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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间乃是我大汉无数年积累下来的瑰宝，每岁都能打造可供半个大汉所用的铁器，战甲武器，弓弩更是天下第一！”
这当然不是什么妄言，而是在技术垄断下的必然。
就像是刘协一直都大力支持的白酒一样，在整个天下能酿出白酒的只有洛阳一带，且在朝廷的监控之下。
更为重要的战甲武器更是除了官方之外，少有人能够打造。
如今天下虽然纷乱，却是纷乱开始，还没有人人都是草头王的境地。
洛阳也没有因为迁都，损失大量人口，工匠也纷纷流落到洛阳城外。
“既然是天下第一，那为何产量如此低下?”刘协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低，下意识的便发问。
荀攸闻言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最近几日臣日夜都在此事上面琢磨，方才发现问题所在。”
“工匠并非不卖力，而是他们所做颇为重复，想要找人替代却又无从替代。往往一个大匠师也只能同时打造一副战甲，半月时间才能打造成功。弓弩之类的凶器更是如此，一年半载想要好的弓弩，难难难。”
他一口说了三个难字，可见真的困难。
对此刘协虽然有所准备，可实际听起来，还是大吃一惊。
对他而言，这样长的时间，足以做好所有事情。
可现在看来远远不够，难道只能驳回杨彪的奏章了吗？
刘协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他今年还打算将兖州、豫州发展好之后，大规模征战其他各州，现在这个计划恐怕得搁浅了。
他的设想当中，每一个大汉的士卒，都应该是武装到了牙齿之后，才上阵杀敌，而不是用自己的血肉去跟敌人的刀枪碰撞。
人口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大汉现在最多的是人，最匮乏的也是人。
士卒都是自由民，都是缴税的人。
刘协仔细看着每个正在忙碌中的工匠，突然眼前一亮，轻声道：
“朕近几日翻阅古籍，发现早在先秦时期，大秦便有一法，将每一个人的职责分开，专要一人做好一事，从而提高效率，不知你等可曾听闻。”
“臣不曾听闻。”荀攸摇头，却又隐隐觉得陛下所言有些耸人听闻。
倘若一个工匠只会做某一事情，又如何能够成为工匠，简直是儿戏啊。
只是荒谬之余，他也颇为认可刘协所言。
若是人人都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那边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事。
“叫工匠来。”
而在考工令抓到一个瑟瑟发抖的工匠到来，一问三不知之后，刘协才发现这一个铁匠工坊比自己想象当中的更为简陋。
刘协吐了一口浊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让一个工匠只负责一部分的打造，不同的人分工不同。
如果是个现代人，肯定认为刘协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流水线嘛，是个人都知道。
但荀攸等人就不一样了，闻所未闻啊，工匠们更是一听之后就开始疯狂摇头，心里嘟囔着不可如此，不可如此之类的话。
“可陛下如何让每一工匠打造好了甲片之后，又如何变成一副战甲？”
荀攸好奇，在他记忆当中，鱼鳞甲是由于甲胄的鳞片是鱼鳞一样，层层叠叠的，才会被称作是鱼鳞甲。
要是鱼鳞大小不统一的话，有怎么办？
“此事不难，朕只需要按照大中小，三个尺寸打造战甲，每一套战甲的重量，大小都有自己的标准，不能达标者受罚。若是能够处处获得优等之人，获得赏赐。”
“并且请大匠师纵览全局，最后负责战甲拼凑而出，何处有所问题，追究其人即可。”
刘协虽然说得简单，但在此刻仍旧是天方夜谭一般的话语。工匠们听得一头雾水，荀攸却是拍手称妙。
“陛下所言极是，若是如此，一个工匠不需要太复杂的劳动，只需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就能作为流水线的一环，不必像大匠师一样，明白所有步骤。”
庞统在旁也是缓缓点头，他没想到刘协竟然有如此才智，片刻便已经想出了这种办法。
这样一来，能够多出来多少可用工匠，眼下的匮乏人手，很快就会变成匮乏熟练地工匠了。
“只是陛下，工匠生活凄苦，单单是赏赐也难以让所有人温饱。”
赞美之后，他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
工匠们养家糊口的关键已经不是为皇帝工作了，而是赚外快。
单单是工坊当中的收入，很难养活他们的全家。
尤其是之前因为战乱洛阳米价暴涨的时候，工匠们的俸禄是用五铢钱结算的，买来的米远远不及应该下发俸禄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在工坊当中。
工匠只是官吏牟利的手段之一，甚至外快就是他们介绍的，用的也都是府库当中的铁锭，在账本上面却是火耗的一部分。
中饱私囊在这里面实在是太常见了，荀攸刚来第一天就知道了这里面的运行规则。
但他只是府库令，无法管辖工坊，只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敲打之后就不管了。
只是在是管不了。
现在皇帝来了，他也不想一次性让工坊的官吏都死于自己打造出来的刀剑治下，而是想要提高工匠的待遇。
他喜欢王道，厌恶无道。
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只能做一个持刀的刽子手，推行王道，教化天下庶民。
“朕早有此意。”刘协并没有被打断的不满，而是赞许。
他是后来人，明白小民的重要性，更知道工匠其实都是宝贝，用好了的话，能够让大汉的国力增加数倍。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步推进。这一切，朕想要交给你处置，荀爱卿。”
刘协郑重其事的看向荀攸，这里必定需要有一个人掌控。
理想状态的话，他想要马均或是刘晔管理。
但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马均是哪一年出生，现在是否是自己治下的官员。
刘晔他略知一二，知道他现在应该是在扬州淮南。
可淮南到洛阳直线距离便是上千里路，想要去那里找一个人，简直是做梦。
他只能退求其次，让荀攸暂且管理工坊，让工坊成为大汉有一个造血机器。
战争的胜负从来都是在战争之外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