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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拨弄着炭火,笑道:“姑娘不是说,三姑娘一心想进景王府吗?”
炭火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将这一小块地方照的亮堂堂的,使得她白玉般精致的面孔染上了一层金光。
沈妤垂眸,闻着炭火中传来的烤红薯的香气,淡淡笑道:“是啊,景王殿下是皇亲贵胄,文武全才,更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早就有人私下议论,太子不得圣心,早晚会被景王取而代之。这种情况下,即便三姐只是做个妾室,将来定会前途无量。作为妹妹,我怎么会看不清她的心思?”
紫菀手一顿:“姑娘要帮三姑娘?”
沈妤一双眸子璨若星河,笑望着她:“知我者,紫菀。”
紫菀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在沈妤身边多年,多少也了解沈妤的心思。
不过她还是担心:“可若是三姑娘做了景王侧妃,岂不是更有底气和姑娘作对了?”
沈妤若有深意道:“她是想对付我,可也要先想想如何在景王府站住脚跟,她以为景王府那些妾室是好相与的吗?若是景王娶了正妃,就更有意思了。”
闻言,紫菀又想起了景王和安德妃使出卑鄙手段想让沈妤嫁给景王一事,道:“景王他会娶哪家姑娘呢,奴婢担心景王还未对姑娘死心。”
沈妤淡淡一笑:“我只希望景王府越来越热闹。”
至于沈娴的如意郎君,沈妤已经有了人选。她不是想取沈妘而代之,坐上宁王继妃之位吗,那她就给沈娴找个世家公子做正妻,一定让她“风光无限”。
“苏叶,可盯着安阳泽的行踪?”
苏叶噗嗤一声笑了:“自从安公子和大公子那件事暴露在众人面前,安公子就好久未出府了,人人皆知他有断袖之癖,想来他也是怕丢人的。不过,安公子向来为所欲为,只怕他会恨上二公子,定会寻机报复二公子。”
沈妤微笑道:“他的确会对付洹儿,但眼下那事还没过去,洹儿的身份摆在那,他不好现在就动手,就算要报复,也该是先报复沈明汮。”
凝翠打听到了景王的行踪,当然是沈妤透露给她的行踪,她很快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妗。
沈妗现在急着嫁人,根本来不及多想,就按照凝翠所说的,夜里偷偷出府,寻到了景王。
不知道沈妗用了什么方法,很快皇帝就招了沈序进宫,然后就派人到沈家传旨,将沈妗指给景王做侧妃。
宣旨太监走后,府上并没有沈妗想象中的欢喜热闹。太夫人被桂嬷嬷扶着站起身,道:“行了,都散了罢。”
然后回头笑道:“妤儿,过来,祖母有话对你说。”
沈妤笑容甜美,走上前扶着太夫人:“是,祖母。”
沈妗一张脸变得雪白,太夫人是故意给她甩脸子,让她下不来台。
她虽然只是个妾,身上也是有品级的,更何况景王最得圣心,坐上那个位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难道他们不该对她客客气气的吗?得罪了她,将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沈婵面露鄙夷,道:“恭喜三姐,很快就成为景王侧妃了,虽然侧妃也是妾,但也是可以入玉蝶的,说起来姐妹们以后见到你还要行礼呢。”
沈妗笑容得意:“既然七妹知道,以后就不该对我无礼。”
沈婵嗤笑一声,福了福身子:“见过沈侧妃。这样行吗?虽然现在景王还没有正妃,但很快就会有的,听闻陛下和德妃娘娘要为景王殿下选正妃呢。看在大家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就替你祈祷,祈祷将来的景王妃是个好相与的,三姐的为妾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苦不是?”
沈妗绷着脸:“七妹,你太无礼了。”
沈婵不以为意道:“呦,这就开始摆侧妃的架子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沈家祖训,沈家的女儿不能做妾,可你偏偏上赶着去做妾,还想让我们瞧得起你吗?也难怪祖母不愿意和你说一句话。大姐是宁王正妃,偏偏堂妹给景王做了侧妃,也不知道外人怎么议论咱家。”
正看好戏的沈娴听到这句话,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
沈妗给景王做侧妃都让太夫人有这么大意见,她要成为宁王侧妃更是天方夜谭!
