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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阳坚决不去明德大厦上班。按理说,他现在是梅道远唯一的全权代理人,随时随地可以到刘念办公室门口去,并且对他说“站起来”,然后自己坐进总裁的大椅子里。柳青阳承认,他内心有一部分自己是打算这么干的——毕竟过瘾啊,解气啊——有时候这部分自己还会幻想一下刘念气得歪鼻子瞪眼睛的样子,但是,柳青阳要脸,自从梅道远把他当着刘念和陈一凡的面喊进办公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明德大厦一步。
春雨倒是打过几个电话,问他近期的打算,柳青阳开始觉得奇怪,后来才反应过来一定是刘念派春雨过来的,果然,他只找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在正对小区门口的甜品店里,看到了正在一本非常厚的书的春雨。“别跟着我了,怪可怜的”柳青阳说,“刘念也不是东西,你干不了这个,回去回去。”
春雨笑了笑:“我干哪个?”
“监视我呗!”
“谁监视你?”
“那你在这儿干吗呢?”
“这个店不让坐着啊?”春雨敲敲书本,“复习考试呢。”
柳青阳掏出手机:“来吧,小美女,加个好友,我用命保证,我只要出门,就给你发定位,怎么样?你这一天三十个电话的,我上厕所都紧张。”
春雨笑吟吟地看着他。
“服了行吧,我那什么我要是不发定位,让陈一凡喝凉水塞牙,行了吧?”
春雨收拾了书本站起来:“我不会告诉陈总的。”
“你最好别!”柳青阳说,“我现在会武术了,不开玩笑。”
但生活是很喜欢跟柳青阳开玩笑的,就在他送走了监视员春雨之后不久,梅家庄管家东叔打来电话,说再过三十分钟会有车来接他,叫他到楼下等着。柳青阳问了半天,对方也不说去哪儿,最后,柳青阳思索再三,给春雨发了一条消息:“半小时后,我要出去,但是去哪儿,不知道。”
事实上,来接他的就是东叔本人,一上车就告诉柳青阳,他们要去cbd的一个著名商场。柳青阳躲在后面给春雨汇报了定位,谁知春雨回复说她就在后面的出租车上。柳青阳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但是身后和左右车道都没有出租车。不管了,他想着,反正梅道远看起来不坏,又能有什么坏事发生呢?
他确实想太多了。东叔把他带到商场顶层的时候,柳青阳还以为这是什么明德分公司的办公楼,直到有几个带着软尺和笔记本的人走了出来,并且把他请到有咖啡红茶和小点心的单间里,开始为他测量尺寸。怕不是让我娶陈一凡吧柳青阳心想,老头做媒也太着急了,这时候定礼服早不早?美梦没做完,梅道远已经来了,跟裁缝助理说:“面料和袖扣,你们不要问他,我来决定,鞋子在楼下选了样板,一会儿送上来。”他瞧了瞧在镜子前面尴尬地举手放下又举起来的柳青阳,“他瘦了,下摆稍做得收敛一些。”
“梅先生——”
“——不要动!”东叔先制止了柳青阳。
“我说梅先生!”柳青阳叫住他,“这干吗呢?”
梅道远笑了笑:“我让你做代理人,你就打算穿着板鞋和牛仔裤去谈判吗?”
柳青阳快疯了:“还得谈判哪?”
“很简单的,我会教你。”
与梅道远相熟的师傅拿了料子过来请他过目,又在柳青阳身上比画了一遍,最后才商量工期。梅道远说一定要在下周之前做出来。师傅有些为难,说三遍改不出来漂亮款型。梅道远笑笑说只要乍一看合身就行,加急的工费翻倍收取都没有问题。柳青阳一头雾水,看着梅道远来来去去挑了什么领带衬衫,后来其他店铺还送来了七八双鞋子给他试,中间梅道远接了个电话,助理就把账单递给了柳青阳。柳青阳看了一眼差点尖叫:“是日元吗?”
助理憋着笑:“人民币,先生。”
“去找刘念报销。”梅道远说。
柳青阳一梗脖子:“我不要他的钱。”
梅道远笑出声了:“明德现在是你的,你在花自己的钱。”
这笔账把刘念气得不轻,但当时他还预料不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如果说柳青阳在梅道远的“唆使”下定了一身快十万块的行头的伤害力是一颗子弹打入身体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异于原子弹爆炸。刘念被突然架空之后,很多事情都要春雨和陈一凡等人从其他渠道得知之后再转告刘念,因此,当刘念在电子备忘录上看到“14点与四大集团初次谈判”字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他其实刚从楼盘回来,买的便当刚吃了一口就惊掉了筷子,大声叫春雨过来做准备。春雨轻轻关上门说,梅道远已经让柳青阳去会场了。
刘念嘴角肌肉抽动了几下,右手死死攥住筷子,只听一声钝响,他痛得脸色发白,衬衣上飞溅了一溜血点。春雨大惊失色,走进一瞧,竹筷子被他生生捏断,尖锐的茬子戳进手心,扎了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刘念撕扯了两下,用餐巾纸堵住血洞:“去会场。”
“不合适。”春雨拦在面前,“您比我懂。”
刘念的牙齿咔咔打架,流血的手掌开始发抖。春雨从储物柜里找到急救包,拖着他的腕子到阳光下,开始用一次性镊子去夹嵌在肉里的竹丝。刘念痛得倒吸冷气:“他怎么敢这是明德!”
“现在,这是梅先生的明德。”春雨说着,停下了动作,盯着刘念的眼睛,“刘总想要回自己的明德,就要忍过这一关。梅先生不过是在小惩大诫,您只要立正挨打,他怎么会再刁难下去?”她把一块消毒纱布摁在伤口上,刘念痛呼出声,她扶住他的肩膀,“刘总您心里,明明知道我说得都是对的,却只是想听人说出来,以前办这事的是陈总,现在陈总感情不稳定,我就僭越了。”
刘念看着她的淡妆,看到她耳洞里扎着短而亮的银针,看到她盘得紧紧的发髻,忽然觉得陌生:“你到底是谁?”
春雨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的包扎技术没有这么差吧,把您疼糊涂了?我是助理啊!”
“都助什么呢?”刘念喃喃地自问。
“什么您理不清的,我帮您理。”春雨微笑着,“越理越乱的,我找人帮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