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况蕴藉晕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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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左辅宰相况府

    况蕴藉慵懒的从床榻上起来,耳旁是嗖嗖的练剑声。她便知道,这小少爷思蕴昨儿出去玩儿后,是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春桃见她起来了,紧忙伸手去,撩起了床前粉碧色的纱帐,一袭丰盈又端庄的人坐在床榻上,面颊白皙略微泛红:“春桃,以后少爷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

    “小姐不放心,还专门儿叫了府邸的护卫乔装一番,跟着我们,我们这么安全,还禀报什么!”春桃挽起衣袖,露出白生生的一节胳膊,一边伺候自己主子起床,一边回应着昨儿晚上的事情。

    “你这小蹄子,要是少爷有个好歹,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况蕴藉对自己这贴身奴婢还是顶放心的,不过这赵思蕴更是她的命,自打知道太子八年前在河峡谷战役中被乱刀砍死后,这娃娃便是她唯一活着的理由。

    “小姐,这句话,我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你放心吧,少爷是不会有事的!”春桃给她换了一件儿鹅黄色的衣裳,这衣裳柔软又暖和,是上次宫里头各宫的主子要做衣裳,匀出来了一点儿,四皇子妃命人送到况府的。

    这料子都是顶好的丝绒蜀锦,这上头的编织进去的金丝银线,都是上百名绣娘,三月的功夫,才绣了那么几匹。

    本来太子失势,赵琮掖目无尊长,霸占朝野,不是太子也算是太子了。况蕴藉理应恨他的,但为了这娃娃,为了自己况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平日里,这赵琮掖的侧妃往来送些东西,她也都悉数收下了,时不时的也回赠些东西。

    但是,赵琮华背上叛国的罪名,朝野间谁都不敢在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最后得利的是赵琮掖。赵琮华的母后被处死后,尸体也是随便扔在荒山野岭的杂草丛里,还是她命人出府去,将这尸首埋了起来,立了一块儿墓碑。这零零总总,她心头跟明镜似的,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替赵琮华记着。

    赵思蕴晨练完后,身着薄薄的衫子,况蕴藉怕他冻着了,紧忙拿了一件貂毛披风来,披在他肩头。见他挺拔的鼻尖儿上是汗珠,心头一软,掏出真丝手绢来,擦了擦他这鼻尖儿上的汗水:“蕴儿,吃点儿东西了去洗个澡!”

    赵思蕴挥了挥手中的利剑,唰唰舞动了几下,“娘亲,你看我这剑法又学了一招,这样下去,我这剑法就要提前学完了!”

    况蕴藉心疼这娃娃得很,她让他学习剑法只是为了让他有半分他爹爹的样子罢了,并不想他成为武将。自打赵琮华走了后,她便想让自己这娃娃饱读诗书,以后做文官便是。这样好歹也能一世安稳,不至于去伤了谁的心。

    “这剑法稍微学一些就是,蕴儿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心思放在这功课上!”况蕴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略微严格的训自己儿子。

    “娘亲,这剑法也得好好儿学,这功课我也没落下!”赵思蕴知道自己娘亲的心思,可这剑法他就是喜欢,就是痴迷。

    见娃娃急了,这一张小脸儿上还有汗珠滚落下来,书中的剑也哐当一声儿搁在了桌子上,她这心都碎了一地了,紧忙伸手将这娃娃箍在怀里,柔声宽慰他:“蕴儿乖,只是今后咱们还是做文官的好!”

    “大男儿志在四方,不管是做文官还是武馆,这有什么区别么?”

    况蕴藉垂眸,这娃娃透亮的眼眸里,泛起了薄薄的雾,他不明白自己娘亲的心思有多重。

    “蕴儿,先去洗个澡吧!”况蕴藉不想为难这娃娃了,老天爷给她这个娃娃,已是垂怜,她不想过多的强求。

    “蕴儿乖,咱们去洗澡了!”春桃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见她眼眶泛红,紧忙过来带走了赵思蕴。

    “老爷在哪里?怎么这两日没有见着老爷?”况蕴藉把整个心思都花在了这娃娃身上,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两日没见到自己爹爹了。

    “回小姐,老爷好像今天一早才从宫里回来,这会儿应该是在书房里!”婢女倩秋捧着披风过来,披在况蕴藉的肩膀上头,然后再给她梳头。梳了头,别了一只素色的发簪在这墨色的青丝里。