可太夫人再怎么不高兴,沈妗的侧妃之位是板上钉钉了,她何时能进宁王府,难道要等到三年后吗?
沈婵道:“二婶病重,所以三姐马上就要大婚了。哦,不对,我说错了。三姐不是正妻,没有大婚之礼。以后三姐进了景王府,咱们就不能时常见面了,毕竟妾要出府是要请求正妻同意的,以后三姐可要好自为之啊。”
说着,笑的更加欢快了。
沈婵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气死人不偿命!
沈妗暗自说服自己,不要和她计较。她可是景王侧妃,和她争执有失身份。
沈婉看出了沈妗的愤怒,拉着沈婵的手道:“别说了,咱们回去罢。”
沈婵不情不愿的跟着沈婉走了,嘀咕道:“以后就不能和三姐斗嘴了,我自然要好好珍惜最后的机会。”
这句话传到沈妗耳中,她的指甲陷入手心,才勉强保持镇定。若是可以,她真想撕烂沈婵那张嘴。
沈娴微微勾唇,走到沈妗身边:“恭喜三妹。”
沈妗神色带了几分矜傲,道:“我也祝二姐早日心愿得偿。”
沈娴笑容微滞,道:“如今母亲病重,我只想在母亲身边尽孝。倒是三妹,你的嫁妆恐怕要劳烦三婶准备了。”
“这是自然。”
沈妗祈祷吕氏能坚持住,多活几天,她可不想趁着热孝出嫁。
沈娴看着她的脸色又道:“记得当初大姐出阁,她的嫁妆极为丰厚,祖母仍是不辞辛劳,亲自为大姐准备,还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不少东西给大姐添妆。同是沈家女儿,祖母又对咱们一视同仁,想来祖母也不会忘了三妹的一份。”
沈妗现在也很怨恨太夫人,她讽笑道:“咱们怎么能和大姐、五妹相提并论,祖母不厌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因着要在吕氏死之前将沈妗嫁出去,所以婚期定的很急,第二日,府上就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了。
虽然太夫人现在厌弃了沈妗,但是该给她的那份绝不克扣,除了公中该出的银子,再加上吕氏的嫁妆,沈妗的带到景王府的嫁妆也算是很丰厚了——对于一个妾来说。
虽然侧妃比不得正妃的大婚之礼,但也该有个仪式,所以届时会有景王府的人将她接进王府的,也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去景王府参加宴会。
当然,他们不是为了沈妗,而是为了攀附景王。
所以,沈妗夜夜祈祷,吕氏多活几天,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景王。
可是老天爷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一般,偏偏在她进景王府的前一天,吕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妗,身体一软,栽倒在地。
沈妤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惊讶:“这么快?”
苏叶道:“虽然张太医说少则半个月,多则三个月。可是二夫人的病情太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沈妤缓缓落座,看着外面萧索的庭院,微微一笑:“可惜,二婶还是没有坚持到最后,若她再坚持最后一天,就能亲眼看着三姐出嫁了。”
苏叶忍住笑:“这都是命。”
“我想,三姐现在是极埋怨二婶的。”
沈妗的婚事是皇帝指婚,由钦天监挑好的日子,所以不能更改。即便吕氏死了,沈妗第二日还是要被抬进景王府。
只是,这次就没有什么排场了,她只能被一顶小轿低调的抬进王府。趁着热孝期间出嫁,也是符合规矩的。
紫菀道:“三姑娘现在一定呕死了。”
是啊,原本满心欢喜的等待风光嫁进景王府,却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她一定恨不得杀人罢?
