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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皇上回福宁殿的路上,君婼越看越心疼,揪紧了皇上袖子笑问:“皇上最想要的是什么?”
皇上手抚上她的发:“有君婼,已是足够。”
君婼悄悄吸一下鼻子,我定会倾尽全力去爱皇上的。
安平迎面跑了过来,急着去扑蝴蝶,叫声二哥二嫂,笑着跑远了,君婼看着皇上的笑容:“皇上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皇上点头:“想。”
君婼手揪了衣带:“那我们就继续努力。”
“朕已经十二分努力了。”皇上认真瞧着她。
君婼涨红了脸:“我想着,招来刘尚宫仔细问问。”
皇上瞧着她笑,手抚摩上她的后颈,压低声音说道:“这会儿就回福宁殿努力一次。”
君婼抬眸定定瞧着皇上,说一声好。
皇上讶然道:“若是以前,君婼定会说,昨夜里折腾得厉害,晨起贪睡,这会儿尚腰酸背疼。”
君婼就笑,我对皇上,定要有求必应的。
出了福宁殿,君婼带着锦绣再进梅林,来到那所小庭院,老中官又聋又哑,锦绣卖力比划,老中官只是摇头,君婼写几个字,老中官摆手指向自己双眼,意思是睁眼瞎。
君婼一无所获,怏怏出来,锦绣在旁道:“派人盯着老中官,那处废墟离此处最近,香炉中的香许是老中官供奉的。”
君婼点点头,吩咐了锦绣秘密查探,抛下一腔心思,一心陪着陈皇后,母后过一阵就要离去,若她寻到自己的情郎,以后只怕见面无多。是以分外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皇上十分体谅,除去夜里来扰,白日里在朝堂忙碌,出宫巡视过几次青苗,这日去了上林苑,只是跑马却不打猎,铭恩大着胆子询问,皇上笑道:“春日不能狩猎,不过朕要强身健体,方能遂君婼所愿。”
铭恩摸不着头脑,也不敢问皇后所愿为何,私底下与锦绣唠叨,锦绣笑道:“皇上皇后喜爱孩子,安平长公主不用说,人见人爱,康乐长公主总臭着一张脸,也是一般疼爱,我大着胆子猜测,想要皇嗣了。”
铭恩欢天喜地的:“力气往一块使,很快就有小阿麟了。”
自打从徽州行宫回来,开始不与锦绣说话,皇陵山脚下忍不住搭一句以后,二人开始了客套相处,尤其是铭恩,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以往的体贴温情都不见了,更别说偶尔碰一下手指,撞一下肩膀什么的。
今日难得喜形于色,锦绣笑着,张张口唤一声:“二蛋哥。”
铭恩一听瞪圆了眼,赌气一般指着锦绣:“你,你你你,叫谁呢?”
“本姓张,乳名二蛋,大名文渊。”锦绣笑眯眯的。
铭恩狠狠跺一下脚:“乳名,乳名是给父母家人叫的,以后不准再那样叫了,知道吗?再叫,便再不理你。”
锦绣手指伸过去,碰一碰他的手背,铭恩身子酥麻着,僵立在原地愣愣瞧着锦绣,半晌方道:“勿要动手动脚。”
锦绣又碰一下,“偏就动了。”又嬉皮笑脸道,“我不也是二蛋哥的家人吗?”
“不是。”铭恩拂一下袖子,“锦绣,以往是我错了,将你带偏了,如今宫中太平,跟皇后殿下请命,回家乡嫁人生儿育女吧。”
“我家乡没人了,无处可去。”锦绣赌气一般。
铭恩叹一口气:“那就投奔郑司赞去,她如今常来书信,是真心惦记着你,崔尚宫也惦记你的事,正为你物色宫廷侍卫。”
锦绣忍下眸中泪水:“你呢?我走了,你就不惦记我?”
铭恩摇头:“惦记是要惦记的,时日久了,也就忘了,锦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吧。”
锦绣眼泪涌了出来,咬牙道:“我这辈子就留在大内,死了才会走。”
她是大咧咧的性子,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铭恩瞧着她的泪眼:“就算你留下,也一样,你是你,我是我,让我一个阉人娶妻,还不如杀了我。”
铭恩说着话转身大步走了,一阵风一般。回到福宁殿犹红着眼圈,皇上一眼扫过来,铭恩忙低头抹着眼角:“沙子迷了眼。”
皇上轻咳一声:“铭恩想要什么,告诉朕,朕尽己所能。”
铭恩笑笑:“小人别无他求,只求皇上与皇后诞下皇嗣后,开蒙前让小人带着玩耍,小人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笑道:“开蒙后铭恩也可陪着,朕是铭恩抚养大的,这不长得挺好?”
