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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
席天照从实验室出来。
他刚摘下口罩,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
是厉封爵打过来的。
席天照看到这个来电显示,顿时神经紧绷起来。
因为最近他的项目进展不太成功,烧了男人不少钱,他很担心对方是见他迟迟拿不出成果,准备断了他的项目经费。
怎么办?
接。
还是不接?
席天照咬着手指,头皮发麻地看着手机,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嫌弃地拿远。
铃声不停的响。
忽然他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不接电话的话。
对方会不会立刻就断了他的项目经费?
别人说不定。
但封爵一定干得出来!
铃声如魔音穿脑般不断响动,牵动着席天照的心弦。
他终于忍不住了。
在来电超时强行挂断前,千钧一发之际,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
“喂,封爵?”
席天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
席天照立刻又强调道:“我刚才可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
“这些天我一直在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刚从实验室出来,看到是你打的,我立马就接了,绝对没有拖延的意思!”
“”
这说辞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男人不禁沉默。
这庸医研究大脑终于把自己研究成傻子了不成?
还有。
原来他刚才是故意拖延不接电话的。
这胆子有够肥的!
男人的眼神瞬间凌厉了几分。
席天照不知道。
自己刚才的一通话,仿佛自爆一般,将他的那些小心思全部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厉封爵面前。
不过好在厉封爵现在的重心并不在这些事上。
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
只听男人开门见山道:“上次你说的那个催眠师,现在在哪儿?”
“嗯?”
席天照听男人提到催眠师的事。
愣了愣。
随后他不解问道:“封爵,你打电话过来,是问催眠师的事?”
“不然呢?”
男人冷飕飕地反问。
“”
席天照闻声,立刻打了个寒颤。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封爵,你是找催眠师有事吗?他现在不在国内,上次联系,似乎是去深山研究大猩猩去了。”
“”
厉封爵一听,眼皮狠狠跳了下,“研究猩猩?”
“对!”
“他不是催眠师吗?”
催眠师研究猩猩干什么?
能跟庸医打成一片的,果然也是个怪胎。
“”
席天照也能理解厉封爵的无语。
他当时听到时直接就问对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但他还是讪笑着,替对方辩解道:“可能跟催眠有关吧,你是找他有急事吗?我想办法看,能不能跟他联系上。”
“他很难联系上?”
“是啊。”
席天照说:“深山里面没有信号,一进去,可能就几天联系不上。”
“”
男人听后忍不住扶额。
最后。
他还是耐着性子,沉声道:“那赶紧去联系。”
“行行行!”
听男人语气似乎想尽快见人。
席天照连声应下,随后又好奇问道:“那个封爵,你怎么又突然找他了?是跟阮小姐有关吗?”
“”
厉封爵沉默了片刻。
最后还是回答道:“我想让他看看阮小冉是否中了催眠。”
“原来如此。”
席天照若有所思地点头。
然后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关于阮小姐的情况,上次我跟他说过了。”
“”
“他说阮小姐百分百是被人下过催眠暗示的。”
“”
“只不过,阮小姐的头疼是否跟催眠暗示有关,这个还有待商榷。”
“”
厉封爵听后,眉间紧锁了下。
他沉着脸冷厉道:“这些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个”
席天照讪讪道:“这不才说到一半,就没联系了嘛?深山的信号断断续续,在没问清楚前,我秉着科学的严谨态度,肯定也不能拿着半截就找你说吧?”
“”
厉封爵听完,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席天照。
但他还是忍不住扶了扶额,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应该快了吧。”
席天照说:“之前问他的时候,他说进去一个月,上次联系距离现在,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我想最多就一周,他就会回来。”
“一周?”
如果只是一周,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最近阮小冉也没头疼的迹象。
这么一想。
厉封爵便应了下来,道:“等他出来后,再让他来找我。”
“行,我会转告他。”
席天照应下。
“嗯。”
男人应了声,便挂了电话。
席天照看到手机被挂断,顿时如释重负。
还好。
男人没有提实验经费的事,今天从实验室出来,总算能出去玩一圈了。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手机忽然又亮了起来。
是一封短信发了过来,而署名是厉封爵的。
席天照看是厉封爵的名字,神经又紧绷起来,他打开短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段简短的话。
“实验项目再没效果,别想再拿我一分钱经费。”
“”
魔鬼!