思及此,沈妤倒是很想看看沈妗现在的表情,她起身道:“二婶过世,三姐一定很伤心,咱们去看看她罢。”
沈家上下开始忙碌起来,原本为沈妗出嫁布置的喜气的红色,全都变成了治丧所用的白色。目之所及,一派缟素。
小厮爬上爬下,将红色的灯笼换成白的,四处飘荡着白色麻布。
看见沈妤到了,都纷纷行礼。
沈妤目不斜视,径直进了院子。
如今在沈妗面前,她已经不必做出虚伪的表情了。
沈妤进了屋,发现沈家其他几个姐妹都在,沈婵冲着沈妤眨了眨眼睛,走到了沈妤身边。
吕氏的死,沈序并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是怨恨吕氏死的不是时候,耽搁沈妗和沈娴出嫁。
他不耐烦看到吕氏这张难看的脸,去外面安排治丧事宜了,很快京城都会知道吕氏过世的消息。
沈妗和沈娴、沈婳趴在吕氏床前,一身素白哀哀痛哭,一副孝顺女儿的模样。
沈婵悄悄和沈沈妤咬耳朵:“瞧三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二婶伤心,还是为自己难过。”
沈妤笑而不言,看着沈妗。
似乎感觉到了沈妤的目光,沈妗抬头望过来,那目光似火,恨不得要将沈妤吞噬殆尽。
沈妤神情悲悯,轻叹一声:“二婶过世,三姐可要节哀。可怜二婶,没能亲眼看着三姐出嫁,定是徒增遗憾。”
沈妗身体发抖,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气的。
吕氏之所以病重过世,还不都是被沈妤气的,她现在还敢来看笑话!
她突然想起那一夜,景王伏在她身上,情到浓时,唤着沈妤的名字,她原本高兴于成了景王的人,可那一刻,她觉得屈辱。
她那时候才知道,景王居然也看上了沈妤!
景王之所以会宠幸她,除了有沈序的原因,除了她的主动,还是因为她是沈妤的堂姐,容貌和沈妤有两分相似。
为什么,沈妤总是抢她的看上的,身份是,人也是。
她要除掉沈妤的心情更强烈了。
沈妤安慰道:“三姐不要太伤心了,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毕竟明天还要被接进景王府,若是伤心太过生了病,可是会错过好日子的。”
沈妗听明白了沈妤的弦外之音,她是在诅咒她错过进景王府的机会。
沈妗的手死死握住床单,唇下有被咬出的印记:“多谢五妹关心,我很好。”
沈妤柔声道:“那就好。”
恰在此时,桂嬷嬷进来了,她给几人施了一礼道:“三姑娘,太夫人请您过去。”
这个时候请沈妗过去,定是关于她的婚事。
沈妗站起身,身体摇晃了一下。沈娴及时扶着她:“三妹小心。”
沈妗不胜哀戚:“桂嬷嬷,祖母唤我何事?”
“三姑娘过去就知道了。”
沈妗一路跟着桂嬷嬷到了慈安堂,所过之处,都是刺目的白,只有慈安堂一派平静。
沈妗看着坐在上首的太夫人,道:“孙女见过祖母。”
太夫人看了她一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坐下。她呡了口茶道:“我叫你来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罢?”
沈妗垂头道:“孙女知道。”
“好,既如此,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沈妗掩住眸子的怨怼,道:“孙女聆听祖母的教诲。”
太夫人神色冷淡道:“关于沈家姐妹婚事的安排,你一向是清楚的,对罢?”
沈妗点头:“是。”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一直以为我偏心妤儿。我不否认我喜欢妤儿,心疼妤儿。可是我早就说明,她自小没了父母,是在我膝下养大的,比不得你们有父有母,不用我操心。所以,我偏疼她一些。但是,其他的,我并没有苛待过你们,该是你们的我从未少给你们一点点。就拿婚事来说,我自认为是真心为你们着想了。但有一点,我从未改变过,那就是沈家的女儿无论嫡庶,绝不能做妾,也不是用来攀龙附凤的工具。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对罢?”
“是。”
“很好。”太夫人道,“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埋怨我偏心,埋怨我不帮着你嫁给景王,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攀上了景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聪明的人有自知之明,所以你应该知道,即便你是沈家嫡女,也是不能给景王做正妃的。可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埋怨我、嫉妒妤儿。
可你也看到了,我从未想过将妤儿嫁给哪个皇子,既如此,你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对付妤儿,处心积虑的嫁给景王呢?若是你听我的话,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有沈家为你撑腰,你将来的日子过得不会差。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体谅我的好意也就罢了,越发的肆意妄为了。”
是啊,无论有没有沈妤,她都是不能做景王正妃的,可是人就是嫉妒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所以即便从前沈妤没有和她撕破脸,她也还是怨恨沈妤。
太夫人岂会看不出她心中所想,道:“或者说,你怨恨沈家爵位不在二房手中?”
