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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萧凌云的阻止,叶霓裳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一场宴会又归于平淡。
太后到来的时候起了点波澜,昭阳公主跳了一支舞,惊艳四座。
——这大概是这场宴会最精彩的时刻了。
不过,太后没能那支舞跳完便离开了,脸色苍白得惨淡,大概也是强撑着来看看自家女儿的表演的。
昭阳公主跳完舞之后也离开了。她跳舞的时候出了不少汗,要去木兰殿洗个澡,再去梧凰院。
水镜月自然是跟着公主一起离开的,去木兰殿的路上,昭阳公主第一次开口跟水镜月说话,却是问道:“姑娘是否觉得今日的宴会很无趣?”
水镜月眨了眨眼,“还好。”
公主笑了笑,似乎并不相信,“姑娘的生活,必定比我们这些深宫中的女子精彩许多。”
水镜月没有回答,因为她听出她只是在伤怀,并不需要她回答。
公主离开苏木院的时候,正好是宴会结束的时候。虽然本该出现的景平帝到最后也没出现,但看到昭阳公主的舞,众人深觉不虚此行。
下午的游园是自由活动的,不过,范围仅限于苏木院。这院中仅有的三座宫殿都以“兰”为名,却没有一棵兰花草,反倒是种了不少菊花,中庭的花园更是摆了菊花展,各种名贵的菊花争奇斗艳,引得不少才子佳人驻足。
赏菊,吟诗,作画,喝酒,聊天……
三五成群,热闹却不喧哗。
夏成林、叶霓裳和萧凌云都在嘉兰殿的屋顶。叶霓裳对赏花不感兴趣,对吟诗作对更没兴趣,找了好酒来跟萧凌云拼酒,说是要报仇。夏成林却是来这里找人的,只是,他在那人群中找了许久都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萧凌云道:“长庚去了后院。”
夏成林道:“我不是在找他。”
萧凌云:“那位赵九公子也跟去了。”
夏成林脸色微变,眼中还有些不解。
萧凌云抿了一口酒,道:“他身边那位小厮也跟着,夏将军不必着急。”
夏成林道:“我该着急吗?”
萧凌云笑了,端着酒杯,摇着折扇,歪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
夏成林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萧凌云却叫住了他——
“夏将军。”他喝尽了杯中酒,嘴角虽仍有笑意,眼中的笑意却早已消失,甚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凌厉,“三年前,云国原本已经准备好跟大昭开战的。你信不信?”
夏成林神色不变,“信不信有何区别?”
萧凌云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深,“若是我说,是他阻止了那场战争呢?你信不信?”
夏成林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惊涛翻涌,震惊、不解……无法置信。虽然萧凌云是墨千殇的义弟,但他从未把他当做朋友,也从来不会轻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此刻,他信了……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开口时却问了个看似最不需要问的问题,“你说的,是什么人?”
萧凌云笑吟吟的看他,道:“夏将军,后院山高林密,可是刺客藏身的好地方。”
苏木院占据了一整个山头,宫殿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最高的地方在北边的后院。山顶是悬崖绝壁,下面是通往月牙湖的那条烟宝河。
山顶的风景不错,但来登山的人很少。因为上山的路不好走,山坡上是一片苏木林。金陵城的气候并不适合苏木生长,这里的苏木却长得很好,只是,因了无人打理,长势很凌乱。
长庚站在山顶,听着山林中的动静,微微皱了眉——还是跟上来了吗?
在嘉兰殿的时候,那位赵九公子刚找上他的时候,他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想见到他,因为见到他的时候会想起不好的事,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是他的仇人。可是,他又很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长成一个好皇帝,是不是值得那个人牺牲那么多,只为他守护这飘摇的山河……
不知何时,树林里传来一阵骚乱,刀剑声,呼喊声,惊叫声……刺客终于来了吗?
长庚微微仰头——今日的天空有些暗淡,灰蒙蒙的,虽不会下雨,却也不是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恨吗?