席天照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个词来。
随后又骂骂咧咧地走进实验室,哼哧哼哧的工作起来。
自从岚歌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催眠暗示后,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矛盾的状态。
两种感情在撕裂着她。
一个声音告诉她。
厉封爵是她最喜欢的男人。
另一个声音则告诉她。
她其实根本不喜欢这个男人,只是习惯性的依赖罢了。
两个声音争执不休。
岚歌感到非常苦闷,精神状态直线下降。
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阮小冉见岚歌焉嗒嗒地坐在办公室,也不做事,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中度过。
这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这心理治疗怕不是要把人弄成傻子吧?
她赶紧跟厉封爵打电话过去,想要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快。
男人那边就接通了。
“喂。”
厉封爵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响起。
阮小冉便出声担忧地问道:“阿爵,你这个心理治疗真的没问题吗?我怎么感觉岚歌的情况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
男人蹙眉。
“嗯!”
阮小冉点头,说:“这些天岚歌总是发呆出神,精神恍惚。”
“”
男人闻言,沉默下来。
实际上。
这些天厉封爵跟岚歌的交流也少了许多。
因为每次接岚歌的时候。
她都沉默不语。
回到家后,也是吃了饭就回自己的屋子,安安静静的。
厉封爵本以为,是岚歌对他的感情在慢慢变淡,所以才不想见他,他这时肯定不会再凑上去增加存在感。
可听阮小冉这么说。
却又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
厉封爵眉间轻蹙,沉声道:“这件事我再去问问心理医生。”
“好。”
阮小冉点头。
厉封爵跟阮小冉挂了电话后,就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过去,将阮小冉说的情况又跟心理医生说了一遍。
“精神恍惚吗?”
心理医生沉思一番,说:“的确有点不常见。”
“”
“不过也可能是催眠暗示的副作用,等第二个疗程开始,到时候我再看看吧。”
“不会变痴呆吧?”
厉封爵皱眉问道。
虽然他现在对岚歌已经没有男女间的感情。
但他还是希望岚歌能够好好的,毕竟他对这个女人亏欠实在太多。
这次会使用这么偏激的手段是没办法。
因为岚歌的性子更加偏激。
会伤人伤己。
所以他才决定快刀斩乱麻。
可若是将岚歌情感剥离的代价是让她变成痴呆。
这厉封爵绝对做不出来。
他不能再伤害岚歌。
心理医生一听,便笑了笑,说:“痴呆这倒是不至于,应该就是催眠暗示后的后遗症,等三个疗程结束后,慢慢就能恢复过来。”
“你确定。”
厉封爵皱眉确认道。
“确定。”
心理医生信誓旦旦道。
厉封爵听对方这么说,略作思考,随后淡淡道:“那再观察一个疗程,若情况继续恶化,就终止催眠暗示。”
“行。”
在岚歌第一个疗程后。
第十天。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接受第二个疗程的催眠暗示。
岚歌躺在靠椅上,闭着眼,再次陷入梦境。
一开始。
催眠暗示的过程跟第一次没什么区别。
对厉封爵的感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慢慢开始变淡,比较上一次,更加生疏陌生。
一切都在按照心理医生的预料中进行中。
而就在这次催眠暗示的中途。
忽然。
梦境被一道强力中断了。
一时间。
岚歌仿佛身置黑暗中。
紧接着。
一道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强势的响起来。
声音不断重复着告诉她,她叫依阿朵,有个渔民的父亲。
那个声音一点点的给她勾画孤岛的画面,然后像是打印一般,全部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当孤岛的生活以及岛上的情况全部录入她的脑海后。
那个声音又告诉她。
她必须要喜欢一个人。
这一次。
脑海中直接就冒出了厉封爵的相貌,声音告诉她,就是这个人,必须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上这个人。
他将是她深爱之人。
必须要将这个男人占为己有。
因为他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谁要是想要将他从她身上夺走,那就是敌人。
敌人。
那就要用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将其除掉。
脑海中。
两种思想又开始激烈碰撞在一起。
岚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之色,仿佛身体要被撕成两半。
头很疼。
声音变得越来越混乱。
两种声音缠绕在一起,变成了混乱的杂音。
“唔”
岚歌痛苦地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发出一阵阵痛吟声。
她的喊声惊动了外面的心理医生还有厉封爵。
“怎么回事?”
