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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篮球砸向税语，江归渝的心跳都停了一瞬。时间仿佛定格，周围的一切都被屏蔽，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得见自己胸膛里“咚咚”的心跳声。
他跑过去，在她面前蹲下，面色紧张的看着她，“疼不疼。哪里不舒服？”
税语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还好，不是很疼。”
江归渝看着她懒散的样儿，心里又急又好笑。“真的不疼？”他抬手摸摸她被砸的红肿的额头。
“嘶，”税语惨叫一声，“你别碰。”
“不是说不疼吗。”
税语白了他一眼，“本来不疼，你一碰就疼。”
“去校医室看看。”
“嗯。”税语点头，就着江归渝的力道站起来，捶了捶坐得发麻的大腿，“你不用陪我去了。你继续打吧。”
“一个人行吗？”
“徐丽丽来了，我跟她一起去。”说完她直接跟着徐丽丽走了。
江归渝看着自己空唠唠的手心，心里一阵失落。
站在远处的许悦目睹了一切，她紧紧攥着校服衣角，眼睛像阴凉恶心的毒蛇一样狠狠地盯着税语，心中滔天的妒火快将她燃烧殆尽。
“你这个不恼火，回去冷敷，擦点云南白药就可以老。”
徐丽丽拉着税语的手，再三询问，“真的不严重吗？额头都红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皮子嫩，磕到碰到都不得了。想我们以前，还要上坡割猪草，帮到屋头挑水，哪这么娇气。”
徐丽丽连忙打断她，“谢谢医生了，我们就先走了。”
她拉着税语跑出校医室，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这个钱医生，是整个校医院最唠叨的了，每次都要给学生讲讲大道理，再回忆回忆她的过去。没有半小时她讲不完。糟了，”她一拍脑袋，“还没买云南白药呢。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税语拉住她，“行了，我去外面的诊所买。在这里买，还得要钱医生开单子，你不怕她又逮着你回忆往昔？”
徐丽丽略做思考，“行，等会放学我陪你去买。顺便在外面吃晚饭。我可想吃米粉了，学校里都没有。”
校医室前面是逸夫实验楼，楼前有一个人工湖和几颗桂花树。
这个时节正是桂花的花期，淡黄色的花朵星星点点的缀在枝头，空气里满是桂花的馥郁幽香。有的枝头太过细弱，似乎是承受不起如此多的花瓣，只好让其纷纷扬扬的落下。湖面上飘着桂花，时不时会有鱼儿跳出湖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徐丽丽从税语的发尾上捻起一朵桂花，放到鼻子下嗅着。“好香啊。”
税语点头，“确实很香。可惜看这天气，明天应该会下雨吧。到时候它们都会被风雨打落到地上，被踏进淤泥里。”
徐丽丽瘪嘴，“税语，你好扫兴。”
税语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不言。
两人走到拐角处，被三个女生拦下。
中间的女生披散着长发，额前几缕刘海。穿着夏季校服，百褶裙下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此人正是许悦。
她不高，站在台阶上才勉强和税语持平。“你是税语？”
税语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本就是个略冷淡的性子，对于面前这个对自己明显带有敌意的女生，她更是没什么兴趣和耐心。
许悦旁边的一个胖女生开口，“问你呢，你拽什么拽。哑巴了？”
“邱静音，”许悦出声阻止了她，“我来说。”
邱静音？这名字取得好，她确实应该闭麦。税语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我和阿渝，也就是江归渝。我们初中就认识了。他以前还为了我跟社会上的混混打过架。所以，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吧？”
原来是为了江归渝。税语对江归渝没什么想法，最多是同桌之谊和救命之恩。如果许悦态度好点，她说不定还会应承她两句。可惜了，她的态度不怎么好，税语对这种仗着自己长得不错、有几坨屎和几颗草围在身边就自视甚高的人一直很厌烦。
她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眨着眼睛故意回答道，“我该怎么做？”
果然，三个人成功被她激怒。
邱静音开麦，“你装什么装。离江归渝远点，别好的不学尽勾引人家男朋友。呸，不要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丽丽上前两步，看着许悦，“谁说江归渝是你男朋友了。刚刚我可看清楚了，他理都没理你。”
许悦脸上挂不住。她刚刚看见陆远牵着徐丽丽，她不敢惹陆远。不仅是因为陆远来自京城，家里有钱。更重要的是陆远狠，她曾见过陆远打人，一拳一拳跟不要命似的。但她又不甘心，刚刚江归渝奔向税语的那一幕刺的她眼睛生疼。
指甲掐着手心，许悦的面色变换了好几轮。最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换了一张自以为温柔的面孔。