或许,是怨多一点。
他的复仇,到底是对谁的呢?
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吧。
苏木摇晃,惊起一群飞鸟,落叶纷飞中携着一道道刀光剑影。
“噗。”鲜血洒落,黑衣男子全然不觉,却引来身后之人的一阵惊呼——
“重筝!”锦衣男子刚从树干后探出脑袋,就被一阵劲风逼退。
“哧!”
刀剑相交之时,重筝头也不回,对身后的锦衣男子喊道:“皇上,别管我!快走!下山去找夏成林!”
刺客不多,只有两人,但武功却跟他不相上下,他挡在他们就已经十分吃力。
锦衣男子正是微服出席宴会的景平帝。他也看出重筝无法战胜刺客,没有犹豫,转身便往山下跑去。
可是,他刚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仰头,带着几分困惑——
“下雨了?”
正在交战的三人也不由停了下来,想要抬头看看,却是不敢动作——
一场雨自然不可能阻止一场生死之战。
然而,这场雨不一般。
很冷。
很慢。
很静。
仿若落雪一般。
只在这一方天地,五丈之外便止步。
水珠落在刀剑上,没有水花,如珍珠般滑落,带走了一滴鲜红的血渍,坠落在厚厚的腐叶上,渗入地下,消失不见……
落雨不湿衣,却卷走了身体的热量,从骨子里钻出来的寒意引起一阵阵战栗。
一袭白衣从绿荫之后走出,缓步走进雨林之中,静静的站在雨水中看着眼前的三人。他的视线扫过重筝肩上的伤口,扫过重筝手中的那把剑,扫过与剑对峙的那两把刀,最后落在那两位刺客身上——
蓝衣,冰蓝色,很特别的蓝色。
刺客的神情也很特别。
颤抖的眼神,泛白的手指,是害怕,是恐惧?却藏着更深的激动。
白衣人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转身,走出了雨幕,往山下走去,渐行渐远,消失在那片绿荫……
“皇上!”
急切的喊声,匆忙的脚步声踏碎了枯枝,也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众人转了转眼珠,这才发现——
雨停了。
黑色的人影从山下奔走而来,却是夏成林到了。
蓝衣刺客往山上逃了,重筝没有去追,转身,刚走了半步,终于支撑不住,用剑撑着身体才没倒下。
夏成林见景平帝无碍,上前去扶重筝——他肩上挨了一刀,雨水洗净了血迹,苍白的伤口泛着淡淡的青色,没有流血,也没有愈合,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
“他是什么人?”
问话的是景平帝,他看着的是山下的方向,显然不是在问刺客的身份。
夏成林来的时候遇到了长庚,也是因为他才找到这里的,自然知道景平帝问的是谁。只是,他没法回答,只能沉默。
景平帝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回答,“走吧。”
就在夏成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他继续道:“他知道我的身份,却放走了刺客……有意思。”
夏成林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苍蓝的天空——连姓名都不知道,就跟上来了吗?这位还真没一点被人追杀的自觉……
山间的那场雨落下来的时候,刚刚到达梧凰院的水镜月回头,看了眼远方的天空——
他遇到什么人了?不高兴吗?
昭阳公主的轿子进去了,水镜月却消无声息的离开了,却是走进了在旁边的树林,找到了藏在树后的尚在飞。
尚在飞摸着鼻子笑了笑,垂着眼眸掩饰着眼中的情绪,道:“太后在梧凰院养病,这里的人都换成了石家的,不归御林军管……”似乎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没有进去。
水镜月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到他有些不自在,才转身,往山下走去,道:“快走吧,出事了。”
“阿月,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是。”
“……你就不能委婉点儿?好歹安慰安慰我啊。”
“晚点一起去云国大使馆,如何?”
“干嘛?”
“帮你报仇啊。”
“……火烧连营?”
“不对,是水淹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