厉封爵听到屋内岚歌的喊声。
看向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也不禁皱了皱眉,然后赶紧起身过去查看情况。
厉封爵听岚歌痛苦的喊叫声越来越大,略作停顿后,便也朝着那边赶了过去。
打开门。
就看到岚歌抱着头,蜷缩在躺椅上。
全身因为疼痛而战栗。
厉封爵见状,脸色微变。
他看向心理医生,皱眉道:“这也是治疗的环节?”
“”
心理医生不说话。
理论来说。
催眠过程中,人应该是很温和地沉睡才对。
现在岚歌这个样子。
确实不对劲儿。
心理医生赶紧走上前,他打了个响指,道:“醒来。”
医生的声音强行介入岚歌混乱的思绪中。
就好像是一棍子打下去。
两个思想顿时打散。
最后。
为了确定人格。
身体会自动匹配记忆。
那个较为强势的声音立刻占据了上风,岚歌猛地惊醒过来。
她身子坐直,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接着。
岚歌视线一转。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视,眨了两下,然后眼中便带上了一抹愤怒不解与敌意,出声道:“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
此话一出。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沉默起来。
岚歌见两人不做声,慢慢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她嘴唇嗫嚅着,眼中含着泪,紧紧地盯着厉封爵,声音委屈又难过,哽咽道:“封爵,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
男人不说话。
岚歌又垂下头,自顾自说道:“之前你带我来见这个人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儿,整个人跟人格分裂了似的。”
“”
“明明那么喜欢你,却总是忍不住冒出一股排斥的情绪,我还以为自己得精神病了,不敢跟你说,不敢让你担心我。”
“”
“结果呢?”
岚歌说着,眼泪滚落下来。
她缓缓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心理医生。
最后。
视线又落到厉封爵身上,笑了一声,被身体带动,眼泪又是狂掉,仿佛愤怒压制到极致般,声音都颤了起来,道:“是你让这个人对我动手脚的吧?想让我厌恶你,对吗?”
“”
男人还是无言。
“凭什么!”
而这时。
岚歌却忽然大声吼出来。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眸子里染上愤怒,咬牙切齿道:“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为什么连我喜欢你的心情都要剥夺?厉封爵,你到底多恨我啊?”
“”
面对岚歌的质问,厉封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件事。
的确是他的一意孤行。
完全没有去考虑岚歌的心情如何。
因此。
男人也不准备再辩驳什么,这次事情败露了,他只能承担后果,道:“对不起,岚歌。”
“我不要听!”
岚歌捂住耳朵。
她死死盯着厉封爵,眼眶发红,说:“厉封爵,你真的很过分!既然那么讨厌我,当时我自杀又为什么要救下我?”
“”
“哦,我知道了,是为了填补你的愧疚心是吧?”
“”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自杀的。”
“”
“没想到那次自杀让你这么为难,甚至还委屈自己待在我身边。”
“”
“放心,我不会再让你负责了。”
“”
“但也求求你,不要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了吧!”
说完。
岚歌就撞撞跌跌地冲了出去。
“”
厉封爵在岚歌冲出去时,被她撞了一下,他踉跄退后一步,才稳住身形。
心理医生见岚歌跑了出去,心神一慌。
他赶紧看向厉封爵,神色紧张道:“厉先生,就让夏小姐这样走掉吗?她现在情绪不稳,再加上之前的情况,可能自杀倾向严重!”
“”
厉封爵停顿了下。
仿佛后知后觉般,回过神来。
随后他慢慢抬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里面的人吩咐说:“盯着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说完。
便又挂了手机,慢慢垂下手。
男人现在也一片混乱。
他手插入发丝间,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心理医生见厉封爵这样,不免有些担忧起来,道:“厉先生,你还好吧?”
