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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展，一年之中最盛大的两个展会之一。蓠
相较于上半年在南方举行的春展，每年10月固定在北平举行的秋展规模通常会更大一些。
这倒不是因为春展不如秋展，也不是因为10月比上半年更适合开展会——主要是因为每年秋展的主办方必有锅罐。
秋展是S社和锅罐一手带起来的，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S社的发展远不如锅罐，却能年年成为主办方的原因。锅罐的老板冯止秋是写情感本起家的，在她的带领下锅罐出了新本都以情感本为主。
作为秋展的主办方，锅罐每年的王牌新本必在秋展首发。
随着剧本杀市场日渐不景气，原本占据王牌地位的推理本因为种种原因退出主舞台，无门槛的情感本迅速占领市场成为无数小店家的救命稻草。秋展也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展，变成小店家的展会首选。
“说起来，今年秋展因为主办方没钱，只能定这家郊区地段的酒店也算因祸得福。别的不说，这家酒店的面积可比我上次参加秋展的那家中心地段的大多了。”江祺手上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展会酒店门口，看着正在积极布置一楼大厅的各个展会工作人员，对身边的江茶感叹道。
江茶没参加过之前的秋展，没什么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星河剧本社的展位真的很不错。蓠
一楼有签到处，每个买了展会门票的人，无论是店家还是单纯来凑热闹的游客都可以凭票在签到处拿到一份纸袋装的小礼品。
这次的秋展礼品做得很不错，除了有常规的宣传单，海报，纸巾，扇子，小零食和小瓶饮用水外，还有去年锅罐出品的爆款情感本的周边徽章和晶晶前年出品的爆款本的周边钥匙扣。
S社的老板略显小气，周边就是常规扇子，粗制滥造的。因为这个周边问题沉打工人还在酒店房间里打电话和老板吵了三架，全都失败，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破周边。
星河剧本社的展位就在签到处的必经之路上，还是非常显眼根本不可能忽视的位置。S社的展位在星河剧本社隔壁，锅罐和晶晶的展位在另外两处同样不可忽视的必经之路上。
就展位上来说，星河剧本社的展位与三个主办方是相等的，甚至更好，谁叫星河剧本社在第一个最显眼的位置呢。
“确实。”江祺点头，“又欠冯老板一个人情。”
江祺也是在找冯止秋帮忙宣传之后才知道，现在这个属于星河剧本社的展位原本是锅罐的。因为星河剧本社突然空降，S社又不愿意挤展位出来，冯止秋就直接把自己的展位让出来，跑去和晶晶挤位置。蓠
展会酒店除了1楼有展位，6楼的宴会厅也被主办方租下来布置成了展位。当然，相较于1楼的黄金地段，6楼的位置要差很多。
6楼的宴会厅在酒店最里面，离电梯口非常远。就算主办方沿路布置了指路牌，愿意顺着指路牌找这个宴会厅的人也肯定不多，因此这个6楼的展位只能说聊胜于无。
展位的作用就是揽客，6楼的展位藏得那么深，客人都不去，揽客作用约等于零。
“老板，我们两个就这么站在门口看是不是有点不太……”
江茶话还没说完，杜晓慧那宛如王熙凤笑声般令人瞩目的大嗓门就盖住了她的声音。
“江老板，江主管，你们怎么在酒店门口站着呀？这大早上的多冷啊！吃早饭了没？我买了点早饭带过来，小许，给江老板和江主管一人拿杯豆浆。”杜晓慧手上提着两个大袋子，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帆布包，身后跟着前两天刚从大学城里抓来的兼职咖啡师小许，小许手上提了不下二十杯豆浆。
江祺：？蓠
杜晓慧这是发现新商机，跑到展会酒店里卖早餐来了？
不等江祺和江茶说话，杜晓慧就往两人手里一人塞了一份早饭。
早餐还挺丰富，两个包子，一个烧卖和一个茶叶蛋，包子还热乎着。
江祺其实已经吃过早餐了，但为了不浪费杜晓慧的好意还是咬了一口热乎的大包子。
肉馅的，馅料很足，一口下去满满都是肉。做包子的师傅手艺不错，和白师傅比肯定要逊色不少，但是比大多数早点店里卖的包子都要强。
“杜老板，你怎么来了？”江祺笑着问道。
“来给君她们送早餐。”杜晓慧道，“君的展位不是在6楼嘛，她说可以挤点位置出来挂我们店新本的海报。我这也没当过发行，更不会布置展位，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负责后勤给大家送送饭了。”蓠
杜晓慧不说，江祺都忘了她其实也是新晋发行来着，也要卖本。
“杜老板，你现在能从店里抽出dm来展会开本？”江祺有些吃惊。