闻言,沈妗猛然抬头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摇摇头:“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情?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没有理由去抢去夺。”
沈妗不说话,明显就是不服气。在她看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奋力争取,无论要用什么手段。
太夫人将茶盏搁在小几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这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砸在沈妗的心上。
这一刻,她屏住呼吸,听着太夫人接下来的话。
“如今你也要嫁人了,咱们也借机将话说开,毕竟以后就很难再见面了。”太夫人平静地道,“我不会因为对你不满,就少给你东西。公中那份银子,想来你三婶已经给过你了,现在我也该轮到我了。”
沈妗心中一震,眸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少倾,桂嬷嬷和两个丫鬟就从里面拿出几个匣子和箱子,送到沈妗面前,当着她的面打开。
“这里面是几间店铺的房契地契,还有别庄、田产的地契,剩下两个箱子是我给你的添妆,你一并带走罢。”太夫人笑了笑,“你不必太惊讶,我们毕竟祖孙一场,就当是全了我们之前的情分。但,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太夫人没有看她,端起茶盏呡了一口茶。
沈妗即便知道她明日一走,和太夫人的关系就不复从前了,但听见太夫人亲口所说,她还是有几分失落。
太夫人这话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她进了景王府,太夫人就当没她这个孙女。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一切都与沈家无关,你明白吗?”
太夫人不管二房如何攀附、支持景王,但是沈家绝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所以,沈妗绝不能打着沈家的旗号为所欲为。
沉默了一会,沈妗道:“孙女知道了。”
“那就好。”太夫人点点头,“送沈侧妃回去罢。”
一句“沈侧妃”,太夫人已然和沈妗划清了界限。
桂嬷嬷招了几个丫鬟过来,指着几个匣子和箱子:“送到三姑娘院里去。”
沈妗行礼:“沈妗告退。”
太夫人叹息一声:“以后,你好自为之。”
这事传的很快,当听闻太夫人给了沈妗不少嫁妆时,沈婵道:“祖母怎么还对她这么好?”
沈妤却是明白了太夫人的做法,道:“当咱们要赶走一个伺候我们多年的婢女时,也是会送她一大笔银子的。”
太夫人到底还是个宽厚的老人家,可是沈妗不体谅她的一片苦心。
沈婵轻哼一声:“还不是养出个白眼狼?”
沈妗到底被一顶小轿接进了景王府,在母亲去世第二日嫁人,不知道让多少人嘲笑。但沈妗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只想爬上高位。
在嫁给景王的第二日,沈妗又要回来,毕竟丧事还没办完呢。
吕氏的娘家人也得到了吕氏过世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沈家。
沈家几个姐妹正在灵堂,不少人家都带着吊仪前来吊唁。
这时候,一个穿着素衣的大汉,一阵风似的冲进灵堂,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哭着喊道:“妹妹,我来晚了!”
他声音很大,出现在此处极为突兀,所有人都看向他。
沈家姐妹也是吓了一跳,奇怪的看着这个人。
男子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素衣,显得更壮实了。他一动一哭,脸上的肉就来回晃动。
他身边站着的则是一个中年妇人,同样是一身素衣,身材瘦弱,眉眼却生的刻薄,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身后一男一女,和她生的七分像,想来他们应该是一家人。
灵堂的哭声戛然而止,变得鸦雀无声,都怔怔的看着几人。
“妹妹,我来晚了,你怎么突然就去了,为兄还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然后,他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四下环顾,走到沈家姐妹面前,神色激动:“外甥女,舅舅终于见到你了。”
吕家并不在京城,嫁出去的女儿也鲜少有机会回娘家,沈妗又自诩高贵,是以也没有跟着吕氏回过外祖家。吕昌晟已经多年不见沈妗,是以便认错了人。
苏叶隔开吕昌晟的手,冷淡的道:“这位老爷,您认错人了,三姑娘在那里呢。”
苏叶抬手一指,吕昌晟就看见披麻戴孝的沈明汮和一身素服的沈妗,两人正跪在灵前,沉默着。
吕昌晟面色尴尬,却又不禁多看了沈妤一眼,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不是沈妗。
沈妗和沈明汮站起身,唤了声“舅舅、舅母”。
吕舅母也和吕昌晟一样,对着两人淌眼抹泪。
吕舅母用帕子擦擦眼泪:“我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偏偏妹妹这么早就去了呢?”