“”
男人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薄唇微启,声音冷得发寒,道:“解释。”
“”
心理医生怔住。
接着。
就看到厉封爵慢慢抬起头,面容阴沉地看着他,冷声道:“你最好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否则,我不确定你能安全走出这道大门。”
“”
男人身上那股阴戾的气场扩散开来。
一瞬间。
便将心理医生整个覆盖住。
心理医生被那股气场给震慑,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冷汗直流。
过了许久。
他才强行压制住那股心慌的情绪。
大口地呼了口气,整理了下思绪,说:“本来这个法子也不是万无一失。”
“”
“如果被催眠的对象意志坚定,那么催眠对她就是无效的。”
“”
“现在看夏小姐的情况,她对你的执念很深,你们之前是夫妻吧?可能是在催眠过程中引发了过去的记忆,两股思想对冲,最后导致了催眠失败。”
“”
“她,过去可能真的很爱你吧。”
“”
心理医生的最后一句话。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给了厉封爵重重一击。
岚歌刚才痛苦质问的模样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厉封爵的心脏紧抽起来。
一时间。
过去跟岚歌在一起的画面不断涌现出来。
让厉封爵感到无比痛苦。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能这么对岚歌?
心理医生见厉封爵痛苦的模样,开导道:“厉先生,这件事你不必过分自责,毕竟你的初衷也是为了夏小姐好,希望她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失败了,不是吗?”
男人淡淡道。
而失败的原因,是因为岚歌太过爱他,所以连催眠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他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了那个深爱他的女人。
想到岚歌的质问声。
想到岚歌痛苦落泪的模样。
男人几乎被自己内心的愧疚感撕裂。
当初是他将岚歌强留在自己身边,如果当时岚歌选择了陆辰澜,她现在应该会很幸福,也不会出什么飞机事故。
是他将岚歌的人生搅得一团糟。
现在不但要放弃她,甚至连她对他的感情都要一并剥夺。
他可真是个混账!
“”
心理医生噎了一下,继续道:“这种事谁也不能预料到,没人会希望催眠失败。”
“”
“是我低估了夏小姐对你的感情,才采用了这个错误的方法。”
“”
心理医生不知道。
这番话对厉封爵来说,并非安慰开导,而是重创。
不只是心理医生低估了岚歌对他的感情。
就连厉封爵自己也是。
因为他不喜欢现在的岚歌,总觉得对方太过于哭闹,惹人烦躁。
所以觉得岚歌对他的感情应该也不过如此。
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为什么没有想过,若是岚歌恢复了记忆,会多痛苦。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希望岚歌能恢复记忆,再让对方成全他跟阮小冉,厉封爵就感觉自己有点残忍得可怕。
他怎么就觉得岚歌会成全?
因为她不会像现在这般哭闹,会将一切都忍在心里面。
就觉得岚歌是成全他了?
他到底还要怎么伤害这个女人才甘心?
厉封爵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心理医生见厉封爵的反应,不禁蹙了蹙眉。
其实之前他就发现了。
厉封爵自身的问题也不少,这个男人有轻微的偏执症,一旦自己认定了什么事,几乎都难以再被说动。
这样好。
也不好。
好是他的行动力会非常强,这也是他在商界杀伐果断叱咤风云的一个原因。
因为上位者。
就应该有这般的抉择力,不能被人轻易动摇。
可不好就在于面对这些感情问题,人也容易钻牛角尖。
对于厉封爵的事。
心理医生也知道一二。
当初为了岚歌不再娶妻,近五年时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这就是偏执的表现。
偏执也是种心理疾病。
如果没人开解,这个病症会越来越严重。
心理医生不禁蹙了蹙眉,出声道:“厉先生,请不要将责任过于揽在自己身上,你要记住,你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夏小姐好”
“出去。”
不等心理医生把话说完,男人便冷声道。
“”
心理医生一怔。
他没有出去,似乎还在思考该如何劝导厉封爵。
可惜男人现在没工夫让他思考这些。
他见心理医生不动,眼神倏地一下又变得冷厉起来,看着他,寒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出去。”
“”
心理医生见男人如此排斥。
就知道自己的话对这个人没什么作用。
心理治疗。
若是对象不配合,甚至还抵触,那么治疗毫无意义。
他轻叹了一声。
然后摇摇头,便离开了。
厉封爵待在屋子里。
他走到窗前,看着远方的景色,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这一次。
必须得好好思考未来的打算了。
关于他的。
关于岚歌的。
以及关于阮小冉的。
天渐渐下起了大雨。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城市。
岚歌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只能不停地走。
厉封爵派过去的人紧紧跟着她。
以防岚歌做傻事。
雨下得很大。
街上的行人都纷纷开始躲雨,早有准备的就快速拿出雨伞。
只有岚歌。
在这些人当中显然特立独行。
她任由着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却毫无所觉,衣服紧贴在身上,将她的身子衬得越发的单薄。
继续淋下去,可能会生病。
厉封爵的下属便走上前,给岚歌撑起一把伞。
感觉雨水没有再浇在自己身上,岚歌愣了愣,随后回头,就看到有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替自己撑着伞。
她盯着男人看了好几秒。
随后出声问道:“你是厉封爵的人,对吧?”
