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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合乎常理。”
风无涯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靠近露台的落地玻璃门前，望着屋外被灯光照得微微发亮的夜色，声音和缓而飘渺：
“不过我希望，最好不要有什么怨言。尽管族长风行止决定倾力培养的两个修士中，有一个就是他自己，但我知道，他确实没有私心。
“若能侥幸突破，他甚至做好了步我后尘、百年后亲自带队出征万族战场、再为神州盟延续百年寿命的准备。
“至于你和风舒之间，虽然资质的高低难有定论，将来到底谁能走得更远，一时半刻也很难说得清楚。但是，以风家的资源，若倾全族之力，培养风舒至真元境后期还有可能，但培养你确实力有未逮。毕竟，培养一个丹师所需要的资源，远不是风家这样的小家族所能承受得起的。
“尽管在决策过程中，长老会的某些人未必没有私念。但我想，修炼资质的差异，才是长老会最终决定选择风舒而没有选择你的根本原因。
“就像今天，我选择你而不是风家的其它人作为空间的主人，同样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对象，同样是出于对家族前途命运的考量，明白吗？”
言罢，风无涯转过身，静静地盯着风玄，似乎在等待一个十分重要的答案。
“玄儿明白！”这一刻，风舒几天来一直郁结于心的结，完全解开了。
解开心结后，但觉心情愉悦、心胸舒畅。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连筋脉、丹田中的灵力，都活跃了许多。看来，心境很可能也会影响到修炼的效率。
风无涯点点头，敛起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以前所未有慎重的语气叮嘱道：“最后，我要送你一句话——在外界生存压力几乎永远大于内部矛盾的星辰大海之中，血脉联系具有天然的凝聚力！这是宇宙中，无数个势力，用无数的经验和教训总结出来的真理。若是将来修炼有成，我希望你能以宽广而仁慈的心胸，来处理与家族、与盟友、与其它华夏后裔之间的关系！”
虽然在之前十几年的岁月中，风玄觉得无涯老祖犹如供在神龛中的一尊神祗，令人崇敬、敬畏，却没有多少亲近的情感可言。
可是这一刻，他的内心是真正被感动了。
一个随便游弋于宇宙中哪一个角落，都绝对能活得很好的元丹境强者，为了家族、为了神州盟的前途命运，即将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态出征万族战场，临行之际，念兹在兹的依然是家族，依然是神州盟的前途命运。
叮嘱、教育自己寄予厚望的后辈，要善待家族、善待华夏后裔。
如此高尚的言行，你可以不认同，但不能不崇敬！
哪有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而已！
风玄一步跨到地板上，深深鞠躬：“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为强者的那一天，虽然您今天说的这些话，有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我向您保证，如将来能力所及，我一定会尽力让风家、让华夏后裔得以更好地繁衍发展！”
风无涯的脸上重新露出淡淡的笑容，抬手虚扶道：“虽然有人说老祖我比较死板，但真正思维僵化之人，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元丹境强者？
“数百年来，我也曾游荡于许多星球之间，飞剑之下沾染过无数修士的血。
“如今，不过是想以衰朽残年，为大家争取一线希望罢了。
“当然，我今天说的只是一个大原则。等你修炼有成，怎么也得几百年后，时移事易，这些原则、道理那时未必适用。
“但我想，终究都是血脉相连的族人，终究同为华夏后裔，若能照顾，还是稍尽心力为好。”
“是！”风玄再次鞠躬。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无涯老祖随手一挥，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门无风自开，风玄的耳畔传来一段神念传音：“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以避开申屠家的那个小子？”
神念传音，是元丹境以上强者才有的本事。只有被传音的对象才能听到，其他人一无所觉。
“请您送我一程！”风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将随身行李一收，背上行囊就往露台走去。
一来，与申屠豹比起来，他目前的实力处于全面下风。直接面对的结果，要么以命相搏，要么服软受辱，何苦来哉？既然实力不如人，暂时避敌锋芒，不失为明智之举。
至于勇气，不改拜入雪峰剑派的初衷，本身就说明了他并不缺乏勇气。母亲曾敦敦教诲，实力不如人而选择硬拼，这不是勇气，而是无脑。
二来，虽然只是短短个把小时的相处，但无涯老祖在远征的前夜以重宝相赠，并对自己寄予殷殷期望，仿佛唤醒了两人身上所流淌着的相同血液，并产生了充分的共鸣。
一想到老祖离去之后，恐怕今生再也无缘相见，风玄的心中确实十分不舍，希望离别的时刻越迟来到越好。
人与人相交便是如此，有的白发如新，有的倾盖如故，即使是血脉相连的两个人，同样如此。
风无涯自无异议，神念一动，一柄飞剑迎风便涨；再伸手一拂，风玄便出现在飞剑之上，然后，御空远去。
风玄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升空之际，一道传音符自风无涯的手中无声无息飞出，风玄所住客房的隔壁，一扇窗户微微开启了一个小缝，传音符倏地飞了进去，窗缝随即关上，仿佛从来不曾开启过。
窗户内的灰袍人仿佛早有预料，随手接住了传音符，一个仅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清晰响起：“我们先走，你随后跟来继续保护。”
数分钟后，灰衣人也走出露台，御剑升空而起，朝风玄离去的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酒店最高层的一扇玻璃窗后，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御剑而去的两拨人，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客栈内其它不曾入睡的武者、修士不少，却对此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