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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绝交
为了给妹妹恢复身份信息，关里带着关彤回了族里。
关彤的忽然出现，在猫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关彤是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退化的。半年前，她被列入退化名单，妖丹的归属也让他们激烈的争夺了一把。因为关彤虽然退化，但她本身是猫族最古老的一支，妖丹的品质比一般的猫妖都好。如果能拿到她的妖丹，在以后的修行路上甚至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根据猫族族规规定，退化妖丹的归属属于本族群，直系亲属有优选取得权，但是这个优选取得权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之一才行。这三个条件分别是：一，受到重创，必须用妖丹修复，二，怀孕，服用妖丹可以提高幼崽的免疫力预防退化的可能，三，修为进阶。
这三个条件关彤的父母和哥哥只有哥哥关里符合条件，因为当时他正好是三阶巅峰期，但是关里有多疼爱关彤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吞噬同族的妖丹，同时也会感知到同族临死前的情绪，众人都觉得关里不会要关彤的妖丹。却不想在他们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关里忽然跳了出来，认领了关彤的妖丹。
几天前，关里忽然进阶成功，众人都以为他终于下手挖了自己妹妹的妖丹，却不想他不但没有吞噬关彤的妖丹，反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关彤给治好了。
“族长，麻烦族里出个证明，我想重新去捉药师协会登记彤彤的身份信息。”主宅里，关里恭敬的朝族长请示着。
“恢复身份信息的事情我会让人去办，但是……”猫族族长袁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关彤，小猫妖被他看的紧张不已，紧紧的依偎在自己哥哥身上，“关彤的事情，你必须跟我交代清楚。”
“是我的一个学姐，她是捉妖师，她想的办法治好的彤彤。”关里带妹妹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族长一定会问，他也没打算瞒着，不过这件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
“捉妖师？”袁望疑惑的拧了拧眉，捉妖师帮妖族修复妖丹，这怎么可能？
“是的，我用猫眼之魂作为酬金，她帮我治好的彤彤，至于怎么治的我就不清楚了。”关里补充道。
“那你呢？”袁望又看向关彤，目光里带了些许的复杂，毕竟他差点当场挖了这个女孩的妖丹，“那个捉妖师是怎么治疗你的，你还记得吗？”
“我……我……”关彤有些害怕。
“别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关里蹲下，安抚着妹妹。
“嗯。”有了哥哥的安抚，关彤镇静了一些，“姐姐给我喝了一种药，喝完之后我就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妖丹也仿佛被泡在温水里一样又麻又痒的，但是很舒服。之后我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好了。”
“什么药？”袁望追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姐姐自己做的药。”关彤答道。
“你看见她炼药了？”
“没有。”关彤摇头，“我只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药香，没有看到她炼药的过程。”
“就这些？”袁望对于关彤提供的这点消息非常的不满意。
“彤彤就……就知道这些。”关彤被族长的气场吓的又结巴起来。
关里下意识的把妹妹挡在身后，对于这个差点挖了自己妹妹妖丹的族长，关里心情也有些复杂，但是要说恨或者怨却也没有太多。毕竟作为族长，挖出退化同族的妖丹给同族其他需要的妖，是为了维持猫族的强盛。为了这一点，族长甚至亲手挖了自己儿子的妖丹，那时候关里才八岁，族长的儿子也是。
两只小猫是非常好的玩伴，小伙伴的妖丹被挖出来之后，关里曾偷偷潜进祭坛想要和小伙伴道别，却意外的发现族长一个人坐在里面，抱着儿子的身体无声的落泪，其实他也不想的。
“她叫什么？”族长问道。
“米宛。”
“是捉妖师协会的吗？”
“不是。”关里记得向真跟她抱怨过，说米宛贪财，喜欢勒索妖族的钱财，还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加入捉妖师协会。
“不是就好。”袁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关里说道，“关里，你去问问这个叫米宛的捉妖师，她到底是怎么治好彤彤的，是不是可以阻止妖族退化，问的越清楚越好。如果彤彤的情况不是偶然，如果真的有一种药可以阻止退化，你知道这对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关里哪里会不知道，妖族每年要挖多少同族的妖丹，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我会调查清楚的。”