“”
对方停顿了一秒,随后承认道:“是的,夏小姐,我们是”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
岚歌忽然夺过对方手里的伞。
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还不够。
她又冲上去狠狠地将那把伞踩得稀巴烂,随后狠狠瞪向那名下属,恨声道:“回去告诉厉封爵,不要再来管我的事,我不用他对我负什么责了,但也请他不要管我的死活!”
说完。
她便又朝前跑去。
可下属们怎么敢真的不管?
他们也赶紧追了上去,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不过雨越下雨大。
大地上的温度正在迅速被这些雨水剥离。
冷空气降下。
岚歌穿得很少,在寒风中显得越发萧瑟。
下属们不敢靠得太近,怕刺激到岚歌,但是就这样任由着岚歌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们只能先通知厉封爵,让人给出指使后再行动。
室内。
男人坐在椅子上,扶着额,手上落下的阴影遮挡住他大半张脸。
一动不动。
叫人看不出他此刻是睡着还是醒着。
就在这时。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大概响了十来秒。
男人才缓缓抬眼,朝手机的方向看了眼。
停滞了半秒。
然后拿起电话,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派去盯着男人的下属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淡声道:“现在人怎么样?”
对方说:“厉总,现在夏小姐还在街上走着,雨下得很大,我们送伞过去,对方也没要,还说让我们不要在管她。”
“”
男人沉默了下,说:“她不要你们就让她这样淋雨?”
“”
下属一噎。
然后他又低声说道:“夏小姐表现得很决绝,刚才给她遮雨的伞都被她踩烂了。”
“那就换新的继续给她撑着。”
“可她”
“她爱踩就随她踩,我还不缺那点雨伞钱。”
“是。”
得到了厉封爵的指示。
下属们就好动手了。
岚歌走了一会儿。
感觉头上的雨又停了,她回头一看,果然又来了个人给她撑伞。
她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们滚!我不要你们管!”
说着。
她便再次夺过伞,将其踩得稀烂。
“”
那名下属见状,沉默了下。
但很快。
同伴就走上前,又给他递了一把新伞。
那人撑开伞,继续给岚歌挡雨。
“你!”
岚歌眼睛顿时瞪圆,像是气到了极点,然后再次夺过伞,狠狠丢在地上踩烂。
但是她刚费力地把伞踩坏。
下一秒。
头顶上的雨又停了。
只见下属的手上又多了一把新伞。
“”
岚歌脸色顿时黑了大半。
她快速朝那人身后看去,只见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同伴,每个人手里都还有五六把伞。
这时。
撑伞的下属说:“夏小姐,不要白费力气了,厉总刚才吩咐过了,你踩多少都无所谓,他一定会比你踩的伞多准备一把,雨伞钱,我们还是出得起的。”
“”
这话把岚歌气得不轻。
她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气到了极点似的,嘴唇都在颤抖。
“混蛋!”
半晌。
她才大声吼了出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明明都这么讨厌我了,为什么还要来管我?既然都要抛弃我,还管什么愧疚心?他这是伪善!”
