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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年带着面巾,水镜月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比较冷淡的,但因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她其实挺开朗,性子温和,很好相处。而此刻的水镜月,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杀气,整个人如同一把刚开锋的刀一般,在场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玉关情等人到了。
“阿月!”未及走近,风寻木坐在马背上,手指向远处的天空,惊叫了一声,“上面!”
众人抬眼,就见远处的雪山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羚羊一般,在山石间跳跃,动作敏捷身形灵活,仿若雪中的精灵。
昆仑山纵横两千多公里,神宵宫位于昆仑山东麓最高最险的那座山上,不过,神宵宫并不在山顶,而是建在半山腰的。
神宵宫之下,是怪石嶙峋的石山;神宵宫之上,是终年不化的雪山。
天雷剑,就在这座雪山最高的那块岩石之中。
那黑色的身影是从更西边的大山来的,他的目标,正是那座最高的雪山之巅。
然而,让众人奇怪的是,水镜月在看到那个身影之时,微微怔了怔,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哀伤,周身的杀气也渐渐消散。
她转身,看向郑元涛,问道:“郑盟主,天雷剑跟赤金刀有什么关系?”
——她刚听说有人打天雷剑的主意便追了出来,没听到那个神剑祭天问路的传闻。
郑元涛说这个消息是昨天晚上,江湖百晓生在金城青鸟楼放出的。而且,听说西域三十六国的国主也在四处搜罗各种兵器,寻找神兵灵器。
水镜月听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百晓生那个财迷若是知道赤金刀的消息,怎么可能不卖个好价钱?”
在众的各位抽了抽嘴角,同时有些好奇的是——水镜月这口气,怎么好像跟百晓生很熟的样子?
郑元涛倒是松了一口气——水镜月开始讲道理,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水镜月又问道:“三把神剑祭天,来找一把没影的赤金刀,你们不担心最后赤金刀没找到,反倒毁了三把神剑?”
“那倒不会。”她问的是郑元涛,不过,回答她的却是秦艽。他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对这片土地十分熟悉,“神剑祭天只是将神剑送入白龙城,大巫师举行祭祀,沟通神明,然后用占卜的方式得到赤金刀的下落。神剑只是媒介,并不是祭品。”
水镜月听到“大巫师”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变了神色。她微微皱眉,道:“郑盟主,神剑祭天问路之事不可信。另外,奉劝诸位一句,别打天雷剑的主意,那是一把不祥之剑。”
她说完,便扔下一众人,往山顶去了——
那位黑衣人已经到了雪山之巅,却并没有去取那把神剑,也没有离开。他站在雪山上那块凸出的怪石之上,看向水镜月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光彩,像是等待已久的猎人,终于找到了自己跟丢了的猎物一般。
他在等水镜月。
——仿若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那把剑,而是为了与她一战。
水镜月站在他对面,打量他良久,最后看向他手中那把天青色的宝剑,叹息一般问道:“洛泽前辈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那黑衣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古铜色的皮肤平添了一番沧桑与成熟,浅褐色的眼睛如同高原之鹰一般锐利,眉间一道深深的褶皱,像是心中有永远解不开的烦忧,又像是随时都在戒备周围的一切。
他对水镜月点了点头,举剑指向她的喉咙,声音低哑,“跟我比一场。”
夕阳透过山谷的缝隙照过来,打在两人之间的那把长剑之上,天青色的剑鞘之中流转着虹色的光芒,让这剑拔弩张的姿态显出几分苍凉的味道。
水镜月将手按在刀柄上,淡笑着点头:“好。”
黑色的身影同时跃起,在落日的余晖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如同两只闯入同一片领地的苍原之鹰,眼中除了对方手中的利刃,再无其他。
山下的众人看着那两道黑色的身影将血染的残阳斩得支离破碎,一时间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忘了天雷剑,忘了赤金刀,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身在何方归于何处……
雪山之巅,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如同战场上密集的鼓点,又像是从高山之巅的传来的送葬歌……
只是,那鼓点的杀伐中带着些悲怆,那葬歌的诡谲中带着些苍凉……
分明是刀光剑影,分明是步步紧逼,却让众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感动——
习惯了刀刃舔血的众人早已忘记,那是一种叫做怀念的东西。
没有丝毫的预兆,交织的闪电蓦然分开。
残阳已落,缺月初升。
万千青丝散乱,黑衣人伸手握住飘落的黑色布条,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平静如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输了。”
水镜月站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手中的长刀已然入鞘,看向山崖之上那把深入岩石的剑,淡淡道:“这把剑,你拿走吧。”
黑衣人蓦然抬头,语气带着一丝森然,“你在可怜我?”
水镜月偏头看他,似是有些不解,“你那里值得我可怜?”
她转身,看向山下仍旧未散去的人群,道:“还是说,你想让这把剑落入那些人手中?”
黑衣人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那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
他说完便转身,几个纵跃之间便消失在丛林般的雪山之中——
“暂时寄存在你那里,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取回来。”
水镜月仰头,夜空中升起了无数的星子,闪烁如万家灯火。
她在雪山之巅站了很久,不知道山下那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知道玉关情是什么时候走进神霄宫的,也不知道风寻木和唐小惠是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
鼻尖有酒香萦绕,水镜月伸手接过在眼前晃荡的羊皮酒囊,偏头对唐小惠笑了笑,仰头喝了一口酒。
唐小惠坐在悬崖边,晃荡着两条腿,道:“雁长飞走了哦。”
水镜月似乎并不意外,“追空桑去了吧。”
“空桑?刚刚那神秘人的名字?看他的轻功,是昆仑派的吧?”唐小惠眨了眨眼,“你不难过啊?以后没人陪你打架了哦。”
水镜月失笑,“若单论武功,空桑或许比不过雁长飞,但要是比武,空桑却不一定会输。天山派和昆仑派的武功有类似之处,这两人打架,应该会很精彩。”
她顿了下,又道:“空桑是洛泽的弟子,他手中那把剑就是青莲剑。”
唐小惠惊讶,“青莲剑?那不是昆仑派掌门人的佩剑吗?”
水镜月又喝了一口酒,眼中含笑,“空桑,跟他师父很像。”
一旁,风寻木伸手握住那把深入岩石的剑的剑柄,试了试,不由惊讶,“阿月,这把剑是你插在这儿的?”
水镜月偏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如何?拔不出来?”
唐小惠好奇,起身也去试了试,十成十的内力都使出来了,那剑却纹丝不动。
水镜月走过去,握着那剑柄,轻轻一拨——
“哧!”
一声清吟,幽黑的长剑光芒内敛,在月色下似乎有血海翻腾。
水镜月摸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在剑上擦了擦,然后翻手——
手帕上染上一层血色。
风寻木和唐小惠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水镜月,异口同声问道:“你是怎么拔出来的?”
水镜月抬眼,无语的看向两人,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挺默契。”
她摇了摇头,提着那把剑,下山,往神霄宫去了。
风寻木拉着唐小惠,从悬崖之上跃下,追了上去,“阿月,到底怎么回事啊?不好这么深藏不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