“你和我们不是一个初中的，你不知道。我和阿渝初二就认识了，我们当时关系很好，他耳朵上那颗耳钉都是为了我弄的。我们现在是在冷战，不久就会和好的。所以，”她看向税语，“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些。”
徐丽丽“嗤”了一声，“那你们这冷战的时间够长的啊，都一两年了，也不怕成冰了，以后再也化不开了？”
许悦脸上难看了几分，她的好枪邱静音上前，她指着徐丽丽，“别以为你有陆远撑腰就上天了，陆远可是豪门公子哥，你以为他真的看的上你？他的家庭能接受你这个农村出来的？不过就是玩玩你而已，山鸡是永远变不成凤凰的。”
“你，关你屁事。”徐丽丽被气得跳脚，陆远是她的死穴，也是她自卑的源头。
税语的耐心告罄，她扯着徐丽丽后退了一步，“山鸡能不能变凤凰我不知道，但是你，是永远无法变成山鸡的。”
说完，她拉着徐丽丽从她们身旁走过。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矮个女生在税语经过她身边时，踮起脚伸手扯下了税语头上的银色素簪。
税语的如瀑长发垂落下来，微风拂过，扬起了她的墨发，衬得那张小脸更加精致小巧。
素簪脱离的一瞬间，税语愣住了。她的脸色冷了下来，气血上涌，手开始发抖。
徐丽丽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税语的颤抖，她自然知道这只毫不起眼的簪子对税语的重要性。她轻轻捏了捏税语的手，以作安慰。
她看向矮个女生，“不问自取即是偷。文若芳，你还要不要脸。”
文若芳拿着簪子看了两眼，“切”了一声，“谁稀奇啊，一只破簪子而已嘛。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就这种老掉牙的东西也好意思戴在头上。喏，还给你。”
她将簪子抛起来，税语连忙转身去接。可惜晚了一步，簪子擦着税语的手心而过，直直坠入人工湖。
文若芳“咯咯”笑了起来，她捂着嘴，“哎哟，不好意思，没扔准。”
徐丽丽上前推了一把文若芳，“你不要脸。我要去告诉老师。”
“你去啊，大不了我赔她一只。又不是赔不起。”
两个人撕打了起来，邱静音也加入了战局。许悦自然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情，她悠然的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税语眼睁睁看着簪子掉入湖中，她却无能为力。不，还有办法的，簪子还在湖里，它不会像妈妈那样消失的。
她趴在湖边，双手伸入并不清澈甚至泛黑的湖水里，慢慢摸索起来。湖里不知名的物体划伤了她细嫩白皙的皮肤，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又往下探入。脸快要触到湖面，一头黑发已经落入了湖水中。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税语突然暴躁起来。
她站起来，长发被湖水打湿，缠作一团散在后背，双手满是淤泥污垢，还带着不甚明显的血口子。
税语大力拉开正在撕打的三人。徐丽丽势单力薄，头发散了，校服开了，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隐隐渗出血珠。
她扯着文若芳的头发，将她拉到湖边，使劲将她的头按向湖水。
文若芳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学校，你别乱来。”
徐丽丽也着急起来，现在的税语很不正常。她的眼睛充血，带着她从来没见过的恨意，浑身满是骇人的戾气。她拉住税语的手腕，颤巍巍地开口，“小语，别，这里是学校。”
邱静音和许悦已经被税语吓住了。她们呆呆地站在一旁，瞪大了双眼看着税语将文若芳的头按向水中。
“税语！”江归渝两步跑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双手。文若芳这才解脱出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到许悦身边。
税语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江归渝看着她冷漠戒备的眼，心口刺痛。他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干涩，“怎么了？”
税语甩开他的手，依旧像之前那样趴到湖边，双手伸进湖水里。
江归渝拉起她，“到底怎么了？”
徐丽丽看得着急，她大声开口，“文若芳把税语的簪子扔到湖里了。”
江归渝这才注意到她披散的长发，他掏出纸，给她擦手。
税语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江归渝缓下声音，“湖水不浅，我给你找。”他又看向徐丽丽，“你带她去洗手。”
税语没动，执着的盯着水面。
江归渝无奈，他脱下鞋子，挽起校裤。
“阿渝，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许悦两步跑到江归渝身边，“这湖挺深的，而且又脏，没有必要。”
江归渝看着双手脏污，长发湿润的税语说道，“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