“”
“你们回去告诉他,我不要他管!听见了吗?我不要他管!!”
“”
下属对此无动于衷。
他等岚歌把话说完后,才慢慢道:“这些话,还是请您到时候亲自对厉总说吧。”
“”
“我们的任务只是看好你。”
“你!”
岚歌气急。
她跺了跺脚,然后就快速转身,拔腿就跑。
保镖们见状,立刻紧跟上去。
岚歌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人?
没几下就被追上了。
岚歌猛地又转身,推了那人一把,道:“滚开,不要靠近我!”
那名下属明显没想到岚歌竟然会突然转身。
他猝不及防,被岚歌推了个踉跄。
岚歌脸上被雨水打湿。
她充满敌意地看着那几个保护她的人。
下属见状也是没辙。
他呼了口气,随后道:“夏小姐,你不想让我们靠近也可以,但请你撑着伞,这样我们会跟你拉开距离,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
岚歌还是死死瞪着那人。
两人对峙着。
雨还在下,对方见岚歌没有反应,只能继续靠近,准备给人撑伞。
而就在他靠近时。
岚歌却突然从他手里将伞夺了过去。
“”
就在下属以为岚歌又要将伞踩坏时,谁料对方却好好地撑着伞,道:“我会好好撑着伞,但你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烦你们!”
下属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他对岚歌颔首,随后对其他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几人纷纷退了下去。
岚歌冷冷看了那几个人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这一走。
就是大半天。
因为下雨天。
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岚歌一如既往往前走着,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下属们觉得这样一直走也不是办法。
他们天天训练着倒是没什么。
可岚歌身体虚。
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伤都还痊愈,现在又这样冒着大雨走个大半天,很容易出事。
于是下属又给厉封爵打电话请示。
这次没过几秒。
男人就接电话了。
“说。”
对方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下属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他快速敛住心神,汇报情况道:“夏小姐还在街上走动,现在降温厉害,刚才她身子又被淋湿了,我担心继续下去,她会吃不消。”
“”
男人闻言,沉默了片刻。
接着。
他便开口道:“将她”
刚出声,男人似乎又在犹豫什么,隔了半晌,才淡淡道:“继续跟着她,我现在过来。”
“是。”
下属应道。
挂了电话大概40分钟的样子。
厉封爵就赶了过来。
下车后。
远远的,就看到了岚歌单薄的身影在几乎没有行人的街上走着。
“”
男人见状,眸光微敛。
他迈开脚快步走过去,一下将岚歌给拽住。
!!
岚歌此刻已经有些发烧。
她愣了两下,才缓缓回头看去,本以为又是那几个烦人的下属,结果却看到了厉封爵。
“岚歌。”
厉封爵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静静看着她,声音带着丝疲倦,道:“跟我回去。”
“”
岚歌闻言。
似乎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停顿了更长时间,随后猛地甩开厉封爵的手,因为发烧而迷离的双眼,此刻带上了一抹敌意,咬牙道:“跟你回去?做梦!”
“”
“又想找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对我下手,是吧?”
“”
“我不告诉你,我不会再傻傻任由着你摆布了!你也别想再找人对我下手!”
“”
“你不是对我很愧疚吗?对,你本来就该愧疚!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结果你转眼就有了新欢!”
“”
“我本来都准备放弃,想好好跟阿爸待在一起,结果又是因为你,我阿爸命丧大海,你说,你是不是亏欠我很多?”
“”
“我告诉你,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
“你别想甩开我!”
“”
“厉封爵,你就等着愧疚一辈子吧!”
岚歌充满报复性地说着这些话,看到男人那面无表情的脸,真是让她气愤又痛恨。
为什么说了这么多,他那张脸还是没有表情?
该死!
真该死!