“好。”袁望重重的拍了一下关里的肩膀，其中的郑重不言而喻。
离开主宅，关里又带着妹妹回了自己家。关彤的出现早在族内传了个遍，关里的父母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给关里打了电话，让他带着关彤回家。
但是关彤在走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却害怕的踟蹰起来，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她彻底退化成猫时，她的父母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把她送去了祭坛。
“别怕。”关里察觉到妹妹的异样，也知道她心里别扭，只能尽量的开解她，“我们进去打个招呼，很快就出来。”
“嗯。”关彤这才小小的点了一下头，但是她紧紧的拽着关里衣角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心里的不安。
妖族寿命绵长，又有妖力维持，所以妖族看起来年岁都不是很大，关里的父母实际年纪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但是看起来却还和三十一样。两人望着被关里签着走进来的女孩，神情复杂的迎了上去。
“彤彤，过来。”关夫人迟疑了一下，和蔼的唤了一声女儿。
“妈妈。”关彤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却并没有过去。
关夫人的脸色僵了僵，却并没有强迫女儿过来，显然她自己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当初把女儿送去祭坛的时候，她的女儿就算是被她亲手埋葬了。
“爸，妈，我回来拿点东西，以后……彤彤跟我住。”关里也不想两边尴尬，直接说了出来。
关夫人下意识的去看自己丈夫，却见对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是同意了儿子的决定。关夫人见丈夫同意了，也就没有反对，只是说道：“我去帮彤彤收拾东西。”
拿了东西，两人从家里出来，路上关里见妹妹无精打采的，知道她这是在难过。
“彤彤，你知道吗？猫眼之魂是哥哥偷出来的。”
“啊？那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关彤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已经发现了。”关里笑着说道，“昨天我去偷的时候，被爸撞见了，我说是拿去给你治病的，爸什么都没说，就放我走了。”
“真的吗？”关彤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亮了起来。
“真的。”关里笑着抱起妹妹，“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
翌日清晨。
米宛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手机的闹铃声，当即懒洋洋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给按掉了，正想着再睡个十分钟呢，结果手才放进被窝里，闹铃又响了。
怎么又响了？米宛烦躁的再次伸出手，再次按掉，结果不一会儿闹铃再次响起。
难道手机坏了？
米宛狂躁的掀开被子，拿起手机正打算关机，这才发现原来响的不是闹铃，而是有人在给她打电话。
“你有病啊，现在才几点？”刚才掀被子的时候，被窝里的温度都跑没了。
“米宛，你昨天送我的鸡蛋到底是什么东西？”少年清亮的嗓音还带着浓浓的疑问。
“鸡蛋不就是鸡蛋，还能是什么东西。”
“可是……”米绍看着昨天还和自己一样瘸着腿的室友，今天已经可以各种蹦跶了，心情无比的微妙，“你……你那个鸡蛋是不是给我治腿的？”
“腿好了？行了不用谢，挂了。”说完，米宛直接把电话挂断。还知道道谢，就不计较你一大早吵醒我的事情了。
“怎么样？你姐怎么说？”各种蹦跶的少年杨凯泽好奇的凑到小伙伴身边。
“那鸡蛋是给我治腿的。”从米宛笃定他腿已经好了的语气中，米绍分析出了昨天那两个鸡蛋可能真的像魏冀说的那样，是个大补的人参蛋。
“那快让你姐给你再送一个来，后天我们班篮球比赛我们就都可以上场了。”杨凯泽怂恿道。
昨天那两颗鸡蛋，一颗被杨凯泽吃了，一颗他送给了舍友魏冀。虽然魏冀已经告诉过他这颗鸡蛋不是普通的鸡蛋，他当时也半信半疑，但是米绍还是把鸡蛋送给了魏冀，毕竟相对于身体不好的魏冀爷爷，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扭伤个腿修养个半个月也就恢复了。只是一大早看到活蹦乱跳的小伙伴，他心里憋屈的厉害。
魏冀那颗蛋也就算了，但是杨凯泽就是纯属捡便宜，那明明是米宛那女人送给自己的。
“你干嘛拿我鸡蛋？”米绍越想越憋屈，愤怒的看向小伙伴。
“我那不是看你要扔吗？”
“我扔了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扔了？你难道是从垃圾桶里捡起来吃的？”
