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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语拍着红扑扑的脸蛋,一蹦一跳的进了房间。她仰面躺倒在床上,傻笑个不停。
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江归渝的视频电话。
税语连忙坐直身体,对着屏幕找了个最好看的角度,这才点了接通。
江归渝的俊脸出现在手机上,看背景他应该是在酒店的电梯里。
果不其然,下一秒,税语就听见了电梯提示音。
“到家了吗?”
“到了。”
江归渝摸出房卡开门,“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哦。”税语的热情一下子熄灭。
“不想挂电话?”江归渝往洗手间里走,“我要上厕所了,难道说你想看?”
“哎呀,流氓。”税语忙不迭关了手机,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掏出裤兜里的东西,准备脱了衣服洗澡。
“嗯,这手帕......”
税语翻来覆去地看,在右下角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语”字。
她想起去年被黄彪骚扰的事情,当时自己胡乱在包里翻出一条手帕给江归渝包扎。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留着,还带在身边。
一晚上,税语在床上辗转反侧,没什么睡意。不到六点,她就起来梳妆打扮。
温兰打着哈欠从一楼的佣人房里出来,正好和税语撞上。
“温姨早。”
“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税语在玄关处弯身换鞋,“睡不着就起来了。等会不用给我做饭,我出去吃。”
还不待温兰反应,税语就推开门跑了出去。
江归渝肯定还没醒,等他开门看到门外的自己,那表情肯定会非常精彩。
是感动得抱住自己亲亲呢,还是被吓得怔在原地。
税语喜滋滋的想,脚步也轻快起来。
但是她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被门口站着的那人给弄没了。
江归渝双手插兜斜靠在树干上,见税语出来,他迈着步子朝她走来。
税语瘪嘴,肩膀也耷拉着,“你起的真早。”
江归渝牵起她的手,“吃早饭了吗?”
“没有。”
“那走吧。”
街边有一家早餐店,税语在这里吃了好几年,不仅跟店主夫妻成了老熟人,还有自己的专属座位。即使后来她去了清河镇,这个位置也没其他人坐过。
无论你过得怎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记得你。
这个时间点,人还不多。
税语和江归渝刚刚坐下,老板娘就迎了上来,“小语来了,哟,这位帅哥是谁啊?”
“芸姨,这是我男朋友,江归渝。”
“不错,小伙子挺精神的。”王芸擦擦桌子,“吃点啥,还是跟以前一样?”
税语将菜单递给江归渝,“你看看。”
“不用了,跟你一样就行。”
税语点头,“芸姨,两碗牛肉面。”
“得嘞”,王芸朝后厨大喊,“老头子,两碗牛肉面,不要香菜不要葱。”
饭后,两人去逛了清北校园。
树木青葱,鸟鸣动人,生机盎然。
税语看着未名湖,心中隐隐有热血在沸腾,“我一定要努力,争取明年六月能考进来。”
江归渝摸摸她的头,眼神宠溺,“会的。”
江归渝在京城呆了三天就回去了,而税语重新过上了学习—视频—学习的生活。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八月份。
八月十五开学,进行为期两周的补课。
高三时间很紧张,不仅要上晚自习,周六还得补课。更别提寒假了,听说上一届高三只放了十天假。
“喵。”毛白白隔着屏幕对税语挥舞着爪子。
税语回京城,没办法带上它,索性就把它交给江归渝照顾。
税语戳戳它的脸,“是不是想我了?”
毛白白仿佛听得懂她的话,委屈的“喵喵”。
税语被它萌的不行,“乖,再等几天我就回来了。”
江归渝提着毛白白的后颈把它放到沙发上,“什么时候回来?”