    “你们看好少爷,我去书房里看看爹爹!”况蕴藉这一早起来,自己都还没顾得上吃东西。这下饿着肚子,心头又挂记着自己父亲。

    这暖阁在况府的中间靠后位置,府邸四周的宅邸都能遮挡一些。况蕴藉是怕宫里头有人暗算这娃娃,所以才将娃娃养在这暖阁。暖阁没有阁楼,房屋比较平,下头倒是有密室。狗狗

    这娃娃八岁了,也不是没有遭受过暗算。前前后后怕是有几十次暗算了,有时候这娃娃自己机灵便逃了过去,有时候便是府邸的护卫护着,这才长到了八岁。

    其实,不用说,况蕴藉也知道这来暗杀的人是什么路数。大多都是四皇子赵琮掖派来的人,怕的是这娃娃长大后,皇上还在,太子之位依旧没废除,这万人之上的宝座,不会落到他手里。

    最近的一次暗杀是上半年,赵琮掖派来暗杀的都是自己养的死侍,还好况宰相用蛊术将这死侍都控制住了。从那以后,赵思蕴夜里便睡在暖阁的密室里头。还好这密室暖和得很,摆设也精致,睡在里头和住在外面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事儿除了春桃,府邸便再也没有第二人知道了。

    春桃虽是况蕴藉最亲近的人,但毕竟是外人,她还是留了心思。将她自己的妹妹留在了自己母亲身旁做事,虽是每日里都好生待着,但是万一春桃有了别的心思,她这亲生妹妹也别想有活路了。

    春桃倒是没有多心,她知道,自己这主子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都是这娃娃撑着的。若是这娃娃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定是也活不下去的。况且,自己主子也是真心待自己的,在这暖阁里头,她算是半个主人,有时候小少爷都得听她的。自己那妹妹虽是在况妇人手底下做事,但也从未亏待过她,都是好吃好用的待着。

    况蕴藉穿过回廊,绕过毕春池,又到了望春亭,最后过了自己的书房才到况宰相的书房。

    本来想直接进去的,但是想想几日没见着自己爹爹了,他又一直在朝中忙碌着,便折返到厨房去,沏了一盏龙井茶端着过去。

    这书房的门开着,踱步进去,在这屏风后头,正欲喊爹爹,却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况宰相,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是一直爱慕况蕴藉的户部侍郎家的长子安志成。

    见自己爹爹和安志成在论事,便没有直接进去打扰。

    “这琮华军的旧部果真卷土从来了?”况宰相坐在椅榻上,眉心拧成了疙瘩。

    一听琮华军三个字,况蕴藉浑身一颤,脑子一阵发白,整个人都快晕阙了过去了。单手端着茶盏,左手扶着门槛,这才怔住了。

    “千真万确,爹爹回来说,已经抓了琮华军的随行郎中薛勇笙,还有……还有皇上和皇子们的老师薛长峰!”

    “薛长峰已经快八旬了,还活着?”况宰相有些不敢相信,坐立难安。难怪这两日,四皇子上朝的时候,都支开了他,让他去宫里其他殿里做事,原来是这层原因。

    “那……那还有其他人的消息么?”

    “况伯伯你先别着急,其他人的消息暂时没有!不过……不过这太子印章倒是在扶苣国出现了。朝中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在怀疑,是不是太子还活着,是不是他一直躲避在扶苣国中!”

    安志成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哐当一声儿,况蕴藉这手中的茶盏全部滑落在地。她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双目颤动了几下,便昏迷了过去。

    况宰相知道自己这女儿是听到了方才的话,紧忙踱步过去,安志成走在前头,早已经将昏迷的况蕴藉抱在了怀里。她这手中方才滑落的杯盏,划破了她的手腕,一路上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滴落下来。

    况妇人闻声赶来,见自己女儿这幅样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况氏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我这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吵什么吵,还不都是你惯的!”况氏魜也焦头烂额的,跟在安志成身后。

    安志成平日里,连接近况蕴藉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他虽是有了侧福晋,通房和外室也不少,但这心头始终放不下况蕴藉。即便她有了娃娃,心头一直住着太子,他也还是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一路抱着她到了况妇人卧房里,放在床榻上,这家里头的郎中早就过来候着了。况妇人见她面色煞白,唇色范青,瘫坐在椅子上头抹眼泪。

    “妇人,你就别哭了,小姐只是晕过去了,手上的上也只是皮肉伤,不打紧的!”家里的郎中看了看,宽慰两口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