杜晓慧店里的桌游生意好到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他就不信杜晓慧会傻到放着眼前的钱不赚，浪费开桌游的dm来展会蹲人开本。
不是他唱衰，杜晓慧这种本的质量也不行，事先不进行任何宣传，没有花钱打广告，发行票买的也是最便宜一档，酒店房间里连桌子都没有，想要开本就只能把床当桌子的新人穷逼小发行，妥妥的展会炮灰。
7天都不一定能凑齐一车公车的那种。
大展会就是这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从卖本的方面来考虑，沉老板的挂监制，啥活都不敢净抽两成利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很不道德，为人所不耻，但确实有用。蓠
新人发行，没人带，除非是运气爆棚，不然就是沦为陪衬，花钱体验赔本发行的悲惨生活。
蒋君和曹洛平婉拒了沉老板，主要还是因为觉得沉老板不值这个价。
如果是一成利的话，没准这两口子真会答应。
看着江祺脸上毫不掩饰的吃惊，杜晓慧哈哈大笑：“我没这么傻，我那破本有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我就是觉得这一张发行票好几千块，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
“我前两天去大学城招了两个dm，临时突击让他学会开这次上展会的新本，整个展会期间就这两个兼职负责。”
江祺：……
你们北平的大学城的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啊，又是咖啡师又是dm的。蓠
说得江祺都心动了，他也想去大学城抓几个物美价廉的艺术馆演员。
“江老板，我去6楼了。你和江主管也别站在这风口，小心着凉。小许，走。”
大学城里抓来的兼职咖啡师小许拎着豆浆跟上。
“老板，我能上午来这边帮忙吗？我明天和后天都没课，闲着也是闲着，我听说周平他们一天180，我只要80就行。”
“行，你想来就来。等下你加下君姐的微信，听你君姐吩咐，我一天给你100。”
“谢谢老板！”
兼职咖啡师小许跟着杜晓慧进了电梯，身上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与干劲。蓠
“哇。”江祺站在酒店门口，一脸羡慕地看着，“首都就是不一样，真是人才济济。”
江茶：……
“对了，佩吉校长呢？”江祺看了看时间，“她不是5点多就出门吃早餐了吗？怎么还没到？这都7点半了，8点半就可以开始签到，到时候店家们就该陆续来了。”
江茶罕见的露出震惊的表情：“所以我们从7点开始站在门口，站到现在是为了等佩吉校长？！”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看沉老板一直在我们展位附近晃悠，想着离他远点比较好。”江祺道。
根据江茶这几天的研究观察，沉老板的心理状况不甚良好，情绪极不稳定。
8天骂了37次老板就算了，打工人有谁不在背地里骂老板的，更别他的老板还是个究极黑心资本家。可沉老板不光骂老板，他气起来连自己都骂。蓠
据江茶统计，沉老板这8天骂了37次老板的同时顺便骂了9次自己，其中两次骂自己是傻逼，7次骂自己新写的剧本是烂本。每天晚上都改稿到深夜，这次展会上新的本至今没定稿。
面对工作压力如此之大的打工人，江祺觉得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星河剧本社的展位和S社是临着的，S社的大老板不出面，沉老板作为小老板就是最高领导。理论上来说，布置展台这种苦力活是不需要领导亲自出马的。
没看晶晶的李老板和冯止秋我只是在签到处晃悠统筹规划嘛，沉老板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从7点开始就坐在展位边上，什么都不干就那么坐着。
能在1楼拿到展位的都是有点实力的大发行，基本上都为了宣传剧本准备了小礼品。一群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搬东西，各种箱子、道具、小礼品，搬来搬去的难免扬灰。
S社的展位又是大家搬道具的必经之路。
曹洛平有时候都会因为扬灰避着点躲到边上去，沉老板偏偏能稳如泰山地坐着，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感叹呼吸道系统是真的好。蓠
“佩吉校长早就来了。”江茶面无表情地道。
“啊？”
“我们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佩吉校长就已经在楼上了。”
“几楼？”
“六楼展厅。”
江祺迈开腿就朝电梯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走路带风。
