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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某地一个普通的凡人城池。
自几十年前起就多了一家名为“小拙”的茶店,此店是一对夫妇经营着的。
到了如今的岁月,二人走完了大半生,估计都七八十岁了。
这家店的男主人气质儒雅随和,泡得一手好茶,他泡的茶似乎有种奇特的力量,让人顿悟,让人解脱,让人宁神。
故而远近闻名,不少达官贵都愿意一掷千金,只为求男主人的一壶茶。
女主人是个恬静的老夫人,纵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可毋庸置疑她年轻地时候定是个美人,平日里夫人就静静地看着男主人,眉眼里满是柔和。
只是这些年来,这老夫人的身子骨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咚咚咚!”
店门被敲响了,许平安好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佝偻着身子开了门。
一开门,便是凌厉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
许平安努力睁开昏黄的老眼,看到来人,连声道:“这么大风雪你这娃娃咋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来人是他离店门不远的一家猎户,这魁梧精壮,模样有些憨厚的汉子叫铁虎。
铁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按人间的辈分,铁虎得叫他一声爷爷。
铁虎嘿嘿笑了笑,拍去身上的风雪,这才走了进去。
“许爷爷,我爹差我来给你送些肉,还有一些药材。”
一卸力,将身后的麻袋放了下来。
许平安嗔怪道:“这肉又是你和你爹上山猎的吧?这鬼天气,诶,你们真是的。”
“嘿嘿,这不也山上的,补一些,给您二老好好补补身子。”
许平安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里屋去收拾了点金银细软。
待回来时,铁虎已经没了人影。
他追了出去,只看得见风雪里一个魁梧的人影了。
“你这虎小子!”
“许爷爷回去吧,外边风雪大。”
唉
许平安佝偻着回到店里,绕道里屋,重新通了通火,屋里始终保持着一片温暖。
“虎子又来过了了?”斜靠在床上的老夫人问道。
“嗯。”
许平安上前去,皱了皱眉掖好被子,“你再掀被子,我不给你盖了。”
“哼这不是屋里热吗?”江琳轻哼一声。
“是是是。”对于师姐他越来越无可奈何了。
他坐在床前,把师姐的手捂在手中,呵了一口暖气。
这么多年了,师姐的修为依旧是金丹境圆满,再无丝毫进寸。
而她的寿元也在不断流逝,青丝作华发,玉颜也爬上了皱纹,风华不再。
可在许平安的眼中,师姐始终都是师姐,那个小拙峰心善可爱的绝美少女。
所以师姐老了,他也在自己的神通下,跟着一起变成了老年的模样。
从师姐开始走向衰老开始,二人就留下小饼离开了小拙峰。
慢慢游历诸国,看遍人间风景。
而后又归于云国小城,经营一店,看遍人世百态。
只要能相互陪伴就够了。
“平安,过完年我们回小拙峰吧。”少女似梦中呓语。
“好。”
很快就到了年末。
今年的春节,两位老人让屋子里热闹了一些,请来了铁虎一家。
而后把在这小城的家产留给了铁虎一家,只是这朴实汉子性格忠厚得很,说说什么都不肯接纳。
最后无奈,只能说是二人回老家了,家产就让铁虎一家代为照顾了,这才被勉强接受。
年后,慢慢地有人发现那间名为“小拙”的神奇茶店没有再开门了。
有人打听过,只是听说二老回老家去了,具体去哪却无人所知。
一个天开始放晴的冬日,王小饼从打坐中惊醒,他冲出洞府。
两道年迈的身影映入眼帘,下一瞬小饼已经泣不成声了。
师父许平安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大体意思是几百岁的人了,还哭鼻子。
师娘江琳则是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
独守小拙峰的不知道第几年,师父师娘回来了,一家人团聚了。
二老先是去祭拜了师父的墓,颇为唏嘘,眨眼都这么多年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修行,只是像居住在山上的普通人家一样。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饭点山上总会升起人间烟火。
洞府前的石凳上,两位老人并排而坐,小饼也安静地在一旁候着。
江琳慵懒地靠在许平安的身子,许平安揽了揽裘衣,将师姐护的严严实实。
两位老人相互依偎着,看着小拙峰的一草一木。
“平安”
“我在。”
“平安”
“我在。”
“平安,我要去见师父和大师兄了。”
“师姐,你说什么傻话。”许平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江琳摇了摇头,她老但是不傻,她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平安,给我看看你以前的样子吧。”、
“师姐”
“给我看嘛,给我看嘛。”
许平安眼底一暗,但是很快又努力笑了起来,“好,都依你。”
改变自己容貌的术法散去,他又恢复了当年那个白衣少年郎的模样,一如抢亲那日,剑眉星目,面若冠玉。
“真好。”江琳苍老的手抚上他的面庞。
“平安啊师姐真是太笨了,修不了更高的境界了。”
“平安,师姐不能再陪你了。”
“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可以多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就当代师姐看看吧。”
“你可不许去喝花酒,哼不过若是遇上哪家好姑娘,你也不要负了人家。”
“平安,平安。”
江琳口中喃喃,她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滴答。”
少年人模样的许平安泪水止不住地落在江琳的脸上。
但他的脸上还是竭力地笑着,“师姐会好好的,以后会带师姐更远的地方,我只要师姐就够了师姐。”
“平安,不哭,平安啊,师姐最喜欢你了。”
“嗯,听师姐的,都听你的。”
在许平安苏醒后的应该差不多是第三百年,春天来到的时候。
小拙峰上立了新坟,是他一捧土一捧土垒起来的。
小拙峰二师姐爱妻江琳之墓
师姐走了。
原来世上真有一夜白头。
王小饼看着醉倒在两座坟间,满头白发极为沧桑,浑身悲意的师父,说不出什么话。
不论说什么话都是无用的。
幼时便是孑然一身,被师父捡回宗门后,自己埋藏天骄之资,在小拙峰,岁月静好。
可仙蛮战场痛失大师兄,而后师父渡劫失败,就又失了师姐爱妻,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却又无能为力。
许平安的心哀莫大于心死。
醉意中,他又梦到了那些血气滔天,身形几丈之大的巨人。
作者题外话:许平安挺惨的,我也挺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