铭恩诚惶诚恐:“小人是个阉人,又大字不识几个,无法承担教养之责。”
“铭恩。”皇上看着他,“阉人也是人,铭恩良善本分,许多时候,心智的残缺更胜过身体的残缺。”
铭恩叹口气:“小人跟在皇上身边,虽长进慢,也一直在长进,道理小人都懂,不过,残缺就是残缺,残缺的人有残缺的命。”
皇上嗯一声:“铭恩记住这句话,想要什么,告诉朕。”
看铭恩又要磕头,摆手道:“免了,夜里当值辛苦,也免了,找几个机灵的小黄门,轮流就是。”
铭恩坚决摇头:“皇上如今睡得早了,小人也轻省许多,小黄门伺候皇上,小人不放心,得在旁边看着。总之一句话,皇上醒着,小人就要醒着。”
皇上只得说:“好,铭恩怎么高兴,就怎么做。”
锦绣正哭的时候,陈皇后迎面而来,瞧见她顿住脚步,唤一声锦绣,锦绣忙抹了眼泪,陈皇后关切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怎么了这是?跟我说说。”
锦绣看着陈皇后,她是能指点江山的女人,美貌大气明智,兴许能给我指条出路。
未开口涨红了脸,陈皇后笑道:“怎么?跟男人有关?铭恩?”
锦绣慌忙摇头,陈皇后摆摆手,“铭恩总偷看你,他的目光象一个人,就那样静静看着你,仿佛下一刻就再也见不着了。”看锦绣眼泪又涌了出来,叹息道:“没有人没有事能瞒过我的眼睛,不过呢,我也阴沟里翻过一回船,就那一回,我搭进去半生。我愿意给锦绣出出主意。”
锦绣抹着眼泪一说,陈皇后拊掌笑道:“铭恩是真男人的性情,锦绣跟了他吧,房事嘛,有许多法子,至于孩子,领养两个就是。”
锦绣点头说对,就这么办。陈皇后朝她招招手,待她靠近些,跟她耳语几句,锦绣又涨红了脸,迟疑道:“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锦绣想与铭恩在一起,就攻破他这一道防线,将他裸身看了去,再肌肤相亲,他就跑不了了。”陈皇后笃定说着,又叹一口气,“我当初这样想了,却没有大着胆子去做,成了许久的遗憾。”
身后有人唤一声母后,回过头去,君婼蹙眉走了过来:“母后又给锦绣出馊主意,铭恩与她情深意重,却不肯在一起,就因身子的残缺,若骤然被锦绣瞧了去,他只怕会更加决绝。”
陈皇后端详着她的神色,唤一声婼婼。锦绣忙避得远了,君婼眼泪滴了下来,将毓灵的书信递给了陈皇后,陈皇后快速扫过去,气得骂道:“大傻啊大傻……”
君婼哭道:“是我害了大哥,他因身子残缺,变得极度敏感,自尊心过分强烈,送上手的江山他不肯要,他要自己去抢,要向仇恨的人在意的人,证明自己。”
陈皇后跺脚道:“二傻肯定没把我的话交待清楚,否则不会不可收拾。算了,我再回一趟大昭,与君晔当面相谈,如果谈不妥,只能与他打一场恶仗,挫一挫他的锐气,他就老实了。”
君婼握住她手:“母后别再操心大昭的事,去做自己想做的,让皇上帮忙稳定大昭局势。”
“不行。环顾殷朝四周,小国都是其附属,只有大昭与殷朝平等,大昭的王可以称帝,为何?”陈皇后紧攥住君婼的手,“记住,小国也是国,要有国家的尊严,殷朝再强大,也不许干涉大昭国事,就算殷朝皇帝是我的女婿。”
君婼低了头:“只要想到大哥跛着腿,孤孤单单得挣扎煎熬,就想给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他只有按自己的想法做过了,才能慢慢解开心结。”
陈皇后摇头:“我想要关切他的内心,他不稀罕,我只能培养他做皇帝,其余的,是我疏忽了。”
君婼抱住母后的肩:“母后已经做得太多,母后,别再回到大昭去。”
陈皇后拍拍她后背:“母后心意已决,明日就动身,半辈子都搭进去了,总得善始善终。婼婼多次问过母后要找的人是谁,母后今日告诉婼婼,让麟佑帮着我找到他。”
君婼靠在怀中点头,陈皇后笑道:“他是殷朝东都人氏,世代书香门第,二十多年前在殷朝无人不晓,以博学著称,复姓公冶,名弥生。他十八年前曾回过一次府里,呆了三日即离去,后来便没了踪影,人皆言他去了,我不信……”
君婼看着要强的母后红了眼圈,忙抱住安慰:“定是隐姓埋名,过得好好的。”
陈皇后从袖筒中拿出一本书:“这是他的亲笔,我从龙章阁偷出来的。”
君婼接了过去:“母后,听说太史令很凶……”
陈皇后摆摆手:“裙下之臣,他帮着我偷的。”
说着话昂然而笑,君婼也吸着鼻子笑了。
陈皇后看着君婼:“帮我找到他,告诉他,我与君瑞直新婚之夜被下了药,就那一次有了君冕。其后,我一直为他守身至今,若他还牵念着我,让他前来大昭,带我离开。”
君婼唤一声母后,眼泪又涌了出来。