江茶默默跟上。蓠
坐在展位后默默数传单的曹洛平看见江祺终于进酒店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扭头对跑来跑去搬东西的JC骨干道：“阿飞，等会儿记得在房间里给江老板留个宽敞的位置。”
阿飞拿起小箱子里的小袋子：“放心吧老大，早就准备好了，坐垫我都带来了。”
说着阿飞就从袋子里掏出坐垫，粉色的兔子头坐垫，坐垫上甚至还有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看着怪可爱的。
曹洛平：“……你买的？”
“我女朋友的，她说展会期间不是开本就是玩本，基本都是坐着，让我把坐垫带上省得坐硬板凳时间长了屁股疼。”
“带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带了。”
签到台附近，正在和晶晶的李老板一起核对礼品数量的冯止秋也注意到了正在等电梯的江祺，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两眼。蓠
李老板顺着冯止秋的视线看去，问道：“江老板在楼上也有展台？”
“《再相逢》的展台好像在6楼。”冯止秋道。
提起《再相逢》李老板就来劲了，他在冯止秋约江祺吃饭后也单独约江祺吃了个饭。虽然都是这次秋展才认识的，可江祺欠了冯止秋两个人情，论关系李老板远不如冯止秋。
冯志秋在闲聊的时候可以随口问问《再相逢》，桌游，以及星河剧本社是不是有意长期做发行，每年稳定出新本这类问题。李老板自知交情不够，很多问题问不出口，就只能向冯止秋打听。
“《再相逢》确定是盒装吗？这几天可有不少店家上了《再相逢》的私车，每一个都是赞不绝口，恨不得把这个本夸到天上去。我听说《再相逢》其实也是江老板手底下的作者写的，那个什么JC就是挂了个名，是真的吗？”
冯止秋没想到李老板吃起瓜来这么单刀直入，有问题你是真敢问，道：“这你得自己问江老板去，我可没听到过这传闻。”
“不过盒装肯定是确定的，江老板说了，他不出城限和独家，只出盒装。”蓠
李老板听出了冯止秋的言外之意：“这么说江老板是准备稳定出本喽。”
“一年出一两个吧，原话是这么说的。江老板的主业在游乐园，肯定没那么多功夫处理剧本上的事，这次展会开本都是又JC全权代理的，星河那边包括江老板在内只来了三个人。”
“有一个是江主管，我见过，高高瘦瘦的看着挺文静，说起话来也细声细语的，好像是游乐园的财务主管。还有一个是谁秋秋你知道吗？”
冯止秋摇头：“没露过面，挺神秘的。”
正聊着，一直坐在自家展位附近的沉老板走到了登记处边上，阴着脸问：“秋秋，你那边还有登记表吗？给我拿几张。”
冯止秋在抽屉里找出几张登记表递给沉老板，沉老板阴着脸离开，全程看都没看冯止秋边上的李老板。
李老板已经习惯沉老板的阴晴不定，摸了摸鼻子吐槽道：“一天天的这个鬼样子，见谁都像别人欠他500万似的，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他。”蓠
冯止秋也很无奈：“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就没见他心情好过。”
李老板没了吃瓜的心情，去其它地方了。
沉老板拿着登记表回到自家展位，继续坐着。
沉老板的助理跑过来询问。
“沉哥，罗姐说今天下午的《再相逢》和晚上的《同学聚会谋杀桉》您都要上车。可是今天晚上是您的新本首车，您是作者您不在场的话……”
“那种紧赶慢赶，赶出来的破本有什么好在场的。”沉老板骂道。蓠
助理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但嘴上不能这么说，道：“可是您不在场，反而去上隔壁房间的公车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这种垃圾本就不应该放在展会上。”沉老板骂起自己来毫不留情，“让小孙自己开就行，别说这个本是我写的。”
助理：……
你这是又耍任性了不是，谁不知道这个本是你写的？
很显然，沉老板的助理已经习惯了他的老板定期发疯，道：“好的。”
然后转过身掏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那位又开始了，我感觉他最近好像受刺激了。
朋友：哦？详细说说。蓠
助理：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本是个半成品。我觉得这事也不能赖那位，主要是我们老板傻逼。本本来就没写完，老板非要那位拿到秋展上来首秀，说什么没写完照样能卖，大不了让店家等一年又不是没等过之类的屁话。
朋友：没写完就不来呗，那位不也是小股东嘛，你们老板还能拿枪指着他头逼他来？
助理：谁知道呢。