“十二号的票。”
“嗯”,江归渝点头,“到时候我去接你。”
可是,十二号那天,江归渝并没有来接她。
太阳灼热,税语随着人流出站,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她有些恍然。
江归渝的电话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打不通了,她本以为他可能是手机没电关机了,加上她忙着收拾东西昨天也就没跟他联系。
可现在,税语听着电话里的机械女声,身体一僵,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凉意。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税语晃晃脑袋,与其在这里瞎想,还不如去他家里看看。
连行李都没放下,税语就站到了他家门口。
面前的棕色大门看起来就像通往地狱的死亡之门。
税语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屏住呼吸,曲起指节敲门。
“扣扣。”
一声又一声,由轻到重,有缓到急,在空旷的楼道间显得格外明显。
一直没人来开门,税语躁气突生,直接一脚踹在门上。
税语问了陆远吴达,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找不到人,税语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到自己家再做打算。
没什么心情吃饭,税语在橱柜里翻出一桶泡面。
面还没熟,陆远的电话就来了。
“找到了,在洪城殡仪馆。”
殡仪馆。
税语手脚发凉,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自己处在隆冬,周身全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陆远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税语来不及迟疑,抓着包出了门。
徐丽丽握着税语发抖的手,“没事的,他那么大人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嗯。”税语深深吐出一口气,反握住她的手,好像这样自己就没那么害怕了。
天气热得像个蒸笼,太阳释放出所有的热量毫不留情地炙烤着水泥地面,四周的花草失去了水分恹恹的垂着,只有树干上的知了不停叫着,似乎在为这炎热盛夏欢欣鼓掌。
江归渝抱着骨灰盒,就那样坐在台阶上,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毛白白躺在他旁边,安静的很,仿佛感知到了江归渝的难过一样。
汗水流下,冲刷掉他脸上的尘土,形成交错污浊的痕迹。衣服早就湿透,和着不知道在哪里沾染的灰尘,变得一块白一块黑。
“这孩子真是可怜,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成了孤儿。”
“谁说不是呢。”
“哎,以后怎么过啊。”
“造孽啊,真是。”
打扫卫生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放了面包和矿泉水在江归渝身边。
“孩子,人这一辈子要吃很多苦,也要失去很多东西。想开点,哎。”阿姨叹气,拿着扫把离开了。
税语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炙热无比的地面上,周身都笼罩着哀伤,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
税语心里没由来的一痛,她飞奔到他面前,双腿弯曲,脚跟抬起,双手轻轻附上他冷冰冰的手。她微微仰头看着他,柔声细语,像生怕吓到他似的。
她说:“我来了。”
江归渝终于有了动静,漆黑的眼珠缓缓转了转,眼泪突然落下,砸在税语手上,烫的她一个瑟缩。
他艰难的张了张口,嗓音沙哑干涩得不行,“税税,我没爸爸妈妈了。”
一瞬间,税语红了眼眶。
“你知道吗,我没爸爸妈妈了。”
她擦掉他的眼泪,复又握住他的手,“你有我,跟我回家,好吗?”
一路上,江归渝都很沉默,只是一直紧紧抓住税语的手,就好似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不知道他使了多大劲儿,税语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断。
到了家,税语让他在椅子上坐着,她去厨房做饭。可江归渝不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税语明白他心里的惶恐,也就由他去。
税语不太会做饭,她在橱柜里找出一把面,想着做个鸡蛋面,将就着对付下。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税语把火调小,正准备在锅沿把蛋磕碎扔进去时,江归渝开口了。
“应该先放面,而且这样弄鸡蛋容易把蛋壳丢进去。”喝了水后,他的嗓子好了不少。
“啊?”税语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我看梅姨就这么做的。”
“算了”,江归渝取下她腰间的围裙,“我来,指望你的话,今天还是不要吃饭了。”
税语不满,“我哪有那么差劲儿。”
“嗯,你很厉害,就是水开没开都分不出来。”江归渝取出面条,“吃多少?”
税语偃旗息鼓,尴尬地摸摸鼻子,“一碗。”
折腾了大半天,税语是真的饿了,一碗面条下肚仅仅五分饱。她摸着依然瘪瘪的肚子,双眼放光的看着江归渝的碗。
“不够?”江归渝把自己的面碗推到她面前,“不嫌弃就吃。”
税语翻了个白眼,“亲都亲了,嫌弃有用吗?”
税语没吃他的面,他这两天肯定过得很不好,应该没吃过什么东西。眼睛下一片乌青,黑眼圈大了不少。
不过,税语还是拿起筷子夹走了他碗里的鸡蛋。这可不能怪她,谁叫他把蛋做的这么好吃。
“好了”,税语嚼着鸡蛋,“我差不多了,你吃吧。”
江归渝大口吃面,他确实饿得很了。不过一分钟,碗就见了底,连汤都没剩下。
税语目瞪口呆,有点后悔吃掉那个鸡蛋,“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一天半。”
“饱了吗?要不我给你泡桶方便面。”
“不用。”江归渝盯着桌上的废纸发呆。
税语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她坐到他旁边,握住他的手。
源源不断的热气传过来,江归渝才好受了一些。
“我没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我爸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这样活着也痛苦。至于我妈”,江归渝张大嘴巴,憋住眼泪,“她那种病活着也是折磨,死可能是最好的归宿。我一点儿都不恨他们,他们对我很好,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也没忘了为我考虑。”
滋味莫辩,税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握住他的手。
江归渝不太懂葬礼的流程,还好有王春梅帮着料理。
骨灰盒送回了乡下,请人选了个风水宝地,在算好的时间入土。
江归渝看着新坟包,恍然想起渝芳自杀的前几天,还问他跟税语怎么样。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说,挺好的。
渝芳笑笑,带着欣慰和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原来,那时候她就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或者说,更早她就想离去,只是因为儿子才在这世上痛苦地煎熬着。
有的人活得很痛苦,但她为了不让别人痛苦,所以她委屈自己继续痛苦的活着。
江归渝心中些许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直到税语站到他身边,扣住他的手。
“税税”,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幽静的山谷里回荡,“往后,我只有你了。”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税语对着山大喊,“税语会一辈子对江归渝好的。”
回声久久不歇,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耳朵里,走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