晓挖河泥?

    容华不解地看向容钰。

    容钰随口解释道:“南烟,我可当不起你这句博闻广识”

    “不过是吴嬷嬷从前对我说过,我记得罢了”

    她对容钰说过挖河泥一事?

    吴嬷嬷想了想,毫无印象,便道:“小姐记性真好,许是奴才随口提了几句,您却记得这样清楚!”

    邵南烟问吴嬷嬷道:“吴嬷嬷,小河为什么要挖河泥?请您对我说道、说道。”

    吴嬷嬷恭敬地答道:“邵小姐客气了”

    “从前也是不挖的,这两、三年却年年都挖,且都是在春末夏初之际”

    “奴才常年在容府做工,具体是个什么缘由,请恕奴才不知”

    容钰委婉地提点邵南烟道:“听吴嬷嬷提起后,我也找人讨教过”

    “似乎与防洪有关”

    她知道挖河泥一事,自然不是吴嬷嬷对她提起的

    上辈子,张太傅时常借书给她读,有一回,或许是张太傅大意了,借给她的书里夹了册札记。

    那札记笔锋劲挺,内容简要。

    直到翻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一册端王亲书的札记。

    端王在札记里记录了他在各地治水的见闻、心得,里头还提到,因他所用的挖河泥疏浚河道之法卓有成效,故而有地方小吏开始效法,在春末夏初、丰水季来临前挖河泥,以此防洪。

    那段话边,张太傅批了一段,大意是疏浚大河,除防洪外,还能增加水深、助益大船吃水通行,可乡野小河,若疏浚过勤、以至河道过深,于通航并无助益,反会加大老百姓溺水身亡的危险。

    那个时候,容钰并不知道端王将会成为多么厉害的人物,她对治水也兴趣寥寥,故而对那册札记并不如何上心。

    但,她极为敬重张太傅,因着张太傅那段批注,便至今仍记得清楚。

    又巧合地,籍此破了秀姐儿的命案

    从前一无所知的时候,她觉得端王是离她很远的人。

    可如今,她越来越觉得,他与她,似乎有不少隐约的交集。

    容钰看向宝瓶。

    宝瓶正认真地教着果儿如何伺候容钰的起居、以及侯府的规矩,周到细致。

    容钰心里犯起难:她该拿宝瓶如何是好?

    宝瓶是端王派在她身边的人,她不想再活在端王的掌控下

    可另一方面,上辈子宝瓶曾在宁王府护过她,最后更是为了证明对她的忠诚服毒自尽

    所以,她难以狠下心赶她走

    次日下午,众人回到京都城,马车先在容府门前停下。

    丁管事和门口的家丁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白净的三小姐成了一个黑脸小姐!

    扶着三小姐的是一个比她更黑、更壮的丑丫头!

    双眼红肿、头簪白花的吴嬷嬷背着个硕大的布包袱,牵着个呆呆愣愣的土丫头!

    仅有宝瓶一人,瞧着正常点儿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宝瓶愁眉苦脸、垂头丧气,没有半点儿大户人家一等丫鬟的精气神!

    丁管事心里直犯嘀咕:这一个个的,黑的黑,苦的哭,愁的愁

    真是没眼看!

    便是十多年前,老侯爷咽了气,大沈氏夫人尚未进门时

    那个时候,办完老侯爷的丧事后,府里连买菜的铜钱都拿不出了,可主子、体面的下人们看着也没有眼前的几位这般磕碜!

    啧啧啧

    知道的是侯府小姐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容家的破落户远亲结伙儿上门打秋风来了!

    三小姐此行回的是苏州沈家,京里传言,苏杭那些富户皆都豪奢考究,便是日常摆饭,一道菜也要费上几十道工序

    他原本还想着,贪吃的三小姐回来后,大概更胖了

    谁曾想,成了这般模样!

    丁管事满心吐槽,面上则挂着亲切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行礼道:“三小姐哟,奴才可把您盼回来了!”

    容钰:

    为了嘉奖丁管事的敬业精神,容钰大方地赏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丁管事精神抖擞地率着大门口的家丁们一字排开,齐齐弯腰,朗声道:“恭迎三小姐回府!”

    是夜,端王府。

    端王独坐在后院凉亭里,他手里握着一张小纸条,面前摆着棋盘,静默不语。

    若有谁见了此时的他,定会难以置信,这位素有温润之名的王爷,竟有这样阴翳的一面。

    端王凝视着棋盘,心里涌出很多念头

    他觉得,她如今仍是个懵懂的孩子

    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懂得所谓情爱?

    想来她不过是看着邵家小将军清峻又英武,便一时觉得有趣罢了

    可,无论她是一时觉得有趣还是果真动了心,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人人都以为,他对容二小姐情意深重。

    她自然,也是那样以为的

    容滢

    世人眼里美貌无双、聪明绝顶的少女

    在他眼里,却是危险。

    他不是前朝的高宗皇帝,没有兴趣捧出一个女皇

    他现在与她合作,是为了得到这江山;

    将来与她决裂,则是为了守住李家的江山

    他看得这样通透,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反复地对他说:

    你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与容滢合作。

    因为,你喜欢容钰。

    没有理由。

    没有算计。

    那是他隐忍的心意。

    即便他不愿露出喜好,他仍有天然的喜好。

    他喜欢鲈鱼,尽管不吃,却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对容钰

    不曾表露,却有意赠她金、玉葫芦。

    想与她结成金玉良缘。

    那个胖丫头,胜过她惊才绝艳的二姐的,大概只有嫡出的身份

    以及,他的偏私!

    在他这里,她与世间任何女子在一处,都占了先机!

    那个时候,她刚遭了大劫,却没心没肺地吃着糖葫芦。

    从那个时候起,他便希望她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地活在他的庇护下。

    端王放下一枚黑棋。

    他垂眸看向棋盘,黑、白二色的棋子仿佛在眨着眼睛问他:殿下,您是要河山万里,还是要佳人在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