“……”杨凯泽一时语塞，昨天他只是听见米绍要扔，但是对方却也没有真的扔，是自己手快直接从饭盒里拿了一个吃，但是，“我也不知道这鸡蛋这么珍贵啊。”
“反正被你吃了。”米绍越说越委屈。
“对不起嘛，要不我去我爷爷家拿棵人参回来补偿你？”
“我就要鸡蛋。”谁家还买不起人参了？
“你就让你姐再送你一颗嘛。”杨凯泽劝说道。
米绍看了一眼小伙伴，最终还是没敢和米宛再要一颗鸡蛋。且不说这么珍贵的鸡蛋米宛还有没有，就算有，他也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如果让米宛这个女人知道他把她送来的鸡蛋送给别人了，他下辈子都别想再收到礼物了。
为此，他付出了继续瘸腿半个月的代价。
……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米宛收到了关里的微信，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对此，她并不意外，早在她治好关彤的时候，就料到了会在妖族掀起巨大的波澜。不只是妖族，估计很快捉妖师协会也会找她。果然，不过一个小时，白峰也发了微信给她，希望约她好好的谈一谈。
米宛没工夫应付白峰，干脆午饭的时候把向真也叫上了，正好一边一个代表，一次性说清楚。
包厢里，关里和向真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虽然平常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是此时两人却代表着完全不同的两个立场。
“你们不是都有事要说，怎么不开口了？”米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道。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聊吧。”关里建议道。
“对对，分开比较好。”向真立刻点头附和，此时的他心头不是一般的懊恼，他一个半吊子的捉妖师怎么就忽然成了协会代表了？
“行了，你们不说我来说。”米宛放下筷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就是想知道我怎么治好的关彤。”
“是。”
“没错。”两人同时点头。
米宛笑了笑给出回答：“冰牙草。”
“冰牙草？你找到了百年的冰牙草？”相对于一脸懵逼的向真，关里的反应则激动的多。
冰牙草对于捉妖师来说可能有些陌生，但是对于唯一可以修复他们妖丹的东西，妖族不可能不知道。早在上百年前，妖族就全力的寻找过冰牙草，但是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因为灵气稀薄，冰牙草根本不可能长到百年。而不足百年的冰牙草对于妖族来说毫无作用，所以百年冰牙草成为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灵药。
“现在哪来的百年冰牙草？”米宛解释道，“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用不足百年的冰牙草做药引炼制出来一种药，对你们六阶以下的妖族，有修复妖丹的作用。”
“只能六阶以下？”
“没错。”
关里心头一阵激荡，就算只是六阶以下，也足可以改变妖族的命运。如今的妖族，最庞大的族群，可不都是在六阶以下吗？
“那……那这种药难炼吗？”关里继续问道。
米宛欣赏的看了一眼关里，终于问到点上了：“难。”
“多难？”
“这么说吧，我治好了你妹妹，差不多未来一个月内，我就无法再治疗别人。”
也就是说一个月只能治疗一个妖族，关里沉吟了片刻，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么……如果以后妖族还有需要，学姐是不是还可以……施以援手。”
向真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此时的脸色也紧张起来。
米宛笑了笑，看着对面两人紧张的表情，吐出来一句让人吐血的话：“看我心情。”
她虽然答应过樊辰，只要妖族给出的报酬足够，她就会给妖族治疗。但是刚才白峰发给她的文件，让她改变了主意。没错，在她拒绝和白峰面谈，让向真过来旁听她和关里的对话时，白峰或许是怕向真说不清楚给她发了一份捉妖师和妖族的分析数据。她看过之后改变了主意。
虽然这个做法违背了她对樊辰的承诺，但她自己也是捉妖师，在经历过五百年那一场浩大的人妖大战之后，她知道眼前的局面弥足珍贵，她真的不想重蹈覆辙。而且，报酬足够与否，一样要看她的心情，所以这么回答，也不算是违反她当初和樊辰的约定吧。
一句看我心情，终结了中午的谈话，也成功的奠定了米宛在两族中的地位。毕竟无论是哪一边，都希望米宛的心情是靠着自己这边的。
妖族给出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和对方打好关系，必须把炼药的办法弄到手。”
捉妖师协会不甘落后：“以后见到米宛都客气点，有什么需求也尽量满足，千万不要让她靠到妖族那边去。”
有办法可以阻止退化的消息，在妖族不胫而走，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妖族都传遍了。同样的，米宛那句看我心情，也传到了樊辰的耳中。
晚上，樊辰回到家，他凝望着客厅里被他精心护养的冰牙草，耳边仿佛还能听到米宛当初答应他时的话语。