来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沈妗成为景王侧妃的消息,所以对沈妗格外热情。再者,沈家可是世家大族,沈妗是沈家女儿,他们自然要借机好好和沈家套套近乎。
原本他们是想让自己儿子娶沈妗的,可是吕氏瞧不上吕广缘,他们只能作罢。
眼下,他们是一定要想办法和沈家亲近一二的。
沈明洹面无表情,沈妗心中嫌恶,但还是配合的掩面哭泣。
哭了好久,吕舅母道:“你的表哥和表妹也来了。”
然后她对身后两人招招手:“快过来见过你们的表姐妹。”
说白了,和吕家有亲戚关系的只有沈妗和沈明汮,但若是客气些,还是可以称呼大房三房的姑娘一句表姐妹的。
几人相视一眼,都知道了吕昌晟和吕舅母的心思。
沈妗虽然不喜欢她外祖家的亲戚,但还是向吕昌晟几人介绍沈家姐妹。
当他们听见沈妤的名字时,眼前一亮。原来她就是长房那个没了父母又得太夫人宠爱的孙女。
沈妤神色还算温和,道:“吕老爷,吕夫人,二姐也是二婶的女儿呢。”
吕昌晟并不将自己妹妹的庶女放在眼里,但听沈妤这么一说,又不好视而不见,照样对着沈娴哀哀痛哭了一番。
沈娴依旧态度柔和,沈妗则是觉得吕家人给她丢人了,尤其是在沈妤面前丢人。
她尽量平心静气道:“不知舅舅和舅母可曾见过祖母了?”
两人一愣,吕昌晟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一听说你母亲过世,就赶紧过来了,一心想看到你母亲,哪里还来得及去见老夫人呢。”
吕舅母忙道:“既然我们已经见过你母亲,也见到了你和汮哥儿,也该去拜见老夫人了。”
太夫人自然也听说了灵堂发生的事,也不怪罪吕家人的失礼,静待着吕家人的到来。
少倾,便听外面有丫鬟禀报:“太夫人,吕家老爷和夫人前来拜见。”
太夫人道:“请进来罢。”
话音刚落,一个膘肥体壮的男子就疾步进来,和吕舅母以及两个孩子一起给太夫人见了礼。
太夫人和蔼道:“快不必多礼,大老远的来京城,一定是车马劳顿,快些坐下罢。”
吕昌晟见太夫人对他这么“热情”,心中大喜,便坐下了。
太夫人吩咐人上了茶,道:“几位已经见过儿媳妇了罢?”
闻言,吕昌晟立刻做出一副伤心的神情:“我和妹妹感情一向深厚,乍听闻她过世的消息,太过着急,所以没有先拜见您,请您不要见怪。”
太夫人道:“这有什么可见怪的,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不管太夫人喜不喜欢吕家人,出于涵养,她都必须对吕家人客客气气。
沈序虽然是嫡次子,到底是沈家人,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娶个身份更高些的妻子。但是吕家老太爷曾是沈老太爷的副将,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救过沈老太爷一命,为此还断了一只手。沈老太爷很感激他,再者,吕家家世还可以,便许诺两家结为亲家。
沈庭作为他看重的嫡长子,自然不可能迎娶吕氏,所以便让沈序娶她。一开始两人还相敬如宾,可是后来……
吕家并没有优秀子弟可以撑起门面,便越来越没落,到了吕昌晟这一代,只想着投机取巧,也难怪沈妗也不喜欢吕家人了。
吕昌晟道:“多谢您的体谅。”顿了顿他道,“不知妹妹如何过世的?”
太夫人自然不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她只是淡淡道:“儿媳妇是得了急病过世的。府上也给请了太医,用了药,但没有丝毫好转。”
吕昌晟叹了口气:“妹妹命不好,这么早就去了,可怜了两个孩子。我听说妗儿已经嫁人了?”