朋友：只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的资本家老板和那位真是绝配［狗头］
“哦吼。”吃到一个新瓜的江茶哦吼出声。
“哦吼。”看到眼前的奇景的江祺也哦吼出声。
在来到六楼展台之前，他想象中的6楼展厅，是一群心怀希望的小发行，努力勤劳地布置各自的展台，自我勉励，互相打气，一副和谐友善，奋发向上，充满生机之景。蓠
实际上的6楼展厅——
展厅没有布置完，但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张印有佩吉校长微信二维码，扫一扫就能加好友的名片。
一群连展会都没有布置好的发行们围聚在佩吉校长身边，目光炯炯地听佩吉校长演讲。
“这款桌游是面向全体玩家的，一款可以随时随地玩，没有门槛，不需要主持人，简单易上手的经营类养成桌游。”
“这款，是益智类的。”
“这款，是战争类的。”
“还有这款，这款，和这款，都是亲子类的。”蓠
“我为什么把这些专门挑出来？是因为这些事可以面向全体玩家的，不需要主持人，不需要专门去桌游店里玩，其中有几款甚至一个人在家里都能玩。”
“为什么桌游店一定要玩家到店里来玩桌游？为什么桌游店和剧本杀店不能向玩家售卖桌游？”
“现在剧本杀市场不景气，在座的各位既是发行又是店家，大家心里应该很清楚，单纯的靠经营剧本杀和桌游是很难维持店内经营的。可是靠发行就一定能赚钱吗？或许发行剧本可以赚钱，但这已经是前两年的事情了。现在市面上的剧本这么多，如果不是剧本本身的质量过硬，小发行想要出头简直难于登天。”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的店里一定会进一些副业售卖饮料，售卖零食，甚至于撸猫，麻将，但是这些副业对主业有帮助吗？没有！”
“什么样的副业是对主业有帮助的？星河剧本社卖的周边才是对主业有帮助的，五彩绳，大家手上都有，我已经看见了。”
“玩具总动员的周边玩具，很好，有人也知道。”
“青菜面？没错，青菜面也算。”蓠
“这些副业都有什么特点？他们都是和剧本相关的，是衍生产品，是周边！”
“我刚才单独列出来的这几款桌游，其实也是我们这个系列桌游的周边。其它款的桌游都是要在店里玩的，而这几款，是可以买回家玩的。他们全都来自于一个共同的系列——不可思议魔法学院系列，无论是世界观、架构还是故事背景，甚至于出场人物全部都是相同的，是公用的。”
“能来到秋展拥有展位的发行，我相信都是有一定的实力和规模的店家，也正是因此我们星河剧本主题乐园才会选择大家。这一次的展会进货价绝对是超级福利，100份起售，全部都是最低价，没卖完也没关系，半年内无条件退货，各位都是没有任何风险的中间商。”
“我们游乐园的销售主旨就是为大家谋福利，相信大家也都得到了消息，这次我们星河剧本社出品的《再相逢》是盒装。我可以告诉大家，另外一本由我们星河剧本社和卡牌游戏工作室联合出品的推理本《同学聚会谋杀桉》也是盒装。”
“为什么要出盒装？因为我们星河剧本社想要整个剧本行业更好，想让大家都能买到优秀的好本，想要大家都能盈利，想让市场更加繁荣。”
“这次我带来的这29款桌游也是这个目的！”
“大家完全可以……”蓠
“这次的福利绝对是空前……”
佩吉校长讲得卖力，围观的发行们也很捧场。
“佩吉校长，能在讲讲刚刚那款吗？”
“真的是半年内无条件退货吗？”
“可以一个地区独家代理吗？”
“拿货有限制吗？”
“只有这几款桌游是拿货的吗？其他的不行吗？”蓠
“什么时候可以去杜侦探实测？”
“佩吉校长，你能再讲讲刚刚那个销售例子吗？”
“……”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江祺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大字。
传销现场。
连来送早餐的杜晓慧和咖啡师小许都激动得踊跃报名要当代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蒋君都听得两眼放光。蓠
江祺就知道他的眼光没错，当年佩吉校长在异世界如果不开学校当校长，搞传销，也一定能搞成魔法大陆的传销头子。
瞧瞧，瞧瞧这场面。
“江茶。”江祺的声音微微颤抖，“传销判多少年来着？”
江茶看了看已经完全被佩吉校长洗脑，热火朝天，积极踊跃报名要当地区代理的众位发行，想了想，道：
“具体多少年我不清楚，但您是佩吉校长的老板，您判得肯定比她多。”
江祺突然觉得腿有些软。
江祺现在可算是清楚为什么佩吉校长之前一直说瞧不起几个商家小打小闹的私下聚会了。蓠
他以为佩吉校长是把发行和店家当成客户群，没想到佩吉校长是把发行和店家当成下线发展。
果然，是他格局小了。
他以为他们是来展会卖货的，没想到他们是来展会找区域代理的。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