岚歌猛地丢掉雨伞,狠狠地抓住厉封爵的衣领。
她双眼死死瞪着他,恨声道:“厉封爵,我不会再轻易寻死了,我要死死缠着你,让你时时刻刻记着你亏欠了我多少,你别想再甩开我,只要我不死,我就要缠你一辈子!”
t台秀会场。
大家都忙着准备服装,道具之类的。
阮小冉招待了一轮记者后。
就去了后台休息。
她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看到这儿。
阮小冉不禁叹了口气,眼底也闪过一抹失望。
这几天。
岚歌没有来公司。
而厉封爵也跟她断了联系。
起初。
因为她忙着t台秀的事,所以没时间管那么多。
结果。
等她翻手机通讯录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跟厉封爵好几天都没联系过了。
是阿爵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阮小冉不由得担忧起来。
不知怎么的。
阮小冉有些心绪不宁,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怎么又在叹气?”
这时。
郁欢走进来,正好就看到阮小冉长吁短叹的。
阮小冉赶紧放下手机,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而已。”
“累?”
郁欢挑眉,调侃道:“一直是工作狂的你也会有累的时候?”
“”
阮小冉一听,不禁苦笑道:“我哪是什么工作狂啊?要是工作没那么多,我也想敞开了玩好不好?”
“”
郁欢看了阮小冉的手机一眼,一语中的道:“刚才是在等厉总的电话吧?”
“”
阮小冉身子僵了下。
郁欢靠在她的旁边,抱着手臂说:“既然这么想着厉总,何不自己打过去问问情况,干嘛一定要对方先打过来不可?”
“”
阮小冉噤声。
郁欢说的她怎么会没想过?
只是。
总觉得心里很慌,这一次就格外不想打电话过去。
因为担心打过去后,会听到些不好的事。
现在马上就要t台秀展示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所以阮小冉一直忍着,忍着t台秀顺利结束。
“郁姐,这事我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阮小冉闷声道。
“”
郁欢见阮小冉这么说,眸光闪烁了下。
随后她便呼了口气,轻拍了下阮小冉的肩,说:“既然你有分寸,那现在就别长吁短叹,t台秀马上要开始了,你这个负责人,应该出去坐着了。”
“说得也是。”
阮小冉抿了抿唇,然后再次恢复笑容。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然后就跟郁欢走出休息室。
t台秀展示开始了。
一轮轮的模特走上台,记者们不断地按下手上的快门,对着模特拍照。
一些业内的设计师们过来观礼,也均是赞美之词。
毫无疑问。
这次的t台秀很成功。
不过这些都在阮小冉的预料之中。
毕竟她为这次的t台秀做了充足的准备,成功是必然的。
在t台秀结束后。
阮小冉再次被包围。
她露出了十分专业的微笑,完美的应答着记者提出的问题,并对本次服装的设计理念做简单阐述。
一言一行。
她都早已经早脑海中练习过无数遍。
所以在面对记者的问题时,才能从善如流。
而就在这时。
一个记者突然发声问道:“阮设计师,我们得到消息,听说你们戈兰内部的职权发生变动,你已经不是戈兰负责人了,这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
众人视线立刻又齐刷刷集中在阮小冉身上。
阮小冉脸色微变。
虽然负责人交接已经在公司通报过了,但厉封爵的意思是先不要对外声张,所以他们也没有对外放出消息。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见阮小冉脸色都变了。
其他人都立刻嗅到了大新闻,一个个都赶紧追问道:“阮设计师,戈兰负责人变动是真的吗?”
“既然有了新任负责人,为何迟迟没有在公众露面?”
“请问新任负责人是谁?”
“为什么这次t台秀的主持不是负责人?”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
阮小冉只能狠狠掐住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对记者微笑道:“谢谢大家关心,戈兰的负责人的确发生变动,但新任负责人因为身体抱恙,所以本次t台秀展示便继续由我代为主持”
“谁说我身体抱恙了?”
忽然。
一个女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众人立刻循声看了过去。
阮小冉听到这个声音,心不由得紧了紧。
接着。
就看到岚歌穿着礼服,脚上踩着高跟鞋,在众人的注视下,高调地走了过来。
她直直地看着阮小冉,嘴角挑起一抹挑衅的冷笑,对诸多记者道:“诸位,我就是戈兰的现任负责人夏岚歌,同时也是戈兰服饰品牌的真正拥有者。”
“”
“阮设计师,这阵子真辛苦你了,不过我回来了,你现在可以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