太夫人道:“是啊,她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耽搁下去,只能赶在热孝的时候嫁人。”
“如此,实在是委屈妗儿了。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吕昌晟道。
太夫人端起茶盏,不置可否。
“既然你们来了,就安心住下罢,一切事情等丧礼过后再说。”太夫人道,“几位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去找我三儿媳就行,如今是她管着家。”
吕昌晟自然不会拒绝,连声道:“如此,就劳烦老夫人了。”
他又对吕广缘和吕幼菱道:“还不快谢过老夫人。”
这明摆着要让太夫人认识一下两人。
太夫人不好装看不懂,夸赞了两人几句,说了些场面话,又给了两人见面礼。
过了一会,就让桂嬷嬷送他们去了一个院子。
片刻后,桂嬷嬷回来了,看太夫人似乎有些疲惫,扶着她倚在引枕上。
外面隐隐传来喊声、哭泣声、诵经声,桂嬷嬷道:“吵到太夫人了。”
“无碍。”太夫人半合着眼睛,道,“多看着他们些,别在这时候惹出事来。”
桂嬷嬷知道太夫人说的是吕家人:“奴婢知道。”
想了想,太夫人又道:“这几日在治丧,饮食也变得清淡许多,都是清粥小菜,连个荤腥都不见。你去小厨房说一声,做些吃食给青玉阁送去,照顾好妤儿和洹儿。”
桂嬷嬷为她盖好被子,笑道:“奴婢这就去,您歇息罢。”
紫菀送走了桂嬷嬷,打开食盒,里面的香气扑面而来,十几种精致粥菜摆在里面。
紫菀笑道:“姑娘才回来,一定饿了,刚好太夫人就派人送吃的来了,您快趁热吃了罢。”
沈妤坐过去道:“叫洹儿过来。”
少倾,苏叶过来了:“姑娘,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偷偷去见了罗兰,告诉她该如何做。”
罗兰体会过一次解药到期痛苦难当的滋味,越发听话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递消息过来。
而且,沈妤控制住了罗兰的家人,不怕她背叛。
她点点头:“很好。”
吕氏毕竟是沈家儿媳,沈序又是户部尚书,是以皇帝也安抚了沈序几句,各个府上也派人带着吊仪,前来吊唁。
宁王是沈妘的夫君,自然也会过来。
沈妗嫁给了景王做侧妃,是以他过府吊唁也说得过去,和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安阳泽。
沈妘先去慈安堂见了太夫人,又去灵堂吊唁。作为王妃,她自然不必在灵堂待太久,是以她片刻后就回到了慈安堂。
“府上有丧事,不宜带舒姐儿过来,免得被什么冲撞到了,等下次我再抱她过来见祖母。”沈妘道。
太夫人笑道:“好。你最近如何了?”
沈妘知道太夫人指的什么,她怕太夫人担心,笑着道:“我身子很好,一直按照段大夫的方子调理着。”
太夫人没有多问,道:“那就好。”
沈妤试探着道:“大姐,还有十几日傅家三姑娘就要进府了,你可做好准备了?”
沈妘垂首,又抬起头笑笑:“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到时候迎她进门就好了,我只要做好我身为正妃该做的事,没什么可费心的。”
太夫人勉强放心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你只管拿出你正妃的派头,有沈家为你做后盾。即便她是傅贤妃的侄女,她也远远比不过傅柠,如何能越过你去?若她敢僭越,我自会去宫里找傅贤妃说道说道。”
太夫人的身份,傅贤妃还是要让她三分的,所以太夫人并非是说大话。
这也是娘家强大的好处了。
沈妘心中感动:“是,孙女知道。”
景王和宁王碰到了一起,景王笑着迎过去:“二哥也来了。”
宁王眉眼温润:“三弟和沈侧妃倒是感情亲厚。”
景王英气的剑眉微扬:“比不得二哥与二嫂伉俪情深。”
宁王似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在沈家仆从的引路下到了一处小轩小坐。
沈序听人说宁王和景王到了,赶紧过来拜见。只是今日忙乱,他不好多留,不得不离开。
安阳泽则是个闲不住的,不知道去哪里闲逛了。
若非是永康侯逼着他来向沈家示好,若非他还念念不忘沈明洹,他才不想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