“以后若是有妖族陆续来求你治病，你会不会一视同仁，来者不拒？”
“当然，只要价钱足够。”
“叮铃铃~”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樊辰的回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眉头下意识的拧了起来，是米宛。
“喂？”樊辰按下了接听键。
“你回家了吗？”米宛问道。
“回了。”
“那你房间的灯怎么没亮啊？”
“我在楼下。”说着樊辰从客厅走了出去。
“我看到你了。”米宛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朝院子里的樊辰挥了挥手。
“有什么事吗？”樊辰问。
“上次忘记跟你说了，姬晶晶又给我送了几个鸡蛋，不过我最近灵力不够，可能要晚几天才能给你炼药。”
“没关系。”
“对了，你把那个七十年份的冰牙草给我吧。不是过两年就要枯萎了吗，干脆给我，我炼药的时候一起加进去，滋养一下你的妖丹，也许对修复伤口有帮助哦。”米宛为自己想到的主意沾沾自喜。妖族恢复力本身就惊人，也许她滋养好樊辰的妖丹，他的伤就自然愈合了呢。
见米宛主动提到了冰牙草，樊辰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听说，以后妖族找你治病，必须看你心情。”
“你听说了。”米宛脸上的笑意退去，她看着一墙之隔的樊城，白日里给自己找的诡辩理由忽的就说不出口了。
“嗯，听说了。”樊辰在等着她的回答。
“樊辰，我也不想骗你。”米宛咬了咬牙，决定把自己心头的顾忌直接说出来，“你我都是从人妖大战时期过来的，当时人妖两族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怕因为我的介入打破了两族的平衡，所以我大概不能像当初答应你的那样，来者不拒了。”
樊辰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若不是他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米宛，米宛都要以为他根本不在电话旁边。
“我知道了。”良久，樊辰回答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没有往米宛的方向再看一眼。
“我……”米宛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电话里的忙音却在一遍遍的告诉她，她的声音已经传不过去了。虽然樊辰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但是米宛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失望，而她自己仿佛也受了影响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我干嘛要愧疚，我本来就没有义务救妖族，我可是捉妖师啊，我不捉妖就不错了。”
“就算冰牙草是樊辰给我的，我拿来也是为了救妖族啊，而且钱也分他一半了……虽然他没收。”
米宛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刚才给自己找了半天的借口忽然就变的一点效果都没有了，她喃喃的叹息着：“我只是希望能保持现在和平共处的局面而已。”
白天坐在包厢里，同时面对向真和关里的时候米宛才猛然意识到，如今的人妖两族，微妙的平衡正在被自己打破。她之前虽然也有一些意识，但一直觉得自己只是顺手解决了几个妖族化形困难的小问题，不会影响什么大局，直到白峰给她发了那份文件。
文件的内容很简单，是妖族和捉妖师百年来的觉醒比例。
捉妖师在人族中的觉醒比例是十万分之一，而妖族凭借着超长的生命，在生育率下降，妖族退化等诸多问题的影响下，依旧和捉妖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她解决了妖族退化的问题，那么假以时日，妖族的实力一定会辗轧捉妖师。而就算她只是有选择的去救个别妖族，那么随着这些妖族修为日深，也会多出来几个捉妖师协会难以对付的大妖。
因为这事，米宛第一次失眠了，也是到第二日清晨张嫂来敲门的时候，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樊辰没有把冰牙草给她。
这是真生气了吧。
米宛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是她之前答应过樊辰会对妖族来者不拒的治疗，不过几天的时间自己忽然就变卦了。虽然情有可原，但米宛还是有些愧疚。
也许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一周后，米宛的灵力只恢复了一部分，她还是勉强给樊辰炼了药。可是等他给樊辰发消息让他来取药的时候，樊辰却没有回她消息。当晚，米宛直接翻墙过去送药，却意外的发现樊辰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房间的家具上甚至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这算是……绝交吗？
米宛把装着药的保温杯留下，落寞的离开了。绝交就绝交吧，反正人妖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